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觉得嘴巴咸咸的,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居然在哭,哭得无声无息连自己也不曾发现,怪不得刚才护士一脸安慰地看着他。
擦去脸颊上的泪水,下一滴又落下。「......我只剩下你了,你答应我不离开我,会永远陪着我......」所以快些醒来好不好?不要让他觉得他距离他是那么的遥远。
这个时候,他愿意承认自己只有十八岁,他只是个孩子,需要云云让他依靠。
刚从公司过来的沈凌,一过来就看见双眼泛着红丝的他,痴痴地望着病床「沈大哥你来了。」接过他手中的面纸,快速擦去眼睛上挂着的泪珠。
「一切都还好吧?」瞧他哭成这样,害他一来的时候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了,一个大男生哭成这样......老实说,挺可爱的,因为行空的哭法不是像孩子大吵大闹,不是像女孩子带着娇气,感觉很像是被冷落的大型犬,非常难过寂寞的样子。
「还好......」行空点点头,突然眼角余光发现水霁云的长睫颤动一下。
「怎么了?」看他猛地张大眼睛,直直盯着水霁云的脸。
等待了半天,长长的眼睫还是维持在原来的位置上,他摇摇头。「没什么,我以为云云醒来了。」眼中还有着余泪,视线稍微雾雾的,可能是泪水模糊了视线,才让他看错了,沈凌也看了水霁云一眼,这回换他张大双眼,行空也连忙转头过去,差点没扭到脖子。
「怎么了?」
「刚才他眼睫毛动了一下,我以为......」像是为了证明他的话一般,水霁云的长睫又再次颤动,两个人的目光全亮了起来,行空第一个按下床边紧急呼叫铃的人。
「云云,你醒着吗?我是行空。」心急又不敢大声。
长睫应了他的回答,又是微微一动,然后他看见了底下黑色的瞳眸,商行空又差点给他丢脸的哭出来,爱说笑,云云睡着的时候爱怎么哭就怎么哭,云云醒来可就要有男子气概、有担当一点,他可是要成为帮云云称住一片天的那个唯一。
氧气罩底下的双唇微动,没有声音,可是他可以从他黯淡的双眼中知道他想说些什么。
「被你发现了啊......好啦!我不哭,只要你赶快好,我就不哭。」赶紧擦掉眼睫毛上仅剩的一点点泪水以示证明。
水霁云迷蒙双眼添上了一点淡淡的笑意。
其实他根本看不清楚,别说他现在身体虚弱,就算健康如昔,也因为近视的关系根本就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可是行空的声音虽然感觉遥远,却清晰地傅入他的耳中,即使是在昏迷的峙候,他也有感觉。他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全身上下除了无力感之外,还有难以忍受的灼熟及些微痛楚蔓延在身上的每一个角落,很难理清疼痛的源头来自何处,尤其每一个呼吸的动作,都会让这些痛楚加剧。以前也有过类似的经验,不过他很清楚这一次来得比以往都还要严重,之前在美国那一次,行空并没有亲眼看到他胃出血时骇人的模样,这一次行空一定受到不小的惊吓,真是苦了他了。
不过是一个睁眼的勤作,就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不由地再次闭上双眼昏睡过去。
「怎麽了?」医生已经赶过来,嘴边同著的同时,一边检查水霁云的状况。一直在一旁不曾出声的护士,快速地将经过及数据告诉医生,医生立刻做一个初步的检查。
过了一会儿之後。
「我只能说他精神的回覆状态惊人,虽然身体跟不上精神回复的速度,但是现在只要等他退烧,一切都可以放心了。」微笑安慰一旁紧张兮兮的两人,病人的身体状况欠佳,所幸生命力坚强,否则如果是一般人,有这样的体质,恐怕是挨不过同样的危机。
通常人只要有求生的欲望,他这个做医生的也就可以放下一半的心,专心做好检查治瘵工作就好。
「你是说他没事了?」行空两人不由露出两个大大的微笑。
