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完了一航笑得跟狐狸一样,喜滋滋的问木文君感觉怎么样。
木文君一手托着下巴,侧过头去躲开他的目光,眼睛盯着桌角耳朵泛着红光,沉默了半天红着脸甩出来一句:全他妈
是韭菜味!
一航当时就笑瘫在桌子上了……
木文君拿着筷子垂着眼睛看着暖洋洋的屋子和面前笑得脸边微红的人忽然觉得就这么下去其实也不错……
这种感觉是不是就叫幸福呢?
幸福原来是这么容易就能得到的东西么?
事实证明,幸福这玩意儿不是很容易就搞到手的。
平静的日子又这样过了一年。
一航和阿少都已经大三下学期了。
小晶受了木文君的规劝也开始准备高考,无奈除了英语这丫头其他科都实在太次了,木文君见天儿一边帮丫头琢磨着
全国专科学校最低投档线,一边操心小俊最近往国外跑得越来越勤回来得越来越少,青少年品德纪律观教育迫在眉睫
……
至于小枫,木文君总觉着一个高中都没毕业的老大不值得尊敬,但显然众马仔们不这么想,所以某人依旧音讯全无,
自然也不会有回来完成高中学业的意思。
你说这眼瞅着要结业考了,怎么咱家的小子们天南海北的一个个都这么沉着呢?木文君不知道是该感叹自己这个家长
对他们文化教育的失败,还是该感叹对他们心理素质教育的成功……
这两年大舅的身体渐差,很有些退位让贤的意思,尤其是最近,干脆把阿少都召唤回去了,魔兽现身英雄坛,也不知
这对父子会怎么闹腾……
一航已经办妥了出国留学的手续,却赖着木文君不想走。木文君两点一线的生活依旧被一群活蹦乱跳的丫头小子搅和
得乱糟糟的……
本来木文君以为这种乱到温馨的状态会永远持续下去的。
事情突然爆发的那一天是在三月份,天上下着小雪,木文君认为那应该是今年的最后一场小雪……
放下报纸的时候木文君还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吧?
他对自己这么说。
心脏却超负荷的怦怦乱跳!
跳得太过激烈以至于连指尖都震动着颤抖……木文君几乎是无意识的站起身冲出门!连撞到正好到家的一航也没注意
!直直的狂奔到报刊亭!近乎神经质的在摊主震惊的表情下疯狂的翻出当天所有的报纸!
然而得到的不过是一遍又一遍的确认……
小区的报刊亭摊主后来一直记得,那天有一个挺俊的男的在下雪天光脚穿着拖鞋和衬衫踩着积雪就冲到他这儿每种报
纸都抢了一份!没给钱就浑浑噩噩的走了。不一会儿就有一个长得更俊的男的追过来,打听了他的去向,给了报纸钱
。又过了一会儿,那个给钱的男的就用大衣裹着不给钱的男的,拉着他的手回来了,俩男的,手拉手!
报刊亭摊主唾沫星子四溅的跟门口遛狗的老太太白话着。
老太太呸的吐了口瓜子皮儿,拽了拽那正想撒尿的黄毛小京叭,很是不屑的眼皮一翻,说那有什么啊?我孙女儿那故
事书上画的小人儿都是俩男的挨一起粘粘糊糊。拉手那也就能在前三页找着,五页左右就开始亲嘴儿,十页以后那可
就剩不堪入目了您是不知道哇……
ACT35 法网恢恢
木文君被一航牵回家,抱着一杯热水坐在沙发上,呆呆的盯着桌子上的头版头条:
十佳企业主涉嫌非法军售拘留待审!
下面配上一张秦守被两个一脸正义的人民警察押着戴上手铐的照片。
说实话虽然报纸上的照片像素太低又是抢拍的,大家的脸都有点扭曲,但秦守的表情依旧看得出来很平静,左右两个
大盖帽被他挺拔的身姿一衬倒像是扶着老佛爷的小太监了。不过丫手上那副冰冷的“银镯子”还是瞬间清楚的帮大家
端正了立场!也给这个男人添上了几分沧桑和狼狈……
木文君坐在那儿,脑袋里轰隆隆的跟开火车似的!
在木文君心目中秦守那绝对是一彻头彻尾的牛人啊!就应该是那种大家都倒下了他也能屹立不倒的男人,应该是天塌
下来他也能笑着说通风真凉快的男人,应该是绝对不会被任何人扳倒没有弱点也没有缺陷的男人,应该是所有人都慌
了乱了他也能把圆周率背到小数点后一百多位的冷静男人,应该是个不论私底下怎么禽兽怎么无耻场面上都可以风度
翩翩让众人仰着脖子瞩目的男人啊!
木文君伸手摸着报纸上他明显消瘦了的脸,心里拼命喊着这不是他这不是他他不会落得这么狼狈这么凄凉,他应该算
尽天机而不是轻易落网,他的身形不应该这么憔悴,他的眼神不应该这么疲惫……
一航坐在对面冷冷的看着木文君,说:“你在想什么,别多管闲事,这是你管得了的么?”
