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语(血啸狂凌外传之一)》——Dofren(杜枫)
Dofren(杜枫)  发于:2008年12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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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可以慢查,人可以慢抓,况且也说不定是你弟所为,查得早,对谁也没好处。查得恰是时候,才是厉害。」
一派歪理,却又有几分道理,龚擎再次侧眼望向月洛:「月姑娘,你除了是江湖上的神医,剑门的创始人外,是不是还有着其它的身份?」
「小擎,你只要知道,我是你师父便行了。」唤着久不曾出口的名字,月洛拒绝回答如此深入的问题,他指了指似乎有些动静的陆慎言,「你家小弟弟快要醒了。」
转移话题的态度异常明显,龚擎抿嘴一笑,想到了之前自己也曾对陆慎言这样转移话题法,实在是跟随月洛太多,坏习惯容易传染啊!
不再答话,只是将注意转移到睡在离自己不远床上的陆慎言,只见全身被抱扎得紧实的他左右摇动着,似乎在挣扎什么,好半晌突然整个人弹起,嘴里厉声喊道:「龚大哥,你在哪?」
「我在这里,慎言。」
听到有人答话,陆慎言这才放下提着的心,方才不管他如何寻找,龚擎仍旧不见踪影,只有满眼满眼的尸体成山,他不断的翻不断的翻,仍旧看不到类似龚擎的人,他继续地翻找,直到双手血迹累累,仍旧没有结果,心里累积到极点的害怕让他不由对天大喊:「龚大哥,你在哪?」
却没想到,龚擎竟响应了。
寻声望去,入眼竟是龚擎躺卧床上向他招手,陆慎言不由大喜,就要奔向龚擎,只是一动,刺骨的痛楚竟由全身传来,让他一下子又倒回了身上的软褥中,爬不起来了。
「全身伤得如此之重,还想着要动?的确是年青才有的本事啊,看来我与你真的老了,星随。」出乎意料的女子声音让陆慎言转头望去,一位身穿浅绿服饰的女子正坐在龚擎床边,理所当然的姿态靠在床边的柱上,丝毫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忌讳。
「你是......」搜索记忆,仍旧看不出这女子该是谁人,陆慎言无助地将眼神投放在龚擎身上,试图要一个答案。
「她是我的师父,那边坐着的是寒前辈寒公子,你称一声月姑娘与寒公子便好。」
「月姑娘?她,你师父?」
发觉这世道竟有些变了,一个年纪只比自己大上两三岁左右的姑娘竟然能当龚擎的师父,而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人竟成了前辈,就算传说中的鹤发童颜至少也有个白发吧,即使能返老还童,那也该是武艺深不可测的人才有的吧,眼前这两人,一人像深闺秀女,一人像富家子弟,生得如此俊秀,那份脱凡出俗,哪里像个混武林的人啊?
「小弟弟似乎对我们的身份有所质疑哦?我看起来不像龚擎的师父么?」
「确实不像。」老实回答,陆慎言又望向了龚擎,见着他精神尚好,虽然身上包扎的伤处看起来挺多,但总归是得救了,而自己,低头也数了一下伤处,只多不少,看来自己的武艺还是要再进步啊!
「龚擎,这小弟弟倒是挺可爱的,一醒来就算个得失,看来是个精明之人啊!而且他初次与星随相见,却无任何异色,实在难得。」
「慎言,是个聪明的孩子。」
「慎言?慎守言行么?看来起名之人对他德行期盼甚大。」
「我名字不是这样解释的!」终是受不了那两位旁若无人的对答,陆慎言插嘴,将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来:「我娘替我取名慎言,是让我......」
「让你什么啊?」
「我为何要告诉你们啊!龚大哥我倒是愿意说,这位姑娘嘛,你不觉得你有些逾越了么?」
没想到陆慎言竟敢直面指责她,月洛楞了半晌,在龚擎的担忧与寒星随的平静注视下,她爽朗的笑了起来:「确实,你名字的意义便由你家龚大哥听吧,我们这些外人,先离开了。」
说完便大步走出房间,寒星随明白月洛话意,也随即起来向门外走去,的确,他们这些「外人」无谓听别人隐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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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觉得他们话里有些奇怪的意思?龚大哥,你可明白他们葫芦里卖什么药?」不解地望着两人的迅速离开,陆慎言侧头看向脸颊微红的龚擎,连龚大哥也是一脸尴尬,这是为何。
「这个,不必在意他们的话语,他们有时候爱故作神秘。你说你娘亲不是要你慎守言行,那是什么?」龚擎也满有兴致地期待着陆慎言的答案,毕竟任何人一听,都会觉得是「慎守言行」的意思嘛!
