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绯(朱雀前传)————卡门
卡门  发于:2009年06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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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叔父。「可是,我不觉得大哥是对的!所以我要阻止他!叔父,如果你也要做和

大哥一样的事,那我也会阻止到底的!」


一向温和的少年第一次面露杀气,全身都绷紧了,如同压紧了的弹簧般。

「大哥已经死了,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

靖王气的全身发抖:「红颜祸水!全部都是那个婊子的错!只有杀光那些惑乱人心的

妖孽,才能天下太平!快些让开!」

「不!」

「快让开!否则我连你一起杀了!」

靖王正要下令攻击的,突然一道火光从天寒的背后射来。惨叫声中,靖王捂住右眼,

鲜血喷涌而出。

天寒大惊,回头去看,就见凤凰站在那里,碧绿的眼睛看着他。落到他身上的视线是

那样平静,没有一点波澜。天寒无法从中分辨出任何感情的因素:那是表示冷漠,还

是轻视?或者……已经原谅他了?


凤凰幷没有走多远。感觉到大军前来,他就停留在西双版纳的森林前,等待着,他不

能让龙族的军队再前进一步。靖王赤龙火山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的清清楚楚。

当天寒正要出声呼唤的时候,凤凰转身,一头巨大的五彩神鸟扑扇着翅膀腾空而起。

「尾宿大人辛苦了!如果不是您鼎力相助,六哥就危险了。」

「天虹殿下言重了,在下不过是依计行事。天颢殿下暴躁凶悍,残忍成性,朝野早有

微词。在马上打天下,却不能在马上治天下,现在不是依靠武力镇压的时候,而是要

想怎么才能让大家心服口服地臣服于我天朝。天寒殿下宽仁厚德,才是继承的不二人

选……」


对天颢天寒兄弟互相残杀这件事,决断很快下来了,历数赤髯龙天颢三款罪状:屠城

、械斗、滥杀无辜。罪大恶极,死有余辜。青龙天寒深明大义,处事果决,理当嘉奖

,但弑兄之罪非轻,封赏之事就此作罢。此事就此了结,不得再有异议。如有违者,

严惩不怠……


带着赤髯龙的尸体,亢军回来了。青色头发的垂髫少年失魂落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悬崖石壁上的刻文宣告着龙族世子与飞禽之长婚姻的结束。无论它究竟是怎么来,刻

下它的人的本意如何,在正式的说法中,它宣告着天帝第六子青龙天寒阻挡长兄、保

护飞禽一族,幷不是与飞禽之长存有儿女私情之故,而纯粹是为了龙族统治的长治久

安。


又一道圣旨下来了,严禁圈地蓄奴,走兽、飞禽、玄武、龙族,都是我天朝子民,须

得一视同仁,不可有所偏颇。对于顺民,可抚不可剿。但是,如不归顺我天庭,则只

有死路一条!


龙族被压抑了数万年之久的欲望当得到释放,但应该是合理有序的释放。青龙天寒可

以在顺民如何定义、是否应当围剿这个问题上与他人持有异议,可是却无法对抗整个

龙族被压抑了万年之久后终于得到释放的欲望。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如不归顺,便只有死路一条!

诏书传到,凤凰狂笑起来,居然用死来威胁不老不死青春永驻的凤凰?当注意到族人

期待又疑惑的目光,笑声戛然而止,自由又高傲的飞禽一族几时受到过这样的威胁?


他们的眼神在说飞禽一族宁愿玉石俱焚也下能为奴为婢!

玉石俱焚?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为什么不珍惜生命呢?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是这个

被冲昏头脑的族长,是企图用爱情的名义逃避责任的懦弱之辈,是曾经将你们弃置不

顾的卑鄙小人!不是你们啊,怎么能让大家无辜赔上性命?


在石壁上写休书的时候,凤凰其实不受伤流血也可以做到,可是他没有。那一点血算

什么?能比的上因自己的错误而失去生命的族人流的血多吗?

