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贸易之神在上……这……”一位副主教几乎失声。
几十个贵族，包括黑荆棘商会和王室势力的代表，一夜暴毙！这简直是捅破了诺亚王国的天！
赛勒斯主教的脸色在震惊后迅速沉凝下来，他眼中没有恐慌，只有属于资深神职者的冷酷理智。
“肃静！”
他无视了周围贵族们悲愤和求助的目光，径直走到花园中央。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朝下，低声吟唱起艰涩的祷文。
“贸易之痕因果追溯！”
嗡——！
一个由无数闪烁金色光芒的符咒和能量流线构成的复杂魔法阵，在赛勒斯主教脚下迅速展开！光芒瞬间笼罩了整个宴会厅！无数细小的金色光线蔓延开来，探向每一具尸体，每一处血迹，甚至是那些打翻的杯盏！
这是贸易教会追查巨额交易、仲裁重大纠纷时动用的核心神术，号称能追溯一切交易痕迹，还原因果，任何虚假和掩盖在这源自贸易神祇的力量面前都无所遁形！
所有人屏息凝神，死死盯着那神圣的魔法阵，期盼着它能揭示凶手的蛛丝马迹。
然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金色的光芒在尸体和空间中徒劳地流淌、盘旋、交织，却始终无法编织出任何有意义的线索！没有残存的魔力波动，没有元素的混乱轨迹，没有黑暗的诅咒印记，甚至……没有任何使用暴力留下的痕迹！
赛勒斯主教的眉头越皱越紧，他加大了神力的输出，金色的符文光芒变得更加炽盛！副主教们也上前辅助，共同维持着庞大的神术运转。
但结果依旧！
魔法阵的金光如同无头苍蝇般乱转，最终缓缓黯淡下去，没有给出任何答案。
“……竟然什么都没有？”赛勒斯主教收回手掌，看着指尖消散的金色光尘，素来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茫然。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无论凶手使用何等精妙的伪装或清除手段，在神级的神术追溯下，都不可能抹去所有行动产生的痕迹！哪怕是极其微弱、甚至扭曲的痕迹，也必然存在！只要行动本身产生了结果，就一定有因可循！
但现在，真的就像是这些人在同一时间、以同样的方式，心甘情愿地交易掉了自己的生命！然后被某种完全超脱此世规则的力量，抹平了一切留下的痕迹？！
这完全违背了贸易之神掌控的“交易必有迹”的基本法则！
一股寒意瞬间从赛勒斯主教的脚下窜起，迅速弥漫全身。
能做到这点的……绝不可能是凡俗之物，甚至连传奇法师都未必能做到如此彻底的抹除，在“交易与痕迹”这个层面上，能与贸易之神的规则对抗甚至屏蔽的……
赛勒斯猛地抬头，眼中的茫然被巨大的惊惧取代！
“邪神！”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低沉却充满了寒意，“只有疯狂的野神或邪神，才能如此肆无忌惮，无视规则，屠戮生灵并抹除一切印记！”
“邪神？！”“野神？！”
这个词瞬间引爆了在场所有贵族的恐惧和愤怒！
“什么？！赛勒斯大人，您是说，杀他们的不是人，是神？！”卡桑德拉伯爵抱着女儿的尸体，声音颤抖地质问。
维克多脸色铁青：“邪神？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
“主教大人！请您为我们做主啊！”
“这邪神必须付出代价！”
“我们的家人不能白死！”
贵族们群情激愤，恐惧催生了更强烈的怒火。
赛勒斯主教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恢复了大主教应有的威严和镇定。他环视愤怒而惶恐的众人，尤其是看向维克多和奥利弗镇长，语气斩钉截铁：
“诸位放心，教会不会忘记今日的惨剧！贵族不会白白流尽鲜血！教会更不会坐视邪神亵渎吾主的荣光！”
他猛地转身，面朝东方，那是教会总殿的方向，他双手在胸前划出贸易圣徽，目光变得无比狂热和虔诚，声音也骤然拔高：：