「慎守言行,这是赠予我弟名字的意思,而我名字的意义则是,慎守誓言!」
「哦?」
「娘亲让我谨慎,不能轻易许下无法承诺的誓言,她说,这世间能得人所愿的事情不多,能谨守的东西更少,胡乱许下承诺,自己却又无心守信,这很容易让自己陷入可悲的处境中,人与人之间的互信很多,却也很少,为免伤人伤己,当我确定真的一辈子实践那个誓言时,我才能向人誓守承诺。」
「你娘亲看来经历过不少事情的样子。」完全没有想到会听到这么一番话,龚擎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良久才挤出了一句感叹,却反而招来了陆慎言的一阵笑声。
「我猜你也会被我哄过的!我娘亲嫁我爹前一切顺景,虽后来丧失双亲,却能得我爹眷顾,嫁我爹后一直生儿育儿,少有在外奔波,哪有可能经历什么事情,只是那话语却是祖传留下,代代必定要背得滚瓜烂熟的。我娘亲不擅长记性,老是忘掉祖训,结果在怀胎时为怕我也跟她一模一样,常常忘掉祖训,她便干脆将祖训变成名字,安在我头上了。娘亲这人,怕且也就只有在要向我讲解我名字意义时是说得最流畅的一次了。」言语间充满了对已逝亲人的怀念。
「原来如此!只是听你口气,你家怕且是家境不错的吧,那你与你弟弟,又怎么会沦落到剑门求生?」
「花无百日红啊!生意场上随时风起云涌,一场豪赌输了,一切也都没了。我娘亲受不了我爹的贪劲,加之她出生以来从未受过苦头,只熬了两个年头便被活活累死了。想来,过去她连盐巴都不识呢,最后两年却能亲自下厨弄出佳肴给我们两兄弟吃,连死前也一直抓住辛苦赚来的盐巴不放,只因我们兄弟老是嫌菜肴无味,实在......」言语越发哽咽,许久不碰的伤口,原来还是会疼的,刻意地不去回想那两年娘亲的艰辛,甚至在她死后也因不堪回想的前事而甚少拜祭,自己实在不孝之极。
无言地看着泪珠已在眼眶打滚,却仍旧不肯让它掉下的陆慎言,龚擎突然掀被下床,走近了陆慎言床前,默默无语地坐了下来,没有说什么感人的话语,只是静静地,任由陆慎言自发地伏在了自己肩上哭泣。
肩上迅速被泪打湿了,龚擎望着这个还是半大的小孩,眼底却是看到了过往的残景,那时候的他,是否也如陆慎言一般,欲哭不能呢?
「实在惭愧,原本想说自己能变坚强了,可老是在你面前哭,你一定笑话我了吧?」良久,终是止住了泪势的陆慎言抬起头来,哭过而显得红润的眼睛透着一抹羞赧,龚擎仍旧无语,只是伸出了手,轻轻地抚着陆慎言睡得零乱的发。
「能哭总是好事,别忍着,大不了下回我再买几件新衣。」
闻言看了一下被自己哭湿半边衣裳的龚擎,陆慎言不由破泣为笑:「龚擎,你样子老装得冷漠,人却是很精怪啊!」
龚擎听到这个评价,眉间皱了皱,只是一下便又放了开来:「等你与月洛他们相处久了,便会习惯的。」
「你不是在剑门长大的么?怎么跟那对怪怪的男女修似乎相当亲近的样子?」说到龚擎秘辛,陆慎言不由精神了起来,连身上的疼痛也忘记了,只一个劲地想凑近听听龚擎的成长。
「月姑娘不是告诉你了吗?她才是我的师父!虽然她只是丢下秘籍让我自个修习。」说完,鼻子也不由轻轻哼了一声,这月洛相处久了,便发觉她最大的一点精明就是会捡现成便宜。
「这也是你资质好,哪关月姑娘的事!」
陆慎言不由轻笑了,这月洛想靠着一本就当人家师父,未免也太会占便宜了。
「话倒不是如此说法啊!两位,若没有我手中的秘籍,龚擎会有如此高的武功么?没有了秘籍,一切成空,终究源头,还是我的功劳啊!况且我还贡献了千年人参让龚擎调理好衰败的身体,让他生龙活虎,这点功劳可是谁都不能抹杀的!」
才谈论这奇怪的女子,人声便冒了出来,只见未有关上的房门前站着俏皮的身影,手上两碗浓浓的药汁散发着让成年男子也不由退后三分的药味,而她正以怜悯之姿望着准备要将这两碗药喝下的两人。
第八章
「我能说不喝么?」陆慎言看着端到跟前的药汁便惧怕了,实在这药味浓得似要将人醺晕。
