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衣巷 第二部 向来痴——乱旋
乱旋  发于:2011年09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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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二说不出话,只顾拼命地摇头,姬末其叹了口气道:“阿二,你不听朕的话吗?你要违拗朕的旨意吗?还是说。。

。。你要朕跪下来求你?”

阿二惊恐地睁大双眼,拼命的摇头,泪滴溅上姬末其的手背,滚热的,像是少年的心,姬末其点了点头道:“政事上

,大臣们会辅佐他的,朕只要你终生跟着他,保护他,你要做到,不要让任何人伤害到他,你知道了吗?”

阿二流着泪,终于点了点头。

姬末其笑了出来,重病并没有夺去他令人眩晕的美丽,反倒因为接近生命的尽头,焕发出一种奇异的光彩,叫阿二不

敢直视。

他轻声道:“此外,还有一件事,阿二,这件事你不能告诉任何人,一定要帮朕办到。。。。。”阿二抬起泪水纵横

的脸,拼命点了点头。

姬末其用低微的语声将事情托付给阿二,阿二呆呆地看着皇帝,姬末其眼睛格外明亮,根本不是一相将死之人的眼神

,就那样热切地看着阿二,良久,阿二终于痛哭着点了点头。

姬末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望向窗外,雨声似乎越来越急了,他觉得身体正在越变越轻,“约定的时候来了,你知道

了吗?”在跌入无尽的黑暗前,他喃喃地说了一句。

琅玡山间茅屋内,一阵风突然扑进屋来,烛火明灭的霎间,景臣仿佛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含笑的望着他:“景臣,

还记得约定吗?”他在笑着,美丽的脸庞光洁如玉,宛如春风般令人沉醉,他猛地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桌上烛火半灭

,他冲出茅屋,夜空中飘起了细雨, 似乎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没入黑暗之中。

“景臣。。。。。。。”

姬朝史上最有作为的皇帝,在二十四岁的英年驾崩,遗命荣王为新君,三月十六葬于定陵。

全部典仪结束后,地宫的门却无论如何不能合上,礼部与工部的官员急出了冷汗,这陵寝是匆匆完工的,谁也没料到

年轻的皇帝会这么快就驾崩,所以匆忙中只怕出了差错,然而无论想了何种办法,地宫的门仍然无法合拢,最后是皇

帝的贴身侍卫朱阿二说:“也许陛下是在等什么时辰吧,那样的话,就请另择吉日再来闭合地宫。”

他是皇帝生前最信任的贴身侍卫,大臣们对这位刚刚死去的皇帝充满敬畏,觉得也许他说得不错,毕竟为了这个帝国

,这位皇帝算得上是呕心沥血了,那么也许想再看一看这片江山吧。

于是群臣们商量后,便决定暂时不闭合地宫,派了重兵守卫,三天后再闭合地宫大门。

这天晚上,本来晴朗的天空突然蒙上了乌去,皇陵附近天空一片漆黑,只有地宫内长明灯还在发出摇曳不明的灯光,

一名守在地宫大门的士兵问另一位道:“刚才,是什么东西晃过去了?”

另一位士兵茫然地道:“我也觉得有什么人晃过去,但是又没有看清啊。”

两个人说了一阵,终究没有胆量跨进地宫去:“也许是咱们眼花了吧,半夜三更的,眼花了也说不定。”

不远处黑暗中的阿二没有作声,他知道这两个士兵没有眼花,他也看到了那个人,用极快的身法闪进了地宫,他认得

那个高大的背影,那个人,是皇帝说的,来陪伴他的人吧?

