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楼下的阴影处停著一辆小车，他没有注意，径直从车门边走过，直到车里人清晰地唤出他的名字。
很熟悉，熟悉地让人牙根发痒，董昭宇挑挑眉，转身看见钱峰从车里钻出来靠近自己，手指头上一点暗红明明灭灭，
不甚清晰。
烟味让董昭宇想起淫靡的过去，那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自从离开学校，他就再也舍不得花钱去买任何多余的东
西，比如说烟。董昭宇咳了两声，道“你也学会抽烟了啊”
钱峰举起烟，把玩似的转了转，“偶尔会抽两口，不过没有瘾”
“你来干什麽？”
“等你”
“你不是忙吗？”
钱峰听言，呵呵笑了两声，“你不是有要紧事想跟我商量吗？再忙我也得抽出空来”
董昭宇心里不快，心想你小子也真够虚伪的，等会别告诉我下午接电话的是你秘书。
钱峰见他不言语，便把烟掐了，道“咱们到哪谈？你家？还是──车里？”
董昭宇一听，心里怒意更甚，以为这家夥不过是对自己没死心，什麽谈生意，都是借口。便没好气地说，“我不用跟
你谈了，我已经想好了”
“哦？打算做什麽？”
“关你什麽事？”
“呵呵”钱峰又笑起来，很宽厚的样子，相比之下，倒显得董昭宇跟个没长大的别扭孩子似地。“跟我说说吧，我公
司开了有四年多了，运营还可以，存了些经验和人脉，你若需要，都可以给你”停了停，他又加了句，“跟我说说吧
，求你”
虽说是哀求，可还带著点戏谑的意味。董昭宇不好意思再装下去，便也放软了调子，“其实我还没想好”
“行，我们进车里说”钱峰打开车门，迎董昭宇进来。
董昭宇刚探个头，就被车里的烟味熏得睁不开眼，“你小子抽了多少烟啊，在这？”
“没几根，怎麽，你嫌不舒服？那要不然，去你家？”钱峰低笑，拽著董昭宇的手，在他手心里轻轻地划著圈圈，挑
逗意味十足。
“不”董昭宇愤然抽出手掌，“就在这说，我也不是没抽过烟”，说著，钻进车里，坐在副驾驶上。
“你为什麽不让我进你家？”
“你为什麽一定要进我家？”
“我想看看你住的地方”
“没什麽好看的”
“怎麽可能？我就想看看你睡得那张床，有多软，是不是铺著大红色的床单被罩，上面全是你的体味”钱峰凑过来，
吐出来的字带著热烫的鼻息，拂在董昭宇的脖子上，一片酥麻。
董昭宇不可抑止地红了脸。他猛地推开钱峰，喝道“滚！你小子有完没完？”
钱峰定定地看著他，突然一阵叹息，“我是真喜欢你的。既然你不反感男人，现在也是单身，为什麽就不愿意接受我
呢？”
无能为力34
为什麽？
董昭宇低头想了想，突然说了句很土的话，“钱峰，我配不上你，真是。”他抬起头，很认真地说，“不是敷衍你，
我是真的配不上你”
钱峰微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咱俩又不是结婚，说什麽配得上配不上？”
这话说的有道理，可怎麽，让人听著就有那麽点儿不对劲呢？董昭宇皱起眉头，刚要辩驳，就被钱峰捂上了嘴巴。
“嘘，别这麽早就急著拒绝我。这麽著吧，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帮你把生意做起来，无论你想做什麽生意。这段时间
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追求你。等你生意起来了，要还是对我没感觉，我再不纠缠你，怎麽样？”
“我──”
“但是，可千万别因为心有愧疚而赏我一两个晚上的好处，再把我蹬掉。那样，我会心痛的”钱峰眨眨眼，看似俏皮
，可眼里似乎还蕴含著什麽东西，闪烁著，让董昭宇不得不警醒。
但顺著钱峰的话想了想，董昭宇的心思就活络了。心道反正你钱峰不就是想跟我搞两把爽的麽？行，等生意做起来了
，就跟你来两回，咱们就跟那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似得两清了。
想著，他便把钱峰的手一掀，点头答应，“成，就这样吧”
钱峰又笑了，笑的连眼睛都眯起来，弯弯的，像只狐狸。董昭宇突然觉得似乎有什麽不对劲，而自己正被那不对劲笼
罩著，不知是福是祸。
“你──”
“先给一个吻吧”
“啥？”董昭宇傻眼。
“给一个吻”钱峰晃著脑袋凑过来，“算是定金”
“不”话还没说完，脑袋就被人按住了。董昭宇刚摇了下头，就决定放弃挣扎。还是随他去吧，反正不过是亲个嘴，
