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这些和我有关吗？
月看了我一眼，又似乎望着什么地方，一直望到了那遥远的千千万万年之前......
"五色石共有五种颜色，这一颗五色石是紫色的，晶莹剔透、光华流转，天帝得了这块五色石，简直就对他爱不释手，到了如痴如迷的境界，不久，三界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世上唯一还剩下的五色石在天帝的手中，即便曾经有人肖想，也不得不作罢......"
"可是，五色石再珍贵难得、再美丽无双，终究只是一块石头！"
我下意识的按按胸口，那里似乎疼了一下。
"一块石头又怎么能对天帝的宠爱做出任何反应呢？贪婪是人类的本性，这一点，即使天帝亦未能免俗。后来，天帝忍不住就开始培养那五色石中的精气。"
我有些紧张的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终于还是听他说了下去。
月轻叹一口气："想在石头里练出仙体，这本是多么天方夜谭的事啊！可是，那不是普通的石头，那是积聚无数精华的五色石；修炼它的也不是普通的人，那是天上地下法力仅次于女娲娘娘、一身统掌三界、位列天界之首的天帝！所以......他成功了......"
月顿了一下，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经过三万五千年的培育，那缕精魂终于得以化成实体，成为一个婴孩。天帝为他取名叫‘紫言'。紫，是取自那石头幻彩流光的本色；言，是希望这婴孩可以快快长大，陪他说话。"
我被深深的吸进了月的陈述，似乎有些明白了，又似乎仍然不明白。
"后来，这个婴孩慢慢的长大，果然不负天帝所望，美丽无双、出类拔萃。本身底子好、悟性又高、再加上得到天帝亲自指导，很快，他的法力便凌驾于众神之上，成了天界之中仅次于天帝的人物。"
我的心中忍不住有些微微的激动，仿佛随着月的追述，便能看到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更为难得的是，他从不张扬自己的实力地位、虽然在众人面前性格显得有些淡定、冰冷，却不骄不躁，更爱四海云游，广结良友，在三界享有很高的声誉。因为是由天帝一手带大，大家就送了他一个外号叫‘神之子'，意为得众神之喜爱。"
仗剑江湖，
徜徉四海。
也许就是我当时的写照吧。
可是，后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月又轻轻的叹了口气，"本来只是一块不会说话的石头，天帝尚且为了他爱不释手、如痴如迷，而今变成一个活生生的天神，会唱会跳、会笑会闹，如此一点一点看着自己精心培育的精魂慢慢长大成人，这一份感情，又岂是一句‘深厚'就可以概括得了的？"
我不由得震了一下，忽而对这个尚未蒙面的天帝生出了一股孺慕之情。
天上地下，原来终也逃不过一个"情"字。
"所以，本来，大家都以为，天帝也许终有一天会迎娶神之子成为天后的......"
我忽而有些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
怎么，大家都是这样想的吗？
可是，这种事，怎么可能？
月看到了我的表情，眼里仿佛透出了一股无奈、一股同情。轻轻的摇摇头，喃喃道："你还是没有变啊......"
我有些下意识的抓住了月的袖子，想问却又问不出口。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就因为这个所有人都认定的可能，令到我──或者说当年的紫言竟然不能拥有自己喜欢的人？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所以龙王说我和龙宇没有可能？
可是？
怎么可以这样？
这根本不成理由！
难道，就没有人考虑过我当时的感受吗？
莫说当时，便是现在，在我对这样一段感情、一份经历已经完全没有记忆的现在，这个理由，依然不能让我接受！
为什么会这样？
我看着月，一时之间有无数的问题想要问他，却绕道嘴边，依然不知如何问起。
月，你能明白吗？
月温柔的看着我，仿佛一直可以看到我心底的挣扎，而后，伸出手来，轻轻的握住了我的手：
"小言，不管你想怎么做，你都要记得，我一定会支持你。"
我看着月的眼睛，忽而觉得他的眼神温柔如水，令到我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我使劲的眨眨眼睛，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再也不去管些个什么礼仪形象，一把抱住了他，只想把头埋起来，莫要叫他看到忍不住会流出的泪水。
月只是温柔的抚着我的背，并没有追问我任何问题，一时之间，室内静寂无声。
