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将信将疑的看着我。

我说：“我会负责把警方的视线引到别的地方，你们就趁着警察分身乏术的时候把货出了。出货的时间是……”

只要让秦络把仇镜缺走私的时间告诉警察，让他们去找仇镜缺的麻烦，那我们这边自然就没什么事儿了。

虽然对于我所说的，各位大佬们还有所疑惑，不过在吴叔的担保下，计划还是定了下来。

几天之后，货顺利出了。

我去仇镜缺那里的时候，他正冷着脸，一动不动的盯着站在他面前的人。

他面前的，正是前几天来跟他商讨走私计划的人。

警察因为对他们的计划了如指掌，不仅扣押了大批的走私物品，而且抓到了现场所有的罪犯，这对仇镜缺来讲无疑是

个巨大的损失。

我高兴的看着仇镜缺的一张黑脸，终于觉得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被他压榨的气都痛快的出了。

细数他从前对我做的那些，我就实在是很想高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不过我还是稍稍的收敛了一下得意的表情，他正在痛斥底下的人在这件事情上走漏了风声。

底下人声辩：“仇哥，我的人里头绝不可能有奸细，真的，您相信我。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是跟了我多年绝对信得

过的，就是亲身参与了这次的行动结果被抓进去的。里头绝不可能有人报信给警察。”

仇镜缺脸上的表情一点缓和的迹象也没有，“不可能有吗？那请你告诉我，警察是怎么把我们的行动把握得那么详细

的？嗯？”

那人沉默了一下，头上大滴大滴的冷汗滴下来，然后迟疑的将目光转到我身上。

我大模大样的回视他，他又赶紧把视线收回去。

仇镜缺却还丝毫都不放松对他的压力，“怎么不说话了？嗯？”

那人鼓起勇气，“仇哥，您觉得会不会是其他人……”他又将视线转到我身上。

仇镜缺也瞄我一眼，然后冷笑，“我让你供你的人，结果你却怀疑到我的人头上了？那要不要说是我把你们的行动告

诉警察的呢？”

那人突然跪下去，害怕的道：“仇哥，我没这个意思。我……我回去，马上就彻查，一定会查明白这个奸细是谁的，

请您放心。”

仇镜缺略感满意的点了下头，让他下去。

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他放松了身体，很悠闲的靠进老板椅。

我走到他面前的桌子上，在桌子上坐下来。我并没有打算隐瞒仇镜缺，事实上，我就是打算等他坚定不移的怒斥他手

下的人之后才把实情告诉他。

认识仇镜缺太久，他其实算不上是一个情绪淡薄的人，但我发现，仇镜缺会高兴，也会生气，甚至在两种情绪之间转

换得极快，可不论他的情绪怎样起伏，我却从没见过他真正在意什么事情。

好吧，我也并不怎么在乎他到底在意什么。说穿了，我只是单纯不满于只有我自己一个人郁闷，所以想把他也拉下水

而已。我就不相信，当我告诉他实情的时候，他还能毫不在意。

到时候，就让他暴跳如雷去吧。他耍了我这么久，没道理我不耍他一次。

仇镜缺的手抚上我的腿，我没理，只是很高兴的问他：“你知道这一次到底是谁出卖了你吗？”

他往上瞄我一眼，很不甚在意的回答：“我只知道在我的人被警察抓的时候，你那边却很顺利的出了一次货。这够了

吗？”

“呃……”我炸毛，“你怎么知道的？”

他看白痴似的看着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沉默了一下，虽然这次得利的似乎是我，但为什么我觉得被耍的还是我呢……

犹豫了一下，我问：“既然知道了，那为什么刚刚还……”

他笑，手圈上我的腰，“我不是说了嘛，你是我的人。我当然会护着你的，不论你做了什么。”

我狐疑的瞪了他一会儿，他这种笑容实在让我觉得毛骨悚然。我稍稍的把自己从他的魔掌中拔出来一些，然后指着他

问：“你是不是又想骗我什么了，你说！”

他挑眉，“你现在不信我到这种程度？”

我咬牙，“信你的人多少都尸骨无存了，我才不想去当傻子。”

他耸肩，“跟想不想没关系吧，我觉得你就是挺傻的。”

我瞪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看了我一会儿，突然道：“还记不记得我已经跟你说了很多话？”

我很无语的看着他，肯定，“你以前确实是跟我说了很多话。”可这问话有意义吗？

他笑，很意味深长的道：“ 有些话，也许在那时，前提是骗你的。但如果前提可以成立的话，其实都应该算是真的。

”

我迷迷糊糊的听下来，却还是不懂，“请问你想表达什么？”

他耸肩，很突然的转了话题，“我说我们现在是不是该商讨一下你出卖了我之后的事情。”

我奇怪，“之后还有什么事情？”