医生也跟著笑了一下,不是他想泻两个人的气,而是对这种关乎生命的大事,他不能轻易给予不确定的承诺。「现在说没事还太早,但是依照病人的精神状况而言,我想撑过这一段危险期应该是没问题。」
两个人被提得高高的心,被冷水滋了下来,然後又提升了一点点,结果行空没好气地赏了医生一对白眼。当然医生看他年纪还小又是关己事大,并不介意,对护士交代完注意事项之后才离去。沈凌敲了一下他的头:「你啊!」
忍不住撇嘴,摸摸被敲的头顶:「忍不住嘛!又不是故意的。」见他似乎好像还打算再敲他一下,连忙退了一步,「不准在攻击我的天灵穴。」
话才出口,连护士都忍不住轻笑出声,病床上的水霁云,嘴边似乎也露出似有若无的笑意。
「天灵穴,我还九阴白骨爪呢!」沈凌翻白眼,知道水霁云的情况没事了之后,两个人的心中于稍微松懈下来,不由地开始要起嘴皮子来。
岂知,商行空突然一脸不可思议地看著他,然後摇头:「沈大哥,你都几岁了,还在玩这种小孩子的游戏。」
「我在......」到底是谁先开始的啊?一边的护士终於笑出声,然后是商行空跟沈凌,因为在病房里,水霁云睡著怕吵到他不敢大声,但至少终於有了笑声。
第六章
似乎对所有相爱的人来说,短短的几个字,就代表著最美好的童话一样,每个听到的人,总是会忍不住幸福的微笑,再倔强的人都一样。
这几天的时间里,有两个人也很辛苦,那就是伍惜欢跟莫洛珞。他们每天的每一节课,都必须要敞同一件事情,「商行空!」第一节国文课时国文老师点名。
「老师,他身体不舒服,医生说必须留在家里休息。」莫洛珞回答。
「商行空。」同样的事发生在下一节课的历史老师身上。
「老师,行空身体不舒服,医生说他必须留在家里休息。」伍惜欢说。
当然,历史老师又是点点头,没再说些什么,下午,数学老师的课,是他们的班导师。
「商行空怎么没来。」不用看点名簿,一看到空著的座位老师立刻就问。「老师,行空请病假。」伍惜欢「义正严词」地回答,一点心虚的模样都没有。「请病假?他怎么了吗?」记得商行空一直很健康,担任导师这么久以来,从来没有听他请病假的纪录。
「感冒发烧。」这是早就串通好的回答,反正到时候行空一定有办法。
「这样啊!有没有说大概要请多久的时间。」最近感冒的人很多。
「医生说这种感冒很容易传染,而且容易复发,尤其最近风沙大,这一波的感冒通常都是支气管容易发炎,如果出门吸入太多夹带风沙的空气,容易引起发炎,所以最好是等病好了再来学校。」心虚啊!越讲越心虚。
总不能说他男朋友病得很严重,还动了手术,所以为了照顾他,可能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不能来学校吧!天知道他为了找借口,去翻了多少有关流行性感冒的纲页,也不管它对不对,反正老师不会管那么多,随便讲就是理由一串,要是期中考会有医学小常识有这一门学问,他肯定会高分过关。
导师了解地点点头,心想那大概要一个星期吧!不过商行空的功课一直都是名列前茅,所以不怕他赶不上进度,等一会儿再打电话过去慰问一下。按下来每一天,两个人都必须做同样违背良心的事,而且还得帮行空抄他们最讨厌抄的笔记,谁叫今天行空的男朋友会住院,他们也可以算是罪魁祸首之一。所以两个人再讨厌,也没半句怨言。
「欢欢,你想行空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每天说同样的话,真的是非常无趣。「他男朋友好一点的时候。」瞪著笔记簿,转著中性笔,努力回想刚才老师说了些什么,整理好再抄上去。
「他男朋友什么时候才会好一点?」好无聊、好无聊,好无聊喔!他最恨抄笔记了,以前都是行空会把笔记抄好,等考试一到,他借来猛K就好,现在他却变成要抄笔记的那一个,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现在他就是这句话的最佳范例,真想哭!「我怎么会知道,自己去问医生。」
「......欢欢,你想医生会怎么说?」
「你闭嘴好不好!」一边抄还要一边听他发牢骚,差点没给他精神错乱。......一分钟过後......
