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舀了两大勺鸡蛋羹放到江翊然碗里:“别看我啦,快吃吧,补补身体。”
江翊然:“…………”
他昨晚的表现有那么差吗?已经到了需要进补的地步了?
吃完饭,九月的烈日让人断了出门的念头。
黎晚晚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看热播的电视剧。
江翊然在他房间的电脑前坐着,不知在忙什么——他那台电脑连着网,不像她房里那台老旧的无网设备。
这部剧黎晚晚以前看过,看得兴致缺缺。
换了几个台也没找到想看的,她随手扔开遥控器,轻手轻脚走向江翊然的房间。
门半掩着。
黎晚晚放轻了脚步,偷偷溜了进去,走近才看见他在浏览网页。
再凑近些,就能看清网页上搜索历史里的字句:
“如何让女朋友更舒服”
“怎样找到敏感点”
“多长时间才算优秀”
“第一次20分钟算短吗?”
“女朋友不满意怎么办?”
“7种方式让女友****”
“…………”
“江翊然,你干嘛呢!”黎晚晚没想到他偷偷摸摸的竟是在查这些。
按江翊然平时的警觉性,早该发现有人进来,可这次也许看得太投入,注意力全在网页上,被她突然一喊,吓得浑身一震。
他慌忙关掉页面,随手点开一个软件:“没干嘛,学习呢。”
黎晚晚轻笑出声,走到他身后,夺过他不愿意撒手的鼠标,作势要重新打开浏览器:“学什么呀?让我看看!我看看!”
江翊然回过头,一把捂住她的眼睛。
只是他的手太大,连她大半张脸也一起盖住了。
黎晚晚抱着他的胳膊挣扎:“鼻子!江翊然你捂我鼻子干嘛?恼羞成怒想捂死我吗?!”
江翊然把手往上挪了挪,让她能呼吸,另一只胳膊却直接环住她双腿,一把将人扛了起来。
黎晚晚突然腾空,失重感让她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小声尖叫:“干嘛?光捂死还不够,还要野外抛尸吗?”
话音落下,她被抛到了床上。
柔软而弹性十足的床垫没让她感到丝毫疼痛,身子反而轻轻弹了两下。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江翊然跟着俯身下来,若有所思地说“只是想试试我的学习成果。”
黎晚晚一脸惊恐:“江翊然你还是人吗!”
“这叫学以致用,知行合一!”
…………
夕阳从窗帘缝隙挤进一道橙光,洒在了床上。
雪色与粉红交织的画面被暖光一照,生出另一种动人的光景。
黎晚晚蜷缩在床上,已经是连翻身的力气都没了。
不过嘴巴还是能动的:“江翊然,我以前没看出来你竟是这种人。”
一旁的江翊然只搭了条空调被在块块分明的腰腹上,半撑起身,懒洋洋地看着她:“什么人?”他想摸摸女朋友头发的手,被一把拍开。
“不是人!”
“怎么会,只有人才有学习能力,我的学习能力怎么样,你不是最清楚吗?这样……应该还算让你满意吧?”江翊然笑了一下,转而去给她轻轻揉起了腰。
黎晚晚被按的舒服也没阻止,只在享受的差不多的时候,开始嫌弃了:“把裤子穿上,做个人吧!”
“做个人”的江翊然,出去给黎晚晚打包了丰盛的晚餐,伺候她吃完,两人当晚总算睡了个安稳觉。
因为生产队的驴都得休息,18岁的男大经过这番辛勤耕耘,自然也需要回回血的。
荒唐的周末过后,大一正式进入学习节奏。
以前老师总说“上了大学就轻松了”,黎晚晚在清华上完第一节 课就知道,这话纯属谎言。
能在这儿读书的,个个都是人中龙凤。
重活一世又辛苦考上清华,她不愿屈居人后——更何况她的目标是保研。
白天上课、晚上泡图书馆,成了她的常态。
两人最常约会的地方就是图书馆。
连言情小说里“男主陪女主上课”或反过来“女主陪男主上课”的戏码,他们都没试过。
原因很简单:课都太多,偶尔没课的时间,更愿意在宿舍休息一会儿,或是去球场打场篮球放松一下。
尤其江翊然,他比女朋友还多一件事:保持运动,维持身材。
因为女朋友发话了:“身材必须保持好,不然我可没兴趣再睡你。”
一周七天有五天盼着周末到来的18岁青春血气方刚的男大,哪里能听得了这种话?
