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一瓢 下——大爷嘎意
大爷嘎意  发于:2011年09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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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办法让这人见上顾书成两眼,对方已经装成顾书成的样子过来了。

见许修祈通透,莫熹只笑笑,故意问道:“那你是想现在就走,还是想再等两天?不会舍不得吧。”

许修祈只差没往地上啐一口。

他舍不得!怎么可能。

想起先前和顾书成的一场争执,他恨不得立刻就走。要有舍不得,也是舍不得这么便宜顾书成那混蛋。

“现在就走,你要舍不得,你装成我的样子留下来好了。”

莫熹大笑,“你这种日子,我可不想过。”

换好衣服,莫熹扶着许修祈出门去。行馆中的仆人上来问,莫熹刻意压低了嗓音叫他们备车。等将许修祈扶上车,他

便谴走车夫,自己亲自驾车离开。

对于“顾书成”亲自驾车的怪异行径,行馆中人虽有疑惑,但想这两人冷脸相对也不是一两天了,真有什么事也不是

他们能过问的,也就只多看了两眼,便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马车驶出朱雀大街,再走一阵,看四处少人,便拐进条僻静巷子。莫熹将脸上人皮面具扯下,又在车内重新束了头发

,彻底改了装束,这才驾车出巷子,往京城西面去。

一路上,莫熹也将许修祈的疑惑解得差不多了。

莫熹在京城也算名医,更替一些达官贵人看过病,与顾书成偶然见过两面,这次许修祈送信过去,他一看这名字,心

里自然有些印象。而更巧的是,莫熹送走顾芸洛,准备来行馆看看形势,趁机见许修祈一面商议事情的时候,居然见

顾书成往宫城方向去。

他见过顾书成,又因为许修祈书信的原因对这人多挂了个心,因此就偷偷跟了上去,远远见顾书成入了宫门,忖着他

一时三刻赶不回来,才赶紧照着顾书成的样子易了容,来见许修祈一面。而等莫熹到了行馆,再看时机得当,干脆一

不做二不休,先把人带走再说。

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出。

“你现在打算去哪?”

莫熹赶着车,同车内的许修祈说话。

许修祈服了莫熹两粒药,身上轻松许多,头也没有一开始醒时的昏沉,但身上仍旧乏力。他懒懒靠着垫子,有气无力

答道:“你送我回江南好了。”

莫熹啪地抽了马儿一鞭,“给你二两颜色,你还真开起染缸了。我没那么多闲工夫管你,送你回江南,我不在……回

春堂一天得少收多少银子。”

许修祈靠在垫子上摇头,满脸都是鄙夷色彩。

“交友不慎啊!我自己回去好了。”

许少主一句话说得悲怨,莫熹却笑了,“许修祈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交友不慎这句话,好像应该我说才对吧。不过

说实话,我虽然嫌你麻烦,希望你早点滚回江南去。可你现在在病中,即便不是什么大病,但万一你在路上真出了事

,我也不好向你爹娘姐姐交代。要不然……”

许修祈勉强掀了车帘,露出半张侧脸,接过莫熹的话,“要不然你还是亲自送我一程,那样……”话说到一半却突然

停住,然后帘子一放,赶紧躲回车里。

莫熹本还想笑话他,但他这样子不对,赶着车往前看了一眼,恰巧见一人骑马打旁边过,行色匆匆。那人的眉目模样

,和他刚才顶着的那张人皮面具一模一样。

不是顾书成是谁?!

