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眼楮所看到的,丹儿呆立着,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睁开眼的炎,将目光慢慢集中起来,他看着眼前吃惊的可人儿,说出了一万多年来第一句话︰“丹儿…”
再也禁不住眼泪的涌出,这么多年来,期盼的,不就是他叫自己的名字吗…没想到…真的有实现的一天…
“他在哪…”
丹儿忙擦干眼中的泪水,不愿让它模糊了自己的视线…
“谁?你说谁在哪?”丹儿忙问。
炎没有回答,只是眼神又渐渐变得无神起来,然后慢慢闭上了眼楮…
“等一下!斗战尊者!不!不要走!”
丹儿失控地大叫起来,她抓住炎的双臂,拼命地叫着。
听到屋内传出的叫喊声,正巧赶来的陈傲破门而入。
“出什么事了?丹儿姐?”
“他醒了!他醒了!可什么也没说,就又睡了!为什么!为什么!”
陈傲看着与往常无异的炎,然后,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丹儿。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你以为我看到的是幻觉?不!不是的!他醒了!还叫了我的名字!”
丹儿再次紧抓住炎,大声说︰“你说话呀!像刚才一样叫我的名字呀!!”
可闭着眼的人,没有任何动静。
“丹儿姐…”
“没错!我是疯了!居然看到了幻觉!哈哈哈哈,我一定是疯了!他不会醒的!!不会!!”
丹儿歇斯底里地大叫着,满脸的泪痕,像是在宣泄多年等待的苦楚…
第五十二章
“光 铛”
玉帝手中的琉璃杯,从指间滑落,碎了…
“为什么…醒了…又为什么…走了…”
而我的心…又为什么开始疼痛…
玉帝走出大殿,望向不远处的斗神宫。
那个孩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没有人知道,每到夜深人静的深夜,玉帝都会到斗神宫看望炎,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地呆上一个时辰,然后再悄悄地回到寝宫,没有任何人发觉…
但今晚,有些特别,因为这是炎苏醒又沉睡的夜晚…
玉帝又一次悄悄来到了炎的面前,只是这一次的玉帝看上去更加的憔悴。
“为什么不醒?你还没有完成你的宿命,朕不会就此放过你!”
忽然,一滴泪,从苍老的脸上坠落。
“这样的玉帝叔叔…你难道还是不恨他吗?为什么…为什么宁肯自杀…也不杀了朕…”
时光,仿佛回到了斗战尊者挟持自己到凌虚殿的前一天…
自从黑幕将军与斗战尊者成为朋友后,玉帝清楚地看到了斗战尊者的变化,看到了冷漠面孔下的冰川的融化。
有一次,玉帝从“观世球”中,看到了两个嬉闹的孩子,一个叫“炎”,一个叫“狱”,也再一次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个追着自己叔叔长、叔叔短的孩子…
真的有一剎那,玉帝几乎想放弃了,只想让两个孩子继续无忧无虑的开心下去…
但是…
“令黑幕将军诛灭盘龙妖一族”
下了这道命令之后,玉帝有种预感,斗战尊者的忍耐极限…就要到了…
诛灭,对于第一次执行任务的黑幕将军来说,并不能体会到这个词意味着什么。但对于斗战尊者来说,他深深的明白,玉帝,又开始导演一出残酷的忍耐剧…
而炎再了解不过狱的性格…他决不会做到“诛灭”…
所以,在黑幕将军到达盘龙妖的城堡之前,斗战尊者先一步到达…
“炎!!”
从布满尸体的血路中走过的狱,直到看到好友的身影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为什么替我完成这项任务?为什么?”
炎没有回答狱的问题,忽然,炎脚边的尸体动了一下,一个小小的脑袋探了出来,那是一个被母亲护在身下的孩子。
小孩子迷惘地看着倒了满地的族人,不解地看着站在身旁的穿著金色铠甲的陌生人,然后摇晃着母亲的尸体。
“娘!娘!快醒醒!”