转头就加入了学校的篮球社团。
结果就凭借英俊长相和潇洒球技,他在校园论坛上小火了一把。
不过两人经常一起吃饭、散步、去图书馆,让许多人都眼熟了这对“金童玉女”。
大学生活确实是快乐的。
不必考虑太多,只需认真学习、认真享受青春。
周末的时间。
要不就是荒唐去了,要不就是和小伙伴一起去周边游玩。
日子潇洒自在,转眼就到了首都的严冬。
黎晚晚的行李换了一轮,厚厚的羽绒服也穿上好一段日子后,期末考终于来临。
江翊然有一门考试安排偏后,所以回宜市的几人没能同行。
黎晚晚考完后,室友都已收拾行李回家。
她在江翊然的房子里躺了两天,等他考完试,才一起踏上归途。
到达省城机场时,黎晓西和吴女士早已等在那里——他们是专程开车来省城接她的。
国庆时机票难订,她没回来,这还是孩子第一次离家这么久。
别说王秀兰和黎老头天天念叨,他们做父母的也思念想得紧。
因为是下午才到的。
有些晚,所以他们婉拒了江家的留宿,直接开车往家赶。
“想家了吗?”吴女士来来回回打量着女儿,见她整个人白里透红,气色红润、神态舒展,显然在外过得不错。
“想!想爸爸妈妈,想爷爷奶奶,还想家里的炖锅!爸,回去我想吃风干羊肉锅仔烫菜!”
“烧好了烧好了!你说想吃,我早上出门前就炖上了,回去就能吃!”黎晓西笑呵呵应道,“还让你奶奶蒸了腊肠和酱肉,今年新做的,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他这么一说,黎晚晚立马馋了。
北方什么都好,就是饮食上不太习惯。
周末他们偶尔会去找家乡菜馆,可总觉得味道不对。
黎晚晚有时也自己做,叫上小伙伴一起吃,大家都夸好吃,说“不愧是黎叔叔的亲女儿”。
但黎晚晚自己知道,那味道终究不像爸爸做的。
这份馋,一直没能真正解掉。
车子直奔小饭馆。
宜市的冬天虽没北方冷,却另有一种湿寒。
老远就看见黎老爷子裹着军大衣坐在饭店门口——这么冷的天又没太阳,也不知道进屋烤小太阳。
“爷爷!我回来啦!”
“好好好,回来就好。”爷爷有些浑浊的眼睛,慈爱的看了一会孙女,粗糙的大手一把握住孙女的手,像小时候的每一天那样,牵着她往屋里走,“老婆子!晚晚回来啦!”
王秀兰正在厨房给黎晚晚蒸她爱吃的鸡蛋羹,闻声立刻冲出来:“回来啦!可算回来啦!让奶奶看看瘦了没?”
她挤开黎老爷子,拉着孙女的手嘘寒问暖,还不忘吐槽老伴:“你爷爷就是老了。晓西明明打电话说你们五点半才到家,他四点钟就坐到门口等,劝都劝不回来,你说是不是傻,还倔得要命。”
黎晚晚眼眶一下子就湿润起来了。
晚上吃上了心心念念的羊肉锅子,又舒舒服服躺进妈妈晒得香香软软的被子里。
在家当了几天“公主”,又去爷爷奶奶那儿做了几天“皇太女”。
直到临近过年,她的待遇才稍稍“下降”——因为那股强烈的稀罕劲儿过去了。
黎晚晚又恢复了“普通家庭成员”的日常。
今年在她家过年。
年夜饭的预约照旧,不过厨师和服务员都已熟门熟路。
吴女士和黎晓西只需早上去一趟、晚上去一趟:早上叮嘱安排,晚上给给员工们一人发个大红包,就算圆满度过了2013年。
大人们打牌,三姐弟窝在沙发里边玩手机边看电视闲聊。
黎志勇虽然考的不行,但也没复读,直接报了省城一所专科,瞧着日子过得挺滋润,半年不见又胖了一圈。
黎亚兰嫌弃地拍拍他肚子:“少吃点坚果,不知道坚果最容易发胖吗?”