莫熹心里暗暗叫了声险,又紧抽了马儿两鞭,着急往前赶。待与顾书成错身过了,才稍缓下心来。

再看车内的许修祈,正咬牙切齿满脸痛恨状。

“等本少爷好了,再同你这混蛋算账。”

却说顾书成今日去见林朝跃,那林大学士一见他到来便有些不自在。客套了几句话之后,顾书成也不拐弯抹角,直接

追问林朝跃与许修祈的关系。

林朝跃的态度比起那日被他撞见与许修祈亲热时的急于撇清干系暧昧了许多,只推说两人是旧识,在江南就见过,至

于更亲近一些的关系,林朝跃既不肯说有,也不肯说没有,那种模糊态度,不免让人心中生疑。

顾书成虽然在气头上,又不喜欢许修祈一贯花心风流处处留情的做法,但他心思到底细密,再看林朝跃的样子,早些

时候心里的那种一晃而过的异样感觉又生出来了。

心里怀疑,顾书成便多试探着问了几句。这林大学士做学问或许是一等一的精明,但为人做官上却始终有种读书人的

实诚气,被顾书成几句话一绕,再刻意一试探,不知不觉就漏了马脚,失口说出太后寿辰那晚许修祈不是同他一起回

府的。

这一句话说出来,许多事情的异样处顿时就显出来了。

许修祈同那小太监的先后离开,顾定睿的态度,宫门处守卫的一致口径,还有许修祈之后对他的厌恶情绪,几乎都有

了答案。

等在去宫里见了顾定睿一面,这几乎就变成了确切。

许修祈那样的人,一向都是被别人宠着爱着的,肯答应试试对他专心已经很不容易,再突然以为自己做了别人的替代

品,会生气记恨他再正常不过。他若早些知道问题症结在什么地方,顺着哄着些,或许不至于到现在这样的境界。只

是……只是当时他被顾定睿的态度弄得浮躁,再见许修祈同林朝跃亲热暧昧,心底那些隐藏太久的记忆一下子反噬回

来,将他理智吞掉大半。

两个正在气头上的人凑在一块,都不懂退让,事情的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出了宫,顾书成便急着回行馆,越近行馆心情就越复杂。

他虽然知道了许修祈生气的因由,但事情演变到这样的地步,要想安抚好许修祈,恐怕不是给出解释那么简单的。而

且,过往的一些东西,对他来说,他也不愿意多提……何况,现在就算他提,许修祈也不见得想听。

出门前的一场争吵现在想来,更让人觉得懊悔恼怒。

就在这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中,顾书成到了行馆,牵马的马夫看着他独身回来,不由问了句,“世子,您刚才才和

许公子一道出门,怎么现在就您一个人回来了?”

顾书成脚步一僵,心里一沉,“我什么时候回来过?”

那马夫似乎觉得事情不对,急忙将刚才替他备车,送他和许修祈离开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顾书成一听,猛想起

刚才在街上时,似乎和辆有行馆印记的马车错身而过,车里的人当时恰巧打了车帘说话,那模样,隐约有些熟悉。

猛将马从马夫手里牵过,顾书成翻身上马,一转身赶了出去。眉心紧皱,眼底全是飞雪怒气。

这人,居然这么快就撇开他逃走。

第三十三章

座下神驹追风,不多时,顾书成已追至刚才与那马车相遇的地方。环顾四周,却无那马车一点踪迹。

心里除了生气以外,还有的是一点难以忽视的心慌意乱。

许修祈的个性他很清楚,那个从来只是被别人爱着,却不知道如何爱别人的人,一旦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完全可以

毫不犹豫地把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不留一点念想。正如前几日闹得遍体鳞伤也硬要同他斩断干系那般,斩钉截铁地,

眼里不揉一点沙子。

寻常不顺都可以这样,更何况如今许修祈已认定了他的罪,以为自己做了顾定睿的替代品,走起来更不带丝毫留念。

处处留情的人斩断情意的本事,往往干练到令人心寒。

描绘了下马车的大致模样,顾书成向周围人询问了下,问出那马车大致走的方向,他一夹马肚,便往人家指的方向追

去。

而往前追了好一阵,顾书成才发现,朝这方向去,前面就是条死胡同,追到底,越发不见人影。最后只见一辆马车横

在巷尾,驾车的马早已卸下来,空留马车弃在原地。

看着那马车的样子,顾书成心里其实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最后还是忍不住下了马,前去掀了车帘查看。而就在他

