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换颜年年捂住他的双唇,不让他有机会开口。“这时候别说那些扫兴的话,回答我好或不好就够了。
”那些话不是只有干将不爱听,其实他电不喜欢,有谁喜欢说自己死呢?“
干将没有回他的话,可他点点头,很慢,很坚定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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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通常不会是令人完全同意的。
当颜年年说出他想要跟干将遨游四方的决定之后,除了他自己跟没有说半句话的干将之外,所有人皆投反
对票。
“我不同意!”对么儿宝贝得不得了的颜夫人立刻毫不犹豫地拒绝。为了怕爱儿因为身体的虚弱而提早离
开人世,她保护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让他带着病情发作的可能四处游荡?
“娘……”
“你娘说得没错,我也不同意。”他的病可不是吃吃几帖药就能好得了的,而是必须好好静养、不能随便
跑跑跳跳,一不小心动气就会要了性命的绝症。外头的环境比不上家里,不可能随时随地提供最好的照顾。
“爹……”
“年年,你的身体不能远游啊!”
“大哥……”
“就是说啊!你要知道到外头可是要接受风吹日晒雨淋,若是错过了宿头还得在夜风冷肃的郊外打营,这
样的日子不是你过得了的。”
“二哥,我……”
“年年,姐姐我虽然很少出远门,但多多少少见识过那种餐风露宿的日子,连姐姐我都受不了了,你怎么
承受得起?”
“三姐,我……”又是来不及说半句话,接着他又看见四姐也准备开口,他们这样一句接着一句,教他怎
么把话给说清楚?
干将拉着他的手到一旁坐下,并将刚刚仆人端来药碗递给他;看见那碗热烫的苦汁,他想心不感到怜惜都
难。
颜年年早已经喝习惯这些苦药,趁它有点烫又不会太烫的时候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喝下。“为什么他们不听
我把话给说完呢?”
过去不曾做出这种可能危及身体健康的要求,没料到家人的反应会如此剧烈,他总是要求什么他们就给他
什么,虽然他几乎不曾要求过。
“关心。”干将想起过去的主人在隐居处藏有不少珍果,等他休息的时候,他再过去采一些回来给他熬药
。
干净利落的喝完手中苦药,吃下干将递来的糖球,两个人之间熟练的默契,使颜年年浅浅一笑。“我知道
他们是关心我,可是至少听我把话说完再说吧?”他才刚说他想跟干将到苏城以外的地方四处走走,一群亲爱
的家人就倒了一箩筐的关心给他,到现在都还没完没了。
“等。”等他们说完口干舌燥的时候自然就有机会插口。
“嗯!”现在除了等他们将关心给倒完之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我们第一个先去塞北好不好?”等
他们说完话的时间间着也是闲着,先来计划一下第一站要去哪里好了。
干将略略蹙眉。“远。”带着他飞得再快,也还是有时间性的,太远的距离怕他承受不起。
颜年年晓得他的意思。“所以要先去,我现在的身体好。”以他的身子一日比一日衰弱看来,当然是得趁
还禁得住的时候跑远一点的地方,等他身体连下床都有困难的时候就来不及了。“所以塞北关外?”
“不行!”
这句话不是干将说的,如果是他,一个不字或摇个头就可以解决一切;这句话是终于发现话题主角根本没
在听他们倾倒关心,而发出反对之声的家人所说的。
“你们说完了?”本以为差不多等他喝完一杯茶时他们才会口干,没想到会这么快。
“年年!”几个人深觉自己不受重视地低喊。
颜年年对几个人和煦浅笑,笑得众人顿时将心里的不悦全部抛诸脑后。
“爹娘,哥哥、姐姐,我不是不重视你们的意见,而是必须等我把提议说完后你们所发出的意见才有意义
。我刚刚不过才说了一句话,大家就—个跟着—个反对我,可是也许我的意见也有可行之处,不是吗?”没想
到这么快就行机会轮到他说话,本以为真要等到他们口干舌燥为止哩。“年年,不是我们不想听你的要求,可
是你该晓得,你的身体只适合在家里静养。”他们也不想将他局限在家里,男儿本来志在四方,年年的病可苦
了他。
“我晓得,不过有干将在,我远行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你们让我试试好吗?这些年尽管我的身体不如常人
,但也少有大病大痛的,也许外没有想像小那样不堪。”
“怎么没有?之前你才因为受了风寒,好—阵子没法子下床走动,还时常连喝药都闹胃疼,这还不算大病
大痛吗?”爱子 病时苍白无助的模样,她一想起来整颗心就纠结在一起。
她的孩子个个生来强健乐天,就年年这一个孩子必须让她这样时时担心,就算相师说过这是年年命中注定
,但说什么她都无法坦然看着自己的孩子受苦,即使要自己减寿也无妨,只要能让年年如同一般人活得健康开
心就好,不要小小年纪就懂得对生死坦然面对。
“娘,孩儿知道,是孩儿对不起您……”这一直是他心里的遗憾,终究得要是父母承受这白发人送黑发人
的憾事,有时候他真希望那相师所说的,—切不过是个谎言,偏偏这身体又骗不了人。
“别跟她说这话。”父母为孩子操心是自然不过的事。
“那年年就别说,我刚刚之所以那么提议,是因为干将可以带我腾云驾雾,像塞北那样遥远的地方也不过
是—天就可以来回的事,今儿个干将就带我到海边去看过了,你们瞧,我不是一样好好的,一点事也没有。”
真要说有什么特别的改变,那就是他的心会因干将怦怦猛跳。
真是糟糕,到现在他都还没有解决办法,
