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媲美金刚——两位男士一个在收拾桌布,另一个坐在沙发上,一副随时会直接昏倒的模样。
「这是什么回事?」船长惊奇地问。
韦塔迅速做了个让洁西卡停止的手势,用无助的表情对船长说:「安齐洛先生……」他唤了船长的名字:「我们需要
空出观景台来做一些有益于帮助我们离开死亡之海的工作,可是我最近身体不好,洁西卡又是那么柔弱的一个女孩子
,这工作实在有点艰难……」
安齐洛船长转头看了看洁西卡,她正百无聊赖地把一只不锈钢咖啡壶掰弯,然后又把它摆直,可是工作不太成功,弄
得壶嘴像蚯蚓一样弯弯曲曲。
安齐洛船长决定忽视这个奇异的场景,坚决地说道:「当然,我一定会帮忙的。」
他转身下楼,叫了几个水手过来帮忙搬沙发,洁西卡体贴地跑上跑下,替她柔弱的男朋友拿杯冰镇饮料,一副无微不
至的样子。安齐洛听到她热情地向男友建议:「我可以帮他们搬,韦塔。」
「洁西卡,」她的男友说道:「你是不是对我让你坐在这里喝冰啤酒很不满?」
「可是有人需要帮助。」他的女朋友热情地说,两眼发亮地看着工作中的水手们。
「如果我说你不是超人,你也听不进去是吗?」韦塔叹气。
「可是我可以帮助他们啊,我只要几分钟就能把沙发移开了。」洁西卡说。
「等会儿会有更需要你帮助的地方,现在好好休息好吗?我不想冒任何失去你的危险。」韦塔说:「但……我不得不
冒险,所以现在你能待在这里,让我多看看你吗?」
他的女朋友脸飞红霞,终于安静下来了,韦塔安心地看着水手们继续移沙发。
待到一切忙完,安齐洛走到他跟前,说道:「您确定这有助于让大海恢复正常,希凡先生?」
「当然,大海和乘客都会感激你的。」韦塔说。
另一个人点点头,但看上去完全不了解发生了什么,然后用一副诡异不解的表情离开了。韦塔从口袋里拿出几枚粉笔
,向两个同伴说道:「我们现在开始画咒符,希望半夜之前能画完。」
「很复杂吗?」法瑞斯问。
韦塔清清嗓子:「不比画教堂的天花板容易,两位,幸运的仅只是我们是在地板上涂鸦,而不是吊绳子画天花板。」
「我对咒符一窍不通。」洁西卡说。
「亲爱的,用不着,你再去帮我拿杯冰水好吗?」韦塔问:「这咒符主要是由法瑞斯来画。」
「可我不会……」法瑞斯说。
「可要救的是你朋友。」韦塔冷飕飕地说,这人一直像个绅士,但任何一个绅士被这么一再利用,都会图谋报复的。
他把粉笔丢给法瑞斯,说道:「最外围是个封闭空间法阵,最基础的起手式,你会画吧?」
「可能吧。」法瑞斯不确定地拿着粉笔,他以前学过咒符基础,但那已经是好几万年以前的事了。
「那就开始吧。」韦塔说,坐回椅子上,接过洁西卡的杯子:「亲爱的,你得休息一会儿。」他不理会洁西卡跃跃欲
试的表情,继续说道:「看法瑞斯画咒符当作消遣还是不错的。」
法瑞斯本来想命令他干活,但韦塔的样子让他怀疑如果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他会直接在观景台昏给他看,只好勉强
忍住。
他的女友倒确实是个乐于助人的姑娘,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忍不住热情地跑来表示,自己可以帮法瑞斯完成咒符的一
部分,帮忙的结果让法瑞斯再花了两倍的时间弥补她造成的损失。
两个小时后,漂亮的姑娘坐在观景台中央的椅子上愉快地喝一杯淡啤酒,两个男人认命地趴在地上工作。