掀车帘的瞬间,帘子与车内某处系着的一根细线被牵动,顾书成视线随着那细线转了一下,思维的运转未赶得上视线

,但心里某根警惕的弦已经绷紧,身体的反射性反应远比大脑来得快。只听嘭的一声炸响,顾书成人已翻身滚向一边

。而那马车顶部已被车内的机关炸开,浓郁的白烟冒出来,随意蔓延的刺鼻味道,呛得顾书成一阵猛咳,更连泪水都

呛了出来。

身上还给炸了一头一脸的灰。

不多时,随他追出来的侍从听见声响,急忙忙跟了进来,看他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忙跪下请罪。

顾书成何时这样狼狈过?

他满心怒气,忿忿一甩袖,上前再去查看那惨遭蹂躏的马车。

只见那已经炸得焦黑的马车靠垫下,一个黑铁盒子丢在角落,模样老实笨重。顾书成将它拿在手里轻轻一按,铁盒就

弹开来,大开的口彷佛在嘲笑顾书成此时的狼狈。

铁盒里还躺了张信纸,打开来一看,俨然是许修祈的笔迹。想来是因为身子不舒服,他的笔锋并没有多少锐气,但那

种嚣张挑衅的口吻仍然可以从字里行间看出来。

“哈哈……姓顾的王八蛋,这是送给你的告别礼。咱们算是两清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再不想干。”

书信在手中被揉成团,再丢在地上,顾书成脚踏上去,冷声吩咐面前跪着的侍从。

“去唤画师来,让他在行馆等着,我马上要刺客的画像。再吩咐下去,立刻派人封锁四处城门,不准人随意出入。如

果上面有人问起,就说行馆里跑了刺客,本世子要追查。还要通知守城门的人,凡是生病出城的人,不论男女老少,

一律扣住仔细盘问。”

顾书成狠狠在那纸团上碾了脚,眼底滑过些暗沉色彩。

许修祈你想要逃走,没那么简单。

说什么桥归桥路归路,简直是妄想。

被唤去行馆的画师战战兢兢画了幅画像,呈到顾书成面前。

平日喜怒不形于色的顾世子神色阴沉,看着那画头摇了又摇,一句“重画”,便让画师软了腿,扑腾跪了下去。

“启禀世子,小的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画了八张图了,小的实在是不清楚哪些地方不对,还请世子明示。”

摊开摆在桌面上的画纸足足有八张,每一张画上画的都是同一个人。

除了一些细节差异,八张图其实差不多。这位画师是京城府衙里最能耐的画师,笔下绘过的通缉犯无数,却第一次连

画八张都没有过关,再面对顾书成那阴云密布的脸,也难怪他双腿发软冷汗淋淋。

顾芸洛人从外面进来,一扫这桌上摊的图像,随口道:“画得都挺像的,哥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再在这磨蹭,我怕人

都跑没了。”

顾书成闻言眉头一皱,手一挥,终于放了画师自由。

“罢了,就这样再画几份,让人送去各处城门。”

那画师如蒙大赦,哆哆嗦嗦要将画收走,顾书成却压了最后一张,“这张就留下吧。”

画像上的人,自然是偷溜走的许修祈,眉目精致,五官清朗,漂亮得不似凡人。

这些画,也不是不像。

只是不是而已。

画上的人嘴角没有微微翘起,眼底没有那种耀眼的挑衅光芒,还有没有那将手里扇子摇着自以为风流潇洒实则可爱到

让人想欺负的骄傲。

一张画像,终究不是许修祈。

顾书成嘴唇抿紧,盯着画像若有所思。顾芸洛看他两眼,月牙眼无奈往上一翻,小声抱怨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早上看你和他吵架时,可一点没让着,这会对着画像装什么深情。再装,许修祈也看不见。”

顾芸洛声音虽然小,顾书成却不是没听见,闻言只能苦笑。而顾芸洛此番来,却不全是为许修祈逃跑的事。只听她向

顾书成道:“哥,你让人封锁九门,可否问过陛下的意思?你这么做,圣上恐怕不会怎么样,但太后那边……恐怕会

多想。”

