十里清江曲 上——俞洛阳
俞洛阳  发于:2011年08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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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无息地撤走,临走前无限留恋地又看了一眼苍云白水。

任从容道:“这厮定要到王权那里告状去了,各处禁军已经出动,我们先出城。”越过城墙,待到了城

外无人处,任从容带着宋辞欣、范簪花、丁若煦一起给叶梒下跪,道:“见过叶梒殿下。”

叶梒道:“落魄至此,还妄称什么殿下?你们却是何人?”

任从容道:“回殿下,在下任从容,为前朝兵部尚书任华的长子,这是丁若煦,她的祖父曾是予宋朝中

翰林学士丁涟衣,宋辞欣,叔父是兵部侍郎宋振,范簪花,出身于丐帮,与我等结义。我等作为诏宁太

子旧部子孙,均被顺承帝逼迫的家破人亡,被慕容峰大人在危难中救起,混迹于九流之中,一直等候殿

下归来,如今,总算等到了这一日。”言罢叩下头去。

叶梒伸手扶起了他们,却沉默无言。

他如今身份尴尬,对这般属下,实是无言以对。

第二十章 寒汀琥珀

慕容江见气氛尴尬,道:“ 哥哥,你身上寒汀琥珀的毒怎么样了?”

叶梒道:“也不怎么样,偶尔发作一次,他们两个月给一次解药。若杀不了赵杞,解药就不给了。”

他语气平淡,似乎不再想提起此事,道:“ 你累不累,找地方歇息吧。”

慕容江道:“我却不困,哥,咱不要他的解药了。爹死前交代,你不可再杀予宋的人了。我已去湘西找

到了制毒之人,是东女国的国师易冰洁,却讨不来解药,东女囯主答应给我制解药,却又磨磨蹭蹭,我

这就带你去找她。”

叶梒对他话恍如不闻,却只是看着他,眼神温柔迷离,道:“那没什么要紧。”伸手轻抚他的头发,道

:“你长这么大了,哥哥我,老了。”

慕容江失笑:“你才大我几岁,老什么老?”

叶梒叹口气,却淡淡地道:“我却不想去了。”他被这毒折磨得数次生不如死,却也早已将生死置之度

外,慕容江道:“哥,你若不跟我去,你死那一天,我就跟着死。”扯了他就走。任从容等忙要跟了上

来,慕容江道:“大哥,你们还是找地方歇息去,等我们回头找你去,那苏繁见了你,别又算起艳蹊楼

的旧账,多生枝节。”

烟水故居是健康城外极负盛名的一处客栈,却大大不同于一般的小客栈,本是当年总坛设在玄冥教的绛

妖堂主沈浣青所开,玄冥教十余年前撤往武夷山,他却留了下来,开了这个客栈,不管是官场还是江湖

,都很罩得住场子。客栈位于城东半山腰上,分成了一处处雅致的小园林,昼夜有客栈的护院在周围巡

逻,价钱自然比一般的客栈要可观的多。幸好东女囯主是个有钱人,家大业大,住了这么多天,也还撑

得住。

只是那客栈护院却挡不住慕容江和叶梒的轻功。

两人轻轻落入烟水故居苏繁住的院子,一个苗族打扮的姑娘正端了一盆水出来要倒入小荷花池中,猛一

抬头,看到园中突然多了两个人影,在晨雾中飘渺不定,她一声长叫,撕心裂肺:“有鬼啊!!!”

随着惊叫,三扇房门一起破裂,飞出三个连人带剑的影子,一起扑向了那两只鬼。

叶梒顺手把慕容江推到一边,蹂身而上,半空中剑已在手,瞬间战在了一处。

慕容江皱眉道:“吉月!你鬼叫什么!”

却听苏繁娇软软、甜腻腻的声音道:“让我看看,什么样的鬼把你吓成这样,难不成比咱湘西的赶尸还

可怕?”接着花摇柳颤地从房中走了出来,待看到纵横打斗在一处的四条人影,不由得惊叹了两声:“

这是谁呀?这么大的排场,一人敢对付我三个高手?”