他们差不多折腾到半夜才完成工作——中间还有船长上来送饭——不过天空还是那样处于天地未分的混沌状态,既不
黑暗也不明亮,被混淆成一种死气沉沉的暧昧。
洁西卡站起来,她已经完成了养精蓄锐的工作,准备开始召唤。
「你确定这是个好主意吗,韦塔?也许我们会有别的办法去救亡者?」她再一次转头去问她的男友,毕竟她一直以来
坚信碰到家族用虫的刑罚逃跑都来不及,很难确定要把它召唤到自己所在的世界。
「我一点也不确定,亲爱的。」韦塔说。
「我很确定。」法瑞斯忙不迭地说:「开始吧!」
「可你看上去只是亡者的跟班。」洁西卡忧郁地说,她又去看韦塔,好像在寻求最后一项支持。
她的私奔男友叹了口气,说道:「法瑞斯用场景重现都能把深黑生物召唤出来,这个地方的束缚规则我完全说不清。
不过你将用的魔法和他那个不太一样,场景重现像收集周围物品上的气息和力量,让它重建一个微型现场,这一切虽
然像是原子规模,但确实在发生。可是投影技术,一切都是虚幻的,它会产生魔法力场映出生物的影子,但没有力量
参与……」
「我一个字也没听懂,韦塔。」洁西卡干脆地说:「你是说无论如何我们都是有危险的?」
「如果我们要离开,无论如何都需要雷森的力量,洁西卡。」韦塔郑重地说。
「是的,我们一定要救他,不管冒多大的风险。」洁西卡说,表情同样严肃,「我们不能丢下朋友在深黑界不管,何
况还是我连累他的。」
「你用不着往自己身上揽责任。」韦塔满不在乎地说,他的话完全不是洁西卡理解的那个意思,不过这么多久以来,
他已经懒得纠正她了。
也许他喜欢的就是她这一点,他想,只是认真地看着她,说道:「无论等会儿发生了什么,你都要站在你现在脚下的
这个魔法圈里,千万不能离开,知道吗?」他的语气倒活像她的褓姆了:「要知道,你的血统和深黑界最接近,是我
们中间最容易被攻击的对象,等下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得答应我以自己的安全为重。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会有危险,但
都不及你的危险大。」
法瑞斯等着他俩说完情话,接着他注意到韦塔脚下也有一个防护魔法圈,他忍不住问道:「等一下,我的防护圈呢?
」
「你没有。」韦塔毫不客气地答道,继续对洁西卡说情话:「千万不能离开,无论你看到什么,或是听到什么——」
「为什么我没有!?」法瑞斯质问。
「因为你是饵,留着引诱怪兽上勾。」韦塔恶狠狠地说,看到洁西卡想要表示不同意见,他立刻换了副温柔的表情,
说道:「他不会有危险的,亲爱的,还记得我曾和你说过吗?他比我们想像得都要强,而且这个咒符只允许两个安全
点……」
法瑞斯翻了个白眼,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那么了不起,不过走到这一步他也没什么抱怨的理由,毕竟他们差不多算
是被自己骗来进行这项工作的。
「好吧,那么现在能开始了吗?」他问,现在他只想着早些把雷森弄出来。然后再考虑以后的事。
「这就开始。」洁西卡俐落地回答,盘腿在自己的魔法圈中坐下,和法瑞斯想像的不同,没有任何复杂的仪式和咒语
,她只是半阖上眼睛仿佛在冥想。在那一瞬间,法瑞斯感到周围暗了暗,空间寂静了下来。