也许没过多久，也许已过了很久。
门外响起了龙宇的声音：
"小言，你还在里面吗？"
我眨眨眼睛，放开月，忍不住为自己刚才冒失的举动感到脸红。
"我在！"
龙宇开门进来，看看我又看看月，忍不住笑了。走来拉起我的手："别光在这里待着了，也该好好招待月啊，宴会开始了，一起出去吧。"
我点点头，看看月。月朝我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
我笑了，跟着龙宇走了出去。
宴会，是一片歌舞升平。
我坐在龙宇旁边，右手边的案几旁坐着月，白水与月同坐，龙王和龙后坐在首位，对面是龙族的长老，旁边坐着龙族其它的王子，辛厉和龙珏亦在其列。
龙宇小声的向我解释其它一些人物的由来，这其中几乎包括了所有精灵界的代表。
我有些百无聊赖的看着舞娘的表演，忽而想起一个问题，便问道：
"精灵界里有没有狐族？比如说九尾灵狐之类的？"明明才一天不到没有见到七七，我却已忍不住有些想他，不知能不能在这里见到他的同类呢？
龙宇指着对面一人道：
"九尾灵狐一族在精灵界的地位可不低，只不过向来行事比较低调，对面那个便是这次他们族里的代表，好像也是有些地位的人，不过我对人事生疏已久，对此人倒是不曾相识。"
我点点头，忍不住细细的打量起那人。
他虽然没有七七那样震撼人心的美丽，却也有一股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感觉，一件兰袍，和七七一样式样单一，一头黑发用一根蓝色的发带扎着，给人一种清爽洁净的感觉。手里握着一只酒杯，微茗一口，不招痕迹的打量着他对过的人，撞上我的视线，不由得微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微笑。我朝他点点头，也露出一个笑容，心下已经决定，等会儿定要找个机会问问他认不认识七七。
第二十五章 天书
暗淡轻黄体性柔，
情疏迹远只香留．
何须浅碧深红色，
自是花中第一流．
梅定妒，菊应羞，
画栏开处冠中秋．
骚人可煞无情思，
何事当年不见收．
眼前衣袂翻飞的是舞娘朦胧的水袖，在我心中翻飞的却不知是什么。
我又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龙宇，依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似乎从告别晓辰出发去鬼界到现在饮酒观舞总共也才不超过两天的时间，这两天的时间，在我，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不知，下次见到晓辰，会是如何的心情呢？不知他这两天过得可好？这样想着，又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敏感了，临走前我有好好拜托郝俊照顾他，想来应该没什么事。郝俊的身手我不是一向都很放心的么？
许是发现我有些担心的眼神，龙宇轻轻握住我的手，给与我无声的安慰。我望着他真诚的眼睛，一时有些感慨万千。
这就是我拚尽全力要救的人，这就是曾和我相濡以沫的人啊！
辛历的话还言犹在耳：那个时候，大哥就说，他已经有了自己的爱人，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的爱人。所以，他没有办法去娶三公主，他若是那样做了，那才是对不起三公主，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他自己。
还有什么誓言能比这番话更打动人心的？我不知道。我不曾有过如此刻骨铭心的感情，唯一有过的心动和心痛都给了紫言，那个我至今还不知是什么的紫言......
紫言，我知道我自己就是紫言，可是......可是......
为什么我偏偏是紫言呢？
若不然，我至少也许会有一个机会也说不定啊......
也许，也许......
我猛然抬头。
如果我是紫言，那么那个私语湖畔的人是谁？
如果他不是紫言......
如果......
如果......
我忽然有些紧张的握紧双手。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像决堤的江水一发不可收拾。虽然有点可笑，但是，毕竟也不是没有可能，不是吗？
我猛然转头朝月看去，恨不得立刻把这个问题问个清楚明白，却见他正在观舞，间或和白水聊上几句，感到有人轻拍我的肩膀，转过头去，对上的，是龙宇担忧的眼神：
"小言，你怎么了？"
我用力的闭了闭眼睛，努力的使心情平复下来。
"没什么。"我摇摇头，又想到什么，小心翼翼地问：
"龙宇，不要再叫我小言了，好么？叫我子湘吧，这是我今生的名字，我已经习惯了。"
龙宇定定的打量着我，抬手轻轻的抚平我眉间的皱痕，而后漾开一丝温暖的笑容：
"好，子湘！"
我望着他的笑容，忽然心中一阵没来由的愧疚。
龙宇，我......
