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措手不及,眼前的杀人者势如奔雷的一刀迎面劈来,眼见是躲不得了。忽的惊变陡生,头顶上响起一声清啸,一
管竹枝破空而至,“叮”的一声打在了几乎劈到越释琛面门的刀身上,硬生生将那钢刀打飞。
越释琛与那一众杀手俱是一惊,抬头望去,一道人影如巨鸟般飞身扑下,那人身着一袭漆黑的袍子,单手挥舞着一把
几于身等长,宽有尺余的血红色巨剑,破空而来。
昆吾铁冶飞炎烟,红光紫气俱赫然。
神剑丹矸,既一出鞘,剑气直冲斗牛。
那黑衣少年挥剑斩断了阵眼处的一名杀手的脖颈,顿时阵法大乱,巨剑过处,俱是一片腥红的剑影与血光,杀人如刈
草般干脆利落,狠绝无情。
十步杀一人, 千里不留行。
东方熹微的晨光里,黑衣少年站在陈尸狼藉的林间,迎着绚烂起来的朝阳,将巨剑丹矸扛在肩上,伸手抹了抹脸上的
血迹,露齿一笑,绝代风华:“在下叶清玄,请教台甫?”
越释琛心中大震,几步走向前去:“清玄!你伤可好了?”心中急甚,却不防脚下一绊,一个踉跄,直直向前倒去--
“啊!”越释琛猛地睁开双眼,目之所及,还是琉璃那间卧房。哪里还有什么叶清玄?哪里还有什么山贼杀手?原来
是黄粱一枕,大梦一场。
又作了这个梦,自从越释琛二十岁时与叶清玄在那个凶险无比的夜晚不期而遇,已是整整三个年头了,却每每做这个
初遇时境况的梦。
原来那一遇,便是劫数。
他当初救了他一命,埋下了当日的因;如今他亦救他一命,焉知不是当日的因之果?所谓“汝负我命,我还汝债,是
以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生死。”说的,便是他们吧......
“在下越释琛,尊驾的救命之恩,凝琛没齿不忘!无它,但求一报尔!”
“原来兄台就是越家的二公子,大名鼎鼎的拂云手,真是久仰久仰。”
“咳,在下,这个,惭愧得紧,若非叶兄高义,只怕今夜就要曝尸与此了,所谓鼎鼎之大名,更是无从谈起。倒是叶
兄,以尊驾武功之高,恕我冒昧,敢问缘何江湖中并未听过叶兄之名呢?”
“我本不是江湖人,清玄只是我的字。”
“不是江湖人,那便是朝堂中人了。叶姓,使得又是神剑丹矸,啊,难道你便是‘勇冠三军’的冠军侯,膘骑将军叶
滠!”
(话说这个是霍去病的封号,某雨觉得用在小叶身上甚妥,活活活~~~~绝非有意抄袭,其实此文本是想替霍去病作传
,但写历史题材难免受到框框架架的影响,干脆给霍去病改个名字,叫做了叶滠,想作传时作传,想YY时YY,又不受
时代限制,还可以把霍去病没干过的事写在小叶身上。这样也不会亵渎了我心目中天神般的霍去病,一箭那个多雕。
哦厚厚厚~~~~废话说完鸟,继续码字ing~~~~)
“那都是圣上的谬赞,清玄当不起,委实惭愧。”
叶滠是何许人也?叶滠是令西狄闻风丧胆的战神,以十七岁的稚龄,率八百铁骑扫平西狄人两千骑的重装骑兵。而与
越释琛相遇时,只有十九岁的叶滠,刚刚自边关回来受封,此前一役,叶滠以一万精兵连破西狄五个最大的部族,斩
杀西狄的卢侯王、折兰王于阵前,俘虏西狄王子、相国、督尉等显贵、高官达数十人。(以上均为霍去病的真实事迹
,不过不是西狄,是匈奴)
一把血色的上古神兵--巨剑丹矸,直令西狄,乃至整个漠南、漠北的游牧民族闻风丧胆。
叶滠便是这战功赫赫,名扬天下的神般人物。
谁知如此姿貌绝美,堪辟美玉的天人之姿,又是如何在战场上金戈铁马,碧血汗青!