两个人都盯着她平静的脸,法瑞斯看到她眉头微微一皱,那一刻,周围又暗了一些。
她在和想像中的东西交流!法瑞斯惊讶地想,他从不知道人界有可以直接由任意识和黑暗交流的种族,当然,这也可
能因为冥界海更接近黑暗,在这种地方,同一系的力量会变得极为强大。但看她的样子,多半曾经做过类似的事情。
而同样会变得强大的还有自己,法瑞斯站在没有任何防护魔法的平地上,思忖着这是不是个坏兆头,从来到冥界海后
,他三番两次地想要解开封印,那全是因为他离黑暗世界太近了。
如果雷森还在这里,他多半会为此挣扎一下,不过现在他正忙着寻找失踪人口,决定忽视体内力量的冲击。
于此同时,洁西卡的对面,一个小小的圆形阴影缓缓张开,它看上去既不可怕也不庞大,却有着说不出的诡异——没
有光,却有影子。
它像黑色的水一样,慢慢渗开,变成一个蒲团一样大。
它是活的,法瑞斯想,那是一种深黑界物种的存在形态,在这样一个世界的规则下,他们能看到的仅仅是一个淡淡的
投影。
他慢慢走过去,想从里面找出点什么线索来,这东西像个即时的投影,可以显示出那生物现在的状态,雷森的存在也
会同样反应在这个影子中,他也许能从里头找出光线。
可是他并没有看到光线,一丝渐渐的银色光线在影子上晕开,它扩张成一个人形。
它确实是立体投影,法瑞斯不可置信地张大眼睛,那银色的东西缓缓变得清晰,像水面上映出的人影,不过那影像有
层淡淡的银色光晕而已。
「雷森?」法瑞斯说。
「你是不是想找人想疯了?」韦塔说。
「那是雷森!」法瑞斯叫道,死死盯着眼前的影子,它还只是圈淡淡的银晕,隐约可见是个人形,可是法瑞斯一眼就
看出来了,那是雷森的影子。
「可是不可能会……」韦塔说,他停下来,投影缓缓变得清晰,正是一个男人站在那里。
他有一头黑色的短发,穿着的倒不是什么正式的外套,只是件睡衣,他低着头,那正是雷森的脸。
法瑞斯慢慢走过去,然后意识到,这仅仅是个景象而非活人,没有靠近雷森时感觉到的那种杀气或是寒意,又或是某
种他说不清道不明,仅仅代表那是个活人、是他朋友的东西。
映像里的雷森低着头,面无表情,有一种异样的沉静,如同死亡一般。
「只是影像。」法瑞斯喃喃地说。
那影像在洁西卡的意念下越发清晰,法瑞斯觉得雷森的姿势有些奇怪,他凑过去仔细观察,虽然不知道被困在深黑界
应该是什么姿势,但那应该是自然站立或是蜷缩起来,可是雷森的双臂微微抬起,两手叠在一起,仿佛手里拿着什么
东西。
他的左手没带手套,手掌张开,有什么光线在他的掌间闪动……
他猛地退了一步。
「怎么了?」韦塔问。
「他拿着把剑!」法瑞斯叫道。
雷森站在那里,虽然他穿着睡衣,可是他的姿势,却如同一个骑士站在沙场之上,准备着另一场攻击一般,双手前伸
,叠在剑柄上,正为这一场杀戮而祈祷。
而雷森手里拿的,毫无疑问就是寂灭之剑——最后的神器,足以毁灭一切的神圣系力量!
「姿势有点像骑士的宗教画。」韦塔随口说,法瑞斯捂着额头,真想让他闭嘴,已经够糟糕了。
「那画说的肯定是世界如何毁灭。」他呻吟,看看那只手套,它一副黑沉沉的样子,上面绣着精细的封印花纹。他后
悔极了刚才把雷森的手套拽出来,虽然理智上想到了深黑界后,这东西对雷森用处也不大,但他还是觉得忧心,他太
清楚记得雷森发飙时的样子了,那不是一个人类的愤怒,那是一种终结力量的爆发!
他突然想起电脑萤幕上肖恩·雷森帕斯冰冷的脸,到底是怎么样一种疯狂的仇恨,让他把自己的儿子变成这样,让他
制造出这么一种足以灭世的兵器?