「欢欢,你......」
「闭嘴!」
第六天,水霁云的体温开始下降,到了第七天已经回复正常温度,中间曾再醒来过一次,第八天出加护病房,接下来不用说,行空一定是将人排在最好的头等病房中。
确定水霁云脱离危险期之後,商行空的脸一直是带著笑容,无法控制脸部肌肉牵出那付傻样,所以当水霁云再度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笑得像个白痴的笑容,看著他这个模样,让他很想笑,可惜他嘴里牵著导管,氧气罩也依然在,所以无法发出声音。
但是行空不愧是最爱水霁云的人,虽然并没有什么动作跟声音,他还是马上就发现床上人儿的不同。
「啊!云云,你醒了!」
水霁云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现在还不能说话,医生说你虽然已经脱离险境,但是因为身体状况差,所以这些东西暂时还不能拿下来。不过我有问医生,他说等你稍微有力气,能大口吸气时,就可以拿下来了。」说著,手里拿著不晓得从哪里变出来的微湿毛巾帮他擦擦脸。
「你啊!本来就太瘦了,现在起码之瘦了七,八公斤不只,搞下好连我都能抱你去爬玉山峰顶。」半是夸张半是认真地说。
云云本来就只有六十四公斤,现在大慨只有五十五左右,跟他差了起码超过二十公斤,瘦得都只剩下骨头。尤其按下来这段期间,又不能吃固体物质,恐怕到能出院的时候,就跟-个一般身高的女孩子一样重了,五十公斤的东西,他绝对能抱著在家里来回爬楼梯训练体力。
「接下来这几天因为你都不能吃些正常的食物,於是王妈就列水果市场去买了不少水果在家里研究,做出不少好喝的果汁。这几天我都成了他的实验品,三餐都要喝下一杯不知道是什么加什么的果汁,幸好没有怪味道的,也没有会让人拉肚子的。还有,言大哥跟童姐姐两个人昨天一起回来了,你绝对想不到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两人居然开始交往了,那两个一见面就吵架的人居然成为男女朋友,这真是天下一大奇观趣闻。我最好奇的是,两个人的学校一个在哈佛,一个在麻省,又不是说很近的距离,每人还要忙著学业,怎么有办法凑在一起。还有啊!最近新闻上常常有我们公司的消息喔!各界人士对我们的企划有相当好的评价,认为有相当大的发展空间。也许是电视的传播效应,我们公司上市的股价在一星期内涨了一倍还多,真是可怕,本来就已经是两百四十七的成交点耶!现在已经涨到五百零一点收盘,听说破了以前某一家电子公司的纪录,不知道那些买股票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我们的那些股东开心得不得了就是了......」水霁云温柔地看著他滔滔不绝,心里知道细心的行空是因为自己还不能说话,听以才藉由不断的发言来弥补他的沉默,顺便告诉他在他昏昏沉沉的一个多星期中,发生了哪些该注意的事。
他的行空一直是那么的体贴。
商行空当然注意到他那深情的视线,一张俊脸难得稍微红了一下。
「你别那样看我啦!」突然露出色色的表情,一副狼就要出笼的模样。
「你再这样看我的话,我会忍不住想要亲你......」他有超过一个星期的时间没亲到云云的嘴,没好好抱抱云云的身体了,每一天都因此觉得全身不舒服,连骨头都叫嚣著寂寞。云云的吻、云云的身体对他来说,就像是最上等最浓纯的鸦片一样,-天不来一下,会让他全身都不对劲。
水霁云闻言笑眯了双眼,他也想要吻他,事实上他睁开眼睛的第一刻,最想要做的-件事就是吻他。
「......现在不能亲亲你的嘴,那我亲亲你的眼睛好不好。」看见水霁云的双眼此刻充满神采,不若之前的奄奄一息,让他好感动、好快乐,他的云云还是要像现在这样才好。
水霁云闭上双眼,算是给他的答案。
他笑得好开心,立即从椅子上起身,双于撑在病床的两侧,倾身温柔他吻著他的眼、他的眉、他的额......
久久,一个亲到忘乎所以的大家伙才睑颊红通通的坐回原位,一点都不害羞羞的双眼对上了水霁云温柔的眼神,刹那问间两人只是痴痴的互相对望著,好像只要这样看著,就可以永远地拥有对方一样,全世界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相依靠。
两个人都没发现,病房的门曾经悄悄地开过又关上,原本一下班就马上赶过来看病的几个人,在瞧见病房里头仿佛童话故事般幸福动人的一幕,都很有默契的退了回去,留下这一片小小的天地给两人。
「这啊!就叫做无声胜有声。」手中提著一堆书打算给两人解解闷的言少华,倚著房门微笑对童真灵说。
「怎么,你羡慕吗?」童真灵晃晃手里原本要给行空的午餐便当,好笑地瞪了他一眼。
言少华耸耸肩。「羡慕?不会,我们有我们的境界。」他指的是两个人-说话就有办法吵架的特质,他喜欢跟她吵架,当初他请求她当他女朋友时,就跟他说了希望可以和她这样吵一辈子,才让总是喜欢跟他针锋相对的人儿,在一瞬间红了一整张脸,几乎完全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