如果死了,一切都会成空,美貌没有用,地位没有用,财富没有用,名誉与骄傲更是

不复存在!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那一天,巍峨的南天门前,终于出现了那位最尊贵的宾客,他送上签署着飞禽之长名

讳的降表,幷在殿前广场上等待着召见。

青色头发的垂髫少年最先从殿中跑出来,在广场上,他看到了那日思夜想的灿烂金发

。急忙跑下台阶,却在隔着足有十丈远的地方就停下了。他想上前,可是又不敢,就

这样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


那举世无双的容颜明显憔悴了,仿佛被吸去了大量的生命力般,整个人瘦了不止一圈

,站在风中形销骨立。碧绿的眼眸转过来,在少年身上静静扫过,没有做片刻停留。

有着金色头发和眼睛的男人从殿中走出,亲贵仙卿们都跟在后面,在殿前排开。


玉石俱焚?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为什么不珍惜生命呢?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那一瞬间,鸟王从不曾对任何生灵曲过的膝盖打弯了。在所有人的注目中,凤凰对着

一名出身爬虫的龙族跪了下来,双手着地,额头往下,触到了地面。

「天帝万福金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十章】

「你这么做是会有报应的!」

「是吗?不过,我倒不认为我会比现在更不幸。」

………

羽色华美的孔雀昂着头,踱着步,走来走去,一个、两个、三个……无论怎么看,都

是些普通的凡鸟,没有思想,没有语言,连化为人形也做不到,更不用说其它的能力

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朴素的雌性们在一旁泣不成声。

哭又有什么用呢?什么都不能改变。其它雌性所生的凤子只会是这模样,没有出现异

常已算是万幸,怎能要求更多?但仅仅这样是不行的,如今的飞禽一族太需要强壮的

雄性以及能力强的上位者了,如果能让新一代的孔雀大明王和大鹏金翅鸟降生,情况

就会好很多。


凤凰站了起来,往外走去。无论如何,他需要一名血统优良的雄性来配种,无论是谁

都好。只要不是龙族,无论是谁都好,哪怕他是人类……

长长的白绫,将属于雌性的胸脯束缚住,一圈一圈,紧紧缠绕。如果将性别转换成雄

性就不用忍受这痛苦,但那样对孕育中的生命会有不利影响。值得庆幸的是,腹部还

算平坦,穿著整齐后完全看不出端倪。


每月一次的月会是大日子,就算平日能借故推托,惟有这一天万万不能缺席。

步上高高的玉阶,只希望能快快结束。

人算不如天算。

是巧合吗?整个天宫平日所焚烧的幽香改换了,麝香的味道在空气中漂浮,浓的化不

开。麝香性温,味辛,开窍,通络,辟秽,散痨。原本温和的一味香料,现在却只让

他感到恐惧。


脚尖上勾,纤手轻扬,轻轻舞动,彩袖翻卷,眼波流转,无视观者如云。我欲乘风归

去,无奈身陷红尘。遍寻不获,两面作戏。

舞动的凤凰如梦幻一般,如非真实。纵舞者已死,在观者记忆中却仍活着,且风光无

限。只见台上春风得意,谁见台下悲苦?除天帝外,凤凰不曾为任何人献过舞,但是

现在,却要因对方一个临时起意的念头而舞动。


在他以为终于结束了的时候,天帝的声音却无情地留住了他的脚步:「飞禽族长脸色

不大好,可要多保重身体啊。」

他惟有答道:「只是受了点风寒。多谢陛下关心。」

「是吗?」金发金眼的男人露出一丝玩味的微笑,「这药酒能活血驱寒。请饮一杯。

」一名侍从用托盘捧上一杯酒,正要上前,却被青发金眼的少年抢了过去。

天帝也不阻止,任由儿子端着药酒来到凤凰跟前。天寒有礼地将酒奉上,金色的眼睛

迎视着凤凰,凤凰如遭雷击,看看天寒,看看酒杯。

天帝的赐酒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药味,无数双眼睛看着他,满含着羡慕、嫉妒、敌意以

及警告:天帝何曾对他人表现过如此关心?青龙天寒又为何抢过侍从的工作?也只有

凤凰才可能享受这殊荣。他们的眼睛在说: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见凤凰迟迟不接,天寒眼中的失望越来越明显,端着托盘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仿佛

随时就会将托盘打翻。

突然一阵心如刀绞,凤凰伸手接过酒杯。

「谢……陛下。」

说罢一饮而尽。在还未离去各路神祉的目瞪口呆中,一头五彩凤鸟掠过他们头顶,飞

速离去。

当晚,孕育中的小生命就这样流失了。因为那浓烈的麝香,因为那用藏红花等药物泡

制的药酒。

如果当时坚决推辞,或许就不会流失了吧?为何要喝呢?为何要一时心软?不是已经

下定决心不再与他有任何瓜葛,却为何在目光接触的瞬间依然无法自己。

在那配种的雄性已被处理掉的现在,他该到哪儿去找合适的人选?

