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以后 上——楚云暮
楚云暮  发于:2011年09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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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重新开始,过不被人操控不为人伤心的生活,维盛就这么想着的。

开始的一个月,不是完全习惯的,偶尔午夜梦回,有时候也难免想家想妈,想他。但也只是偶尔,维盛知道,人始终

是要向前看的。

大一的寒假他出于礼貌,去张家拜访过张母,时过境迁,张母不如当年满脸笑意拉着他就开始东家长西家短了,但对

他依旧是和蔼热情的,婉拒了留饭的邀请,他很快就离开张家,有些意外地远远看见了那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换了新车,墨绿色的捷豹, 内敛低调但光华流转,一如今日的他。

他见到他从车里扶下一个美丽的少妇,艳光四射不可方物,正是曾蕾。

那么,他过的很好。或许当年原就只有他一个人傻地天真错地离谱,这才是适合他的生活。维盛笑了一下,伸了个懒

腰,朝反方向渐行渐远。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sheng药,没什么是不能忘却的ji念。

一进大学,他占着高中时候的基础,成绩好人缘好,很快就进了学生会,与宿舍里几个铁哥么嬉笑怒骂打打闹闹,享

受一下女生们羞怯之中隐带热切的崇拜欣赏,这样的生活,晃晃悠悠弹指而过,似乎也不错,直到他认识了他——

纪莫。

几乎是一见到这个沉默倔强一如当年的他的男孩,维盛就知道,他是。

纪莫把自己包裹在自己的世界里,固执敏感,特立独行,上课放学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回到宿舍里也大都闷在床上看

书,系里没多少人特别是男生喜欢他,维盛有时候去他们宿舍打牌,也会好心地唤他一起,纪莫总是摇头拒绝,而后

嫌他们吵似地,夹着一本书就出去了,几个人就在他身后挤眉弄眼地对说:看纪莫那副公子哥儿的模样,嫌咱们档次

太低呢。。。

有人立即搭腔:咱还嫌他娘娘腔呢!

维盛也附和地笑,却不由地又朝他看了一眼,这个心事重重的少年似乎还不懂得用伪装来保护自己——又或者他的冰

冷沉默其实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伪装和逃避。

就如自己,一面和大家伙称兄道弟热血青春,另一面唯一的抒压方法就是去当地出名的GAY吧,看看四下里那些形形色

色丨>与他一样的男人们,过着怎样的生活。

“夜色”论格调,和诺亚没的比,最能招徕眼球的就是靠每天晚上的钢管舞,DANCER缠在钢管上如灵蛇一般扭转款摆

,在光怪陆离的灯光下妖魅地几近缭乱,当DANCER勾起大腿绕着柱子缓缓褪下裤子,全场都在兴奋地尖叫,几个靠地

近的拼命地往他的丁字裤里塞钱。

以前的叶维盛自命清高,看不上看不惯,但现在的叶维盛知道,他们至少算是他的同类,至少他在他们面前不用再装

,于是也配合地鼓掌起哄笑闹,直到有一双手从后抱住他的腰,维盛吓一大跳,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到股间顶着一处热

源,他顿时大怒,转身一推,男人被他推开几步,又缠了上来,舞池人多,四周一挤两人顿时又紧紧地贴在了一块.

“小帅哥~我以前没见过你~认识一下好不好?”男人声音低沉略带沙哑,高高大大,面容有几分轻佻的俊秀,维盛在

一瞬间竟有了几分失神,但很快地,那个男人就把脸就凑了过去,摩着他的脸颊,调情似地蹭动,维盛猛地回过神,

浑身立即泛起一阵鸡皮疙瘩,捏紧了拳头就准备动手,不料忽然一股力先他一步,捏着男人的耳朵往后拽:“老娘卖

力地跳,你一眼也不看,这么点功夫就给我勾搭人?!”