即使干将是一把剑,可终究是个男的,两个男的再加上—个没有寿限、一个活不了几年,这大概是古今以
来最糟糕的动心了。
“你去了海边?”又有人忍不住吼出声,沉不住气的已经来到颜年年身前上上下下、左右右地前后打量。
颜年年叹息。“我现在人在这里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别担心。”是他不好,他这一身累赘的病痛让家
人养成了穷担心的坏习惯。
“答应他。”对这件事一直闷不吭声的干将突然对众人说道。
几个人讶异地回视,想从那一脸冷然看出干将的用意。“我想你应该明白我们的犹豫。”其中一人说。破
例地,干将又再度出声:“我会保护他。”如果能成全颜年年的希望,要他说多少话、做多少保证都可以。
“年年的情况不是你说保护就可以解决得了。”不是他们刻意刁难,而是情况所碍。
“他会没事。”他干将承诺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颜家人还没回话,颜年年已经先起身面对干将。“我不要你为了我做出这种承诺,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
就算在家静养也同样活不了多少时日,做出这等承诺不过是在为难你自己,没有人可以保证我能安安稳稳的度
过每一日。”
“我……”干将欲出口的“可以”两字被颜年年的手给闷在口里。
颜年年摇摇首。“别说。”
如果干将真能保证他安享天年,那他吃那些药、加穿衣裳、适度休息是做什么的?他虽不懂世事,却也不
傻,没天真到看不清事实。
干将取下那一双手。“我说过就一定做得到,有我在身边,连拘魂使都不能动你一根寒毛。”
第一次,干将将心里的意思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听着心都跟着一起震荡,没有人认为
那是一句玩笑话。
“干将……”颜年年眼眶不争气地泛红。
他们之间认识不过数天的时间,这样短的时间,他为何要在两人之间许了一个这么重的承诺?
只因为他是他的主人吗?
如果只是因为如此,干将这承诺重得他无法负荷、难以承担,更可悲的是令他那一颗开始沉沦的心步人无
可挽回的地步。
几个人里最细心的颜德羽沉默地来回看着互相注视的两人,一双俊目审思地半眯起,最后他在对面的椅上
坐下,一口一口喝着已经凉了的茶水,将看到的一切在脑海里作了了解与打算。
这两人之间起的变化,他们阻止不了。
“既然干将都这么说了,就让年年去试试如何?”
“德羽,怎么连你也这么说?”没想到他们之中竟然有人先倒了戈。
没忽略掉干将对他这个“外人”的观察审思,颜德羽轻轻一笑,这男人扩着自家小弟的情况,竟连他这个
作哥哥的都防了起来。“我是说真的,如果相师五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既然阻止不了,不如让年年能够好好过
自己想要的生活,把一个男人困在一个小角落是再可悲不过的事。”
“如果相师说的并非完全不能更改呢?”若是如此,他们的疏忽竟促使年年的早逝,会是多么可怕的件事
。
“那就更要出去,你们要把年年关在家中一辈子吗?大家,尤其是大哥及五弟、六弟,谁不是一到了可以
自主的年纪,就忍不住跟爹娘请求出去见识一下世面?即使在年纪还小的时候,苏城的内内外外也都被我们玩
遍了。所以为了年年,我同意他的希望。”他疼年年的心不比任何人少半分。
“二哥……”颜年年量不出心里的感激到底有如何深,家人对他的好,他生生世世也还不了。
颜家大厅顿时陷入一阵沉默之中,所有人皆低首思索,眉宇微微轻蹙。
良久……
“我知道了。”颜善仁叹息,认同了二儿子的看法,他们希望年年能够开心。
其他人也跟着点头,颜夫人再如何心疼,也不愿自己的孩子闷闷不乐在颜家孤老。
“谢谢爹娘姐哥哥姐姐。”颜年年眼眶又再度热了。
干将抚着他的发,心里同时下了一决定。他干将说出的话,必然会使它兑现,连鬼神也不能自他手中夺走
颜年年的魂魄。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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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的市集总是再热闹不过,如果是一个大城的市集,其景象就更加的可观了,不小的街道巷口里站满汹
涌的人群,杀价吆喝声频频传入行人的耳里,有时被声音所吸引回头那么一瞧,也许就有些小玩意儿看上了眼
,自己也成了吆喝的一群。
颜年年没在人多的地方久待过,想要些什么东西都是家人或仆人去买回来的,看见这种可以为了一钱铜币
而吵得面红耳赤的景象,他一张小嘴差点闭不起来。
“买东西一定要吵成那样子吗?”若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他大概一辈子都买不成东西,别说天生就没那样
的嗓门,跟人家吵架是他一辈子也做不来的事。
“不一定。”这等场面干将见多了,千百年的岁月以来,人类的生活方式像从来就没有进化过一样,春秋
时是如此,现在还是如此。
“那就好。”要不然要是真有想买的东西时,他的闭塞跟干将的少言似乎都不是跟人家讨价还价的能干。
“我们到茶楼里坐坐可好?”颜年年指着前面不远的“古香楼”,远远地就可以看到楼上雅座的人对着下
面人潮指指点点,有些看起来颇为潇洒的公子哥儿还拿着摺扇轻摇。
他也有想过去买一把来试试,可是总觉得不管怎么摇,都不像别人摇得那般自在潇洒,最后只好打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