“在诺亚王国，在贸易之神守护的秩序之地，没有任何野神邪祟有资格挑战吾主掌控的规则与权威！我以红枫教区主教之名，即刻向至高的贸易之神发出紧急通禀！”
他双手高举，
“我将立刻启用最高级别的神谕通道，将此间的亵渎与悖逆如实上禀！请吾主亲自降下神迹，追索邪神！以祂们的神骸与权柄，洗刷今日的血腥！！”

第55章 神谕
翌日，在折光晨露赶回贸易教会后，她从自己的老师艾琳娜口中得知了主教要觐见真神的消息。
折光晨露很是震惊：“您，您说什么？”
艾琳娜压低声音，“出事了，赛勒斯主教决定开启至高神谕仪式，直接向贸易之神冕下通禀并祈求指引！”
折光晨露声音都变了调，“启用最高神谕通道？为什么？”
她脑子嗡嗡的，第一反应是她们昨天行动露馅了？
可是……不可能啊！传送卷轴加精灵女神的庇护，干净利索！怎么会暴露？
艾琳娜没注意到折光晨露的慌乱，只是忧心忡忡地说：“昨晚玫瑰花园出事了！去了几十个权贵和王室的人……全死了！一个没剩，艾德里安还失踪了。”
折光晨露感觉心都停跳了一拍。
玫瑰花园？那就是她们搞的事啊？！她们暴露了？！
可她还没思考出个所以然，就听艾琳娜吐出了两个字。
“邪神？”折光晨露脸色有点发白，顺着老师的话试探，“怎么会？是邪神干的？”
人是我们砍的，痕迹是女神抹的，怎么扯到邪神身上去了？这思维散发的她怎么跟不上？
艾琳娜点头：“就是邪神！而且不是一般的凶残，赛勒斯大人亲自动用了‘贸易之痕因果追溯’，你知道吗？什么痕迹都没找到！干干净净！就像那些人集体自愿、心甘情愿把自己‘交易’给了死亡一样！这根本不是凡俗手段能达到的！只有那些完全无视规则、彻底疯狂的野神或邪神，才有这种能耐，也才敢如此挑衅吾主的交易法则！”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更沉：“你还小，可能没经历过那种恐怖。我们王国历史上，记录在册的就有两次差点被邪神毁灭的大灾！”
“被邪神毁灭？”折光晨露瞪大了眼睛。
艾琳娜快速举了两个例子：
“五十年前，有个叫‘狂宴之主’的邪神意念渗透进来，在北方几个城市引发恐怖的饥渴诅咒。人们疯狂渴求鲜血和同类血肉，整个城市差点变成互相啃食的地狱，最后是当时的主教请下神罚才抹除。”
“更早的‘千面编织者’，在暗地里发展邪教，无声无息替换了大批上层人物，企图从内部颠覆秩序！也是发现得晚，教会和皇室付出了惨痛代价才将其驱逐……”
艾琳娜看着折光晨露听得目瞪口呆的样子，语重心长地总结：“所以，露露，明白主教为什么如此谨慎、不惜动用最高仪式也要立刻禀报吾主了吗？面对这种敢在吾主规则领域内如此嚣张抹除痕迹的邪神，任何迟疑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必须立刻动用最高力量予以雷霆清除！”
折光晨露完全僵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这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好消息是贸易教会确实一点没怀疑到她们这群“精灵”头上，矛头全指向了莫须有的“邪神”。
坏消息是他们觉得事态严重到要摇真神老大亲自下场查案了！！！
她心里慌得一批，这贸易之神一追踪，是看到“邪神”还是看到她们这群在祂地盘搞事的家伙？祂会不会直接把他们当邪神连带锅给端了吧？！
“老师，我……”折光晨露喉咙发干，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艾琳娜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没关系，有吾主庇佑，邪神不敢危害你，对了，因为你是我最优秀的学生，更是吾主亲自选中的神眷者，身份尊贵特殊。主教特别嘱咐，这次的觐见仪式你必须出席！作为神眷者，你的灵性链接对仪式的稳定和吾主的感应非常重要。准备一下，仪式很快开始。”
折光晨露感觉自己要晕眩了。
“我？参……参加仪式？！”她脸上的血色唰一下全没了。
开什么玩笑？！！
