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
为什么我的心突然空荡荡的......为什么我会突然想要逃避呢？
为什么......
我想笑，却笑不出来。
曾经......
我不是没有想过......
也曾为了自己的想法而暗自窃喜过......
那种心动......
那种心痛......
我本以为是源于一段千年痴缠的爱恨情仇......
我曾经以为，也许，只是也许，我就是那个画里的龙宇呢......那个玉树临风、和紫言谈笑风生的龙宇呢......
可是......
为什么......
为什么......
难道我猜中了那个开头......却终于还是没有猜中那个结尾么......
我突然想到不久前的一个月夜，我与丘琪共舞的时候，他曾经在我耳旁很轻很轻得仿佛叹息了一声，他说："就这样吧......这样也就......很好......很好......"
现在想来，竟已仿佛是非常久远之前的事了......
也许，就这样，真得很好......很好......
什么都不知道......也许......
才是最好......
一股酸涩涌上我的心头......
一滴晶莹的泪珠轻轻的滑下我的脸庞......
我下意识得想伸出手去──却抓住了一只温暖的手──
是的──
一只温暖的手......
然后，
那只手轻轻的掰开我的嘴巴，一颗又大又热的珠子被塞了进来，一个轻轻的、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说：不要怕，乖乖的，把它吞下去。
那是一种仿佛能蛊惑人心的温柔的声音，我安心得把它吞了下去，进入了沉沉的睡眠......
也许，我现在唯一遗憾的一件事就是七七──
我把他带进了地狱──却没法把他带出去。
可是，当我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却没有看见七七，那只记忆中毛绒绒、可爱的喜欢在我怀里撒娇的小狐狸。
我看到的，是一个人。
我想，其实，我也许真是一个很有眼福的人。
小时候的那个骗子师傅曾经对我说，我这个人，不论轮回几世，都是个很有桃花运的人。
我当然不信他，还恶作剧的拔了他的胡子，染了颜色，算作"我的废物利用"的小组作业。
他只好干瞪着眼睛，终于无奈的收拾收拾，换了个地方摆摊。
我不喜欢桃花运，可是不得不承认，我认识的人，个个美的美、俊的俊，真真是大饱眼福。
就比如，现在，站在我身旁，正低头沈思的人。
一头银发披散而下，一直拖到了脚边，却只用一根细细的银绳随意的扎着；一件松松的白袍罩在身上，明明没有任何修饰，却依然有一种纯净、孑然的气质。除此外，他全身上下，再没有一件多余的装饰品──就连他的脚，也是赤裸着，随意的踩在地上，却硬是沾不上一点灰尘。
继紫言和三公主之后，他再一次给与我震撼。
来自于最原始、最质朴的美丽的震撼。
任何修饰放在他的身上都会显得多余，因为他本身，已经是一件完美无瑕的艺术品。
这样一个美的让我一时失去了语言功能的艺术品，此刻，正转过头来，对我露出一个微笑：
"怎么？认不出我了？"
我笑了，这么久以来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了下来，第一次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真正的笑容。
然后，我伸出手去，这一次，换我躺在他怀里，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紧紧地搂着他──仿佛这样，我就能搂住那最后一丝幸福。
"怎么会？七七。"
第二十章 龙宇
我躺在七七的怀里，感觉幸福又重新回到了身边。
现在的我已经不会再去问他为什么以前不变身给我看的傻问题了。
因为，什么也不知道，才是最幸福的。
如果，我一早就知道他是这样一个美人，我还能每天就那样抱着他睡觉吗？我还能任他一直一直舔我吗？（壁虎：=_=|||，子湘，原来你才是色狼。）我还能那样旁若无视的捏着他的尾巴，看他在我手里乱晃吗？（壁虎：再加一个，还是个虐待狂。）
也许......
可是......
我笑了。
胸口热热的，我有些疑惑的抬起手，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我身体里蠢蠢欲动。
"别动。"
七七这么说。所以，我不动。
然后，那个热热的东西开始在我身体里四处游动了起来，熟悉的触觉又一次回到了我的身体，左手不再麻痹，剧烈的疼痛终于袭了上来。
我咬紧下唇，抬头看到七七的额上已经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眼睛微闭着，默默念着咒语。
我忍不住凑上头去......
闭起眼睛......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轻轻地擦过我的嘴唇......
我睁开眼睛。
七七笑意盈盈的看着我。
"瞧你，都把嘴唇咬破了。真疼，就说出来啊，别憋着。"
他的指腹上还有我嘴唇上殷红的血迹。
我忍不住重重的一把抱住了他。
七七，你真好。
（壁虎：汗~~~这里写得够暧昧的，各位能看懂吗？）
"七七，你也会有一天离开我吗？"
"不会。"
"真的？"
"当然。我们九尾灵狐不会轻易许下承诺，我更不会。"
"七七......"