黎亚兰已经毕业,正式工作大半年了,如今打扮得精致又洋气,一看就像从大城市回来的白领丽人。
大伯母端着一盘刚炸好的小酥肉过来,看见这场面也瞪儿子:“你看看两个姐姐,多苗条多漂亮。
你怎么就胖成这样,基因突变啦?让你少吃点,多运动动也不听,以后有得你后悔。”
黎晚晚捏了块小酥肉扔进嘴里,越嚼越香,什么都没说。
该劝的,早在几年前、在黎志勇最容易减肥的时候就已经劝过了。
如今已成定局,多说也无益。
过完年,黎晚晚跟着父母去了趟外婆家。
多亏及时送医,原本去年可能就不在了的外婆,如今穿着厚衣坐在圈椅里晒太阳,气色看着挺好。
看见小女儿一家,脸上笑开了花。
“晓西、阿敏、晚晚来啦!”她笑着寒暄了好一阵。
吃完午饭临走时,外婆竟塞给黎晚晚一个红包。
这让她有些无措——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收到外婆给的红包。
以往这待遇只有舅舅家的孩子才有。
“外婆的心意,给你就拿着。”
回去路上,黎晚晚拆开红包看了看,里面是两百块钱,她还是觉得稀奇:“外婆这是发财啦?”
吴女士看着她的动作笑了两声:“之前一直是你二舅妈和大姨照顾外婆,时间一长,两人关系反而没那么好了。”
吴女士没多说,但黎晚晚也能猜到:多半是二舅妈照顾得不用心,或是相处久了生出矛盾,闹得不愉快了。
久病床前无孝子,既然有这说法,肯定是有道理的。
外婆这下也得指望其他儿女来照看——其中自然包括吴女士这个有钱又贴心的女儿。
“那年后轮值还按原来的来吗?”
“还是照旧。好不容易协商好的安排,可不能这么快就打乱。”
年初五,江翊然从省城回来了。
这次他特意带了烟酒礼品,说是正式登门拜访。
黎家一家人把屋里打扫得一尘不染,茶几上摆满新鲜水果,黎晓西早早进了厨房准备饭菜。
王秀兰和吴女士在房里商量红包的事:爷爷奶奶给的可以小一点,主要是长辈心意;
吴女士和黎晓西的则参照江家父母给晚晚的数额来。
娘俩在房间里数钱,连带着黎晚晚也被这严肃气氛感染,生出几分紧张来。
说来也怪,江翊然之前来她家、来吃饭的次数数不胜数,家里甚至备着他的专属拖鞋和碗筷。
她自己也说不清这阵紧张究竟是为江翊然,还是为自己。
上午十点,门铃分秒不差地响起。
黎晚晚开门,便看见了打扮得格外“人模人样”、手里大包小包提得满满当当的江翊然。她探头往他身后望了望,空无一人,不禁有些奇怪:“你怎么把这么多东西搬上来的?”
江翊然看起来也有些紧张,瞥见她身后长辈们已迎了出来,顾不上回答她的问题,连忙扬起得体的微笑,向吴女士、黎晓西和爷爷奶奶问好。
他带来的东西实在太多,黎晚晚和吴女士一起帮忙,来回搬了三、四趟才全部拿进屋里。
成箱的烟酒、牛奶、保健品,成箱的草莓、车厘子,成箱的精美糕点,还有成箱的茶叶……琳琅满目,几乎堆满了玄关一角。
等双方坐定寒暄了一会,父母又去厨房忙了后,黎晚晚才悄悄凑近他,压低声音认真问道:“你这是……去批发市场扫货了?”
江翊然规规矩矩地端坐在沙发上——沙发上除了有些耳背、正乐呵呵看着他的黎爷,此时并无旁人——他这才稍放松些,低声回答:“第一次正式拜访,怕准备得不周全,就多买了点。”
“你这样显得我去你家时带的东西好少,很失礼哎。”黎晚晚小声嘟囔。
江翊然笑了,眼里闪着光:“这不一样。”
黎晓西在厨房忙碌了2个小时,张罗出一桌丰盛的家常菜,热情地招呼江翊然多吃。
都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脾性如何,为人怎样,他们心里早就有数,自然没有那些刻意刁难或盘问的环节。
饭桌上气氛轻松,只是拉拉家常,问问在京的学习生活,关心一下他父母和爷爷奶奶的身体近况。
第319章 流连忘返
这和谐温馨的一幕,让黎晚晚觉得自己早上那点没来由的紧张,完全是多余了。
饭后又聊了一阵,吴女士和黎晓西下午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便让江翊然在家里玩,晚上留下来一起吃晚饭。
江翊然连忙站起身,语气诚恳:“叔叔阿姨,这次我爸妈也一起回来了。他们不知道你们晚上是否方便,特意让我邀请你们一起吃个饭。”
“方便方便!”黎晓西笑道,“也别那么客气在外头吃了,叫你爸妈晚上来家里,咱们再一起吃顿便饭!”
