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春原ぃずみ
春原ぃずみ  发于:2011年09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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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毅的声音显得有些遥远的感觉。

“说长不长,可是说短也不短了。尤其是象你这样的年纪,心根本就还没有完全定下来,所以有时候会摇摆不定,有

时候会急速地倾向于某个方向。而木城……?叫木城没错吧?他就很率直地将自己的这种情绪表现在画上面。他的天

真、朴实让我这样别扭的中年人好生羡慕。”

缭低着头,两手紧握着杯子。

没有改变……没有任何的改变吗?

弘之使尽全身的力气不停地这样悲鸣。

搞不懂……搞不懂……我需要帮助……。

被追逼着……不停地追逼着……伸出手……。

所以……我……。

“谢谢你,正毅叔叔。”

“啊?”

缭一口气喝光了已经变温了的冰红茶,抱起画。

“希望在出发前能再见您一面。”

“不用担心。”

他帅气地挥挥手。

“下个月我也会到巴黎老板那边去。去跟他商量东京展示会的事情。”

“啊……是吗……”

缭用指头咚咚咚地敲着自己不够清楚的脑袋,然后轻轻地挥挥手。

“那么您来时再跟我联络。我会去找您,让您请我吃一顿。”

“喂,那可是我要说的话耶!”

“我等着!”

缭对叔叔眨了个眼,往盛夏的白色空气中走去。

所以……我……

“请进!”

还没来得及按门铃,门就开了。缭大吃一惊。他睁大了眼睛,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真是的,那什么表情嘛!不象是超级名模特儿该有的反应啊!”

探出头来的由美子毫不留情的一顿数落。

“……千明小姐,你还是老样子嘛!”

缭把原本抱在怀里的土耳其桔梗花束递给由美子,耸耸肩说道。

“还要处罚你一件事。”

由美子把脸凑近花束闻着香味说道。

“你不能再叫我千明了。”

“啊……对不起!”

由于她实在没什么改变,所以虽然缭也参加了婚礼,却把由美子已经和高木结婚的事实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算了,这正是你的特质。”

由美子叹息着说道,缭也无言以对。他只有苦笑着,跟在她后面走进宽敞的公寓的起居室。

“你来得正好。”

高木正在看美术杂志,看到缭便合上书本,上前迎接。他以和高中时候一样体贴的眼神看着缭。

“我来破坏你们的新婚生活了。”

“啊呀!你就不用客气了。”

由美子拿着插好花的花瓶走回来了。

“我待会儿就要出门了。你们男士就好好聊聊,不要做太过亲密的动作就好。”

“由美子!”

“好啦好啦!莲见,别见怪噢。我真的得出门了。我大学时的朋友从意大利回来。只有今天才有空见个面。”

话是这么说,可是她大概为了缭的到来而等到现在吧?只见她身上已经穿好了一件质感相当好的夏季毛纺连身洋装,

连饰品都戴好了。

“饭也准备好了,莲见,你们慢慢吃吧!”

“……抱歉,还这个时候来……”

缭缩了缩了肩膀。再过两天他就要回巴黎去了,所以根本没有其他选择,临时在电话里约好就来了。

“没关系。倒是要你帮忙看护我这个无趣的老公,真是不好意思。”

由美子开朗地笑着说完,便轻轻挥挥手。

“莲见,那么就先跟你说再见了。下一次可要专程来看我噢!别冲着克己来。”

“嗯,我会的。”

缭送由美子到玄关那期间,高木迳自在厨房里咚咚咚地不知做什么。当缭回到起居室的时候,他已用盘子端来了奶茶

“啊,谢谢。”

“房间里面开了冷气,我想喝些热的会比较好些。”

缭微微笑着。

“你一样那么体贴人。千明小姐……啊,我是说由美子。”

“随便你爱怎么叫她。”

高木沉稳地说道,有点难为情似地笑了。

“什么时候回巴黎?”

“嗯,星期一。虽然人在这边,可是却一点休假的感觉都没有。三天两头办公室就打电话联络。”

“那也没办法呀!那就表示他们需要你啊。”

高木一边慢慢地点起香烟,一边说道。他优雅地眯起眼镜后面的眼镜望着缭。

“对了……发生什么事了?”

“啊……”

“回巴黎前匆匆来访,我觉得这不象是你的作风。反正今年内你还会为参加东京的展示会再回来一趟吧?”