"什么？"
"我以后还能一直抱着你睡吗？"
"......"（壁虎：汗~~子湘，你要求太高了，你以为大家都是君子啊？？）
"七七，你怎么不说话？"
"......，子湘，换我抱你睡吧。"
"咦？"我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不是啦，我是说你以后还能变成狐狸让我抱着睡吗？我已经习惯了！"
"......"（壁虎：七七，你真可怜，偶为你默哀......）
剧痛早已过去，伤口早已恢复。
非但如此，也许是因为那颗珠子，我的全身充满着源源不断的力量。
我不解的看向七七，他却只是笑着，没有说话。
果然，狐狸就是狐狸！
"七七。"
七七看着我，嘴角噙着笑意，目中却满是温柔。
"不管怎么说，我得去救他。"只要我还没有死，我就得去救他，为了紫言......也为了......我自己。
"我知道。"我站起身，连我自己都不得不感叹我的恢复力。虽然我的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我全身上下已经一点受过伤的样子也看不出来了。
一阵白光闪过，七七又变回了一只可爱调皮的小狐狸，一个纵身，扑到了我的怀里。我轻轻的抚摸着他长长的皮毛，慢慢地走了出去，走向那鬼帝宫殿之后的碧水寒潭。
幽幽的湖水平静得没有一思波纹，仿佛千百年来一直都静静的守候在这里，不曾改变。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是也好......不是也罢......
不用再猜了......
我选择面对。
"青龙！"巨大的青龙，巍峨的龙角，巨大的龙身，闪闪发亮的龙麟，再一次在我面前昭示他的美丽与强大。
我摸摸七七的头：
"你在这里等我。"
七七微微的摇了摇头，却终于在我的注视下低下头去，安静的蜷在一棵灌木下。
我弹指放出紫红色的火焰，为他做了个结界，虽然，也许，他并不需要这样一个结界。我却至少能知道，他是安全的。
翻身跃上龙身，口中默念避水诀，青龙一声长啸，带着我潜入这幽幽碧潭之下。
碧潭之下，奇寒彻骨。
没有生灵可以忍受这种锥心之寒，所以，碧水寒潭里，除了他，再也没有生物，没有魂灵。
我不知道他这些年来是如何熬过这彻骨之寒的，我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熬过这漫漫的寂寞的，我只知道，当我看到那被锁链束缚在铜柱上的巨大的青龙时，我忽然可以明白，为什么紫言会那么急着想要把他救出来了。
紫言，我现在大概已经可以猜到，那个在我之前曾经独闯地狱，却因为迷了路没有找到碧水寒潭的人是你吧，那个不但从咒怨之师手下逃出，还因此阴差阳错的扰乱地府放出无数孤魂野鬼的人是你吧，然后，我就偏偏那么巧的碰上了借机逃出来的天狗、追捕他们的黑白无常、以及漏网的鬼魂阿凉......
这一切，算不算命中注定呢？
式神青龙早已离开，此时耸立在我面前的巨大的铜柱上的才是一条真正的青龙。
你是一条青龙，本来就该！翔于天际，徜徉于大海，却偏偏被困在这小小的碧水寒潭，被锁在这铮铮的铁链之下──
你，怨我么？
我静静的立在铜柱下，仰头望着那安静得仿佛死去的庞然大物，心中一时感慨万千。
我使出驭水之术，轻轻的飘到那龙头旁，柔柔的抚摸着那美丽的龙角，坚硬的龙鳞......然后，扯起锁链，"万法诸灭！"
破碎的锁链丁丁当当的落下，我伸出双手，拖住一个虚弱的身体，飘旋而下，落在地上。
他很苍白，也很憔悴。
我把他轻轻的搂在怀里，就好像他是一件易碎的瓷器。
这哪还是那个画中玉树临风、英姿飒爽的人？这哪还是那个气宇轩昂、傲睨万世的人？
可是，他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紧紧地抱住了我──用他所剩下的所有的气力紧紧地抱住了我，仿佛下一刻，我就会消失不见。
"紫言，你来了。"
我任他把头枕在我的肩上，轻轻的闭上眼睛，心中却不由得一片破碎。
"是的，我来了。"
第二十一章 破云见日
其实我早该猜到的。
私语湖畔第一次真正见到他，那眼里，似乎饱含着思念、又饱含着幽怨、透着一丝喜悦、却又抹不去一份心痛，那一眼，似乎是他等待了几千年甚至几万年才得以看上的一眼，却再也藏不住他眼底一股深深的哀伤......
看着一个几千年后什么都不记得的自己，他当时究竟是什么心情？
我不知道。
可是，我显然误会了那样的心情，非但如此，我还为此心动了。
遇险后在结界里，他曾经骄傲的说，"我这里，除了我自己，只有一个人来了可以有座位。"
是啊，另一个可以有座位的当然是此刻躺在我怀里的龙宇，那么当时堂而皇之坐在他屋里的我又是谁呢？
他从没告诉我我是谁，可是，他已经说了，就在那时。
我却没有听出来。
那林中人、咒怨之师还有白水，都看出来了吧。
只有我没有。
也许，不是我没有，只是我心中有意无意的避免着这种猜测。
这么荒唐的事，怎么会被我遇到？
我，竟然无可自拔的喜欢上了......