我张张嘴，正想说点什么，旁边却走上一个人，对龙宇轻声说了几句话。
龙宇站起身，对我说："有个人自称是你的朋友，不过下面的人不认识，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朋友？
能来这里又称得上我朋友的人也只有辛历了，难道，是七七？
我点点头，跟着龙宇不动声色的悄悄退了下去。
七七，半日未见，你的事已经办好了吗？
我本待看见七七一身雪白的皮毛又或者是身穿白衣纤尘不染的样子，却不料，才打开门就有一个小小的身影一下冲到了我怀里，扒着我的腰不放，还一幅感动地要哭出来的样子，顿时一下子就有点傻了──这是谁家的小孩啊？我不认识他啊！
龙宇见了他这样的热情，似乎有些无奈的笑笑：
"不打扰你们了，你们慢慢聊吧。"说完，便关上门，走了出去。
我皱皱眉，努力想把他的手拿下来："你到底是谁？"
他听了我的话，竟然乖乖的放开手，走开两步，细细的打量起我来。
我不禁更加疑惑起来。眼前这个看来十二三岁的小孩，面色红润，粉嫩可爱，明明只比我的腰高一点，却偏偏不知为什么有一点儿老沈的味道，此时，两只乌溜溜的眼珠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竟然还带着那么点嫉妒的感觉，我非常肯定我不认识他，他当然也绝不会是七七。
那么，他是谁？
谁知，他却有些不屑的看了我一点，撇撇嘴，"真看不出来你哪点好，连他一根脚趾都比不上，他干吗那么在乎你呀？"
我看他的样子，略一思索，索性找了张椅子坐下来，为自己倒了杯茶。
他看了我的样子，不由得皱皱眉，跑到我跟前，"喂，你这是什么待客之道啊？"
我不慌不忙的又倒了杯茶给他，只看得看不信的瞪大了眼睛，鼓着圆嘟嘟的嘴，瞧了我半天，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
"唉......"看来竟有几分颓丧的味道。
我不由得心下一软，这才一个孩子啊，我和他计较什么呢？
"你到底是谁？来这里做什么？说出来也许我可以帮你啊！"哎，虽然我现在似乎自顾都有些不暇，不过，对着这样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娃，我又怎么忍心伤他的心呢？
他听了我的话，摇摇头，却又忽然走到我面前，平视我的眼睛，如宣告般地说道：
"你听着，月是我的，不许你跟我抢。"
我听了，差点没一口把茶喷出来，不是吧？这么小的小孩就......
打量了他几眼，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来：
"你从哪里听说我要和你抢月啦？还有啊，月凭什么是你的呀？"
他似乎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反驳道：
"我在月的广寒宫住了那么久，月不是我的又是谁的？要不是你又忽然冒出来了，月早就是我的人了！"
能在广寒宫住？这小家伙似乎也不简单啊。打从心底里漾起一层暖意，虽然才认识月，我却是真心地把他当朋友，若是他能有个好归宿，我也一定会从心底里为他祝福的......
虽然这家伙小了些，不过，若是月喜欢的话，我绝对乐见其成！不知在天界，这样的事有没有问题呢？
不过，还是快快说清楚吧，免得他误会：
"我和月是朋友，不是你想得那样！不过，月的人是要他自己选的，至于他会不会选你，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他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似乎想要看看我这番话是否真心实意，末了，低下头去，喃喃自语道：
"我当然知道你和他是朋友。这天下哪有我看不到的事？可是我却看不到人心啊......他那么在乎你，我能不着急吗......"
我正微笑着听着他自言自语，忽然心中一个激灵，脱口而出问道：
"你到底是谁？怎么能看尽天下事？"
他有些疑惑的看看我，随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略带骄傲的望着我：
"我当然知道啦，因为我就是天书！"
天书？
茶杯"啪"的一下掉在了桌上，我却根本没有注意到。
他竟然是天书？花洛口中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天书？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可是，花洛口中的天书不是一个老头吗？什么时候竟成了一个小孩？
天书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唉，你也知道，作为天书，若是以这样一幅小孩的模样示人太没说服力啦，所以，我就小小的变身一下啦~哈哈~~哈哈哈~~~"
我的天！我有些无奈的抚额，什么老顽童，什么神龙现首不现尾，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没人找得到他！
第二十六章 水月镜花
无暇顾及其它，我不由得有些焦急的扯住他的衣袖，急急得想把刚才的疑问问出来：
"如果你是天书，你一定知道！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在私语湖畔见到的到底是谁？你帮帮我，好不好？"
天书歪着脑袋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有些不解的望着我：
"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摇摇头，我早已没了前世的记忆，我又怎么会知道？
天书望着我充满渴望的眼睛，竟慢慢的低下头去，双颊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然后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半晌，他终于慢慢的睁开眼睛，看着我的眼里竟露出一股同情：
"你是紫言，这一点，你根本不必怀疑。"随后又顿了顿，才又续道："至于你在私语湖畔见到的只不过是你前世留下的一段记忆而已。"
......
什么是晴天霹雳？
原本，我以为还有一丝可能性，可是，到头来，为何总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呢？
我有些无力的倒在椅子上，有一丝绝望的悲伤慢慢的浸染上我的心头，我无力的轻喃：
"怎么会？我明明能看到他，摸到他，和他说话......他只是冷了些，怎么会只是一段记忆呢？怎么会？怎么会？"
天书有些怜悯的望着我。
"也难怪你会不信，这世上的记忆即使能出现在人前，却向来都是什么也做不了，更别提拥有法力了。"
我抬起头，"那为什么......"
"因为，你花了四分之一的神力来保住这段记忆不被毁坏，给了他外貌、形体、声音和思想，又花了四分之一的神力灌输其中，让他能自由操控你所熟知的一切法术。若非如此，你又怎会熬不过......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