慕容江道:“陛下,那是家兄,你让他们快停手吧!”

苏繁道:“唔?家兄?”

凝神看去,见叶梒身形挺拔,一身黑衣,出剑快捷无论却又优雅大方,在晨雾中宛若天人在世,自己的

天地人三剑客显见不是对手,狼狈躲闪。

她冷哼一声,道:“小江,你还是让你的家兄先停手为好,你看我这三个可怜的下属,如何敢停?还不

得丢了性命!”

慕容江忙道:“哥,停手!”

叶梒突然收剑,身子拔高,一刹那间如鬼魅般移到了慕容江的身边,将长剑反握,肃然而立,如云停岳

峙般端严凝重。

苏繁吓的往后一跳,道:“你这个人,可吓死我这弱女子了!”

慕容江道:“哥哥,这就是我和你提起过的东女囯主。”

叶梒抱拳恭敬一礼,却未说话。苏繁敛衽还礼,笑吟吟地打量他,道:“就是他中了毒么?”凝目看他

眉心,果然一抹碧色, 当下攒起了弯弯的柳叶眉,眯起了水水的杏仁眼,喜不自禁地道:“来来来,里

面请,容我先给公子把脉。你们三个,外面守着!”

慕容江见她忽然喜悦如此,不免心中起疑,却也不虞有他,扯着叶梒随她进房,吉月跟了进来伺候,热

辣辣地做花痴状:“小江,这是你哥哥吗?好帅哦!”

叶梒脸色一沉,顷刻间冰冻三尺,苏繁瞄他一眼,道:“吉月不准多嘴,奉茶去!”递过去一个小引枕

,道:“公子,容我给你把脉。”边替他细细把脉,口中问道:“公子大名可否奉告?”

叶梒道:“叶梒。”

苏繁道:“慕容叶梒吗?”

慕容江忙道:“不是,我原姓叶,叶南江。”

苏繁笑道:“小江,你我认识这许多年了,今天才知晓你的真名,可见你防我甚严,实则我对你如何,

你心里想必清楚吧,那可是真正的以诚相待。”

慕容江心道:“对我如何?因我有求与你,便对我心狠手辣,随便欺辱,害我看见女子就打哆嗦。如今

当了我哥哥的面,却来卖好!想是见我哥哥武功高强,怕他杀了你。”口中却道:“殿下待我极好,小

江因不得已,却隐瞒了真实姓名,是我的不是。”

苏繁微笑,对他的回答甚是满意,道:“公子这寒汀琥珀,中得有些年头了,因一直有解药压制,虽伤

了身子,却也无大碍,就看接下来怎么解毒调养。”她的一双妙目扫过叶梒的脸,眼中春波荡漾:“瞧

公子一脸疲惫之色,可是昨晚未歇息好?”

叶梒道:“很忙,没有歇息。”

苏繁道:“这园子中空房甚多,我叫吉月收拾出两间,公子去歇息歇息,小江留下,咱们商量商量令兄

的病情。对了,那任从容他们躲哪儿去了,你传讯让他们过来吧,咱这里房子多得很,看你面子,这钱

就不收他们的了。艳蹊楼的帐也不和你们算了,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原不该这么斤斤计较。”

慕容江听得甚是诧异,不知自己何时和这妖女成了一家人,却也不敢反驳。

当下打发了叶梒去睡,叶梒也着实疲惫不堪,依言歇息下。他接着传讯给任从容等人过来,待回到苏繁

房中,苏繁早就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等他。

慕容江在他对面坐下,道:“你想如何,直说吧!”

苏繁也就直截了当:“小江,让你哥哥做我的王夫吧。”

慕容江见她今天神情诡异,心中隐隐已觉得不对,待听到这句话,还是如五雷轰顶,被震傻在当场。

苏繁看看他苍白的脸色,道:“怎么?你那什么表情!是嫌我配不上你哥哥?”