这仪式是干嘛的？是要向贸易之神告状，请祂亲自出手追查“邪神”的！
而她，折光晨露，正是一手策划参与屠杀的真凶之一！
现在她居然要站在祭坛边，陪着主教一起对着贸易之神喊：这里有邪神！快来灭了丫的！
……然后贸易之神的天眼一扫：嗯？神眷者？哦，就是你小子带人在我家后院捅了这么大篓子？
那画面……
折光晨露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这纯纯就是嫌死得不够快，主动送人头啊！！
完了完了完了……这下真完蛋了！
她被抹杀不要紧，一个贸易教会神眷者的身份而已，可要是暴露精灵族，这个系列任务直接失败，大家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艾琳娜不知道折光晨露为什么那么慌张，只当她是第一次见神的紧张，安慰了几句就带着她准备仪式内容了。
可折光晨露根本无心准备，她疯狂在频道发消息。
【小队】折光晨露：救命啊！我要参加他们召唤贸易真神抓“邪神”的仪式！但那个“邪神”好像是我们？！我作为神眷者还要站C位！贸易神不会一下场就把我灭杀了吧，怎么办在线等急急急！！！
消息刚发出去，频道瞬间炸锅。
【小队】糖醋排骨：？你说什么玩意儿？！你在召唤真神抓自己？？？
【小队】瑶瑶领先：噗！露露你怎么玩这么大？！给我们表演什么叫真自投罗网啊！
【小队】格琪琪：噗嗤！精彩啊！能不能开个直播啊，我瓜子饮料都准备好了！
【小队】木偶鸭：好吓人啊，现在跑来得及吗？
【小队】魔法猫咪：完了完了完了！露姐你要无了！
【小队】红烧牛肉面：慌什么！赌一把！赌精灵女神会不会捞你！赌赢了血赚，赌输了……复活点见。
看着队友们从震惊到幸灾乐祸再到无奈认命的回复，折光晨露欲哭无泪。
得，这波是真没办法，实在不行，只能把这个贸易神眷者的名号丢了，幸好这段时间捞了不少好处。
她深吸一口气。
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露露，快跟上！仪式要开始了！”艾琳娜老师的声音带着催促，在前方叫她。
折光晨露狠狠抹了一把脸，努力挤出一点镇定，快步跟了上去，汇入走向教堂深处最高祭坛的长长神官队伍。
越靠近祭坛，那股无形的、源于神性存在的沉重压力就越发明显。
穿过一道铭刻着无数交易符文的大门，她们来到了教会的核心禁地，至高的神谕祭坛。
整个巨大的圆形空间，仿佛沐浴在永不衰落的金色光辉之中。高耸的穹顶壁画描绘着贸易神播撒财富、订立契约、仲裁诸国交易的宏伟史诗。
但最吸引目光的，是祭坛中央那座巨大的神像！
祂并非想象中威严古板的形象，而是一位看起来相当年轻活泼的青年！
祂侧身而立，姿态灵动，一只手优雅地伸向前方，仿佛正与无形的存在愉快谈笑，另一只手则轻松地把玩着一枚光芒四射、仿佛由纯粹法则凝聚而成的巨大金币！神像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看透世事、却又充满活力的狡黠笑意。
跟贸易教会这帮整天板着脸算账的老头子反差也太大了！
折光晨露心里忍不住吐槽，这形象还挺有个性？但越是这样，越是让她觉得心里没底。
祭坛前，已经以特定的方位站满了高阶神职人员，他们身披最华贵的金色祭典礼服，神情庄严神圣。
龙心脂、精金粉、星界尘埃等顶级的献祭材料已经在祭坛周围摆放妥当。
主教赛勒斯就跪坐在神像正前方，背对着众人，低声祈祷着什么，他正在以全身心的虔诚沟通神明，为接下来的降临做准备。
整个场面庄重、恢弘、压力山大。
艾琳娜把折光晨露引到了一个非常核心的位置，就在主教身后不远处的右侧第一排，几乎是全场距离神像最近的地方之一！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神像上散发出的、那种凌驾于万物之上的、如同烈日当空般浩瀚的神性气息！
“这里是神眷者应立的位置。”艾琳娜压低声音叮嘱，“屏息凝神，保持纯净而虔诚的信仰连接。吾主将至，你的力量是锚定祂神谕的关键之一！”
折光晨露：“……”