月牙形的寒光,在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弧度,所到之处,却溅起了红色的液体,仿佛绽开于错季的红花,凄美而苍凉…
“炎!你!”狱扑了过来,满脸的惊愕与愤怒︰“为什么杀了他?!他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
“诛灭,意思就是说不留任何活口,不管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还是不懂世事的孩子”
冷漠而冰冷,不带有情感的话语,使狱忆起,炎,也是那个掌控生杀大权的斗战尊者…
“就算是你,也无权决定他人的生死!!”
“我知道…”
此时的炎,再无前些日子那欢愉的神情,无神的目光中,蕴藏着比死更痛的哀伤…
“为什么…如果你不愿意做的话,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要强迫自己?”
狱忽然紧紧拥住炎,因为他从炎的眼神中知道,那一剑…炎宁可砍在自己身上。
“为什么要令自己这么痛苦?不想做就不要做,你应该主宰自己啊,你不是斗战尊者,更不是玉帝的刽子手!”
好友温暖的体温,透过冰凉的铠甲,一点一点浸入炎的体内,令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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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离开天庭!再也不回去!我不会甘心当玉帝手中的棋子!炎,跟我一起走!”
望着狱坚定的目光,炎凄凉地笑了笑,因为他已经可以想象后面将发生的事…
黑幕将军与斗战尊者叛逃,玉帝下令追杀,永无止尽的追杀…
或者,黑幕将军叛逃,玉帝下令斗战尊者追杀叛徒,直至一方死去为止…
无论是哪种情形…都是自己最不愿看到的…
“狱…我们不可能逃离玉帝的”
“无论如何!我决不回去!”
“也许…你可以逃脱,但我早就成为一颗棋子,无法回头了…”
也许…你可以逃脱宿命,做自己想做的事…我相信你可以办到的,狱…但我…
“你自己走吧,狱,不要再回来了…”
至少,我们两人中,有一个要摆脱命运的束缚…所以…所有的一切,由我来承担好了…
“炎!”
“狱,说真的,我不认为我们可以反抗玉帝,所以,如果有一天,你可以强大到与玉帝抗衡时,我就跟你走”
狱,我希望你能按照自己意志生活…不要像我…你不可能超越玉帝的,所以,永远不要再回来找我了…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回来了…我也已为你铺好所有的路…
“好!一言为定!我要证明给你看,我命由我不由天!”
炎笑了起来,那是他最后一次发自真心的笑…
第五十三章
黑幕将军逃往下界的消息不径而走,此时的炎独自一人走向朝圣殿,要在满朝文武与玉帝面前“解释”黑幕将军叛逃时,就在旁边的他为什么没有阻止。
“斗战尊者,黑幕将军叛逃之事,你做何解释?”玉帝对跪在殿下的斗战尊者道。
玉帝的心中,也有着小小的疑惑,原本是想激怒斗战尊者或者令黑幕将军无法完成任务时再加以刁难,却没想到令得黑幕将军叛逃,更没想到斗战尊者会像没事人一样独自前来请罪。
忽然有一种感觉…殿下的孩子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渐渐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而自己…也越来越难理解他的想法…
“末将知罪,请玉帝责罚”
“朕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令你火速捉拿叛臣黑幕将军!”
一直低着头的炎,此时抬起头来,与玉帝的目光对视了一下,然后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我就知道您一定会这么说,玉帝叔叔”
然后,这个笑,变得更深了。玉帝被这个久违的笑意与称谓弄糊涂了,一时之间竟忘了自己下一句该说些什么。
“您是希望我听从命令,杀了黑幕将军,我最好的朋友;还是希望我违抗命令,为求自保,杀了您,我最尊敬的人?”
“放肆!斗战尊者,胆敢对玉帝不敬!”