“谢谢叔叔阿姨,不过饭店已经订好了。”江翊然解释道,“叔叔阿姨你们先去忙正事,晚上时间充裕,不急。”
“行,那你在家玩,当自己家一样。”吴女士说着,从随身包里掏出两个颇厚的红色,王秀兰见状也赶紧起身,从怀里拿出两个早就准备好的红包。
“翊然,这是叔叔阿姨,还有爷爷奶奶的一点心意,你拿着。”吴女士笑着将红包递过去。
长辈赐,不可辞。
江翊然礼貌地双手接过,连声道谢。
黎晚晚的房间里,她半躺在那张专属的小沙发上,手里把玩着那四个红包,分量不轻。
“你别给我啊!”她对凑过来的江翊然说:“这是我爸妈他们给你的心意,要是被他们知道,红包转手就落我兜里了,我成什么了?”
江翊然就像许久未见主人的大型犬,长手一伸便将女朋友连同红包一起圈进怀里,下巴亲昵地搁在她肩膀上,声音里带着笑意:“怎么办?你的小金库又充实了一点,不高兴吗?”
高兴自然是高兴的,但黎晚晚还是把红包塞回他手里:“那你先带回去,给你爸妈‘展示’一下,等开学了再给我。”
江翊然自然明白她这点维护双方家庭礼节和又有些贪财的小心思,从善如流地收好:“行,听你的。”
黎晚晚满意了,随即又想到晚上的饭局:“今晚……是有什么特别的事吗?”还特意订了饭店,按两家以往的习惯和亲近程度,江家父母很可能一口就答应来家里吃饭的。
“嗯,是有点事。”江翊然想到自己爸妈那有时过于“高效”的作风,也有些无奈,“他们本来是想着……趁这次机会,给我们俩把婚订了,等毕业就可以顺理成章结婚。”
“啊?!”黎晚晚着实吃了一惊。
这才正儿八经谈恋爱大半年呢!怎么进度条就拉到订婚了?
“别紧张,”江翊然握住她的手,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手背:
“我给拦下来了。所以晚上我爸妈最多也就是透露个意向,探探口风。最终肯定还是要看你愿不愿意才行。”
黎晚晚听了,故意板起脸,抬手拍了拍男朋友结实的胸膛:“哼,你知道就好。我可没说过一定要嫁给你,少在那里自作多情。”
江翊然顺势捉住她作乱的手,稳稳包在掌心,低声笑道:“所以这不就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吗?”
“我怎么没看见?你啥时候征求了?”黎晚晚挑眉。
“现在。”他忽然凑近,在她手背上轻轻印下一吻,抬眼看着她,语气是认真的询问,“回隔壁看看?我准备了点东西给你。”
配合着他这个亲吻手背的动作,黎晚晚的思绪瞬间跑偏,脸微微一热。
手动不了,她便抬脚轻轻踢了他一下:“江翊然!你个大色胚!想什么呢!难道还打算……在床上征求我意见吗?你还是不是……”
“呜呜……”话没说完,嘴就被江翊然一把捂住了。
他紧张地瞥了一眼房门方向,压低声音:“别那么大声,回头让爷爷奶奶听见了!”
“你还敢做不敢当!”黎晚晚挣开他的手,继续用眼神控诉,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试图让他自己感到“理亏”。
“是你想歪了。”江翊然有些哭笑不得,解释道,“是真的准备了礼物,放在那边家里,想给你个惊喜,所以叫你过去看看。”
黎晚晚狐疑:“要送给我,为什么早上不一起带过来?”
