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会,五分钟里面走出来一人,是团队里的一个销售,因为没怎么打过交道,只知道他叫Tom,好像听
说和工程师处的不太好。他走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我和他打招呼他理也没理我。
“进来吧。”过了半分钟,贺叫我进去,他的脸色倒没有什么不开心的神色,只是眼神里有一些疲倦。
其实贺在我们这个部门算是一碗水端平,其实同时管销售和工程师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做技术的一般都
比较矜持一些,销售则是被认为如狼似虎般(太主动),但是不主动我们可能什么都没有,其实比如马
峰这样过来支援这个在总公司绝对不能算是大单子的项目,估计也完全看在贺的交情上,一般工程师都
觉得这是过分的要求。
“贺,今天我去常经理那边了,不过他这个人确实不太好应付,吃饭的事情我下次接着约。还有就是明
天后天展会的事情,我们那边需要一个工程师跟我一起,您看让谁去比较好?”
“Shelly说她明天就回,让她和你一起去吧。常立场那边别着急,我是听说过他这人比较公事公办,要
不路衡也不会提他上来了。你多和他联系着吧。”
“好的。”我想着待会还得给施毅经理那边打个电话,他们总公司那条线是无论如何得拿下来,不然这
些市场费完全是打水漂。
因为那天交谈地还算投缘,施经理一口答应下来,说他明天去总公司,让我和他一起过去看看。
和他约好时间后,我才挂了电话。
第三十八章
中间收到小包的短信,他们会务公司已经把流程写好发给我了,不得不让我感叹这些会务公司的专业和
速度。
这段时间Andy不在,我发现一个销售要独当一面,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从早上忙到现在,我发现我
基本连歇的时间都没有,这段时间没空锻炼,体力真是大不如前。
这才发现我的桌子上真是空空荡荡,这是个很有趣的现象,在这各办公区里,你可以很清楚的分辨出那
些事工程师的桌子,哪些是销售的桌子。工程师的桌子上总有一台时刻运转、任劳任怨的电脑,还有无
数资料和草稿,以及杯子、烟灰缸等东西。
坐在座位上,我觉得脑子有点乱,我现在真有点佩服Andy,其实他在的时候我真的不用费多少脑筋,他
总能把事情按照轻重缓急安排的井井有条,脑子里就有个清晰的列表。而且最可怕的是我最近觉得自己
没有学习的时间,也许我该买本《销售必看》或者什么职场畅销小说看看?我自嘲。
当然,我脑子里不完全装的都是工作,从昨天开始我就知道自己心里有点堵,早上看到路衡昨天有打电
话来心情也很复杂,我根本无法解释为什么会这样。说实话我这人一向不喜欢把事情想得太复杂,小时
候我妈说我有点没心没肺不是没道理。很多事情我一开始总想不进去,事后发生了什么我又会想,当时
我怎么那么粗心,那么笨呢?就比如那天路衡的事,其实我只要稍微仔细想一想那些就能猜出他的身份
的,我就是愣没在意,难怪别人认为我傻。
还有那天一冲动……就把自己给交代了。得了,还交代到床上去了。路衡的性格我明白,性格使然,加
上这样的出身这样的得志,总是特别有支配欲,容不得别人多说一句。
但我这种特质在我姐眼里就成随遇而安了,初中那时候其实我成绩不太好,我姐自己学习也不轻松,也
快中考了,愣是每天晚上抽时间给我讲题,她对我真是没说了,其实她让我来这边工作倒不是冲着这份
工作有多好,她是怕我在那种二流城市里把志气都给磨光了。
唉,其实来这里我也没觉得自己变得有多上进。叹了口气,又想抽烟了,摸摸口袋,发现烟盒不知道去
哪了。想起这几天基本都没抽过烟,可能抽烟也得有气氛,周围人抽着你才想,路衡好像不抽烟的……
行了,我怎么又想起他了,真他妈没出息。
这时搁在桌子上的手机嗡嗡振动(我去贺的办公室前调成了静音),我看了看,是孔尧,现在压根没有
接电话的心情,但是想起今天常立扬那些话,摁着红色键的拇指又换到绿色的键去了。
“你好,孔先生。”
那边顿了一下,“还是叫我孔尧吧。晚上有空一起吃个饭?上次说好的。”
上次?我连自己说了什么话都不记得了。不过我倒是想起自己那天在酒吧态度也有点生硬,心里有点不
好意思。“行。你说地点吧,我下班了过去。”
“我来接你,下班可能不容易拦到车。”
“不用,”他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呢,怎么说他在这边也算身份绝对特殊,而且我确实不太想让人知道
我和他的交情,上次都怕Andy差点给发现了,我特意强调了一下,“真不用,我这边写字楼下面出租车
还真不缺。”
“行。”他报了餐厅名字。
澳门豆捞?没记错的话是家海鲜火锅店吧。
等我赶到那家店的时候,还是因为晚高峰晚了半个小时。因为今天去见常立扬穿了正装,现在在餐厅发
现大家都是休闲服,心想我这回还真成了名副其实的“销售”了。
我脱下外套,在他对面坐下,“不好意思,城西太堵了。”这家餐厅离我们那边比较远,这时候出租车
司机都不愿跑这么多路,我是好说歹说才勉强同意走。
其实现在出租车司机比乘客牛多了。
他轻轻一笑:“没关系,点菜吧。”
“不用了,你点吧。帮我点些时蔬就行。”
他翻了翻菜单,然后说:“你不喜欢海鲜,在电话里怎么不说?还是你明知自己不能做的事情却一样很
热衷?”