他猛的一使力，将我从桌子上拉下来，跌坐到他怀里，“比如，赔偿的事情……”

我好不容易在他的腿上坐稳了，却突然察觉到屁股底下某个硬硬的东西杵着我。虽然这本该是很熟悉的东西，可我却

火烧屁股一样的从他身上蹦起来，略有些慌张的道：“不好意思仇哥我还有些事我要先走了。”

他一脸诧异的看着我，似乎反而被我搞得有些莫名其妙。本来嘛，大家谁都不是贞洁列男，床单也都滚了无数回了，

虽然最近一直保持着纯洁的男男关系，但我突然给他搞这么一下子寡人害羞他要是不诧异那也就该我诧异了。

不过我也管不了他是咋想的，反正在此时此刻的这个当口，我实在是不怎么想再与他扯上什么更复杂的关系。

不管他脸上是什么表情，我干脆利落的从他家里跑出来，然后直奔医院。

在医院门口遇到萧倩，她带着墨镜，从里面走出来，见到我，摘掉墨镜笑意莹莹的迎上来。

我们退在不碍事的一个小角落里说话。

她说：“不好意思，小晨，上次在你的面前失态了，你不要介意。”

我耸了耸肩，其实本来也就没有介意，“你们为什么都喜欢叫我小晨呢？难道都不觉得这称呼怪怪的？”

她嫣然一笑，“哪里怪啊，没觉得啊。”

我扁了扁嘴，不计较了，“来看大哥？”

她点头，“嗯。啊，对了，你都不知道吧，电影已经杀青了。现在就等着剪片审查然后放映了。”

我还真是惊讶了一下，“啊，是吗？真是恭喜。可以轻松一下了吧。”

她失笑，“怎么可能！还有其他工作呢啊。”

我咋舌，“这么拼命？”

她笑，“当然啦。做演员这一行，本来就是在跟时间抢啊。毕竟，女人的青春没几年嘛。”

我不置可否的应了下，我和萧倩大概不一样，属于那种没什么具体目标，只是在一天一天混日子的人，所以也不觉得

时间有啥好紧迫。不过对于她这种努力的去实践自己的欲 望的人，我还是很敬佩的。

她突然道：“知道我刚刚上去跟陆总说了些什么吗？”

“嗯？”我楞了一下，摇头。

她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我对他说，我喜欢他。”看我有点没有反应过来，萧倩笑起来，“虽然这话我对你说过很多

次了，可是老实说，在他面前我可是从来都没有表现过哦。他真的是，一点一点也不知道呢。不过其实我本来也没有

打算要对他说什么的，毕竟我早就知道他不可能喜欢我，那又何必在他面前自取其辱呢。我原本是这样想的。可是，

这一次，看着他受伤，倒下去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对他的喜欢其实早就已经超过了我所以为的程度。决定不告诉他

，其实只是因为自己胆小，害怕亲口听到他的拒绝而已。”耸了一下肩，她道：“不过反正以后也没多少机会见面啦

。所以我想，还是说出来好了。说出来，也算是对自己有个交代。可是你知道他是怎么回答我的吗？”她突然现出有

点生气的表情。

我摇头。

萧倩怒道：“他竟然像是我在向他汇报什么工作似的，只回我一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算什么嘛，好歹

也该说个‘对不起啊’之类的吧。而且最后更更气人的是，他看我半天没反应，竟还问我；‘你还有事吗’！老天，

这是什么男人啊，有没有搞错！”

听了萧倩的描述，我几乎能想象出大哥当时的表情，我也很确定这的确是大哥干得出来的事情。看着她气得张牙舞爪

的样子，我不得不劝慰，“冷静，冷静，萧倩，这是公众场合，要注意你的形象啊。”

她深吸了一口气，为了形象，安抚下自己的怒气。

最后，她看着我，很认真的道：“小晨，你知道吗？你其实……是一个胆小鬼。”

“嗯？”我诧异的看着她。

“一旦觉得有可能会对自己造成伤害，就情愿封闭自己的心不让别人进去。以为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就可以真的避

免所有不好的事情。一直缩在自己的乌龟壳里，没心没肺的好像把什么都不当回事儿，实际上是害怕真把什么当回事

儿了，最后却发现根本没有事儿。这就是你，一个胆小鬼，遇到不管什么都不想面对，第一反应永远都是逃。像你这

个样子，最后就只会伤人伤已罢了。可你以为世界上会有多少人有足够坚强的心来让你伤？”她顿了顿，“我知道你

不想听我说教训你的话，老实说我说这些也不是为了你！可能很可笑，可不管怎么样，我不想看着你伤了你自己的同

时又去伤害陆亦袭，所以才最后说这一次的。别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我看着她，缩了缩肩膀，没说话。