慕容江半晌说不出话,苏繁等得不耐烦,道:“你说话呀!”

慕容江道:“不是的,陛下,你听我说,我哥哥他……他不是我亲生哥哥,他身份特殊,他不会做你的

王夫的。”

苏繁冷眼看他,道:“身份特殊?难道他是未来的皇帝?就算他是皇帝,我苏繁可也是一国之君,怎就

配不得他?小江,你推脱的理由不充分,姐姐心里不高兴,可是制不出解药来!”

慕容江抬头看她,欲言又止,苏繁眼灼灼地瞪着他,慕容江只得道:“容我回去和他商量。”

他在园中绕了两遭,壮胆进了叶梒的房间,叶梒没睡着,拿了一本书在随便翻看,见慕容江回来,瞬间

坐的端正道:“你回来了?”

慕容江蹭到叶梒身前,欲言又止,叶梒道:“你脸色不好,怎么了?”握住他手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又

道:“是累了吗?”

慕容江道:“累倒不累,哥哥,你……你要不要娶妻?”

叶梒沉郁的脸上终于浮出一丝笑容,道:“小江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慕容江艰难万分地道:“那苏繁,她……要你做她的王夫,不然不给解药。”

叶梒冷冷地道:“她做梦!”

慕容江低声道:“可我不想让你死。哥哥,娶妻么,谁都一样是吧,娶谁不是娶呢?”

叶梒站起来道:“那怎么能一样?咱走吧,另觅住处。”

慕容江拉住他的袖子,却是绝望无比:“叶梒,你不能死!你也不能走,你答应她吧!”

叶梒淡淡地道:“哥哥不怕死,走吧。”

慕容江接着拦住他去路,把小时候撒赖的本事拿了出来:“不,你要答应她!”

却听外面一群人乱哄哄地,原来是任从容等赶到了,他迟疑一下,道:“就算要拒绝,也不可起来就走

,你先歇息,我和任大哥合计一下,看有无别的办法。”把他推坐在床上,转身迎了出去。

等几个人收拾打点妥当,慕容江召集了四个弟兄,讲了事情始末,范簪花先就道:“不可不可,苏繁那

性子,如何要得?”

任从容瞪他一眼,沉吟片刻:“再去和苏繁协商,看她能不能让步。”慕容江有气无力:“我哪儿都不

想去了,你去吧。”

任从容当仁不让地去了,苏繁斩钉截铁地回绝了。

丁若煦道:“我去,我告诉她强扭的瓜不甜!”

苏繁道:“多施肥料,慢慢会甜的。”

范簪花道:“我去,我告诉她女人家提出要男人,可是失了自己的身份!”

苏繁道:“我们东女国一向如此,向来由女子主动发起攻击,有什么失身份处?”

宋辞欣正在揽镜自照、顾影自怜:“我这张脸如此干净,鼻子上也不能粘灰,我就不去了。”

任从容道:“小江,答应她!如今从予宋起事,本就不是最佳时机,不如转战东女,再从长计议。”

慕容江终于又去找苏繁,一步一步,沉重无比。

苏繁悠然自得地等着他,甚是心旷神怡。

慕容江道:“我哥哥他不答应。”

苏繁道:“那要看你了,劝得他答应,我那边两个老不死等着他去杀呢!”

慕容江道:“我哥脾气很执拗,我劝不转他。”

苏繁伸手,推过一个青花小瓷瓶来。

慕容江道:“这什么?”

苏繁大大方方:“春药。”

慕容江被她逼到如此地步,痛苦不堪,心道:“妖女!”事已至此,有些话就不得不说了:“叶梒断不

会依附一个女子,你和他成婚后,须得禅位与他。其次,你不能再依着你们东女的规矩,另娶男宠。”

苏繁忽然站起身来瞪着他:“小江,你可知你的条件有多苛刻?我东女多少年的风俗习性,被我一朝推

翻,我要承受多大责难?朝中会掀起怎样的波澜?你替我想过没有?”