“拿不下了呀。”江翊然语气委屈,“那些东西,我分了三趟才搬上来的。”
黎晚晚想象了一下他一大早吭哧吭哧分三趟搬运那些“诚意满满”的礼品,歇口气后在准时等到10点按门铃的模样,忍不住想笑。
“行吧,”她站起身,“那就去看看,江同学到底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
跟爷爷奶奶打过招呼,两人便出门往隔壁楼走去。
到了江家门口,江翊然没有自己开门,而是将钥匙递给了黎晚晚:“你来开。”
“什么呀,神神秘秘的。”黎晚晚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期待。
她利落地转动钥匙,推开门的瞬间——
眼睛又被一双温热的大手从后面轻轻蒙住了。
黎晚晚:“……”
“往前走两步,我扶着你。”江翊然的声音带着笑意在耳边响起。
黎晚晚配合着他这点“小把戏”,小心地往前挪了两步。
视线被阻隔,其他感官便格外敏锐。一股清新馥郁的混合花香,率先钻入鼻尖。
“好了,可以睁眼了。”江翊然的手从她眼前移开,顺势下滑,环住了她的腰,整个人从背后将她拢在怀里,黏人得很。
黎晚晚睁开眼,霎时被满目的色彩与生机俘获。
客厅中央,是一大束皎洁如雪的白玫瑰,旁边紧挨着一束别致的“花”——仔细看去,竟是用百元红钞精心折叠、捆扎而成的花束。
而这两束花的周围,高低错落地簇拥着无数鲜花:娇艳的郁金香、清新的洋桔梗、活泼的向日葵、浪漫的紫罗兰……
各种颜色,各种姿态,鲜活的气息与斑斓的色彩交织,瞬间将她带回了那个四季如春、鲜花遍地的云省。
“哇……”她忍不住惊叹出声,“你怎么买了这么多花!”
“喜欢吗?”江翊然轻声问。
他记得她说过,云省的花市让她流连忘返。
这里什么花都有,唯独没有那种常见的、略显俗套的红玫瑰配满天星。
“喜欢!”黎晚晚转过身,眼睛亮晶晶的。
怎么会不喜欢呢?大概没有人能拒绝一室骤然绽放的春天。
江翊然松开她,走到那两束核心的花前,从白玫瑰中取出一个深红色的丝绒盒子,转身递给她:“打开看看?”
黎晚晚的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联想到他之前提到的“订婚”,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不会……是戒指吧?他难道要求婚?
可她才十九岁,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呢。
电光石火间,脑子里还没理清“万一他真求婚我该怎么回应”的纷乱思绪,手却已经比脑子更快地接过了盒子,轻轻打开。
里面静静躺着一个“圈圈”。
只是这个“圈圈”比预想中要大一些,在室内光线下流转着温润而夺目的光泽——那是一支雕刻着精美缠枝卷草纹的实心闭口黄金手镯。
款式经典大方,做工精致,分量感十足。
“这……”黎晚晚拿起手镯,指尖感受着金属微凉的触感和细腻的纹路。
很漂亮,价值不菲,但她心里却莫名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闷?或许是预期落差带来的小小失落,她抬眼看他,“怎么突然这么有‘仪式感’了?”
以前送她东西,他都是直接从口袋里掏出来的,哪有这般“埋伏”和“惊喜”。
江翊然摸了摸鼻子,语气带了点难得的赧然:“不是都说……女生都喜欢惊喜和仪式感吗?”他可是偷偷做了不少“功课”。
原来如此。
戒指变手镯,是自己想多了。
黎晚晚自然不会把这场内心的小乌龙说出口,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高高兴兴地试戴起手镯来,尺寸竟刚刚好。
晚上两家的饭局,设在城里一家口碑不错的酒楼包厢里。
酒过三巡,气氛愈发融洽时,江父率先开了口。
他的意思很明确,两个孩子感情好,他们做父母的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虽然现在年纪还小,不能立刻结婚,但男方家希望能先订下来,这是他们的诚意和态度。
至于物质方面,他们就江翊然一个儿子,将来必定倾尽所能,按最好的标准来操办。
黎晓西喝了几杯,但远未到醉的程度,闻言连忙摆手,笑容客气而坚持:“江哥,说这些还早,还早着呢。两个孩子都还小,大学才上了半年。
我看啊,他们这书还得继续读下去,将来读研的可能性也大,结婚成家的事,真的不急。”
“是是是,学业为重。”江父点头,但话锋依旧,“我们主要是表明一个态度。要是觉得现在早,那等孩子们大学毕业再订婚也行。至于未来是继续深造还是工作,都随孩子们自己心意,我们全力支持。”
郑向玫也在一旁笑着帮腔:“还不是晚晚这孩子太优秀,模样性格都没得挑,我们翊然能追上她,是我们家的福气。
这不早点定下来,我这心里啊,总是替翊然悬着,怕这么个好姑娘被别人抢跑了去。”
“哪里的话,”吴女士笑着谦虚,“还是个孩子呢,被我们惯得有点小性子,多亏翊然懂事,一直让着她。”
双方父母你来我往,言语间皆是客气与对彼此的认可,但黎家父母始终没有松口应下。
一方面,他们是真心觉得孩子还太小,未来的变数太多,感情的事谁又能百分百打包票?