「怎么能不喝呢?要知道良药苦口,却能药到病除啊!」
眨眨眼,示意陆慎言看向身旁的龚擎:「你看这人,伤未好便下床乱跑,如今伤口又裂开了,若是喝了这药,包管不出三日他的伤势便能基本痊愈,若不喝这药,你今夜便能替他收尸!」
被月洛的话语吓了一跳,转头望去,果真看到换上的素衣又渗出了血色,好几处伤口分明是又裂开了,抬眼与龚擎四目相对,却见他半点痛意未显,仿佛这伤幷不是自己身上似的。
「怎么会这样?你伤根本是不能动的,你怎么还跑来让我靠?」
「别听她危言耸听,有她在,若真让我死,她怕会被人讥笑一辈子的。」半点也不为自己性命担忧,龚擎拾起药碗一喝而尽,「况且她爱捉弄人,这药看起来浓重,下口却会甘甜。慎言不必担忧。」
「真是无趣!龚擎你就这性子,你认定了的人老是舍不得他受半点委屈。若你不是如此宠你弟,他如今也不会爬到你头上来。」见陆慎言闻言乖乖喝下药汁,月洛不由有些失望,刚下山,原本以为能捡到个玩具来玩玩解闷的。
「你再这样露出真性情,小心你威名不保。」
再一句塞住月洛的嘴,龚擎小心站起,便要走回自己床上。
「你还是别动为好,反正这床不小,你与慎言挤挤,歇了药气再说。」看着一站起便又跌回床上的人,月洛实在佩服他的硬撑,是不是当年为了保护弟弟而被追债的人磨出来的呢,这龚擎一但忍耐,必定能忍到自个完全崩解为止。
「这个嘛......」侧头望了一眼也是一脸赞同的陆慎言,龚擎犹豫了一会,也觉得如今不会再毒发,与陆慎言挤一床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坏事,那就不要再委屈自己了,「慎言烦你挪挪,让我也挤上床吧,这药,似乎开始发作了。」
眼前的景色开始变得模糊不清,龚擎努力挣扎清醒却未见其效,看来月洛是非要自己好好睡上一场不可了。
陆慎言艰辛地挪出了位置,让龚擎勉强睡至自己身旁,自己也发觉手脚开始发软,这药实在霸道。
「好好睡上一觉吧,能这样熟睡的日子可不多了。」
意有所指地望瞭望沉下的天色,月洛拉过棉被替两人盖好,然后慢慢退出,至少目前,先还他们一个清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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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出门外,就看到了站在客栈信道边上的寒星随,月洛敛起了脸上的笑意,静静地与寒星随一同走回他们所定的客房里。
「外头查得严吗?」
「三大高僧死于非命,大批武林人士前去抓拿他们二人,却只有尸体找到,你说事态如何?」直说刚传来的消息,寒星随的眉也难得的稍稍皱起,他讨厌玩弄阴谋的人,之前他们来到荒原时,明明看到三个和尚跟一个乞丐负伤离开的,怎么一天功夫,就变成死于非命。
「能将那三个和尚给干掉,这人内功不差嘛!」
「脑袋更厉害。」
「难得你给意见呢!怎么,想帮龚擎他们么?」
「这是他的劫,与我无关。」寒星随冷冷回答,对于月洛以外的人,他向来少有善心。
「是么?也对,这是他的劫,他若自己过不了,也是天命如此。我们这些不属轮回的人一插手,命途便会变卦,后果可能更不堪设想。那留下药方,我们今晚便离开吧。观星象,这几日龚擎还有一次血劫,不走,我怕会忍不住下手救他!」
「你也有忍不住的时候?」
「人性嘛!相处久了,还是会有感情的!」月洛将寒星随那讶异的问话轻轻回拨,「若不是如此,我又怎会为你下蛊,情不自禁的生情,在那人永远的离开你后,更会让你痛不欲生,恨不相逢的!我不希望你有这样的遗憾与痛苦。」
难得端出了长辈的关怀,月洛在严肃说完后,又调皮地笑了起来:「况且,你有我相伴便好,你我皆是长死不老,不必担心『失去』这可怕的滋味。」