应该可以闭合地宫大门了他想。

他转身离开,泪水一滴滴落了下来,滴落进脚边的长草丛中。

陛下,那个人。。。。。。。依约前来了。

“阿二,这件事,只有你可以去做,朕只相信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陛下。。。。。。。。。。。”

“因为阿二,你是个痴人啊,只有你才会明白的吧?向来痴,始知伶俐不如痴啊。。。。”

姬末其的话音在耳畔回荡,阿二抬起泪眼模糊的眼,望向天空,陛下,你们才是真正的痴人吧。

因为是匆忙完工的,地宫显得并不宽敞,在玉台上,停着巨大的梓宫,一名黑衣汉子借着摇曳的长明灯灯光,一步步

跨上台阶,用手里锋锐的短剑撬开梓宫的关楔,露出里面的棺椁,然后揭开盖子,死去不久的皇帝陛下露出美丽的面

庞,眉眼秀美如画,容貌安详,似乎只是在沉睡而已。

黑衣男子跳了进去,然后拉合了棺盖,宽大的棺椁内,两人相拥仍然绰绰有余,他在死者冰凉的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然后张开双手抱住他,像之前无数次的拥抱一样,另一只手将短剑抵在自己的心窝处,轻轻一送,并不觉得有多么

地痛,他一直在等待这个时刻,这么快就到来了,他几乎有些快乐地想,真是太好了,黑暗里可以握着你的手沉睡,

鲜血慢慢濡湿了衣襟,神智逐渐模糊,他紧紧抱住身边的人,跌入到漫长的沉睡中。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朱阿二出现在地宫里,他满面流泪,一步步跨进地宫,棺盖没有合好,外椁仍然敞开着,他看了

看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两个身体,默默地盖好棺盖,合上外椁,然后将梓宫复原,一步一回头地离开地宫。

陛下,请放心吧,有那个人陪着,陛下肯定不会寂寞了吧?

他搬动机关,地宫巨大的石门缓缓地合扰,一切归于死一般的沉寂。

64(最终章)

“悦晨,帮帮忙吧。求你了。。。。。。”刚刚下了夜班,悦晨急于想去睡觉,昨天夜里送来好几个病人,其中有个

心肌梗塞急性发作的病人,光是抢救此人就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悦晨真的觉得支持不下去了。

可是马莎莎不停地跟在后面说,一定要他去看看这个病人。

悦晨对这些通过关系来的病人向来没什么好感,这些人有的根本就没什么毛病,生活过得太好了,所以怕死吧?

悦晨在心里很轻蔑地想。

跟在他身后从一楼顽强地跟到四楼,马莎莎不停地央求他:“悦晨去嘛,去看一下,这人没什么大毛病,你只要给他

看看就可以了。我保证不会耽误你多长时间。”

悦晨停下步子瞪着她:“小姐,我已经二十四个小时没合眼了,你可不可以让我去睡个觉?”

“呃。。。。。”马莎莎也停下脚步,看着一脸苍白的悦晨,憔悴的脸色,布满血丝的双眼,充分说明眼前这位帅哥

已经欠觉欠到很厉害的地步,马莎莎迟疑了一下又阳光灿烂笑开了:“啊,悦晨,我发觉得你不睡觉后显得比平时更

帅了,呃不是帅,是更那什么。。。。。是更美了,有一种病态的颓废美呢,嘻嘻,比你平时的阳光帅哥形象更叫人

流口水啦。”

悦晨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个女人花痴起来,真叫人受不了,“喂,你也是在当班吧,这样到处乱跑,你们科主任不会

放过你的。”悦晨说道。

一提到她们科主任,马莎莎的双眼便呈现星星状,那是她崇拜的偶像,她一把拉住悦晨道:“好悦晨,看在咱们一块

长大的情分上,帮我一回忙,这是我妈妈单位上新来的人,人家是从国外回来的哦,放弃了海外优越的工作,跑回来

支援西部建设,你说你是不是也应该表现出家乡人应有的热情吗?”