维盛这才看到拉开他的正是方才跳舞的DANCER,正在诧异,却见那男人立即就驴下坡,反手搂住他,大大地亲了一口:

“哪有啊~倒是你,这么骚地一扭没见所有男人都盯着你的小屁股,我心里才酸呢~”

“放屁吧你——就你,还酸?!”没好气地挥开他的手,DANCER扭腰走到维盛面前,双手环胸,偏着头打量着他:“

果然长的不错么~小帅哥,认识一下?”

叶维盛以为他是在说反话挑衅,犹豫了一下,没搭腔,那男人又挂在DANCER身上,一面上下其手一面吃吃地笑:“你

也心动了不是?难得来个新人嘛~”

叶维盛有些不明白状况了,DANCER却走前一步,完全不在意自己浑身上下只挂着条豹纹丁字裤,大大方方地拍拍他的

肩:“HI,我叫NANCY。那个随时在发情的叫大楠,交个朋友?”

叶维盛迟疑了一下,到底没有拒绝。

NANCY和大楠是他在F城认识的第一对同志情侣——如果他们算情侣的话。

他们公然在夜色出双入对,但常常心照不宣地各自搂着今晚看上对象春宵一度,维盛不是没问过,换来是他们更加茫

然的反应:

我们在一起当然是因为喜欢,可这和和谁上床有什么关系?

维盛彻底无语了,从诧异到后来的苦笑,他觉得,自己在这方面还真算有了长足的进步。在这个圈子越久越深,他就

越不明白,自己过去到现在一直坚持的,是不是只不过是一个注定无望的妄想。

GAY之间,是不是真地没有足以恒守一生的真情和勇气。

NANCY最常挂在嘴边的话是“谁知道明天会怎样,每一天过地快乐开心对的起自己就他妈的值了!”

大楠是玩BAND的,因为是家里的么子,家里宠地不行,他做生意的爹除了大把地给钱之外,几乎没空看他一眼,因而

他是夜色最受欢迎的客人,长的好又出手大方,除了滥交,他几乎没什么缺点,而这在NANCY眼里根本也算不上缺点。

今天大楠照例在夜色开酒局,他们乐队的几个人都到了,有的还带几个朋友,挤挤挨挨地坐满了整个包厢,维盛事先

不知道,被NANCY硬拖来的时候,看见一桌子吞云吐雾中穿环打洞刺青纹身奇装异服什么人都有,就转身想走,没想

NANCY栏在后面小声哀求着:“你一来就走,我该多没面子呀?”那边大楠已经站起来把他按在椅子上,豪爽地一指一

桌子的人:“早想给你介绍了,这都我朋友!今天高兴,先开五瓶皇家礼炮!”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欢呼叫好,小弟已

经飞快地冲出门去下单,大楠搂着NANCY坐下来,已经开始吆喝着要喝酒了。

维盛觉得有些憋闷,心里盘算着就坐一会就走,谁知刚坐下不久,一只手就摸了过来,维盛忍着气往旁边挪了下,那

手如影随形地跟过来,维盛回头冷冷地看了那人一眼——被他眼中的寒意吓到,那人悻悻然地收了手,嘴里还喃喃地

骂了句装什么装。没多久几个人喝HIGH了就有人拿出一个小纸包,丢在桌上:“那~别说有好东西不拿出来。新货~蝴

蝶!”

一片惊呼声中,NANCY抢先拿了,笑道:“这个纯度高的很,你居然买的到。”那人贼贼地笑:“那我现在给弄来了,

是不是有什么奖励?”NANCY横了他一眼,只不说话,一个人就笑了:“这你得问楠少去啊。”“他有什么不同意的,

最多一起嘛~”于是一阵哄堂大笑。NANCY偏着头妩媚地笑,嘴里却骂:“都是群色狼!”已经往自己酒杯里放了一颗

药片,仰头喝了一大口,大楠宠溺地摸着他的肩膀:“别喝过了啊~”NANCY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大口,又要倒酒,忽然

一只手伸出来,按住他的杯子。NANCY扭头,见了维盛,迷迷瞪瞪地没想太多,就把杯子往他嘴边送:“让你尝尝鲜~

这可是好东西,保你试了什么狗屁烦恼都没了~”