什么意思?我抬头看着他,他也目光如炬盯着我,只是现在他的眼神里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闲适和温和,
里面锐利的东西像一把箭一般直直射向我,就好像你站在空茫的战场上,一回头,“嗖”地一声,和着
风力的的冷箭就这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极速射向你,你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穿透——
血肉模糊。不过那是三年前了。
也是在一家餐厅吧。那家餐厅我毕业以后就不开了,当时我们常去,店里的土豆鸡肉丝已经好吃到了某
种境界,他知道我总喜欢对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就使劲吃,直到腻味为止,每次都随着我。
其实他很忙,他被外派到这个城市就是要把这边的市场打开,回去就能晋升。但每次都是他来约我,去
玩的地方也都是挺耗时间的那种。不过这次是我主动约他,虽然事前没有说过,他还是过来了。
点菜的时候本来想着点些别的菜,菜单翻到底还是忍不住点了土豆鸡肉丝。
他正在打电话,打完笑我:“卢琪你能不能有点创意啊。”
我也笑了笑,但我估计笑的不太自然:“我也想啊,不过我就是个土人。”
“行,那下次带你这个土人去吃东阳土菜。”
“上周六……我在SH,看到你了。”说出这话的时候,感觉嘴里特别苦涩。和表姐她们同学在路上逛,
我视力一直很好,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看他很温柔小心地搂着那个女的下车,那女的有点孕态
,神情幸福。
四周好像一下子静默下来,刚才轻松愉快的氛围因为这句话消失殆尽。他盯着我看了半分钟,然后轻轻
一笑:“是吗?忘了跟你说了,我是有个女朋友,正准备结婚了,本来还想让你当我伴郎呢。”
他故作轻松的口气让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天之后什么都没说。
后来也就自然疏远了。确切地说,我内心觉得再和他这样出去确实不太好,但具体哪里不好我说不上来
,也许是因为看到他女朋友幸福的样子吧觉得自己非亲非故占据她那么多时间挺不好的。加上大三专业
课也比较重,学院还要求我们报科研项目,也就慢慢地联系少了。
——那时候他看我的眼神也是这样,但现在的他比以前更看不透。
那时候他这么看我,我当时垂下了眼没看他,有些东西我还不敢正视,但那时候毕竟年轻,也不知道自
己逃避什么,也许我是喜欢过他的,但是还在萌芽状态而已。
区别在于我现在能静静看着他,说:“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第三十九章
他眼神一闪,也就是那一瞬间,所有银闪闪的兵器都收回去了,又恢复了温和平静的状态,其实他脸上
的表情从头到尾都没变过。“跟你开玩笑呢……这几年还以为你口味多少有些变化。这边的虾滑非常不
错,鲜味不重,待会吃一点。”
“你决定就好。”
他做了个手势,服务员走过来:“先生点菜吗?”拿出电子遥控器。现在好像高级点的餐厅都直接输代
码就可以点菜,省却了纸笔之劳。
“鲍鱼,虾滑,基围虾,珍宝蟹,七宝丸,海鲈鱼片,啤酒肥牛,鱼面,菠菜,大白菜,煲仔饭,再来
打鲜榨西瓜汁吧。”他跟我说,“今天开车,就不喝酒了。”
“不用点这么多吧,两个人哪里吃的完。”
“多吃点,这边份不大。”他跟服务员说:“先这些吧。”
“其实这里也叫豆佬,有个豆字,但和豆没一点关系,海边的人都有些迷信,澳门人这么叫意识就是大
家一起都来捞,捞财捞宝捞运道,象征着吉祥如意招财进宝。”他知识很丰富,如果他想,绝对是活跃
气氛的高手。
“长见识了。我以前还以为这边豆制品有特色,后来才发现大错特错。”确实从这店名,你看不出一丝
和海鲜有关的迹象。
“嗯,不知道的话是很容易弄混。它这边的海鲜全都是澳门空运过来,汤底也是特调的,酱油是日本进
口的,可以祛腥味。”
我看了看,汤底淡淡白色,清清爽爽的,不像一般的火锅里面杂七杂八什么都有。
正说着,服务员就拿来虾滑,用特殊的工具一点点划成小块滑进翻滚的汤底里,一会儿就有莹白色的浮
上来,他说:“快捞吧。”
捞上来沾了酱油,入口酥软,虾泥不会打得过于厚重,但绝对吃得出里面都是货真价实的鲜虾肉,酱油
的鲜味也是恰到好处,融合到虾滑的缝隙中,确实很不错。
他很了解我,我对海鲜的容忍度就仅止于个体不大的虾还有蟹,吃蟹我只吃蟹脚肉,其他一概不碰。
“今天又出去跑业务了?”他看了一眼我的衣服。
“嗯,算是吧,去见了客户。”
“你现在刚开始,总要辛苦一些,以后有人脉了,会好一点。”
我不想多谈工作,笑了笑就没说话了。
他定定看了我几秒。
这时候他摆在桌子上的N97闪了闪,我说:“好像有电话。”
他随手接起,“喂,是我。”
“和朋友吃饭。”
“现在不知道,会尽早回来的,你在妈那边是吧,那回来我接你们。”
“知道了,没喝酒。行,先这样,多吃点。”
不用猜也知道电话那边是谁了。
等他挂完电话, 我说:“嫂子挺关心。”话一出口才发觉有点不合适。
他倒神色如常:“女人都这样。你呢,什么时候交女朋友?上次和那个女同事相处怎么样?”
