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袖王爷(花街十二少之怜袖王爷)聿日著
  发于:2008年1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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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言之,朱玉棠的浪荡不羁仍在社会规范之中。他可以宠一个男人而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可以看两个男人相爱一辈子而毫不介意;但是一旦自己成为其中之一时,他就成为最先退却的人。



对他的话,朱玉棠只想起怜儿对他的好,怜儿对他的依赖,还有他跟怜儿之间相处的情形。他没忘记每当两人相对无话时会做的傻事,有时候就算一句话也不说,只有双手交合,依偎在一起发呆,心里头也觉得就这样过一辈子似乎也不错。



别忘了我……



怎幺可能忘了你?



说了就是约定。



他不曾要求相守一辈子,怜儿不曾这样对他要求过。



忘情地一掌挥在身旁的花瓶上,碎了满地的白瓷,透明无色的水渍在木质地板上加深成深褐色。一旁的福禄被吓得满脸苍白,无情叹息,慕容月晑冷哼一声,再次看透他的心思。



怜儿早知道他的怯懦,早明白他没胆子承担,所以才会从来不对他要求,每一次他都只对他说:别忘了我,要永远记得我。



「你啊!难得说这幺多话,却是对一个无药可救的人说。」慕容月晑瞪着无情。



看看仍陷入自己思绪中的朱玉棠,无情拉起他的手。「别这幺说,我们走吧!让他自己好好想想。」



「没什幺好想的,放眼望去,这世上的人哪一个不是一定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珍惜,他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顺从无情的话让他拉着手离开,留下的话语也不知朱玉棠是否听进了耳中;倒是福禄还傻傻地望着离去的两人,无法从刚刚见到的那一幕回神,也陷入他留下的话语里头。



***



听到令人震惊的消息心里应该也会有所感触才是,然而怜儿在听见朱玉棠又到了花街晃荡,又买下新的小倌之后心里头却一点动摇也无,接着得知席湘缘怀孕的消息也无法让他产生任何情绪。



接下来还有什幺?



他脑中唯一的疑惑就这幺一个问句,接下来还有什幺?



当现实完全照着自己的预料而行时,会有一种彷佛在做戏的感受,好象一切都不是真的。



「怜儿,进房吧!你在发着烧呢!别再吹风了。」梦轩苦劝披着一件单衣坐在院子石椅上发愣的怜儿。



他已经连续发了三天的高烧了,朱公子这一去就是两个多月,这期间一点消息也无;好不容易等到消息,却是他又在恋袖坊买下新官儿的消息。



怜儿不够好吗?



为什幺他还要买小倌?



听到消息的时候他哭了,反倒是应该哭泣的怜儿却来笑着安慰他。可是他不想看他的笑,那种笑容他看多了,过去怜儿在恋袖坊面对客人的时候也都是这幺笑着的。



「怜儿……」



「别这样嘛!外头的风舒服,再让我待一会儿就好了,别赶我呵!」轻轻柔柔的声音好似一不注意听就会被风吹跑。



「可是你还发着烧,瞧瞧你,现在连我都可以轻易把你给抱起来了。」不由分说,梦轩赌气地弯身将连十二岁孩子都不如的重量抱起。



「烧总是会退的,快放我下来!」



「不要,回房喝药!你再病下去还得了,看看你,一点肉也没有。」很不争气地泪又流了下来,这几天他已经搞不清楚自己哭了多少回,他最气的还是一直无动于衷的怜儿。



清扬的笑声从他怀中发出,低头一看,脸色憔悴还病态的发红的俏脸笑得好不开心。



「好久了,我已经有两个月没让人这幺抱着了,真好……」



「怜儿!」很少生气的梦轩真的被他气出火来,不顾一切将他丢在床榻上。「你够了没?你难过我们难道就不难过?你这样我们看在眼里有多难受你知道吗?连言亭都哭了。昨天你发烧昏睡的时候是他看顾你的,他一边拧着中子替你拭汗,一边泪水不停的流。因为你不珍惜自己,难过就哭嘛!怕丢脸的话我们陪你一起哭就是了。」才这幺说,眼泪又流得更加厉害了。



怜儿茫然,怔愣着卷起衣袖帮他擦干小脸上的泪痕。



过了好久好久,怜儿空然的双眼才纳入一点点灵魂。「我不难过,我不哭不是因为我怕丢脸,也不是故意忍着;而是我一点也不想哭,眼中没有眼泪可以落下……」他淡淡然地吐出话语,幽幽的语气像个迷路的孩子。「之前看着你哭,我在心里问自己,是不是以前哭得太多了,所以眼睛流不出泪来?心里不想哭,是不是因为我一点也不难过?可是我应该难过的不是吗?说要守候我一辈子的人已经不在了。」



他以为自己的心应该会很痛很痛才是,以为就算努力忍着哭泣泪水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流下来;问题是他的心没有任何感觉,他的眼中也没有泪。



是因为他不难过是不是?是不是因为他不难过?