维盛接过杯子,慢慢地起身,忽然手腕一翻,杯子里的液体在瞬间倾泻一空。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他将空杯子重重

地放下,转身出了包厢。

“维盛!”身后大楠已经追了出来,拉住他的胳膊,见了维盛的表情,也一时不敢接话,挠了挠头才道:“别生气,

他们偶尔闹地疯了些,以后不这样了。”

维盛用力抽回手,转身进了洗手间,捧了水往自己脸上一把一把地淋,大楠跟进来,有些无奈地说:“你这么走了我

心里能好受么,我让他们都收了,好不?以后。。。以后也不这么着了。”

维盛双手撑着洗脸台,让自己混沌的脑子能再清醒一些。他以前就听小磊说过这些,也知道嗑药对这些人来说是戒不

了的诱惑,但今天亲眼见了却依旧很难接受——只要是这种药都让他想起那不堪的过往和回忆!他很想回头劝些什么

,可他有什么资格?自己都闹地孑然一身一事无成,凭什么教训别人不能醉生梦死及时行乐!他终于转过身子,看见

大楠一脸小心翼翼地看他,大楠以前对他有过那个意思,但相处一段时间知道维盛的为人了,倒也干干脆脆地只做朋

友,再也没胡搅蛮缠,在他眼中,SEX只讲感觉无关爱情,但到底得要彼此都愿意了,若用强就是最让人不齿的下三滥

。平心而论,他对他这个朋友也算不错,至少在维盛看来,他们某种意义上是他卸下面具之后,唯一能与之相交的“

自己人”。

门又开了,NANCY从门缝里溜了进来,可怜兮兮地贴着墙角站着,软着声音说:“SORRY。我我我喝高了,我也就是想

大家更HIGH些,你~你别生气嘛~”维盛望着眼前这个年轻漂亮浮华夸张的男孩,他想到了小磊,于是有些无奈地叹了

口气:“。。。那东西不是好的,你知道不——”

“知道知道!”见维盛肯理他了,NANCY明白维盛已经不气了,扑过去搂着他的胳膊:“你最好了!”

维盛无声地再次叹息,他明白他们其实并不知道,并且永远不想知道。

他晓得他们的人不坏,只是想法与他差地太多太多。

为什么不管对于外面的世界还是对于这个圈子,他都像个格格不入的异形。

直到那个周末,他居然在夜色里见到了纪莫。

他以为他永远不会在夜色撞见这个还对他们的世界懵懂无知的男孩,但他看见纪莫一杯一杯不要命地灌Vodka的时候还

是有些坐不住了。

大楠正和他并肩坐在吧台上喝酒,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怎么。。。你认识啊?”然后暧昧一笑,“他就是你心

底一直惦记着那个人吧?看不出,你喜欢这么嫩的。。。”维盛瞪他一眼,“别胡说,谁惦记了。他是我同学——你

可别又打人主意。”

大楠哈哈大笑,满口答应,本来么,GAY当中哪有象叶维盛那样洁身自好的,除非是心底有人的痴情种,因而只当他嘴

硬。

维盛也顾不得他的反应,见纪莫买了单醉地摇摇晃晃地出去,到底不能放心,忙也跟上去,他倒挺佩服他的,这么七

扭八歪地也能摸回学校,他走后面都替他捏把冷汗。谁知刚进校门口,他就踉跄着摔倒在地,撑着墙壁他只能一口一

口的喘气,却是一步也走不动了。

维盛看不下去了,绕到前面挡住了去路,纪莫不爽有人挡道,推了他一下,可刚抬头还没说话,就忽然往前一扑,抱

住他,吐了昏天暗地。

维盛一惊之后,倒也放开了,任他在他的衣服上折腾——他怕是第一次。。。这么喝酒,他眯着眼,似乎又回到当年

。都以为酒能解忧,真正尝过了,却才知道从来都是酒入愁肠愁更愁。纪莫呕到只能一口一口往外呕黄水,才摇晃地

推开他,颓然蹲在路边,头痛欲裂似地龇牙咧嘴,维盛将早就买好的一瓶矿泉水递过去:“漱漱口吧,你喝的太多了

。”纪莫抬头,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干呕。维盛知道他们平常就没什么联系,纪莫在这当口怕是早认不出他