我想了想,“……还没有。”女朋友?我现在都不知道路衡算不算我的……男朋友?“不过有喜欢的人
了。”
他把一把蔬菜放进了汤里,听到我的话,抬眼:“哦?……是吗。这时候可不兴什么暗恋了,什么时候
带出来一起吃顿饭。”
吃饭?心里微微苦笑。我要能把路衡带出来吃饭,我也不至于看到他的电话就心跳得厉害。我发现我自
己特没出息。“不说这个了,八字还没一撇。”心里却有个声音说:还八字没一撇,都把自己交代到床
上去了……
结账的时候,他坚持付钱,“上次你付,这次我来。”
我知道这里不便宜,但是上次是为了那双匡威才请的,这能一样吗?“不行,还是我来吧。我今天带卡
了。”
他已经把卡递给服务员,“下次请我喝酒,这总行了吧?”
“好吧。”倒不是我喜欢把钱分的那么清楚,主要我小时候我爸妈老跟我说和朋友出去尽量买单,别不
把别人的钱当钱。
到门口的时候,他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了。”
“我妈也住你那个方向,刚好顺路,别推辞了,走吧。”
在车上聊起卡宴的性能。
“这辆车是多大排量的?”
“4.8,就是耗油了点。”
“我记得这个系列的turbo也不错。”
“嗯,是最早卡宴的改进版,比这辆贵十几万。”
其实保时捷的车不错,我就觉得这种车太张扬了,男人喜欢开大车是真的,豪华SUV的操控性、空间度绝
对一流。不过现在不能用开什么车来评判一个人的有钱就是了,一辆不错的车也就百来万,现在一套普
通的商品房都要几百万了。以前见过我爸一些朋友开着雅阁,身价几千万的也有。论有钱,路衡应该要
超过孔尧,不过他那辆豪华配置的沃尔沃也不会超出100万。
“你呢?准备什么时候买车?”
“不着急,现在坐地铁打个车都方便。” 地铁站就在表姐小区门口不远,的士费基本公司都能报销。现
在的积蓄能通过按揭买个十来万的车,不过我还想等等,要买就买好一些的。现在买车倒不是问题,就
是养车贵,还有停车位等考虑。
“买的时候跟我说声,我车行有熟人。”
“行。”
这时车开到一个路口,离红灯还有两三秒,绝对可以直接超过去,孔尧也踩了油门,旁边突然有辆银灰
色的骐达没打转向灯就变道过来,我赶紧说:“有车!”
幸亏孔尧反应快,我们是在中间车道,旁边又没车,车子迅速向左晃了一下,我没系安全带,在惯性作
用下头碰的撞向右边玻璃上方的坚硬手把,头上一阵闷痛。我向右一看,得,是个女司机,而且看上去
像个学生,姿势僵硬,差点闯了大祸还一脸无辜,一看就是新手。
饶是孔尧脾气挺好,也忍不住低骂了一声。他有些着急地看过来:“小琪,你没事吧?”
我没注意他的称呼,电话就响起来,我手忙脚乱掏出来:“喂。”
“是我。”
是路衡!我的心漏跳了一拍,可是脑袋上疼得厉害,我嘶了一声,伸手摸上去,一个大包,表面似乎有
点破皮了。
大概是听到我的声音,孔忍不住说:“手拿开让我看看。”
我连忙对他摇摇头表示不碍事,听到电话里冷冰冰的声音:“你在哪?”
“我……我在外面,马上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