叶滠受的伤显是极重,体内犹有余毒未清,内腑又受重创。自十一月初一这日醒来,昏昏沉沉的又睡了整整两天。
十一月初四这日,叶滠迷迷糊糊得睁开眼,眼前赫然一张无限放大的脸,正是越释琛。
叶滠想抬手揉揉惺忪的睡眼,一动之下,全身骨节断了似的疼,不由得低吟了一声,嘴角抽了两抽。
“清玄,你怎么样!”
叶滠眼见着越释琛一脸如临大敌的表情,略有些哭笑不得,赶紧道了声“无妨”。
“可要喝些茶?”
“也好。”
一直站在越释琛身后垂首侍立的青衫少年转身自炖盅内斟了一杯参茶,递到叶滠的唇边。碧绿的青瓷,衬着少年白皙
有若羊脂的柔荑,分外好看。
叶滠的眼神不由得瞬了瞬,抬头一望,便先在心内赞了一声好--好个俊俏又英挺的少年儿郎!
琉璃见叶滠并不接那茶,只管望着自己发呆,顿时怒上心头,冷笑一声,将那茶盅重重的墩在床边的小几上,也不管
自家少爷就在近旁,翻身出去了。
其实他这委实是冤枉了叶滠,叶滠本为将军,带兵打仗,最为看重的就是琉璃这般的少年高手。然琉璃却一直对叶滠
怀着一股不忿之气,自是他做什么,琉璃都看不顺眼了。
越释琛苦笑两声,自家拿起几上那盅参茶,凑到叶滠跟前喂了两口,道:“这个,琉璃是自小被我惯坏了,清玄你莫
要同他一般见识。”
叶滠咽下微苦的参茶,清清嗓子道:“越公子又何必道歉,本是我失礼在先的。对了越公子,我的丹矸......”
“放心,我替你好好的收着呢,只等你一好,马上完璧归赵。”
第 4 章
“如此有劳了。”
琉璃站在院里一株新开的腊梅花下,犹自忿忿。
那叶清玄,果真是天人之姿,却偏偏作出那样一副表情来,眼睛眨都不眨的望着自己!当真是无理之至!
然而琉璃心内似乎有着一丝隐秘的,连自己都看不清的情绪,被那般人品的叶清玄呆呆望着,似乎也,很是不
错......
琉璃正自站在腊梅下发呆,忽听的头顶“扑楞楞”一阵翅膀声,一只雪白的凤头鸽子落在了琉璃面前的树枝上,训练
有素的伸出一只脚。琉璃上前解下那脚上的信筒,轻轻摸了摸那鸽子雪白的脊背,直奔上房而去。
越释琛接过琉璃手上蜡封的信筒,琉璃识趣的退出房门,顺手将门从外面关严。
越释琛这才打开一瞧,转头对叶滠道:“京中来的邸报,太子意图鸩弑君上,现已被废,贬为庶人,太子逃逸不知所
踪,定是死罪的了。你......”
叶滠微微一笑,接口道:“我成了通缉的钦犯,太子的乱党羽翼,见到之后,杀无赦。我猜的可对?”
“是......”
“如今圣上老迈糊涂,只对骊姬那个女人偏听偏信,居然连自己的儿子都......唉......太子那般人物,又怎会弑君
!”叶滠一声长叹,面容一整,对越释琛道:“三年前我救过你一命,如今你又救了我一命,若不是你,我早死了数
日了。现在你我二人两不相欠,你还是马上送我出府,免得走漏了消息,引来朝廷的兵马。生生连累了你这一族无辜
的性命。私藏钦犯,可是灭族的大罪!”
“你说得这是甚话!”越释琛道:“现今把你送出去,岂不是死路一条!我越释琛岂是这等贪生怕死,无情无义之辈
!”
“越公子,切勿为了一己的情义,误了大事啊!”
“清玄,这话到此为止,休再提起!”
叶滠在床上沉默片刻,苦笑道:“现如今我是连动都动弹不得了,也只好听你的。但凡等我可稍起之时,谅你一个小
小的越府,还拦不住我叶清玄!”