她连呼吸都快不会了！还纯净虔诚？她现在只想把昨晚的记忆格式化清空！有没有信仰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现在慌得一批！
她努力模仿着旁边那些高阶神官的姿态站好，双手合十摆在身前，手心冰凉全是冷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祭坛周围响起了低沉古老的颂歌，金色的符文线条在地面亮起，环绕着神像和祭坛流转，组成一个庞大到令人目眩的仪式法阵。
赛勒斯主教身上的金色光晕越来越亮，最终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其中！
巨大的压力袭来。折光晨露感觉脚下的大地都在微微震颤，周围的诵经声与能量流动冲击着她的感官。
她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灵魂深处那缕属于神眷者的“标记”被宏大的仪式力量搅动。
她死死低着头，不敢去看那尊近在咫尺的、年轻而带着戏谑笑意的神像。脑海里只剩下翻江倒海的念头：
女神保佑！艾尔芙莱娅冕下！您可一定要罩得住啊！要不然……要不然就只能在生命树之下见了！！
贸易之神在上！看在我好歹是你认证的神眷者份上……就算要劈，能不能轻点劈？
就在折光晨露胡思乱想之时。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浩瀚如寰宇星辰般的意志，瞬间填满了整个祭坛空间！
金色的穹顶壁画瞬间流淌着金色光芒。那座活泼青年把玩金币的神像，虽然外形未变，但其“存在感”骤然拔高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仿佛化身成了支撑苍穹的伟岸存在！
祂的目光降临了！
清晰无比！
折光晨露浑身剧震！那道庞大无匹、圣神恢宏的视线，在她身上停顿了一瞬！
与之前被精灵女神注视时的柔和抚慰完全不同，这道目光冰冷、审视、如同最精准的天平在衡量她灵魂的每一丝价值！带着绝对掌控下的……玩味？！
折光晨露瞬间汗毛倒竖，心脏几乎停跳！完了完了！被逮现行了！！贸易之神一眼看穿我了！！
整个祭坛的光辉瞬间达到极致！所有高阶神官在这一刻都清晰无比地感受到了那至高的存在降临！激动、狂喜、战栗的情绪如同风暴般席卷了每一个人！
“吾主在上！！”
“赞美贸易！！”
“至高之主！！”
山呼海啸般的狂热赞美响彻神圣空间！
就在这狂热的顶峰，主教赛勒斯猛地直起上半身！他用尽所有力气、带着最虔诚的信仰和最深沉的愤怒，向着那无形的至高存在发出了诉求：
“至高的贸易之神啊！您虔诚的信徒赛勒斯祈求您降下目光！红枫镇之地，有卑劣之邪神胆大包天，藐视您的规则，肆无忌惮抹除交易之痕，屠戮吾等信民！恳请吾主示下！以无上神威锁定那亵渎者！我教必倾尽全力，奉上最虔敬之祭礼，助吾主降下神罚，将其彻底清除、万劫不复！！！”
他的声音充满了信念和决心！
祭坛中的气氛凝滞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等待着至高神祇的宣判或指引。
庞大的压力似乎有增无减，但那至高无上的意志却没有任何回应的迹象。唯有那道落在折光晨露身上的冰冷视线，仿佛……变得更“锐利”了一些？像是在打量一件极其有趣的……玩具？
就在折光晨露感觉自己灵魂都要被那目光灼穿、快撑不住要趴下的时候……
那道始终黏在她身上的冰冷意志，突然毫无征兆地退去了。那感觉就像悬在头顶的铡刀突然收了回去！
紧接着，一声清晰无比、带着空灵与至高无上感的声音，在所有身处祭坛之人的耳边响起：
“嗤……有趣。”
然后……
充斥整个空间的浩瀚意志和压力瞬间消失！
祭坛中炽烈燃烧的金色光芒眨眼间黯淡下去，恢复了祭坛原本的样子。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神威和满地昂贵的献祭材料，证明着刚才并非幻觉。
……死寂。
比刚才等待时更可怕的死寂。
所有狂热的表情都僵在了脸上。高阶神官们面面相觑，脸上的激动还未退去，就被巨大的茫然和不知所措取代。