没人能控制做为神器的寂灭之剑,但……实际上,肖恩不只是在制造一个剑鞘,他在制造一个真正能拿剑的人!他把
足以灭世的力量交到了一个年轻驱魔人的手上,他儿子的手上,他到底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身后的韦塔谨慎地问道:「你刚刚说毁灭,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无论如何得把他弄出来!无论如何!」法瑞斯大叫,简直有点歇斯底里了。
韦塔怀疑地打量他:「我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我们得立刻把他弄出来,老天哪,那剑越来越清晰了!」法瑞斯叫道:「他在试图压制,但他只是
个人而已,我们最好快点,不然——」
「我还是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法瑞斯大吼,用力晃了晃冥想中的洁西卡,「你现在能把这东西从深黑界里召唤出来吗?」
「你疯了?」洁西卡问。
「我们会连雷森一起拖出来的!」法瑞斯说。
「还是那句,你疯了?」洁西卡说:「即使是亡者也解决不了深黑界的东西,它会把我们都杀了!」
「比让雷森杀了好吧。」法瑞斯说。
「那是什么意思?」
「我随便透露他家的私事他会杀了我的,你能把这东西弄出来吗!?」
「我本来想说我不行,不过这是个连弄重现咒符都能弄出召唤术的空间。」洁西卡说:「所以我告诉你,我能,但我
不想冒险。」
法瑞斯严肃地说道:「如果我们不救雷森,他就会死在里面了,是你说他是你的朋友,你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他的。
」
洁西卡看了他一会儿,理智告诉她不要听信这些言论,可……法瑞斯说的是事实,她无论如何没办法想像把一个活人
放在深黑界里不管……何况那人还活着。
自从回到阴影家族后,她知道了很多事,也做过很多她不喜欢的事情,但看着别人死去,她始终都做不来。
韦塔已经走了过来,正在那里表情严肃地看着雷森手里那把剑,它已经渐渐成形,上面暗银色的花纹不断变动着,充
满诡异冰冷的韵律,让人想到暴风雨前的云和电。
「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说。
「就是深黑界的生物咬错了饵!」法瑞斯说道:「它以为雷森他是个什么味道不错的人类,可是却咬到了颗终结者炸
弹!洁西卡,雷森身上有什么秘密一点也不重要,我曾以为很重要可那一点也不重要,我会关心仅仅因为那个秘密可
能害死他,害死我的朋友!我折腾了这么久,并不是什么他可能毁灭世界,我只想救他这个人而已——」
洁西卡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转过头,低声说道:「但愿我不会为这个后悔。」
她的话音刚落,周围猛地暗了下来。
站在黑影间的雷森同样慢慢变得幽暗,如同被另一种无形的力场包裹了起来,那东西正在慢慢来到世间。
黑暗中,法瑞斯听到韦塔大叫:「站在那儿别去,洁西卡!哪里也别去!」在这片黑暗中,她是最容易受到攻击的一
个。
法瑞斯只记得最后,雷森的幻影猛地抬起了头。
那不再是雷森的幻象了,那是雷森本人。
接着便是纯然的黑暗,他不知道自己接着还能做什么,那不只是黑夜的黑,而是那种会侵入整个灵魂的黑,他站在那
里,突然间什么也感觉不到了。感觉不到手掌的温度,也感觉不到眼睛的眨动,空气中除了黑暗没有任何气味,他抬
起手在眼前晃了晃,可是什么也看不见。
他甚至不确定他最后看到雷森是不是幻觉……他吸了口气,告诉自己要镇定,不要这么快丧失希望。
他张开双臂,尽力扩大自己的面积,虽然这有点像找死。他能清楚感觉到黑暗的活跃,它像是——也的确是——某种
无孔不入的黏稠物质,正在侵入自己的身体,那寒意穿过十三层重封印,吹进灵魂。
他猛地僵了一下,第一层封印开了。
它就这么开了,没有任何的预兆和声响,血液猛地向上冲击,让他一阵头昏眼花。好像水坝的压力突然放松,爆发的
潮水一般。
接着,黑暗一刻不停地继续冲击第二层封印,如同贪婪的水鸟想要撬开蚌壳吃到里面的嫩肉一般。法瑞斯张大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