听了他的话,梦轩双唇惨白,掉泪的眼睛盛满痛楚。怜儿早已无心,他的心全在朱玉棠的身上,没有灵魂的心灵是不懂得悲伤难过的。



第十章



挥开身边的小倌,再饮一杯烈酒入喉,热辣辣的液体赶入喉中,差点连眼泪都被激出。



他的确在乎怜儿,连日来的荒唐使他看清自己将感情用在别人的身上,除了空虚之外,没有更多的感受。他买了一个小倌,像笼怜儿一样宠他,可是他一下子就厌倦了,就像遇到怜儿之前一样容易厌倦,两个人之间如果没有言语,没有肉体的交缠,就什幺也不剩。



抱着怜儿他可以满足,就算什幺都不做也可感到满足,就像心中本来空了一块的地方被填满一样。



这就是感情吗?如果没有怜儿,他是不是再也无法感受到相同的满足?



「该死的!」用力拋下酒杯,看着酒液溅洒满地。



「你要的不是我。」清宣淡淡瞥他一眼,将地上的碎片捡起。



那天他买下他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替代品,而且还是最糟糕的替代品,不是替代某个人,只是替代一段时间。



「你又知道我要的是什幺?」为幺他曾经觉得小官是不长知识的?不管是怜儿、红玉还是现在的这一个都该死的明白自己要什幺,别人想什幺。



「我还知道你再不好好珍惜的话一定会失去,如果你不懂得把握恋袖坊的泪姬就一定会失去。连我都没忘记三年前那个拿匕首割自己颈子的美人,救下美人的你自然也不会忘记。」



本来就已经藏在内心的不安听了这番话更加剧烈。



「连我都可以看出来你是在乎他的,承认又怎样?你们这些北方人就是死要面子,喜欢男人又怎样?这里多得是喜欢男人的人,更南一点的地方住在一起成双成对的男人也多的是;就你们北方人最可笑,明明心里喜欢,嘴边还要说什幺违背礼教。你们敢上男妓院就已经是违背礼教,都跨出了这一道界线,再多跨一步又如何?真喜欢他就快点回去,那天你家仆人不是通知你你的妻有身孕了吗?那对泪姬来说一定是个打击吧?」



是啊!怜儿知道湘儿有了孩子之后会有什幺反应?娘必定会因此更为难他。



「还有,你没发现你寄回去的家书一直都没有消息吗?你跟泪姬之间是怎幺样的相处方式我不晓得,我是觉得书信必有来回,只去无回的信件就真该好好注意。」现在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心地颇为良善,居然还将客人往外推。



是娘,一定是娘没让怜儿收到牠的信,那怜儿到现在都还不晓得牠的去向了?



可恶!怜儿会怎幺想?一定会以为他忘记他不要他了吧?



想到这里,眼前就好似有一双水汪汪的眼瞳瞧着他,纤栅的手抓着锋利的匕首……



不会的,怜儿不会有事的,牠的怜儿……



也不见他收拾东西,也不曾招呼随行的下人,当清宣发觉眼前的人影消失而叹气的同时,外头也传来马嘶声……走了,希望别再回来……



希望怜袖王爷可以不再怜袖,而是恋袖,深深地恋着他的小官……



发现一滴水珠子落在刚刚溅洒的酒液之中,他没傻到以为屋里头会下雨。



「真是的,没事哭什幺……」说着,鼻子又酸了。



***



「这是什幺?」



病了多天,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好不容易吃过药稍微清醒,朱夫人就拿着一封信跟一杯酒来到他的房里。



一边的席湘缘也瘦了,苗条的身子还看不出肚子隆起的迹象,娇娇弱弱由婢女扶着,过去那一双眼睛看着他的时候总会流露不甘、妒忌、同情与不知所措,现在却多了一抹绝望与相对的信心。



「一封信与一杯毒酒。」



「毒酒?」怎幺?他是来到深宫后院了吗?还有毒酒伺候?



朱老夫人身子有些颤抖。她是第一次做这事,她的确是想将这狐狸精除之而后快,但也只是想,只要能将他赶离玉棠身边她就满意了。



可前些天与王爷夫人谈起这事的时候,王爷夫人交给了她这幺一包东西,跟她说光是赶走他是不够的,说玉棠对这狐狸精放下太多的心思,光是赶走他的话,过些日子他还是会被接回来,这种事她看多了。



是啊!王爷的事情谁不晓得,赶走了的侍妾又被接回来,一而再、再而三,永远也解决不了事情。



「毒酒?」席湘缘也惊讶了,她不知道那是毒酒,她以为娘不过是来赶怜儿离开的而已。



「那这信又是什幺?是玉棠要我喝下它的吗?」



「不是,玉棠不知道这事,这信是玉棠写给我,跟我说可以任凭我处置你。」这信也是她自作主张为的,是王爷夫人特地请西席仿玉棠的字迹写出,玉棠根本不知情。



任凭处置?那就是不要他了吧?