刚才……那是吾主的声音？
祂说“嗤，有趣”？
然后就走了？！
赛勒斯主教僵在原地，维持着高举双手、祈求指引的姿势。他脸上的狂热与决断凝固着，眼底深处第一次露出了清晰无比的懵圈。
到底是什么意思？！
吾主是觉得这件事很“有趣”？是觉得邪神很“有趣”？还是……觉得我们这通折腾……很“有趣”？！
这“有趣”之后呢？邪神抓不抓？神罚要不要降？怎么操作？！
艾琳娜是最先从僵硬中回过神的，她小心翼翼地凑近还跪在地上、满脸写着“我是谁我在哪”的主教，声音都带着点哆嗦：
“赛、赛勒斯大人？这……这是吾主的旨意？我们……我们现在该……”
赛勒斯主教浑身一震，猛地从石化状态惊醒。他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涨红中透着一丝被戏耍般的屈辱和被更高意志无视的惶恐。但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不能在手下面前失态！
“吾主自有深意！岂是我等凡俗所能轻易揣度？！”赛勒斯猛地站起身，声音严厉，试图掩盖心中的慌乱，“吾主说‘有趣’，那必有其深意！或许那邪神已在吾主注视下无所遁形，即将遭到天谴！亦或此事牵连更深，吾主有我等不知之考量！”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所有茫然失措的下属，强行提高音量，斩钉截铁：
“传令！今日神谕已毕！封锁祭坛！所有人即刻返回本职位置！不可妄议！不可揣测！一切自有吾主裁断！谁若再敢质疑吾主之语，以异端论处！”
最后一句带着凛冽的杀气。众人一个激灵，立刻低下头，再不敢多问半句，怀着满肚子困惑和一丝对“有趣”二字的微妙敬畏，匆匆行礼退下。
艾琳娜也不敢再多说，拉着同样石化状态、一脸“我是谁我在哪刚才发生了什么”的折光晨露，几乎是半拖半拽地离开了这个神圣禁地。
离开了那巨大的压力，折光晨露才感觉到自己快要虚脱的膝盖软得不像话，手心依旧冰凉一片。
“有趣”？这算什么神谕？！
所以……是平安过关了？贸易之神只是来看了一眼，笑了一声就跑了？
祂到底看没看穿我？
祂什么意思啊？！
折光晨露脑子里塞满了问号，整个人都是懵的。
艾琳娜看着失魂落魄的折光晨露，叹了口气，拍拍折光晨露的手背：
“好了，别想了，吾主之言必有深意，不是我们能妄加揣测的。今天你也受惊了，这样吧，先去静室休息半日，下午，下午你随我去账务院，好好核对一下上个月商会供奉的明细。嗯，繁琐细致的工作最能安抚心神了……”
折光晨露木然地点点头。
然后又突然反应过来……
不是，刚经历了一个大的，还要工作？
……别啊老师！我现在只想下线！让我静静！查账？？能不能放过孩子啊？！
生命树顶端，艾尔芙莱娅躺在由光藤做的舒适懒人沙发窝。手里还托着一杯冒着气泡的饮料。
她听完系统说贸易教会要觐见神明的事后，脸上非但没有惊慌，反而掠过一丝兴致盎然的……戏谑？
“哦豁？他们解决不了要摇BOSS了？”艾尔芙莱娅，“啧，凡人想象力就是丰富啊。我就是保了几个精灵，顺便帮他们把屁股擦干净点，省得惹麻烦……怎么到他们嘴里就成邪神了？这帽子扣的，有创意！”
系统却不认为：【宿主，我没想到他们会直接让贸易之神下场，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了，可我们……我们要怎么办啊！】
“淡定淡定，”艾尔芙莱娅微微一笑，“咱现在虽然是‘破产重组’的状态，但位格还在。贸易之神又没疯，为这点事就真身下场捶我？不至于不至于……顶多派个高级点的神使来问问情况。再说了，谁能证明是我干的？证据呢？”
【宿主！请不要低估至高存在对规则的敏感度！我们这算是亵渎祂的规则！如果祂要追究，我们必定跑不了！强烈建议启动应急方案！】
“打住！”艾尔芙莱娅直接打断了系统的话，“先看看情况吧，折光晨露不是在现场吗？”
【宿主！！这有极高暴露风险……】
“但是不看我们又怎么知道情况？窗口开小一点隐蔽一点吧。”
【行吧。】
一道光幕在艾尔芙莱娅面前展开，清晰地播放着祭坛内的实况直播。