顾书成站起身来,“这个问题,太后问起,我会解释。”

京师重地,他淮西王一门身份尴尬,并不宜动用太多权利。这次若非怕许修祈怀有怨气离开,以后更加难以解释清楚

,他也不会擅自让人封锁九门。

抬手揉揉眉心,顾书成又道:“我现在亲自进宫去同陛下请罪,只有陛下许可,太后那边,总不会太难处理。”

以他现在的心境,其实不该也不想去见顾定睿。但他身为淮西王世子,一言一行不只与自己有关。今日擅自封锁九门

已算逾越,若再不及时同顾定睿请罪,就算天子不多想,太后那边,他也不好交代。

他不能因一己之私,至整个淮西王府于风口浪尖之上。

宫门深深,内径九重。

殿角兽形香炉中轻烟袅袅,龙涎香的浓郁香味散了满屋。

顾书成等候在殿内,闻着那股他并不喜欢的沉郁香味,很想转身离去,但却没有擅自专大的权利。

他喜欢的是佛手的清幽,而顾定睿喜欢的龙涎香的沉郁。十多年的时间过去,很多东西都已经改变,可笑的是这些小

的习惯却溶入骨髓难以更改。

那些曾经的誓言曾经的无间友爱都已抹去,现在的顾定睿是万圣至尊,而他,不过是淮西王世子,对于宝座上之人,

只应仰望。

不知道坐了多久,隐约听得宫中更鼓声响,竟是过了宫禁的时间。待要起身,却听得身后脚步声响,一抹明黄色彩伴

着几盏宫灯亮光缓缓过来。五官秾艳的年轻君王神情冷峻,同几日前眼角眉梢晕了醉意,同他遥遥举杯一笑时的随意

完全不同。

屈膝下跪行礼声呼万岁,一套动作做来熟练无比。

顾书成跪在那里,顾定睿并未立即让他起身,却是摆摆手,让身边人尽数退下。等厚重的殿门在身后关上,那些夜里

的微凉气息也阻在门外,他才微微一笑,笑意仅浮于表面。

“淮西王世子,朕记得不久前你才说过,说此生只会恪守君臣本分,要朕也清楚,君是君,臣是臣,某些界限不可逾

越,那么,此刻已过宫禁时辰,世子还跪在此处,算什么?”

顾书成跪在地上,地面冰凉,冷气透过衣衫渗进膝盖里,他未抬头,只清声回话,“微臣只是来向陛下告罪。”

“告什么罪?擅自封锁京城九门,缉查刺客的罪吗?淮西王世子,朕尚不是如此善猜忌的人。如果没有别的事,你可

以离开了。我会下道口谕,让人送你出宫。”

顾定睿对顾书成的态度,比起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冷淡。

顾书成跪在殿中,只觉得那种空冷感直扑进心里。

之前一次进宫,他与顾定睿之间的谈话,早已越过了君臣界限,顾定睿捅破了两人间唯一的一层窗户纸,提前多年前

旧事,而他也问出了顾定睿设计许修祈的事情,再一次将自己与顾定睿的位置固定在君臣之位上。

当所有的雾气拂去,他不愿意屈膝将就,那么,同样也意味着,顾定睿那些建立在过往情意上的姑息优待,也将不再

存有。

虽然认得清,但仍觉大殿内的空凉感近乎荒芜。那种感觉,与多年前他父王自请离京,举家迁往淮西时很像。

顾定睿没说话,顾书成也不能自己起身,只觉得自己在对方的视线里僵硬了许久,才听头顶一句话,语气沉缓,屋内

气氛陡然凝滞。

“书成,到底……你还是怨我做了这个皇帝是不是?”

顾书成背脊瞬间僵直。

“微臣不敢,也从未怨过。”

他即使有怨,也怨的是别的东西。

“哈……”头顶的笑声无一点爽朗,“说来你或许不信,如果当日可以选,我宁愿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面的人,是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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