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将(凶剑情史之一) 聿日
  发于:2008年1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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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时候?”



  “今天早上。”虽然现在不过是傍晚,但刚刚下过一场雨,既没带伞又没什么方向距离感的年年,那单薄



的身子怎么承受的起?



  干将双唇一抿,一道银芒闪烁,瞬间又消失在众人眼前。



  “相公,干将找得到年年吗?”她的孩子啊!



  颜善仁心里不比妻子沉稳多少。“找得到的,一定找得到的,一定会找得到的。”这些话,与其说是说给



妻子听,还不如说是说了让自己感到安慰。



  大家心中都十分害怕,多年前相师说的话,又再度于耳边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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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本来是要上禅念寺的,到禅念寺也不过只有一条路,原可不用担心会迷失方向;但……他还是迷失了。



  一切都怪自己的心不在焉,一边想着事一边走路,结果不晓得在哪一处,自己的双脚擅作主张转个弯,跟



着他就绕不出去了。



  上天似乎还嫌他不够倒霉,故意在他迷路的时候下雨,然后越下越大,让他连找遮蔽的地方都来不及,就



被淋成落汤鸡。



  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淋雨。老实说,一开始的感觉还不差,到了后来就真的是在活受罪。



  人早已经走出了苏城,四下除了树林勉强可以避得了雨之外,也找不到其他的地方可以躲雨,放眼望去也



望不见苏城城墙,看样子他不是走了老远,就是这里地势不够高无法望远。



  身体打个冷颤,将全身窝在目光所及最大的一棵树下,顿时被枝叶遮去不少,可惜他那一身衣袍早已经湿



保凉,没有一处干的地方。



  颜年年无奈地在树干旁坐下,用手拧干衣服,结果一阵风吹,将枝叶上聚集的雨滴全打了下来,感觉像是



有人拿一桶水直接往他身上淋一样,连嘴里都喝进了几滴雨水。



  瞧瞧自己狼狈的模样,衣摆滴水的速度跟天落雨的速度差不了多少,莫名地,他为自己的处境笑出声音,



苍白的双唇勾起一抹浅浅淡淡的笑容。



  该受的,怎么也逃不了不是吗?



  控制不住寒意隔着湿衣往单薄的身体侵入,那股冷冽,直冷人脊髓之中,不但全身开始不停颤抖,连呼出



的气息都一次比一次灼热。



  跟这身体相处了这么长久的时间,他很清楚这表示着什么。



  看来相师的话就要应验在这一个下雨的天里,可是他还不想死,至少再给他一些时间,让他有机会见干将



最后一面,然后告诉他现在心里的答案,他一路上思索着却都无法确定的答案。



  “干将……”仰望天际,除了一片灰暗之外空无一物。



  干将现在还在朱果前等待它落地吧?如果他发现等他回来,他却已经来不及等他时,他会怎么办?重新再



找一个主人吗?还是从此以后就得到自由了呢?



  迷迷糊糊中发觉雨势逐渐转小,时间不知过去多少,隔着一层灰暗的云,他看不出日头在何方。



  他想再见干将一面,即使只有一眼也好,即使连答案都来不及说出口也好。



  奋力扶着树干撑起身,勉强地走向来时路,胸口犯疼火热,一个又一个忍不住的强咳不停冒出喉间。



  这一次不能再失去方向,他一定要走回去,走回去等干将回来,再见他一面,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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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芒一圈又一圈从颜家院落四方扩大,迅速地仿佛天降异象,隐隐约约中有着听来穿心刺骨的破空声,耀



眼的宝光直窜天际。



  算不清第几圈的圆弧,干将在东方城外看见一道蹒跚的人影,即使只有豆一般的大小,心中的扯痛依然确



定了他心里的疑问,他急速飞向人影身边。



  “年年!”干将停落颜年年身边,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窜出口的呼喊控制不住地如雷震响。