美丽的双唇微微一勾,伸手拿起那杯毒酒,毫不犹豫地喝入口中,让朱老夫人想要阻止也没时间。



他怎幺会如此决断?他不怕死吗?



以为一定要千逼万迫他才会喝下那一杯毒酒,结果他竟喝得如此坦然,让她整颗心都战栗起来,不用亲眼看见他死,后悔就开始在心口扩散。



「你……」



「你们在这里做什幺?」红玉刚把怜儿喝完的药碗收拾出去,一回来就看见这等阵仗。



没有人回答他,甚至根本没有人听见他的怒喝,所有的人都看着喝下毒酒的怜儿,为他刚刚毫不犹豫的气魄给吓呆了。



一丝暗色的血痕从怜儿的唇角滑落,因为被病魔折腾而消瘦的手抹开那一丝血渍,美丽的双唇勾起一道曲线。「我以为毒药应该是甜的,结果还是酒的味道……」他喃喃自语着,更多的鲜血自唇间滑落。



「怎幺,很惊讶吗?在你们的心中我们不过是下贱的小人物,听到毒酒这东西该吓破胆子或是尖声嘶喊是吧?」淡淡的语气一点也不像是刚刚喝下毒酒的人,说起话来彷佛在聊天似的。突然间觉得他们惊讶的表情甚是可笑,怜儿控制不住地大声笑了起来,惊人的鲜血随着笑声不断溢出。



还是不痛,还是不难过,他真的已经没了心,只剩下可悲的空壳子。



他说过要保护他的,说过要永远的保护他,可是他没做到,连见他一面部不愿意。



他不是说过不要他的时候会亲口告诉他,那这一封信算是什幺?



如刀割、如火烧,窜入体内的感觉不断蔓延,身体承受不了这种剧痛而颤抖抽描。血液不停自口中溢出,身体觉得痛,可是为什幺痛不到他的心里?



「怜儿,不要,不要啊!去请大夫,言亭,快!快去请大夫。」红玉推开挡在前方的朱老夫人与席湘缘,冲上前紧紧拥住抖如风中落叶的怜儿。



没有防备的几人被他推倒在地上,慌张的神情,狼狈的姿态,完全不见平日的趾高气昂与傲然尊严。



「这样你们就高兴了吗?」映萤突然走上前对着朱老夫人等人怒问:「这样你们就高兴了吗?我们死了你们就满足了是吧?」他抓起一旁的瓷壶摔个粉碎,拿起一片锐利的瓷片狠狠地在手腕上划下,毫不留情的力道让手腕在最短的时间内流满鲜血,凝聚后不停滴下。



「不、不要!」席湘缘被他吓到了。刚刚怜儿毅然决然喝下毒酒的模样还在她心头震荡,现在眼前血淋淋的一幕让尖喊再也藏不住,恐慌地抱头尖叫。



她没有!她没有要害死他们,她没有这个意思,她不过是希望他们离开,并没有要他们死啊!



映萤冷笑,手腕的抽痛比不上心痛。他们做了什幺?他们什幺都没做,为什幺会换来这种结果?「怎幺,怕了吗?仔细看,妳的血也是这种颜色的是吧?我们的血也是一样的颜色。妳是人,我们就不是人了吗?在你们心中我们下贱、我们可耻,我们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我们自甘堕落……哈哈!可笑,你们不过是生来比我们富裕,因为妳们的出身比我们好,所以你们有资格逼迫我们喝毒酒自尽。」就因为上天的安排,他们就连翻身的机会也没有。



一只颤抖的手握住他沾满血液的手腕。



「怜儿?」转头一看,他看见擦去唇角血迹的怜儿正拉着他的手,像个孩子一样的看他。「痛吗?映萤会痛吗?」说话时,才擦干净的下颚又沾染红液。



「会,会病。」怎幺不会痛?



偏着头,苍白的脸庞充满疑惑。「可是我不痛呵!一点也不痛。」想起夜晚扑火的飞蛾,不顾一切地让火焚身,是不是因为感觉不到痛楚,才会连犹豫也不曾?



缓缓地,他闭上双眼,他累了,好累,早该休息了不是吗?



休息了就没有爹爹的背叛,没有明燕的欺骗,也没有他的不守承诺。可是他想他,就算他背叛了自己,他还是想他,也会想起明燕,还有把他卖了的爹爹……



爹爹赢钱的时候会买糖给他吃,小小的一块糖只有他才有,偷偷躲在林子里一个人慢慢尝,甜腻腻的滋味直达心里,那时候一块糖就可以让他开心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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