「陪我舒展舒展筋骨,如何?」

常俊微笑着,把玩着齐眉棍,让它在手指间来回翻转。

「这恐怕有失体统。」凤凰冷冷地回绝。「将武器对着天帝,便已是死罪了。」

本来再过个两三天便是临盆之日。这一次他掐算好了时间,下一次月会的前一天,孔

雀和大鹏便会降生,只要自己隔天打起精神若无其事,便不会被发现。

天帝的使者竟然在这个时候来了,对于天帝的召唤,凤凰冷着脸回绝。他现在的身体

如何能乱走?可这个男人似乎早就料到自己会拒绝,竟然亲自来了,厚颜无耻地说什

么山不转水转,你不来我来。


常俊挥动手中的齐眉棍,唰地在凤凰眉际停下。发现凤凰连眉毛也没动一下,常俊微

笑:「你想抗旨吗?」

「不敢。但您既然是天帝,就更不应该带头破坏规规矩。」

常俊哈哈一笑:「规矩?我就是规矩!」

眼见凤凰冰冷的脸因这狂妄的话而动摇了一下,常俊笑容更盛了,凑到凤凰耳际,轻

声道:「你在隐藏什么?」

凤凰一惊,对方的手竟然抓住了他的胸口!为了孕育孩儿,他的身体此时是雌性,匆

忙问未曾缠上白绫,只是凭着衣衫宽大来掩饰,怎容得下如此无礼的举动?又惊又怒

下,不假思索抬头便挥开了常俊的手,同时挥掌将对方击开。


金发金眼的男人舔了舔唇,跟着迅猛的攻击便如雨点般向凤凰袭去,毫不留情。到了

如此地步,凤凰也只有出手。在因孩儿而行动迟缓的现在,他不认为自己可以只躲而

不还手,这个时候不能让对方的攻击落到自己身上,一次也不行。


过了一阵,凤凰发觉常俊似乎幷不怎么认真,都是点到为止,莫非正如先前所言只是

为舒展筋骨?

忽见常俊脸色一变,望着自己的后面,似乎那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正疑惑问,只

听常俊失声叫道:「子绯!」

这一声让凤凰如五雷轰顶,撕心裂肺,骇然回首,未待他看清,腹上便重重挨了一棍

「对战时分神可是大忌讳,我想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金发金眼的男人仗着齐眉棍,冷眼看凤凰缓缓软倒于地,缩成一团。

「喂,你听到了吗?回答啊。」

他走过来,一脚踩在凤凰的肚子上。

凤凰痉挛了一下,叫不出声来,也听不到对方说了什么,感觉为疼痛完全占据。连对

方什么时候离去的也不知道,他知道,这一次他又失去孩子了……

第三次失去孩子的时候,凤凰从昏迷中睁开眼,看到的便是有着青色头发和金色眼睛

的少年。

天寒那双金色的眼眸是如此清澈,与其父亲完全不同。他注视着凤凰,担心,恳切,

悲伤,哀求。凤凰站起来,精致明净的脸上惟有漠然,离开。无言无泪。

天寒追上去,想要把手里的袍子披到他身上。凤凰振一振肩,抖去那袍子,将背挺得

箭一般直直地。天寒追上去,又被抖开,再追上去,再被抖开,直到被凤凰不耐地推

倒在地。


跌倒的声音终于让凤凰回头正视地上的少年,但只一眼视线便栘开了。优美的背影,

冷艶而决绝消失在天寒的视线中。没有回头。不肯回头。

「为什么……」冲着父亲,垂髫少年用变声期的沙哑嗓音嘶吼起来,「为什么?」

到了今天他才知道,那一次经由自己的手奉上的药酒究竟是什么。

天帝沉默了一阵,待儿子稍微冷静一点后,道:「我不能让飞禽一族有死灰复燃的可

能。」

「就为了这样的理由?」天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他不过是个孩子,但也

知道随便流产是极度伤身的行为,会给未来的健康留下许多隐患。

「………」

天帝笑了。

「对了,还有一点,虽然已经写了休书,但凤凰毕竟曾是你的妻子。任何一个男人都

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生下别人的孩子,我想你也应该是这么想的,不是吗?」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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