另一方面,他们也了解自己的女儿和江翊然,都是有主见、有规划的孩子。
倘若真到了那一步,他们自己会提出来的,做父母的尊重并支持就好。
江家见黎家态度明确,便也不再强求,本来也就是借此机会明确表达自家的重视和诚意。
饭局后半段,话题又转回了家常琐事和孩子们的学业上,气氛重新变得轻松愉快。
在家惬意地度过了寒假最后几天,新的学期终究还是开始了。
虽说上学本身并非难以忍受,但在家待久了,被家人宠着,黎晚晚依然提前好多天就开始陷入了“开学焦虑”。
不想离开温暖的家,不想面对遥远的学业,尤其是想到又要离家千里,那股不舍便如潮水般阵阵涌来。
离家前夜,她更是直接把吴女士拉到自己房间,非要妈妈陪着睡。
弄得吴女士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搂着女儿打趣:“怎么还越长越回去了?这么恋家,以后要是真订婚嫁人了,可怎么办呦。”
话虽这么说,吴女士心里却是暖融融的,格外受用女儿的这份依恋。
然而,再多的不舍也挡不住开学的日子。
说来也怪,一路上都非常emo的心情,在寝室见到阔别一月的室友,七嘴八舌分享各自家乡带来的特产吃食,热火朝天地交流假期见闻和新鲜八卦之后,那股离愁别绪竟飞快地烟消云散了。
原本准备好一肚子安慰话,打算好好抚慰一下“小可怜”女朋友的江翊然,发现她回消息的速度越来越慢,语气也越来越敷衍,最后干脆沉浸在宿舍姐妹的茶话会里,对他的消息直接已读不回了!
江翊然望着手机,无奈地笑了笑。
得,白担心了。
上学期的期末成绩已经公布,黎晚晚各科绩点都很漂亮,在专业里排名靠前。
这给了她极大的信心和鼓舞,对新学期的学习也充满了更强的动力。
与此同时,她心里还一直惦记着另一件事——暑假。
盼着暑假,不仅仅是因为漫长的假期,更因为她早就在心里规划好,要趁着这个机会,带爷爷奶奶来首都玩一趟。
日子就在这忙碌的学习和隐隐的期盼中,不紧不慢地流淌。
首都的冬天悄然退场,空气中开始嗅到一丝万物复苏的、属于春天的气息。
一个寻常的周末早晨,黎晚晚在江翊然怀里醒来。
稍微动了动,身体深处传来熟悉的、轻微的酸乏感,她忍不住瞪了身边神清气爽的人一眼。
江翊然看她睡眼惺忪、连眼睛都还没完全睁开,就知道瞪人,觉得可爱得不行,忍不住又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颊。
黎晚晚手脚并用地把他推开些,伸手在枕头下摸到自己的手机。
屏幕亮起,她注意到有一条未接来电提醒,是吴女士在早上八点多打来的。
她睡觉习惯调静音,吴女士是知道的,母女俩通电话通常都在晚上八、九点,一般不会在其他时间突然来电。
这个发现让黎晚晚心里咯噔一下,升起些微不安。
她赶紧用手肘碰了碰还在试图黏过来不老实的江翊然,示意他安静,随即回拨了过去。
铃声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起。
电话那头传来吴女士的声音,背景音有些嘈杂,依稀能听到哀乐和许多人说话的声音。
“妈妈,是我。刚才在睡懒觉,没接到电话。有什么事吗?”黎晚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吴女士似乎走到了一个相对安静些的地方,背景杂音减弱,她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猜到你还没起。没什么大事,就是跟你说一声……你外公,昨晚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