太上老君一声喝斥,然后略带担忧地看着斗战尊者,那目光,分明是在对炎说“不要再说下去了”。因为隐隐中,他有种感觉…一向少言寡语的斗战尊者忽然说了这么多对玉帝不敬的话,恐怕…是要出什么事了…
而下一刻,谁也没想到斗战尊者会抽出生死剑,更没人会想到,他会冲向王座,而当大家反应过来时,剑,已经架在玉帝的脖子上了…
“满朝文武之中,只许我一人带剑上殿,是对我的信任呢,还是因为您早就盼望会发生现在的情况,玉帝叔叔?”
炎凑近玉帝的耳朵,轻轻地说着,然后,连眼神都带起了笑意。
“这里人太多了,不如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吧,玉帝叔叔”
说完,炎用剑架着玉帝缓缓退入了内殿,而殿下胶持的百官这才开始沸腾起来。
寂静的回廊,只有玉帝与炎的脚步声回荡着…
“为什么选凌虚殿?”
玉帝开口问道,因为炎连过了宝光殿、天王殿、灵官殿,却停在了凌虚殿。
“我想你应该不会忘了,就是在这里,我对你说,我很喜欢你,就像父亲一样…你不可能忘,因为就是从那时起,你开始逼我恨你”
炎将剑从玉帝的脖子上移开,但仍拿剑尖抵着玉帝的咽喉。
“玉帝叔叔,全天界我最喜欢你了,因为,你就像父亲一样!”
当然不会忘记…也是这句话,提醒了我,你的存在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你选在这里,又想说明什么?”玉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冷漠。
“既然一切从这里开始,那就再从这里结束吧!”
收起笑容的炎,眼中闪出一道寒光,剑,动了,快的,令玉帝没有感到丝毫的疼痛…血,如柱般喷出…
“你这么想死,我就成全你吧”
意识变得有些模糊的玉帝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而炎,将生死剑竖在玉帝的头顶,只要手一向下,天地的统领者将就此消失…
这就是死亡吗…
玉帝不规律地喘着粗气,眼前忽明忽暗,炎的身影在他的眼中,时隐时现…
为什么…身体的痛楚会抵不过心中的绞痛呢…原来,被这个孩子仇恨的感觉…是这样痛苦…
“只一剑…是杀不了朕的…只要朕活着…就不会轻饶你…”
像是威胁,威胁炎,如果不此时杀了他,会后患无穷…
“轻饶?你对我做过的事,有哪件比杀了我更仁慈?你利用我魔的身份,赋于我神的职权,令我掌控生死,但你却忘记了…”
炎将生死剑从玉帝头顶移开,轻垂在身旁,但无意识地将它握的更紧了。
“…你忘记了,天地间不管是主生的神,还是主杀的魔,都没有权力决定他人的生死!你是玉帝,却忘记了这个道理…也许,你真的应该被杀…”
“…而我,本可以早点纠正这个错误,这样就不会枉死那么多无辜的生灵…”
“…你现在被我的生死剑所伤,伤口永远不可能愈合,就连你亿年的功力,也毁于一旦…如果有一天,你还想死的话,狱…黑幕将军可以轻易的杀死你…”
“所以…不要再逼我了…我真的杀不了你…玉帝叔叔…”
炎的眼神忽然变得好哀伤,然后反手将生死剑刺进了自己的身体!
“不!!”
玉帝一惊,不顾仍在流血的伤口,用自己的手,抓住了剑身,只是这一剑,刺得又深又猛,剑身从玉帝的手中划过,仍刺进了炎的身体…
“朕不许你死!你听到没有!给朕睁开眼!”
抱着浑身是血的炎,玉帝一边用手捂住从炎的左胸不断冒出的血液,一边大声叫喊着。
“不许我死…是因为我还没有杀了你吗…”炎惨淡地一笑,徐徐闭上了双眼。
不…不是这样…
“你给朕醒过来!!”
不是这样的…我宁肯死在你手里…也不要你死在我怀中…
“不!!!!”看着不再动弹的炎,玉帝发出凄然的喊声。
生死剑,发出悲鸣。玉帝看着地上的生死剑,愣了。
人在剑在,人亡剑毁…
难道…
玉帝用颤抖的手,探向炎的鼻子。
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的呼吸…
还活着!