那水中月......镜中花......
永远也没有可能的可能......
......
我是紫言......
那他又算什么？
......
我想笑。
却怔怔得流下泪来。
我可以当作一切只是我的猜测。
可是，龙宇的话彻底毁灭了我的希望。
"你哭了？"他抬手掬起我的眼泪，"你以前很坚强的，怎么就哭了呢？"
我扯出一个笑容：
"你怎么认出我的？"你怎么就那么肯定？
他笑了，一时春风化雨。
"当然。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更何况只是换了幅皮囊呢？"
我怔住。望着他的笑容，感觉四周竟温暖了起来，心中却泛着一丝疼痛。
他究竟为了我，或者说为了紫言，承受过多少？却能依然笑得云淡风清？他不怨么？他不恨么？
我呆呆的望着他，却不觉真地问了出来。
"傻瓜。"他轻轻的揽过我的肩，仿佛受伤的是我不是他，"我有什么好怨的，能再见到你，我连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还会恨呢？"
我紧紧地抱住了他......
我不知道，究竟是我不愿意放手......
还是紫言不愿意放手......
真奇怪......
我就是紫言，紫言就是我......
还有什么好分清楚的......
上得岸来，便见白水一身白衣飘然，每次见他，他都是那么优雅温文。
我左手扶着龙宇，右手悄悄的捏了个指印。
既然恩已经报完了，这一次，你要尽忠职守了么？
白水静静的看着我，又看了看龙宇，半晌，终于道：
"我是来送你们走的。"
"为什么？"我不解的望着他。难道，一而再，再而三的帮我，他不会被安上擅用职权的罪名么？跑了一个囚犯，可绝对不是他三言两语能瞒过去的。
"你不用怀疑。"他似乎每次都能猜到我在想什么，"是你曾经和鬼帝打赌，只要你把他从碧水寒潭里救出来，鬼界就再也不追究他的刑法，鬼界与龙族的恩怨也到此结束。"
"......"为了这一天，我究竟曾经付出过多少？
"那我们走吧。"
"等等。"我转头望向那灌木，却已没了七七的身影，只有我的结界安然无恙的设在那里。
入侵结界，我确实能马上感应到；可是，若是结界里的人主动出去，那么，我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七七，你在哪？连你也要走了么？
"你不用担心，"白无常看着我，"他有事必须先走一步，他说，等他事了了，自然会来找你的。"
是么？
黑羽之书上龙族与鬼界的联姻发生在距今四千多年前，显然，龙宇和三公主就是那件事情的主角了。那么我，紫言，是否真如三公主所说，生生的破坏了这一桩因缘呢？究竟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会使得三界几乎反目成仇呢？
我望着在我身边一脸欢颜的龙宇，却怎么也问不出口。不管怎么说，总不是件好事吧。也许，当初三界的决定是对的，就让这一切如此随风而逝，风过无痕吧......
毕竟，人活着，就该看到未来的希望，而不是过去的苦闷，不是吗？
※※※
东海，龙宫。
生生被囚四千多年，再回家，是何等欢庆的场面？
虽然，我已经对自己努力的作着心里建设，却还是不由得吃了一惊。
因为，我再怎么料想，也没有料到龙宇竟然是龙王的大儿子，下一届龙族首领的第一继承人。
所以，这迎接的场面何止欢庆而已？
几乎所有龙族的重要人物全部到场，连那些常年闭关修行的长老也不例外。龙王、龙后、龙子、龙孙......大大小小，江河湖海，只要是有些名气地位的，都来了，当然，他们有些也许并不是真的来看龙宇的，这些纷繁复杂的关系一时又如何说的清道的明？
除了龙氏一族，其它精灵界的部族也纷纷派了代表前来祝贺。
龙族与鬼界化干戈为玉帛，当然是耸动三界的大事。白水作为鬼界的使者，一到龙宫，就被老龙王拉去寒暄不已。
一时场面沸沸扬扬、热闹欢腾，直逼云霄。
只有我，一进龙宫便震住了，怔怔的望着原本站在龙王身旁的人，高挑的身材，健壮的体格，曾经不废吹灰之力将我打败，压于身下，曾经用那一双探究的眼神望着我，曾经在舞会上将我紧紧拥住，曾经不着痕迹的一次又一次为我解围。而今，他的脸上不再有痞痞的笑容，难得严肃地站在那里，然后，抬起头，看到了我。
龙宇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拉着我的手走了过去。
"阿力，见过小言，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小言，我和你认识的时候，阿力才刚出生，一直住在北海，所以你还没有见过他。这是阿力，我的九弟。"
我点点头，望着面前的人，没有说话。
什么家里有事？什么要先走一步？什么同窗二载？原来都是骗人的！
怪不得紫言提到你的时候会是那个表情，原来他早就知道，他提到你的时候，一定是想到了龙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