木文君头都没抬,喃喃的说我知道。
一航冷着脸,一副你少给我来这套的表情,“我不信,看你那表情就知道你安分不了。你现在是不是想着找个好律师
帮他翻案?”
木文君一脸不死心的抬头说:“虽然希望渺茫但中国好歹是法制社会,我们可以收集证据,甚至可以捏造证据……”
说到后来木文君自己都没信心,那眼神里是明显的绝望。
一航气得拍着报纸说:“小君,你看看清楚,这是中央的报刊!政府喉舌!不是内定了的事能往上报道么?这要是那
些周末小报上写的你还可以暗中活动活动想想办法,如今人民日报上写了拘留待审你就等着法制日报上写锒铛入狱吧
!这根本不是他有没有罪的问题,现在已经是就算没罪也要他来顶的情况了!你知不知道?!”
木文君咬牙说我知道。
一航扯着嘴角冷笑一下道:“更何况秦守他哪是个善茬?我估计这些罪名指证里也没几条冤枉他的,绝对是只少不多
!要是他干过的那些事全抖落出来,我看根本不是一个锒铛入狱能解决的,绝对是死刑!”
木文君全身一震!看着报纸上那个人熟悉又陌生的脸,声音飘忽的说,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秦守这王八蛋作孽
也作到一定档次了,报应!对,活该!……可我也知道,这种涉黑洗钱的事牵扯的关系老了去了,搞不好这些叫嚣着
双规的高官子弟就拿过他的好处!不出事的时候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出了事的时候肯定得找个替罪羊全往他身上推!
死刑……死刑好,杀了干净,死人嘴最严,弄死他免得惹火烧身……怎么办……怎么办一航……我们都能想到,那群
上边的人肯定一个个都是这么想的……木文君抱着头,声音绝望,完了完了,这次真完了……墙倒众人推……秦守,
这次真的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一航看着木文君难受的样子也跟着难受,只好把报纸全收拾扔了,然后搂他到怀里轻声安抚……木文君靠在他怀里失
魂落魄的躺了半天,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一跃而起,抓起手机就给小俊打电话!嘟嘟声响了很久都没人接,木文君看
着一航的眼神就越来越没底,可别是一个牵连着一个,搞得小俊那头也落网了!那小子干过的事也够他蹲上一辈子的
了!木文君听着那让人看不见摸不着的嘟嘟声就觉得心里越来越凉……一航伸手拉住木文君发抖的手,特别坚定的说
没事儿,绝对没事儿……木文君点点头强迫自己冷静。
那边刚一接通木文君的声音就恢复了冷静,冷静得连一航都打心底里佩服。
木文君声音平稳的说:小俊你四叔出事了,很可能连累到你,你最近什么活都别给我接,就在国外好好待着,等风头
过去了我亲自去接你……以后你跟我住。
小俊在那边惊讶得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结结巴巴的说了句“怎么会这样的……我,我去联系我大伯,他一定有办法
。”
木文君想了想说不成,谁去联系都成,就你不能去!你身上的案子也多着呢,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小俊急了,说那怎么办,难道这么耗着?我四叔是干什么的?这要是进去了还有个出来?!局子里是什么地方,他耗
得起吗?!
木文君的声音就坚定得吓人,斩钉截铁的说小崽子你给我老实呆着!你四叔要是能救,你不掺合也能救,要是救不出
来,你掺合了也没用!还抓一送一搭上一个!
小俊在那边就不吱声了,木文君听得出来他在那儿憋着嗓子哽咽,带着点鼻音抽抽嗒嗒的……木文君本来只有震惊和
绝望两种情绪,现在被这孩子这么一哭想起这么多年跟秦守的事,喉咙里也一哽一哽的难受,最后叹了口气说:小子
你歇着,这事没那么严重,我会想办法的。
撂了电话木文君两眼茫然,他其实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一航默默地看着木文君,叹口气说:“你打算怎么办?”
木文君苦笑:“我能怎么办?我一新X方代课英语老师,要钱没钱要权没权我能怎么办?”
一航说:“你知道就好,那就别跟着趟浑水。”
木文君点头,闭了眼睛靠在一航的腿上半天不动……一航腿都快麻了的时候木文君忽然说:“一航你知道这么多年来
秦守帮了我多少次吗?虽然他每次都要我记着,但我其实从来没记住过,不是我不记,是我欠他人情欠的太多了,多
到我根本记不清……”木文君睁开眼睛,指着自己的心脏说:“一航,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这里,就特别温暖,特
别柔软。可我跟他在一起,这里就特别的……坚强。”
一航看着他不说话,早料到他们之间牵扯得深,却没想到有这么深。
木文君盯着桌子上的水晶烟灰缸,“当初我刚进公司的时候,年纪比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小,办公室那些欺压新人尔虞
我诈先不说,工作时接触的那些顾客有时候真的气得你想持刀行凶!有多少次晚上我都躺在床上暗下决心想老子不干
了……可是,这些其实都不算最难受的,刚脱离学校那种没多大利益氛围的干净环境,其实最让人受不了的是那种铺
天盖地的事故圆滑冷淡隔阂,你会觉得你的人生观在一瞬间都被颠覆了,你曾经相信的那些坚不可摧的东西其实脆弱
无比……然后秦守就对我说,这点破事也值得你难受半天?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没人的时候你想怎么脆弱怎么掉
眼泪怎么舔伤口都可以,可天一亮,穿上西装咱们就得刀枪不入!”