胆小鬼吗？也许吧。

萧倩真的是个很敏感的女人。很多年来都没有人发现的事，她却总是能够一眼就看穿。

的确，我的的确确的是个胆小鬼，因为害怕受伤，所以情愿没心没肺的混。可是就算看穿了又怎样呢，我胆小了二十

一年，在自己的壳里缩了二十一年，又岂是萧倩的一句话可以改变的。我欣赏如同萧倩这样的女人，但我想，我终其

一生也不会成为她那样的人。

63

目送萧倩离开，我自怨自艾的叹了口气，被人如此直白的点出自己的性格缺陷，实在并不是能够让人开心的一件事情

。

略微的感慨了一下，走进医院，去看大哥。

我过去的时候，大哥正在病房里面看书，午后两点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上留下四边形的光影。

我推开门，他抬起头来看我，默默的直瞧着我走到沙发上坐下，才问：“怎么了？”

我迷茫的看向他，“嗯？什么怎么了？”

他淡淡的道：“你的表情就像是跟小孩子打架，打输了。”

“……我本来以为自己能赢的，结果那孩子告诉我他叫孙悟饭。”

他默然了片刻，“这一点也不好笑。”

我耸肩，好不好笑都不是我开的头。

见他手上的书已经放在腿上，眼睛一直看着我，我转移视线的左右看了看，他没移开目光，于是我只好重新看着他，

很无聊的道：“我觉得我说不定是该结婚了。”

他皱起眉头，好一会儿后问我：“你打算跟谁结婚？”

我想了一下，事实上，我刚刚只是想要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所以转个话题而已。虽然我新开的这个话题也很像是脑

袋被雷劈了才说出来的，可他看这么一脸认真的问我，我就有一种被雷劈了第二下的错觉。挠了挠头，我说：“随便

谁吧。对，谁都行，我不怎么挑的。”一边说，我一边很肯定的点头。

他仍旧拧着眉，胸口异常缓慢而明显的起伏着，“你是从来都不打算跟我好好说话的，是吗？”

我茫然的看着他，摇头，“当然不是——”顿了一下，我保证，“真的，我就是……随口说话习惯了……”

他抿着唇，不说话，脸上却带着明显的经过压抑的怒气。

我在沙发上缩了缩，开始抖腿，真切的觉得，我家这位大哥简直是比仇镜缺还要难伺候，还好我已经不用伺候太久…

…

不去看大哥的视线，我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的不停抖腿，尴尬的气氛持续，柳祁阳突然开门进来，然后站在门

后问：“我是来得不是时候，还是来得正是时候？”

我极为隐晦的白了他一眼，这个人太有眼力价了，可就是太喜欢表明自己目光毒辣，发现什么总要说出来才行，就是

不愿意适时的装傻。

不搭理他的话，我站起来，嘀咕，“我走了。”

没人有表示，柳祁阳在门口让了地方给我，让我过去。

我就一声不响的走出去，回家。

囫囵的吃了晚饭，我倒到床上开始睡觉。

晚上的时候，仇镜缺打手机给我，说是在我家门口，让我出去。

他话一说完，便立刻挂断了手机。

我极为无奈的看了一眼时间，晚间十二点整……

抓了件外套出门，他果然是倚在外面的一辆车上。

我半眯着眼睛走过去，“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又来折磨我干嘛？”

他轻轻的笑了一下，拍了下车窗，“上车吧，带你去玩。”

我狐疑的看着他，对于仇镜缺所说的“玩”我一向都比较有心理阴影，记忆中的几次都惨兮兮的。尤其是在我根本是

得罪了他的情况下，根本不敢设想他能带我去哪里好“玩”。下意识的缩了缩肩膀，我谨慎的问：“你打算带我去哪

？”

他失笑，拉着我把我推进车里，“放心，真只是带你去玩。”

我觉得自己放不了心，仇镜缺说的话，我从来连个停顿都不相信。不过却还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从车头绕过来，进到驾

驶位上坐下，我也没有下车。

车子启动，没一会儿便驶上大道，犹豫了一下，我道：“你如果是为了你被警察扣住的那批货……能不能先告诉我，

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他瞄我一眼，“干嘛？有胆子做没胆子担。”

我想了一下，“没什么没胆子担的，我不是在你车上坐着呢吗？就是想要确认一下。”

仇镜缺大概也是知道就算他再保证什么，我也不会相信，索性轻描淡写，“那只是一件小事。”

我斜着脸看他，“是吗？那什么是大事？”我打探一下，好确定下回能做到什么程度。

他好笑似的看我一眼，一时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突然笑着道：“就当是我以前骗了你那么多次的回礼，不论你做

什么，我都会原谅你的。”

我楞了一下，然后翻白眼，我还真该谢谢您的原谅了！

见我不说话，仇镜缺便开始专心。

车子渐渐驶往市郊，也不知道他是打算带我去哪。我也懒得去问，反正他总不能拉我去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