仿佛体内忽然涌出不知名的力量,自己也浑身是血、虚弱的玉帝竟扶起同样浑身是血、昏迷的炎,走出了凌虚殿。
只看到忙乱的百官奔向了自己,只感到有人扶住了自己,只看到另一些人将炎拿下,只听到自己说了一句话。
“救活他…朕不许他死…”
然后,意识,便消失了…
“斗战尊者意图行刺玉帝,大逆不道,革去官职,打入血池狱,永世不得翻身”
玉帝用四根索命钉将炎钉在了血池狱深处,因为,这样就可以留住他…尽失法力的玉帝就可以留住力量远超过自己的炎,不会让他有机会逃脱;也可以留住好不容易救活的炎,不让绝望的他再有机会伤害自己…
就算你恨我也无所谓…我不会让你死的……就算再痛苦…只要你能活着…
这将是我除了“死亡”之外,第二个愿望…
第五十四章
灰暗的夜空,皎月与繁星全都躲藏在乌云之后,令原本就深邃的黑夜显得更加幽冷。
黑暗中,一个人影迅速地移动着。
忽然,另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你要一个人离开吗?净思”
“净心…”
在昏暗的夜色下,一瞬间,净思将他的身影与炎重叠起来。
为什么会这么的像…难怪…什么都不记得的自己…呆在他的身边会觉得安心…
“不知道为什么…当你拿着最后一颗菩提珠回来时,我就有种感觉…你要离开大家了…”
“我,不是净思,不再是了…而我,还有未完成的事,一定要去做”
“是找战魂吗?为什么?你想要生死剑?”
“不…为了一个人…一个我想救却没能救得了的人…”
“难道,是斗战尊者?”
没有回答,只有一阵沉默。
“曾经,黑狐族血洗赵家村也是为了战魂”
“什么?”狱一愣。
“那时,他们要我交出战魂,可我并不知道战魂是什么,所以…才会发生那些事…”
“为什么他们会到赵家村?难道战魂在赵家村?”
“我不知道…但我想,这件事应该可以帮到你什么…”
狱看着昔日总与自己打闹的净心,此时极不自然地与自己应答着,显得陌生之至。
“净心…谢谢…”
净心笑了一下︰“你已经谢过了,而且…我并没有帮到你什么…”
“不,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永远都呆在那个地洞之中,浑浑噩噩地活着,再也记不起所有的事…而在我因失忆感到不安时,也是你在我身边,一直陪着我…对你的感激,不是可以用言语来表达的…我真的…”
“别说了…”净心苦笑了一下︰“简直…就像诀别一样…”
“也许吧…”狱走到净心面前,抚摸了一下净心的头︰“如果有麻烦的话,无论在哪,我都会回来帮你的”
“如果办完你要做的事,一定要让我知道,然后,别忘了替我引见一下斗战尊者”
狱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与净心擦肩而过。
“净心…”背对背站立着,狱没有回头,沉声道︰“我叫做,狱”
两者都没有回头,狱走了,而净心,呆呆地站在那里,许久。
“叫做…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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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观世球”中,分手的两个人,玉帝的眉头皱了起来。
“难道你还没察觉到吗…黑幕将军…”
“玉帝,末将斗胆,敢问战魂到底在什么地方?”
陈傲跪倒在地,近乎哀求地问道。
“陈将军,朕问你,天地间,除了如来的大日如来咒,还有谁可以降得住刑天?”
“若是玉帝亲自…”
玉帝摆摆手,用一种说不出的苦涩的语调说︰“朕的功力,早在万年前,就随着生死剑那一剑,毁于一旦…”
“那…恐怕只剩斗战尊者与他不相伯仲…”
玉帝微微点点头︰“但是,斗战尊者即使不用武力,依然可以降服刑天,想必你也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