慕容江难得态度强硬:“你国主做得这般狼狈,不如让位。”

苏繁伸手拍了一下桌子,茶盏茶壶骨碌碌滚下了地,碎成一片。片刻后冷冷道:“慕容江!你为了你哥

哥,倒是不怕我了,什么都敢说!好,我答应你!只要他杀得了易作死和易作孽,我就让位与他。至于

男宠,我不娶就是,他可也不能依着你们中原的规矩娶妾!”她复又沉吟片刻,道:“要杀回去,单凭

我们几个还是不行,我手中没有兵权,调动不了多少人马。何况其瑞杀上门来,是实在没有兵马可抵挡

了!”

慕容江道:“我义父慕容峰已召集旧部两万人,就在健康城南贰佰余里处,咱们带了回去先夺回执政权

。至于要打其瑞的兵马,咱从长计议。”

苏繁娇笑:“小江,有你这样一个弟弟真好。”

慕容江恶寒,道:“你先给我哥解毒吧。”

苏繁接着娇笑:“只要他从了我,什么都好说!”

她笑的摇曳生姿,慕容江看得惊心动魄:“好,我让他从了你!”

第二十一章 汴梁旧事

慕容江拉着叶梒小酌,又说自己还没学会喝酒,然后把迷迷糊糊的他送进了苏繁的房间。

任从容等识时务地换了一个园子,怕叶梒起来发飙,殃及池鱼。

慕容江却走不得,在园中一棵大松树下苦侯,树下有一套很完整的石桌石凳,他心慌的坐不住,只得绕

着树慢慢兜圈子,待兜到第四十八圈,范簪花悄悄溜到他身边,慕容江抬眼看他:“你怎么不睡?”范

簪花叹道:“别有幽情伤怀抱,如何睡得着?”复又低声道:“大哥让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了。小江,跟

着我跑吧,你哥出来,说不定会揍你。”

慕容江道:“就是打死我,我也认了。”

范簪花看着他一笑,道:“你兜了这半夜圈子,不累么?坐下歇歇吧。”拉了他在石凳上坐下,道:“

我前两天听到一段汴梁旧事。话说汴梁城中,有一对贫贱夫妻,每日做些小营生过活。那丈夫木讷笨拙

,那妻子却相貌甚美。那男子在一处酒楼中跑堂,因了他的笨拙,每每得罪食客,被老板斥责,罚了工

钱,将他赶回家去。眼见入不敷出,只盼能接着回去跑堂。因他老板好色,就想了一个龌龊主意出来,

却请了他老板到家里来,与自己妻子相见,奉上酒菜,要妻子相陪,他自己避了出去。等到夜半回来时

,那老板甚是勇猛,竟还未走,这人无处可去,只得暂屈居于房檐之下,守候到天明。

结果五更时,那酒楼老板出来了,见此人冻得瑟瑟发抖,却毫无怨言,不由感动得热泪盈眶,拍着此人

的肩膀道:‘大哥,你真是一个好人哪!’”

慕容江怔怔地听完,满脸迷惘,范簪花站起来,轻叹一声,伸手拍着他的肩道:“小江,你真是一个好

人哪!”

慕容江更是迷惘,却听房脊是有人“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他抬头,却是赵樱坐在房上,头发上微微有些霜色,却不知待了多长时间了。

慕容江一看见他,立时不迷惘了,冷冷地道:“你来干什么?”

赵樱听那笑话听得要捶地,见慕容江竟然没听懂,不免诧异。当下笑道:“来看你兜圈子,不可以吗?

正此时,苏繁的房门却哗啦一声,做两扇飞了,接着叶梒踉踉跄跄地跌了出来,慕容江顾不上再搭理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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