  感觉到身边的温暖,听见一直在他心里不曾止息的嗓音,颜年年微感愕然。



  抬首往上方一瞧,瞧见了他心里的盼望,唇边不自觉泛起干将最为喜爱的灿烂浅笑。



  “干将。”真好,看来上天听见了他的请求。



  愿望达成,使他失去一切支撑的力量,再也撑不住已经不像是自己的身子,颓然倒在干将怀中。



  “别说话。”干将取出玉盒里的朱果,放一颗到他开始冰冷的双唇中,一只手紧紧抱住颜年年的身子,浑



身发出灼热蒸干他一身湿意,一只手抵着他的背将朱果的药力挥发到身体每一处,脚下如风般奔回颜府。依照



他此刻焦急的心情,恨不得可以飞回去,只怕衰弱的颜年年抵不住飞行时的强风激荡。



  颜年年摇摇头。“趁我还能说话的时候,我想告诉干将一件事。”现在不说就来不及了,他告诉过自己如



果能见到干将,一定要在死前一刻告诉他自己心里的答案。



  干将不愿意他多说任何一句话来浪费精神,可又不忍心阻止他出口。



  颜年年展手困难地抱住干将的身子,抬高自己的身体,冰冷的双唇吻在干将紧抿的唇上。“对不起,我想



你大概不会喜欢男人的亲吻,可我一直想对你这么做。我想了很久,刚刚终于有了答案……”



  连续说话引来一阵剧咳。



  “别说了。”干将又拿出一颗朱果喂他吃下,自己输入他体内的气息时时受到因九阴绝脉而硬化的废脉阻



碍,温暖的热流比不上冷却的温度。



  “对不起,我晓得我任性,但让我把话说完好吗?”再不说他就没机会了。



  “干将,如果可以选择遇见你,或是不曾见过你,我想我会选择遇上你,所以若真有来世,我还是希望能



……”一口气喘不上来,他来不及说完话便无力地昏厥在干将怀中。



  “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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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马上请大夫来,再准备热水!”冲人颜家大门,干将对着依然慌忙的众人吼道。



  几个人连犹豫的时间也没有,颜年年小时候经常病发的身子早已令他们习惯了这样紧急的一刻,所有的物



品立刻在最短的时间准备好。



  干将将昏过去的颜年年抱躺在床上,解开衣襟不断以内息温暖他冰冷的身子,每到了冰冷的速度增快时,



便从玉盒中掏出一颗朱果喂入他口中。不再冰冷且忧心的黑瞳紧盯着坐在床沿把脉的大夫的神情。



  早在触着颜年年手腕时,大夫的心里便已知道情况不妙,连续在僵冷的身体施上金针后,更确定一开始的



想法: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恐怕活不过今晚了。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眼眶一热,几滴老泪跟着落下。



  “大夫!”那滴落的老泪代表一切,颜夫人第一个惊喊出声,早已爬满泪痕的憔悴脸庞刹那间老了十年岁



月。“不会的,不会的!年年他才十六、才十六啊!上天不会如此不公平。”



  干将紧握颜年年的手,双目望向已经失去光线的天色,阴暗的天连月色也无法瞧见,大雨过后的冷风不断



吹袭。



  他承诺过不会让任何人将年年从他手中带离,他的承诺,没有人可以打破!



  “全走开!”目光注意到凡人所见不着的阴风,床榻上昏迷的颜年年已经停止不断的咳嗽,紧蹙的眉宇放



松,灰败双唇呈现暗紫。“没有得到我的吩咐,谁都不许进来!”