“啊,是啊……话是这么说没错。”

缭终究敌不过这个深思熟虑的密友。他轻轻地喝了一口漂散着白兰地香味的奶茶,叹了一口气。

“……事实上我有一件事情想问你。”

“请说。”

高木呼地吐了一口味道香醇的烟来。

“如果你要问木城的事,我想去问他本人会比问我来的恰当。那小子念高中时一点心思都没有,可是现在有时候却让

人很难捉摸。”

“克……克己……”

“呦!难道你不是来问木城的事吗?”

对方都已经讲得这么干脆,缭觉得自己再装就显得太可笑了。他轻叹了一口气后,重重地点点头。

“我总觉得……他好像无路可走的样子。虽然没办法给他什么帮助……”

“嗯……”

“我……对绘画是一窍不通,不能提什么建议,可是,木城他……好像很痛苦似的。连我那看过他画的叔叔也说,或

许是面临岁月的催逼吧……他觉得木城好像是在绷紧的弦上画画……。我一向很喜欢木城那自然而沉稳的画风,也喜

欢他在全然放松的情绪下画出来的作品……”

缭慢慢地选择自己的措辞,高木则轻轻地笑了。

“关于这件事……我自己也不是没有过经验。”

他熄掉香烟,轻轻地摸着往后梳的头发。

“我希望你把我说的话当成一种可能性来听。”

然后他喝了一口奶茶滋润嘴唇。

“木城的灵感走到尽头是事实。事实上,他最近也来找我谈过。大概是他的个性让他没办法象我一样仔细分析事情吧

,所以才又把自己逼到绝境。”

“分析事情?”

“我的画其实只是学生层次的作品而已。如果这样讲你没办法了解的话……对了,大概就是没有课题就画不出来……

没办法依自己的喜欢去画图的情形吧?所以,我在大学的时候就对自己绝望了。原本我就有意继承家业,可是,我没

想到自己竟然可以那么轻易就丢下画笔,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木城跟我不一样,他父亲也是知名画家……大概是因

为这样,他没办法那么轻易说放就放吧?”

“等一下……”

缭急忙放下杯子,把身子往前倾。

“克己,你是说……”

空调的微风把缭带来的白色镶紫边土耳其桔梗吹得晃个不停。

“……木城想放弃画画……?”

酷热的盛夏阳光隔着蕾丝窗帘射进来。眼镜……心头掠过一阵强烈的痛楚。

“克己……是这样的吗……?”

高木轻轻地耸耸肩,再度点燃一根烟。

“所以我不是说这是一种可能性?”

缭用双手轻轻捂住自己的嘴角。

“所以,他才说什么预先支付画作……说什么想画跟当初画出来的同样的我……。因为他明年就不再画了……。因为

……他不再画画了……”

“我没想到他竟然会烦恼到这种地步。木城除了画画,什么事都不会。他是那种靠着画画来表现一切事物和感情的人

。他是被画选中的人。根本没什么好烦恼的。”

高木断然说道,然后笑了笑。

“说起来……也就因为这样,所以他才会被逼得走投无路、烦恼不堪。这种情形就象自己从小养大的狗突然不听话了

,在最重要的时刻竟然一口咬住主人的手一样。也难怪主人会大吃一惊,不知所措。不管怎么样,他是不能停笔的。

他不是那么圆滑的人。”

“可是……可是,如果他真的放弃的话……”

缭的眼神因为不安而动摇着。

“克己,我想,他可能一直都在烦恼着,远超乎我们的想象……”

“果真如此,我想应该是画画以外的事情困扰着他。”

高木突然放松了语气。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厨房并发出碰撞的声音。

“你喝什么酒?”

缭稍微想了一下回答道。

“白酒,谢谢。还有,你说画画以外的事是什么?”

过了一会儿,高木走出来。把大概是由美子先前已准备好的小菜和绿酒瓶及两个大酒杯端了过来。

“你没开车过来吧?”

“我不回老家了。今天晚上就去投宿旅馆。”

缭快速地伸出手,打开酒瓶栓。手脚利落地拔开了造型简单的软木塞。

“……哪,打开了。”

“你总是对这种事相当在行。”

高木把淡琥珀色的葡萄酒倒进两个杯子里。

“来,干杯。”

“为什么干杯?”