“清玄,你这又是何苦?待养好了伤......总归还是我这府内安全些。”
“若我一人的安全会牺牲你一家百余口的性命,那我还是慷慨赴死的好。”
越释琛叹一口气,“此事容后再议,你先吃些粥,再喝了这药吧。”说着舀了一勺粥,凑到叶滠的唇边,作势要喂。
想越释琛自打一生下来,就是无数丫环养娘小厮众星捧月般伺候大的,如何会做这种喂人粥汤的活计?眼见着一勺粥
大半洒在了锦被上,顿时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将琉璃又唤了进来。
琉璃见状,心中虽不是滋味,但素日里对越释琛是服侍惯了的,走上前来,接了那粥碗。叶滠原本重伤之下苍白脸色
,难得的红了红,显是记起了方才自家的失礼,干巴巴的道了一声“有劳”,琉璃也不答言,径自端了粥碗,举起了
汤匙。
虽说琉璃一直摆着张冷脸,但也顺顺当当的,粥与药都喂进了叶滠的嘴里。回头看见越释琛疲倦的脸色,心下酸楚更
甚,夹杂着心疼,温言道:“二少爷,叶公子这里有我守着便好,你去歇歇吧。”
越释琛本就累极,知道琉璃是极妥当的人,更兼着近些天来有意冷淡琉璃,免得自己一错再错,真让这孩子泥足深陷
,便道:“也好,我这便去弄竹院的书房歇歇,你也莫强撑,累了就使端儿去叫我。”还待对琉璃说几句温存话,但
话到嘴边,却没说出口,只掉头一径儿去了。
这边厢琉璃听了“弄竹院”这三个字,身子不由得一僵。弄竹院的彩娘,是越释琛最先娶的一个侍妾,因着平日里最
为掐尖要强,给琉璃吃的苦头最多,越释琛是早已冷淡她许久的了,如今居然要去她那里小憩,琉璃怎么想着,心里
怎么不是滋味。
其实越释琛的一片苦心,不管用没用对地方,琉璃却是一点都未感觉到,直觉的脑门一阵酸涩,险些落下泪来。
二少爷最近很不对劲,自打这个姓叶的来了之后,琉璃觉得自己的天都变了。
他低头看看那个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睡去的叶滠,雪白的一张脸,多年的边关苦寒风沙,却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一丝粗粝
的痕迹,依旧细腻如玉,俊眉修目。醒着的时候,虽说病弱,却是顾盼生姿;然此刻昏睡着,更是有一丝别样的柔弱
诱惑,像一只重伤的豹子,美丽强悍,却又极端底脆弱。
叶滠静静躺在床上,饱满的唇苍白到几乎透明,带着丝丝的龟裂。唇角依稀挂着一滴深褐色的药汁。琉璃凝望着那张
脸,下意识的伸出手去,用手指擦去了那滴药汁,动作都透出自己始料未及的轻柔。
那滴粘稠的汤药抹在自己手指上时,琉璃突然触电般缩回了自己的手。床上躺着的是个妖物!定然是!他连自己,几
乎都要蛊惑了去!
(俺家小叶着实冤枉啊~~~~~伦家只不过躺在床上睡大头觉而已,怎么就成了妖物捏?怪只怪你太有魅力了吧,活活!
!)