「话都是你在说,事都是你在干,我向来只跟随你后,从不赘言。」仍旧是一副冰冷模样,可是冷漠的眼底透出此许担忧,望着月洛故作放任的态度,他明白,月洛其实很想向龚擎他们伸出援手的,只是......她心里更清楚,一个常人与他们扯上瓜葛,总是会死于非命,命途这事只能顺其自然,不能轻易逆转,他们这漫长的岁月,只能当一位旁观者,以观世事变迁。
「那走吧,夜长梦多,早走早好!」挥笔而就,一张长长的药方列了出来,寒星随随眼掠过,却看到几样本不该出现在药方里的药材,他不由抬眼看着月洛。
「人总是要偏私的嘛!就当是我赠与我这位名义徒弟的些许小礼吧!」快手将药方收好,然后走到窗口吹了一声口哨,只见一只只会在大漠出现的雄鹰盘旋飞来,月洛伸出纤手,让它稳稳地停在了自己肩上,一人一鹰亲热了一会,月洛便解下鹰脚系着的小筒将药方卷好放进。
「去吧,去寻那爱俏的唐小子,记得要身上有深重药味的那位啊!别去找老爱缠你的唐钰!」吩咐雄鹰几句,但见牠乖巧地点头,摇头,然后冲天而起!月洛露出了真致的笑颜:「不管过了几代,它们的灵性仍旧如此讨喜,不管吩咐多少事情,总能办妥的!这证明我教养得宜啊!」
「你把身上的龙血哺以牠们,牠们想不灵性,似乎挺难!」再一言破灭月洛自吹自擂,寒星随一手提起两人行囊:「该走的时候别故意拖延,你向来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星随,你实在很不解风情。」假意埋怨,人却是早一步踏出了房门:「出来了,总归是要回皇城走一转的!闻说睿澄的二子将要降世,这回不知是否真命天子降世呢?实在让人好奇。」
「真龙降世,总有吉兆,你且等待便是了,还要进宫见澄么?别忘了他对你......」
「皇子都生下一个了,他也该成熟,不再天真了吧......」
闲聊着在旁人耳里听来相当骇闻的事情,月洛与寒星随一步步走着,似在闲话家常,即便是世人眼里最高贵的血统在他们眼中,也一如常人,不分高低,不分卑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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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时,天已黑了,因药性而睡得充足的脑袋一片清明,陆慎言转头看向拥被而眠的龚擎,那小娃娃似的睡颜仍旧没变,也难怪自己身上的被子全跑到龚擎的怀里去了,只是曾听别人说过,这样的睡姿分明便是缺少安稳感的人所独有的睡姿,想来,有左晨鸣这样的弟弟,龚擎的身世必不如想象中顺意,有空得问一下他才行。
敲定主意,完全没有想过自己是否有权探知龚擎隐私,陆慎言自觉地认定了,龚擎身上所发生的事情,他都是该知晓的。
「龚大哥,都已天黑了,要吃点东西再睡么?」感觉肚子有些空虚,陆慎言悄悄下床,只觉身体轻松了许多,伤势不复沉重,举手抬足也有了力气,看来这月洛年纪小小,可是治人的功夫幷不含糊。
「天......黑......」被陆慎言摇醒,有片刻不晓得如今是何处的龚擎缓缓回神,张眼便看到陆慎言关怀的脸,露出一个浅笑,龚擎懒洋洋地撑起了身子,敏锐地发觉身上伤口已在愈合,他不由开口问道:「慎言,你身上伤势可有转好?」
「好多了,这月姑娘看来年纪轻轻的,医术倒是不差。」
「哈哈,这句话别让她听到,如今在江湖上盛名的几位名医,皆是出自她的教导啊!」笑着陆慎言的不识宝,龚擎环看了四周,忽然发觉有些不对劲了。
「以她的个性不可能在我们醒来后仍旧不出来,难不成发生事情了?慎言,你下楼打听一下,看江湖上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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