“这个吗……”

高木把原本已经送到嘴边的酒杯拿开,然后说道。

“为木城弘之的……单纯的少年轻狂……”

第十章

两个人盛夏——

夏天随着夹竹桃那燃烧般的火红色彩即将远去。

就在几天前还震天价响的蝉鸣也几乎消声匿迹。从天而降的暑热也只在一天当中停驻几个小时而已,凉爽的风早晚轻

拂而过。庭院里因为连日来的酷热而显得无精打彩的树木,也在得到适当的滋润后,绽放出绿油油的光泽。

弘之停下手上的毛刷,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的毕业作品尺寸是一百号。一开始他就打算将这幅画长期保存下来,所以在制作画板时也比平常的习作更谨慎、用

心。他小心翼翼地打着底,刷上水膜的动作也比平常更仔细。

“夏天……就要结束了吗……”

庭院的一角,姑姑律子所栽种的大波斯菊开始结出小小、小小的蓝色花苞。仔细一瞧,牵牛花和向日葵也已经过了开

花的季节,四处撒满孕育新生命的种子。

弘之用力地甩甩头,企图摈除杂念,再度开始动起手来。

从那天之后……缭就再也没有来了,也没有电话联络。连声音……都听不到。

“说起来……也难怪吧……”

他占有了缭,与其说是占有,不如说是用蛮力侵犯了他。心灵一点交流都没有……那甚至谈不上是一种情欲,而只是

一种暴力侵犯。

缭和弘之之间所拥有的只是共同度过的一年多和连面都没见的六年。只有轻轻接触的两次亲吻和六幅画,还有数也数

不清的素描。只有……这样而已。

由于距离太过接近,连恋爱都没有。也由于距离太远,连爱甚至都不获允许。而现在……连凝视着他都已经是不可能

的事情了。

“莲见学长……”

尽管如此,他沉稳的声音和优雅的举止、纤细而漂亮的脸孔……一切的一切都让弘之难以忘怀。弘之为自己的这种感

情感到悲哀。

他那环绕着弘之背部的修长手臂、掠过耳边的气息、指甲嵌进肌肤所带来的痛楚……弘之觉得自己用身体牢牢记住这

些记忆是一件很凄惨的事。

六年来都一直没能见面。可是却在……那次之后,一辈子都不画画了。

弘之一边这样对自己说,一边陷入沉思当中。他不由自主地牵动嘴角,浮出一丝笑意。

“如果这么简单就可以自欺欺人的话……就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了……”

那个时候……缭几乎全然没有抵抗。是因为职业模特儿的职业意识削弱了他的力量吗?象他那样的超级模特儿,全身

上下都是做生意的道具,如同生命一样重要。如果没办法工作的话……是这种恐惧凌驾了他身为男人的自尊吗?难道

他……果真不再是莲见缭,而是‘RYO’吗?

当自己为无法起身的缭穿上衣服时,弘之发现他那因身为模特儿而仔细呵护的光滑肌肤上零零散散有几道红斑。头项

、胸口、背部、大腿……弘之为这些痕迹感到惊慌,但同时也有一种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的莫名快感。

这是不争的事实。

栖息在心灵深处的苦涩思绪和……微微的满足感。

弘之用力地把拿在手上的水刷丢向庭院。撞击在榆树干上的刷子发出干涩的声音,滚落在沙子路上。几只受惊的蜻蛉

从树丛中飞起,消失在黄昏的天际。

弘之突然想看看那幅‘午睡之梦’。他想去看看自己在被这邪念淹没之前所画出来的缭。想看看他那……安适的笑容

他站起来,正想走向隔壁的仓库,随即又打消了主意。一切都结束了……一切……都再也回不来了。

纯真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略带悲凉味道的蜩叫声,轻轻地包住弘之呆立的背影,然后静静地消失于即将夜幕低垂的夜空中。

对私立大学而言,九月初还在放暑假。可是,对即将毕业的学生们而言,暑假根本就不具什么意义。校园内仍然可以

看到学生们的影子。

“木城!”

弘之被人从背后猛的一推,不由得整个人往前倾,差一点就撞上布告栏。弘之猛然回头。

“干什么……啊……来生老师!”

只见西画科的来生老师苍白的脸上一片赤红,带着一脸骇人的表情站在弘之面前。

“发生什么事了?”

“跟我来一下!”

“老……老师……”

弘之不由分说地被带到研究室去,然后几乎是被推进里面,门则紧紧地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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