对自己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特殊的意义了。
钱峰的舌头软软、薄薄，不似一般男人的粗厚，反而像个女孩子的舌头，只多了份烟草的苦味，却又苦的清澈。董昭
宇不主动也不退缩，张著嘴任钱峰在自己嘴巴里搅动。
细碎的咂吮声在耳边响起，合著钱峰低沈的呻吟。真是奇怪的男人，接吻都能让他禁不住呻吟。而自己，连真刀真枪
时的声音都是合成出来的。董昭宇想著，有点儿悲哀。
“真好”
钱峰满足地眯起眼睛，擦擦嘴角，又伸出舌头沿著董昭宇的唇线细细描绘，把他多余的唾液舔去，紧贴著董昭宇的唇
角轻轻地吐息道，“我是第一次跟人接吻，呵呵，希望不会让你太失望”
脑袋後一排黑线，董昭宇说不清心里是什麽滋味。突然，他觉得自己就跟个风骚老练的老鸨似得，冲著拎著裤子一脸
懵懂的钱峰勾勾手指头──过来，姐姐教你怎麽做人。错！应该是哥哥教你怎麽做人。
可钱峰呢，一把扔掉懵懂的面具，露出兴奋淫亵的笑容，冲著董昭宇张开胳膊，紧紧搂住他。
到底是谁教谁？董昭宇渐渐被激发出‘斗志’，碾转著，蠕动著，唇舌毫不客气地与对方缠斗，直至嘴唇被挤压出酸
麻疼痛的感觉。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
“把手拿出去”
“呵呵”钱峰掩不住的兴奋，把手从董昭宇的衣服里拿出来，带著暖暖的体温，又捏上他的嘴唇，“都肿了”
“就是你干的”
“对对，都是我干的”
董昭宇当即打开车门，冲进新鲜空气里让自己好好清醒一下。
钱峰也跟著下车，来到董昭宇的身边，凑到他的脖间，深深嗅了一下，发出满足的叹息。
“你干嘛呢”董昭宇被他的动作搞的一阵恶寒，就算钱峰是个同性恋，也不至於做的这样肉麻夸张。
“你的体味”钱峰不害臊地露出略带下流的笑容，“我喜欢，有淫荡的味道”
“滚”董昭宇恼羞成怒，掉头就要走，被钱峰一把拉住。
“别走啊，不是要谈谈你的生意麽”
“你这样子让我怎麽谈？”董昭宇怒道，回头，却发现钱峰已经恢复了正经，一脸严肃地说，“你现在打算投多少钱
？做哪个方面的生意？”
“我──”变化之快让人猝不及防，董昭宇犹豫了一下，道，“我这麽些年来，大概存了不到十五万的样子，具体做
什麽还不是很清楚，但我想最好是个比较稳定的、能有个店面，然後──反正现在也辞职了，不用请帮手，自己一个
人也能照顾过来。”末了，又补了句，“最好不要有太大风险，我存这麽些钱不容易。”
钱峰没有说话，摸了摸董昭宇的头，道，“行，让我先想想”
很奇怪，自己和钱峰差不多身形，甚至从年龄上还比钱峰大点。可那一瞬间，董昭宇有种无能为力的软弱，全仰赖著
钱峰。他说怎麽做自己便怎麽做，他说没问题自己便信心十足，一点儿都不会害怕。
无能为力35
自那天後，钱峰每天晚上都会开著车跟董昭宇去摆摊，什麽忙不忙的话他再也没有说过。
董昭宇就跟那狐假虎威的狐狸一样，天天乐的眼睛都看不见了。说实在的，在摆夜摊的那一小条街上，整辆车站著位
子，拉风的很。有几个相熟的女摊主，花痴劲儿上来了，借著请吃夜宵的姿态，也挤上来和钱峰搭话。
董昭宇眯著眼蹲在一边吃烧烤，有一搭没一搭地瞟著钱峰跟她们周旋。心里偷偷地美：你们看上的这个帅哥，人只喜
欢男人，还只喜欢我呢。
钱峰当然知道他是借著自己占人家的小便宜。他不在乎，反正送董昭宇回家的时候，他都会一一讨还回来。
不过几天的功夫，钱峰的吻技大增，竟然能把董昭宇这个老油条的情欲给挑出来。但董昭宇怎麽可能承认，只暗暗庆
幸自己的裤子又肥又大，稍微勃起了点也看不出来。
每日一吻，董昭宇从抗拒到无动於衷，再到情动，所有坚强外壳被钱峰一点一点地啃噬。直到那日，刘立强的再次出
现。
“钱峰，你说，我要是开个奶茶店怎麽样？”
钱峰抬起头，顺著董昭宇的目光看过去，斜斜的“街客”两个霓虹字很显眼。“你是说街客？我听说这是加盟店，技
术和材料方面不用担心，只要能找好地方”
“你是说，只要我找的店面位置好，就肯定能赚钱？”董昭宇面露兴奋，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钱峰看著他不由地笑了，“差不多吧，街客的口味也还可以，大众接受度挺高的”
“嗯，”董昭宇摸摸下巴，“要是能找到学校周围或者地铁、车站、步行街附近的店面就好了”
“你真的想做这个？”
“嗯”董昭宇点点头，“就是不知道前後加起来大概要多少钱”
“行，我给你打听打听去”
钱峰又伸手摸了摸董昭宇的头，安抚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但董昭宇很受用，不由地往钱峰怀里靠了靠，他喜欢这种