木文君看了一眼一航,露出一抹笑容,道:“说实话,那一瞬间我觉得这个男人酷毙了。”
一航没作声,默默地望着木文君。
木文君看着一航,眼神柔和,“一航你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温柔,最无微不至的人了,我害怕雷雨的时候,你会
让我尽情害怕然后用一辈子陪着我,可如果是秦守,他会告诉我没人能在我害怕的时候永远在我身边,如果我这一次
站不起来,以后就永远也站不起来了……”木文君转回眼睛看着那剔透的烟灰缸,忽然觉得如此干净的东西却用来装
载燃烧殆尽的灰烬……这是什么世道?
一航美丽的眼睛里浮动着淡淡的忧伤,好像起雾的河流上暗旧的色泽令人怀念又惆怅……他说:“小君,你爱他对不
对?”
木文君看着他,苦笑:“如果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
……
木文君现在站在一个熟悉的地方,门口的牌子依旧闪着低调的蓝紫色光晕,那上面抽象的英文字母Angle in the Hell
依旧很难辨认,大背景依旧是一片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推开酒吧的门往里面走的时候,木文君甚至能回忆起当初三个人坐着一辆出租车来到这里的情景。他一直都知道,在
他进来打听小枫下落的那十分钟里,车里的两个大小伙子就找地方掐了一架。他也一直都明白,自己当时是故意的,
甚至是盼望他们好好用拳头磨合磨合的。因为他知道当初的弟弟们一个比一个野性难驯,一个比一个看对方不顺眼。
而很多时候,野兽交流情感最直接的方式就是用爪子和牙齿……秦守这么总结过。
说来可笑,当初这个最不像老师的人教得最狗屁不通的东西到了社会上却令人发指的最接近真理,由此可见,这个社
会已经多么的狗屁不通了。
吧台后面那个戴着单片眼镜的调酒小弟,越过群魔乱舞的人海越过光怪陆离的闪光灯敏捷的捕捉到了裹着米色风衣的
木文君,扬了扬手。
木文君笑了,挤过去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坐下。
“一杯Angle。”
其实木文君一直觉得这种特务式的接头暗号挺傻的,但不得不承认,很有实用性。
调酒小弟手脚麻利的鼓捣出一杯透明的酒,插上一只小伞,推到木文君面前,笑道:“怎么?这次又是哪个弟弟丢了
?”
木文君也笑:“人家的翅膀都长硬了,已经不用我跟老母鸡似的找了。”
调酒小弟狡诈的眨眨眼,“也对,我看……您是来找老公鸡的吧?”
木文君一口酒差点喷出来!心想这什么破比喻啊?唉,流氓就是没文化……再说秦守那哪是老公鸡的档次,怎么着也
是一公鸡中的战斗机啊!
小弟笑眯眯的拽过抹布擦了擦手,偏偏头示意一下身后的小门,神秘兮兮道:“帅哥,有个人等你很久了,进去说吧
。”
木文君一愣,心想这种风口浪尖人心惶惶的时候,在这样微妙的时间这样敏感的地方,会是什么人在等……我?
ACT36 猜心游戏
木文君走在酒吧后面狭窄昏暗的小楼梯上时,觉得自己就象黑白电影里早期的特工,裹着风衣,戴着墨镜,行事鬼祟
,眼神飘忽,整一副生怕人家认不出他是间谍的嘴脸!
关于这个坐在楼梯末端的小屋子里等他的人,木文君心里划过很多种可能:也许是秦守前一阵子紧张兮兮说会给他带
来危险的人,现在秦守进去了,终于逮着机会来找他的麻烦;也许是秦某人的残余部队,还对救他出来存在着不切实
际的幻想——就像自己一样;当然也可能是警方的人,顺藤摸瓜,在秦家曾经的势力范围情报中心守株待兔,结果没
抓到大头,倒是先逮到了他这只傻兔子……果然应该听一航的话别管这事么……
门开的一瞬间,木文君就笑了……
看来是第二种。
“路哥,好久不见了。”
路遥却没有木文君这么轻松的神情,依旧绷着脸,那道刀疤在浅绿色的灯光下看上去颇有点怪物史莱克的狰狞感。路
遥谨慎的让左右上来给木文君搜了身,然后示意他在桌旁坐下。
木文君对于搜身没表现出什么反感,毕竟人家现在是朝廷钦犯亡命奔逃中,谨慎也是可以理解的。木文君在榻榻米上
安静的坐下,膝前矮矮的小桌子很有那个家里被炉桌的感觉,顿时让木文君产生了一种熟悉的放松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