悦晨哭笑不得地望着她,正要说话,广播里突然呼叫起呼吸二科的护士来,马莎莎脸色一变道:“坏了,呼我呢,好

啦悦晨我让他到你办公室来找你,就这么说定啦,我走了。”

悦晨只得认命,连早饭也不想吃,先抓紧时间在办公室小睡一下再说,他趴在桌上朦胧着刚要入睡,便听到门外响起

有礼貌的敲门声,悦晨抬起头,苦闷地看着门,终于抹了一把脸,站起身来过去开门,他这间办公室门朝东,门一拉

开,阳光似乎配着呼啦的声音一样涌进门来,和着这灿烂的朝阳一起映入眼帘的,是身材高挑,身着白衬衫的青年男

子,黑发上落着金色的阳光,容貌很端正,是个相当英俊的男子,微笑着道:“你是姬医生吧?我是莎莎介绍来的谢

辑。”男子一面说着一面伸过手来:“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悦晨一时有些恍惚,这男子的面容如此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却拼命想也想不起来,只觉得那笑容温暖而亲切

,自己倒像是盼望着这个笑容很多年了一样,简直就像生下来就一直在等着这么一个人这么一张笑脸似的。

片刻失神后,他暗骂自己一定是彻夜未眠弄昏头了,哪来的这种情绪,连忙握住对方伸过来的手:“哪里,别客气。

。。。。。。我和莎莎是好朋友。。。这点事不算麻烦的。。。。”很温暖干燥的手掌,那种隐隐的熟悉感又来了。

悦晨摇了摇头,仿佛要将这奇怪的情绪摇出脑袋一般,请来人坐下,一面问道:“是哪里不舒服吗?”

谢辑笑道:“嗯是心脏经常会没有原因地绞痛,可是四处检查了,也没查出什么病变,心电图啦什么的做了一大堆,

从国外到这里,都没什么明显结果出来。”

悦晨认真听了,请病人躺在检查床上,示意对方解开衬衫,露出相当健美的身体,胸肌宽厚,看上去是极有力的那种

身材,悦晨有些嫉妒,他自己因为身材有些纤瘦,一度跑去练习,却怎么也没有效果,这时候难免有些感慨。

病人的心脏处有个明显的印记,仿佛是刀尖剜出来的一般,他奇怪地道:“这里受伤了?”

对方摇了摇头道:“没有,这个印记是生下来就有的,好像说是胎记什么的,有人说是前世剖心自尽,所以留下这个

记号的。呵呵,开玩笑啦,不过,痛的时候也在这个地方。”

悦晨一面认真地检查一面询问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不在国外治疗呢?”

“大约十八岁的时候开始的,那时候正要出国,离开西安的时候,觉得心脏很不舒服,绞痛,在北京转机的时候看了

医生没检查出什么,后来又没有发作,所以就没再理会,去年症状突然加重,看了很多医院都说没有病变,一度甚至

看过精神科,因为怀疑是心理因素造成的,结果还是正常又正常,这真是,叫人摸不清楚情况啊。”

悦晨仔细检查了,单是听诊的话,确实没什么问题,看了病人带来的各种检查单,也仍然没有问题,他让病人坐起来

,默默地思索着。

谢辑坐起身来,一面扣着衣扣一面笑道:“应该没什么关系吧?呵,其实我也觉得没必要再来的,自从回到西安,已

经很少痛了,在国外的时候严重一些,因为这个才回国来的,果然回来后就很少发作了。”

悦晨奇道:“果然?”

谢辑自然地坐在他面前,一绺额发搭在眼前,那双眼显得黑而深,悦晨的心莫明地猛跳了一下,这男人。。。。。。

真是眼熟。

“是啊,在国外有一次遇到位佛学大师,说我这个恐怕得回西安来,因为西安有适宜我的气场,呵呵,那一个月发作

了五次,每次都痛得无法忍受,到医院又完全检查不出任何病因,就回西安休养了一阵子,结果果然就一次也没有发

作。”谢辑一面说着一面有些懊恼地笑着,一下下揪着自己的头发,连揪头发这种小动作,悦晨也觉得眼熟,这还真

是无法解释的现象。

“所以今年春天合约满了,就立刻回西安了。”未了,谢辑总结似的说了这么一句。

悦晨沈呤道:“这样,听诊确实没发现什么问题,也没有杂音,看起来完全没有问题,你的检查结果也是这样,这确

实很奇怪,那么再做一次检查也行,不过。。。。。。。”