是谁了,便掏出纸巾替他擦干净了脸上的秽物,见纪莫皱着眉,无意识地在躲他,低头一看,不由地摇头一笑,他是

嫌弃自己方才被吐过的衣服脏呢,于是干脆脱了外套,纪莫还在挣扎着不让靠近,维盛一使劲儿,半强迫地替他稍微

擦抹干净,估摸着回宿舍也不至引起骚动了,才柔声说:“回去吧。我扶你。”谁知纪莫一把推开他,直着眼睛吼:

“我不用你好一阵歹一阵地玩我,我知道你恨我!佟离!我们别在扯下去了!”维盛听着有些诧异,皱着眉道:“纪

莫?你醉糊涂了吧?”

“我没糊涂!”纪莫仍然瞪着眼睛看他,却突然,在刹那间泪流满面,仿佛压抑了太久的悲愤终于爆发,“没糊涂才

会想和你断了个干净,你懂不懂!你根本就不会喜欢。。。喜欢我这样的。。。别玩我了成吗。。。我输了,我真的

认输了。。。”

维盛在瞬间象是明白了什么。。。他们的世界里,有的人放纵,及时行乐虚耗青春;有的人坚持,却只能如他与他一

般伤痕累累相对黯然。

晚上虽然人少,但这般闹腾已经引来不少人的侧目,维盛当机立断地弯腰扶起他:“走,我们先回去。”

途中纪莫一直在呓语着挣扎,但敌不过维盛的气力,维盛连拖带抱地拉进宿舍,直到纪莫颓然地倒在床上,还一直在

呢喃着那个名字——阿离。。。

他替他关了灯,盖了被,坐在床边,阴影中沉默的纪莫如同脆弱的稚子,却是满脸残存的泪痕,他轻声问道:“。。

。阿离是谁?”

自然是没人回答的,纪莫已经沉沉地睡去。

维盛忍不住伸手替他擦去眼角的湿意,触手所及的是一片滑腻温暖。

从那一天起,这个叫纪莫的男孩彻底走进了他的生命,开始只是互相舔舐着彼此最不为人知的伤口,但后来维盛慢慢

地觉得他离不开纪莫了,哪怕他心里一直都知道纪莫真地爱的人是谁,一次次的背叛伤害和退缩,他遍体鳞伤却固执

地不肯真地死心真地罢手,哪怕,他在他身边守候,等待,也不过换来他一句——维盛,我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

时光在暧昧犹疑中匆匆而过,大楠说他傻,百般付出也不过成了个排解寂寞的替身,纪莫对佟离的整整十年的求而不

得思之成狂,纵使你再好,他眼中也再容不下你。他也觉得自己傻,但已经欲罢不能了,或许是因为从不曾得到,就

更不能放手,又怎能轻易地从这场自己布下的局中全身而退?

大概是因为纪莫与他,象是隔着一面镜子惊鸿照影,镜子那边的男孩如他当年一样固执天真重情重义,但与他不同的

是,纪莫至今不曾放弃,而他,早非旧日模样。他靠近他,就象飞蛾扑火,只为了拥抱心中的光明与温暖,却忘记自

己会不会轻易被烧地灰飞烟灭。

小磊和ALEX曾经到他学校里看过他,小磊说他要离开Z城了,所以顺道来F城看看他,维盛有些诧异:“你要回老家?

小磊摇了摇头,看了身边的小A一眼:“回去做什么?我又不能给家里人整个媳妇孩子,回去也是给他们气受。”

维盛没回话,他现在还没毕业,体会不到这种痛苦,但他明白若干年后这种压力迟早要来。但他看见小A在此时悄然牵

住小磊的手,愣了一下,而后了然一笑:“你们。。。你是要跟小A走吧?”

小磊风月场上混惯的了,居然也会不好意思,白了一眼小A将手抽了回来:“玩了那么多年,也累了,周围也就他还顺

眼些。。。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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