当那道意志真正降临祭坛的瞬间，艾尔芙莱娅散漫的表情微微一凝。
即便隔着系统和空间，那种纯粹的、完整的、如同掌控亿万规则洪流的主宰气息，依旧让她感受到了绝对的实力差带来的本能提醒。
无关恐惧，只是确认：嗯，确实打不过。
然后，她就津津有味地看着主教赛勒斯慷慨激昂的“邪神讨伐檄文”，甚至点评了一句：“这老头台词功底不错，声情并茂，放在地球妥妥能拿个话剧奖。”
【宿主，别闹了。】
“没闹啊，反正已经成定局，慌有什么用。”
随后，他们看见……那至高的意志沉默数秒，最终留下轻飘飘的三个“嗤，有趣”，接着就瞬间消失了……
艾尔芙莱娅的表情，先是有些许愕然，然后满是疑惑。
光幕关闭。
“呃……”艾尔芙莱娅歪了歪头，又眨了眨眼，脸上写满了“啥情况？”，“这就完了？”，“祂是什么意思？”
接着，她问系统：“刚才我没听错吧？贸易之神降临一趟，听了信徒哭诉，搞了那么大阵仗，最后就说了个‘嗤，有趣’？？？”
【好像是……】
“所以他是什么意思？”
【宿主！我觉得……这非常规！极反常！高位神明极少回应信徒！可祂不仅回应了，还只回应了三个字！这‘有趣’是何意？嘲讽？漠视？还是……另有深意？】
艾尔芙莱娅不清楚，她问：“你知道贸易之神是个什么样的神吗？”
【不清楚，我才刚醒不久，更何况我这种位格怎么有资格知道神明的事，如果我清楚祂的性格，就不会出这个大乱子。】
【宿主，要不我们……我们跑吧！要是贸易之神降临，我们真的打不过啊！】
“别急。”艾尔芙莱娅思考着，“祂绝对看到了现场。”
“祂肯定也感知到了我的存在。”
“祂甚至专门多看了几眼折光晨露！”
“折光晨露还是祂的神眷者？”
“然后……”
“祂没生气？”
“祂没降罚？”
“祂甚至……没理会信徒慷慨激昂的‘除魔’请求？”
“就给所有人来了声……‘嗤’，外加‘有趣’？”
艾尔芙莱娅抬起下巴，眼中的疑惑逐渐解除。
一个大胆的、近乎荒谬的念头在她心中出现。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极其明亮的、属于“同好”发现者的光芒，
“系统，我有一个特别有意思的猜想……”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这位掌控着整个诺亚王国乃至大陆无数财富流转规则、高高在上的贸易之神，”
她刻意拉长了语调：
“祂其实……”
“和我一样……”
“……是个资深‘乐子人’？！”

系统一脸惊悚，心道，贸易神是不是乐子人我不敢断定，但您胆子是真大啊！
【宿主，您……您清醒一点吧？！您的信徒刚在贸易之神的地盘屠杀了祂的信徒！您还抹除了痕迹！触犯了祂的规则！这等同于在祂家门口放火还往门牌上吐口水！您不想着紧急避险，还妄自揣测祂是……是‘乐子人’？！祂是新神最强啊！是掌控贸易的无上存在！您这胆子……】
艾尔芙莱娅无奈道：“冷静点。我这可是有理有据的分析，不是瞎猜。”
【可祂就说了俩字啊！】
“重点不是字数，是内容。”艾尔芙莱娅坐起来，“你看折光晨露，她可是实打实的精灵，对吧？还亲自参与了昨晚的行动，是她带人捅的篓子，没错吧？”
【是，是的……】
“那她是不是贸易之神亲自认证的神眷者？”
系统沉默了。
“贸易之神降临后，是不是专门‘看’了她好几眼？一眼就看穿了她的身份，也知道事情是她干的？对不对？”
【……对。】
“然后呢？”艾尔芙莱娅摊手，“祂做了什么？把她就地正法了吗？当场剥夺神眷了没？有没有一个神雷劈下来把她扬了？”
【没有。】
“祂的主教，就那个赛勒斯老头发了那么一大通慷慨激昂、请求灭杀邪神的声讨檄文，折光晨露就站在祭坛最前面，就在贸易之神的眼皮子底下！祂呢？祂听完只给所有人脑子里塞了俩字。然后拍拍屁股就走了！走的时候，祂有解释吗？有动折光晨露一根头发吗？”
她越说越来劲：“祂要是真觉得这冒犯了祂的威严，触怒了祂的规则，就凭我这‘破产重组’的状态，还有折光晨露那点实力，祂一个念头，我俩现在就该手拉手见死神了！而不是我在这跟你分析祂是不是个乐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