受宠的感觉。
钱峰暗自一喜，刚要揽上董昭宇的肩膀，就听到头顶上传来一声“董昭宇”，顿时整个人就僵住了。
那声音说生不生，说熟也没听过几次。抬起头来一看，可不就是刘立强吗？
董昭宇吓得立即跳起，连话都说不出来，愣愣地瞪著刘立强。
刘立强在董昭宇和钱峰之间打量了几个来回，露出个勉强的笑容，“嘿，好久不见”
“是，是啊，好久不见”董昭宇讪笑著，挠挠头。
“你在这──做生意？”
“啊哈，啊，哈哈，我体验生活呢，我闲著晚上没事干，跟朋友批发点东西过来卖著玩，是吧？”董昭宇踢踢钱峰，
拼命给他使眼色。
钱峰慢吞吞地站起来，瞟了眼刘立强，便低下头去。刘立强似乎对他有点印象，盯著他，拖长了调子问董昭宇，“他
就是你朋友啊”
“嗯，挺好的，一哥们”董昭宇大力拍打钱峰的肩膀，又搂了搂，显示亲热。
刘立强的眼色有点儿阴郁，沈默了片刻，道，“对了，留个号码吧，什麽时候有空了出来聊聊”
“咳！”钱峰突然大声咳嗽起来，但他嗓子里干净的很，光是无聊的干咳，十分做作，搞的董昭宇和刘立强都挺尴尬
。
“董昭宇”钱峰正色道，“我想拉屎，你有纸麽？”
从来没见过钱峰说话这麽粗俗直白。董昭宇有些晃神。半晌才从口袋里掏出半袋纸巾递过去，“够吗？”
“操，够，当然够，不仅够擦屁股，还够当夜宵吃呢”钱峰劈手夺下纸巾，揣在兜里，掉头就走。
董昭宇知道他生气了，但这边还站著刘立强，他不能没脸没皮地丢下刘立强上去跟哄小孩似地哄钱峰，只能眼睁睁地
看著他走远，听著身边的男人说，“你这个朋友，我有印象，前段时间他也在这卖东西，眼神看著让人很不舒服”
“嗯？”
“你最好还是别跟他走太近，这人看上去跟有毛病似得”
他说钱峰有毛病？！真不知道他是站在什麽立场上说这话。董昭宇心里蹿上股无名火，他死命压著，没有爆发，皮笑
肉不笑地看著刘立强，“瞧你说的，他有毛病，我也有毛病，咱俩正好一对儿有毛病的，不挺好嘛”
刘立强愣了下，脸色难看起来。只见他脸部抽搐了下，还是掏出手机，道了句，“你电话”
“你确定你要我的电话？”董昭宇觉得有些可笑，不知道是觉得此时还执意与他联系的刘立强可笑，还是此时激动感
动地连腿都抖了的自己可笑。
“董昭宇，那麽多年不见，你怎麽废话那麽多？”刘立强瞪了他一眼，“当年你可是干脆利落，一句废话都没有的就
走了”
董昭宇哑然，默默地掏出手机，递给对方。
刘立强接过，哼笑一声，“这都什麽年代了，你还用绿屏手机？真是不像董昭宇”
“怎麽不像了”
“以你的性格，不是应该用著诺基亚最新出来的那款什麽来著？N几几来著？”
“刘立强”董昭宇想了想，还是把後半句话吞下。算了，说的越多越凸显自己的无聊。
“明天我早下班”刘立强把手机抛还给董昭宇，“到时候等我电话。对了，你现在在哪工作？”
“我麽，没工作，无业游民”董昭宇笑笑，不意外地看到刘立强脸上的僵硬。他大概以为自己还在干以前的老营生吧
。也好，自己在他心里的形象算是真正烂到家了，而他也不会再给自己一丁点儿幻想的可能。
无能为力36
点头哈腰地送走刘立强，董昭宇便顺著钱峰离开的方向找去。没多远，就看到他躲在条小巷子口，狠狠地抽著烟，低
著头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嘿，干嘛呢在这”
钱峰头也不抬，把烟往地上一扔，道，“他走了？”
“嗯”
“你们两个还真是有缘啊，哼哼”
董昭宇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你嫉妒了？”
“嗯”钱峰大方地承认，“董昭宇，你要亲我一下”
“为什麽”
“因为我被你伤害了，你要补偿我”
董昭宇失笑，这人，怎的这样无理取闹。“少来这套”
“董昭宇！”钱峰扑上来，紧紧搂住董昭宇的脖子，“亲我一下，你欠我的”
“我不欠你的，操”董昭宇笑骂，“钱峰你小子搞清楚，喜欢是你自己的事，嫉妒也是你自己的事，别往我身上赖”
钱峰呆滞，缓缓松开手臂，再次从口袋里掏出烟盒，被董昭宇劈手夺了过去，“别闹了，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
得”
“我要是小孩子，早就这麽干了”钱峰低吼著，迅速揽过董昭宇的头，包住他嘴，舌头就往唇间抵进。
董昭宇被他拽的一个踉跄，忙牢牢拉住钱峰的衣服稳住身形，却被钱峰抱住紧紧锁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