当是时,逢着大舆朝建光二十九年,建光帝是先帝永安的独子,资质奇差,但得于天者却得非常之厚,打从一出生起
,便在并无一人与之争的情况下稳坐太子一位近四十年,终于在四十岁上盼的先帝永安寿终正寝,终得身蹬大宝。
而如今年近古稀的建光帝越发老迈昏聩,后宫三千佳丽,却偏宠着一个西狄女子,骊姬。
这骊姬却不是甚简单人物,得宠不说,当初入宫第二年更是一举得男,为建光帝诞下了第十三个皇子赵奚启,建光帝
老来得子,自是喜上眉梢,赵奚启在襁褓内就被封为亲王,这在舆朝开国二百余年来亦是前所未有之举。
但骊姬又何厌之有?岂是区区一个亲王就能餍足的?遂日夜撺掇建光帝废了太子赵奚申,立那出世未满一年的奶娃儿
为太子。
因太子赵奚申本是皇后嫡出,虽皇后早逝,但名分却正,不可轻废;更兼着赵奚申平日里行端言正,又温柔敦厚,勤
勉奋进,很有乃祖永安帝遗风,若要无缘无故废了太子,先不说师出无名不足以服众,光只说建光帝近些年只顾与骊
姬厮混,懒于政务,朝中权柄多握在赵奚申手中,更与手握重兵的膘骑将军叶滠素来交好,只这一项,便不能轻言太
子的废立。
骊姬本是西狄女子,朝中无人,便只好在建光帝耳边吹些枕边之春风,一哭二闹三上吊后,好在建光帝还有些坚持,
并未得逞。骊姬哭闹不成,只好另寻毒计。一日忽言道太子有一日御花园领了御宴后醉酒,妄图调戏与她。
建光帝虽说年老昏聩,但却未糊涂到不辨是非的地步,知子莫若父,他还是没有相信赵奚申会作出这等事来,反而叮
嘱骊姬,此事切勿再声扬,免得损了皇家的威仪体面。
三个月后,正值暮春,御花园中牡丹开得甚好,骊姬一张请柬送到了东宫,说是替自家的奶娃娃赵奚启请请皇兄,到
御花园赏牡丹。
赵奚申虽说满腹才智心思缜密,但左思右想之下,也并未寻思出到皇宫大内的御花园赏赏牡丹花会有何暗藏的杀机,
遂赴约而来。
骊姬治了一席精致小巧家宴招待赵奚申,席间虽说双方各各心怀鬼胎,但从面子看来,却依旧是宾主尽欢。
席罢,骊姬邀着赵奚申到牡丹花丛深处赏一株名贵的魏紫,赵奚申不好拒绝,只得跟随。原来骊姬事先在自己的头发
里涂了大量蜂蜜,又特特的兜兜转转,尽着将赵奚申望花丛深处蜜蜂多的地方引,俄而群蜂循着那蜂蜜的味道而来,
在骊姬头顶不住盘旋,骊姬便求太子用衣袖驱赶蜂群,太子见四周并无其它侍卫宦者可以差遣,只好用衣袖为骊姬挥
了挥。骊姬自己反而躲躲闪闪,不时的惊叫,而这一幕,被“恰巧”也在远处散步赏花的建光帝看个正着,建光帝老
眼昏花,加之距离又远,看上去果真便像是调戏一般。
当晚传出消息,建光帝震怒,要将太子下到天牢,骊姬此刻却站出来为太子苦苦求情,也不知她竟用了什么法子,建
光帝火气消了不说,对太子也未再多加追究,自此以后,骊姬更得圣眷隆重,建光帝对其言听计从,而对自己的儿子
赵奚申却渐渐的疏远了,进而一步步收回太子手中的实权,疏远了起来。
第 5 章
骊姬无疑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她深知此次建光帝虽说震怒,但太子却罪不致死,只要太子不死,终究是一个心腹大
患,不如先行收服对太子过于信任的老皇帝,找到时机,便可一举将太子置于死地。
又过了三个月,某日晨起,骊姬谓建光帝曰:“臣妾昨儿晚上梦见了过世的孝昭仁皇后(太子生母的谥号),说是久
未见着太子了,心里怪念想的。”
建光帝一听,一道圣旨颁下,擢太子即刻赴皇陵祭母。这边厢骊姬又撺掇着建光帝,说是秋季飞禽走兽正是肥美,出
城巡猎是再合宜不过的时机了。建光帝被骊姬三言两语说得老夫聊发了少年狂,牵黄擎苍,浩浩荡荡奔围场打猎去了
。
赵奚申祭母归来,按照规矩将祭肉送入宫内,奉与父亲食用,建光帝田猎未归,骊姬就收下了祭肉,等第二日建光帝
回宫,刚拿出那祭肉来要吃之时,骊姬忽然说这肉从宫外送来,还是先验验毒吧。建光帝自是言听计从,将了肉给尝
菜小太监吃,小太监吃了祭肉,不出一时三刻,七窍流血而亡。
其实这本是一场拙劣的谎言,明眼人一看即破,但一则建光帝心智已被骊姬迷了去,自然是她说黑即黑说白即白,是
再不会怀疑的;二则有了前面一场蜜蜂计作铺垫,建光帝对于赵奚申早就心存芥蒂,再无法如以前一般信任;三则父
子争权,建光帝忌恨太子权势,早想除之而后快。有此三者,建光帝当场震怒,发兵围住了太子的东宫,哪知太子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