“不过,恐怕还是没什么结果。”谢辑很快接过他的话头,哈哈地笑了起来。听着这种爽朗的笑声,悦晨心里突然轻

松起来,这人的笑声有着奇异的力量,好像具有专门安慰他的力量在里面一样,悦晨有些失神地看着对方,这笑容实

在太是熟悉,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谢辑笑了一阵,停了下来,看了悦晨一会,似乎有话要说又不太好出口的样子,悦晨便探询地望向对方,谢辑犹豫了

一下道:“那个。。。。。。。姬医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你看起来比我年轻很多,应该不可能是同学。。。

。。这个。。这熟悉的感觉到底从何而来?这真是。。。。奇怪。”

悦晨听到对方突然说出自己心里话,吓了一跳之后随即说道:“我。。。也有这种感觉,呵呵,难道是前世有缘?”

谢辑脸色微微一怔,然后迅速换上温暖的笑容道:“我该走了,莎莎说你才下了夜班,你的脸色不太好,看来是需要

休息,那么我先走了。”

悦晨迟疑地应了一声,自己也不知道在迟疑些什么,总不能叫住转身离去的男人吧,毕竟面熟这种事情是经常有发生

的,这可不是要继续交谈下去的理由。

于是他站起身来送病人出去,又坐在办公室发了一阵呆,终于起身换了衣服,到餐厅去吃早饭。

他穿着短袖T恤,清早微微觉得有些凉,餐厅里人不多,悦晨却看到靠窗下面坐着一个高大的男子,穿着白色衬衫,正

出神地看着自己,正是谢辑。

悦晨端着餐盘坐到谢辑对面笑道:“还真是巧啊,又遇到了。”谢辑点点头道:“因为想吃了饭就马上回公司,所以

就近在医院吃早饭,没想到会再遇上。”

悦晨喝了一口牛奶道:“如果有什么事可以随时联络我,比如那种痛发作的时候,在发作的时候也许可以得出更合理

的结果来。”

谢辑点了点头,突然注意到悦晨手臂上月牙形的印记道:“这个。。。。。是受伤了吗?”

悦晨看了一下笑道:“啊,说起来真有共同点,这个也是生下来便有的,呵呵,看起来像什么咬痕一样,同学曾打趣

说这是什么噬臂之盟留下的,其实哪里是什么盟,也算是胎记,和你那个,有些类似呢。”

阳光从大敞着的餐厅窗户外照了进来,屋外高大的香樟树合着微风轻轻摇曳着,树叶发出沙沙的轻响,看着坐在自己

对面的青年男子,悦晨突然觉得这个清晨真是美妙无比,甚至连一个整夜没有睡觉这种事也不觉得痛苦了,一时间都

没有说话,餐厅电视里早间新闻的声音便清晰了起来。

“各位观众,前几日发现的姬姓皇帝的墓葬,据专家初步考查,已经基本可以确定是姬朝第一个定都长安的皇帝姬末

其,这位皇帝在二十四岁的时候就死了,在发掘现场,出土了大量文物,不过令专家费解的事,皇帝的棺椁中,有两

具骸骨,而且是两具年轻男子的骨骼,具体是怎么回事,专家们现在还在进行研究。下面我们来看看现场。。。。。

。。。”

姬悦晨与谢辑的眼光都被这则新闻吸引过去,古墓的发掘现场很乱,记者在画面后一直不停地说着,画面移到一株高

大的榆树时,记者再次出现在画面上道:“这株树呢,据说有一千多岁了,大家可以看到这棵树有一根斜出来的树枝

,据说姬朝一个颇有建树的地方官叫。。郭海平的,在他七十岁的时候,跑到这棵树下来上吊自尽,这件事记载在当

地地方志上,至于这位郭姓官员为何要到此地上吊,专家有很多说法,有一种说法是,这位郭姓官员对当时的皇帝姬

末其,就是对这个墓葬的主人,非常的忠诚,皇帝在世的时候曾经叫他守陵,所以他在自觉天命将尽的时候就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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