  “你……”颜善仁想多说些什么,可瞧见干将脸上的坚决凝肃之后,语声没入嘴里,主动拉着老妻的手离



开房间。



  “你想要怎么做?”颜德真在离去之前于门口停顿。忍不住出声询问。



  干将眼光不移,直盯阴风来源处,这样的场景他瞧过不下千万次,只是过去他不过是一个冷眼旁观的杀劫



执行者,现在却是身在其中的死劫违命者。



  “挡!”一句话便已经代表一切。



  颜德真明了地走出房间,紧接着一道白色人影乍落。



  “你不能挡,干将。”雪白身形停落干将身前,墨亮双瞳静静扫过躺在床上、看似毫无生气的颜年年一眼



。不过是个平凡的人类。



  干将看着他,手依然紧握掌心的冰冷,不放弃温暖它。



  “你不能挡,挡了可是犯上滔天大罪,除了天帝,没有人可以改变生死。”万一天帝降罪,即使是干将也



难逃死劫。



  干将瞪着他。“别阻止我,灵羽。”



  “为什么?你这是执法者犯法!”千年来的一句话却是要他别阻止他。



  “你应该知道。”如果他不知道,就不会以任天遨游的自在之身等待他千年。



  灵羽咬牙,感觉背后阴风乍放,两道随着阴风出现的人影停落。



  “干将,又见面了。”人影之一对干将说,冷冷的语调,毫无表情的脸庞,苍白如蜡的肤色,手中提着粗



长锁链,瞧不见锁链的另一端通往何方。



  ‘没想到再次见面,你已成为人形。”另一道人影以同样平淡的声调,冷得教人胆寒。“连灵羽都在。”



  干将跟灵羽两人都未回话,只是盯着那两“人”噍。



  “我们差点忘记你们这些修道者都不爱言语,说了也是白说。”第一个声音语气像是打趣,偏偏语调一点



笑意也没有。



  “做我们的吧!颜年年……”拘魂令方扬起,一道闪光从干将身上穿出。啪的一声地打碎写着颜年年生辰



的拘魂令。



  他们带不走年年了……



  两个拘魂使一点惊讶的神情也未曾显现,互看了—眼,再看向颜年年跟干将两人。



  “干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是一句肯定句,手中的锁链扯动,铁链拖地的声音听起来沉重得令人



无法呼吸。



  干将放开颜年年的手,盯着拘魂使四只眼睛。



  灵羽接过颜年年的手,替干将将朱果放人颜年年口中,以自己的内息将干将打通一半的寒脉继续贯通。 



 



  不过是一刹那间,尖锐的铁器交击声传入灵羽耳中,散在四处的阴风刮起,风刃扫荡来自干将的灼热地气







  灵羽闭上双眼,几乎可以猜出结果,一个他不愿见的结果。



  过程不会太长,锁链拖地的声响又传入耳。



  “不要!”昏迷中的颜年年有所感觉地猛然睁开双眼,挣脱灵羽的手,以刚刚灌入体内的气息撑起颓败的



身子,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闯入交战的双方之间。



  浮空笔直的锁链在离颜年年额心不到一指宽的地方乍止,静止的画面终于让人看清两拘魂使身上的伤痕累



累,颜年年背后的干将一身鲜血。



  “你瞧得见我们?”活着的人不该有机会瞧见拘魂使。



  颜年年点头,以全身护住干将重伤的身躯。“也许是因为我今天为该死之人却仍未死,因此你们的声音、



样子我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拘魂令毁,今天带不走你,可干将犯了重罪,我们必须带他回去审罪。”冷冷的声音没有一丝留情。



  颜年年没有回话,他只是抓起锁链前端尖锐处往颈子一划。



  拘魂使眼明手快地收回锁链。“你做什么?”



  “我杀了自己让你们带走,别罪责干将,别带他走,他是为了我才会冒犯天帝,一切都是我的错。”他宁



死也不愿让干将受罪。



  拘魂使互看一眼,同样面无表情的脸色看不出任何迹象。



  “拘魂令毁,就算你死了我们也无法带走。”必须要有拘魂令才能带魂穿越人鬼两界。“不过是让自己成



为人间游魂。”



  “你们怎么对我都成,就是别带干将走。”谁都不可以使干将受罪!



  拘魂使漠然,屋内阴风再起,连桌椅也发出声响,颜年年紧抱着一直无言的干将,说什么也不让他们有机



会再伤干将一分。



  阴风倏停,隐隐约约中可以看出黑夜半空中出现一条没有光线的通道,通道里传出凄厉的声响,连远方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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