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晖听得一头雾水,“妈,您是不是想太多了?”
何红英忍不住翻白眼,“你就单着吧,最好打一辈子光棍,我看白石坚好得很,回头我打电话让他来家里吃饭。”
她哼了哼,不想和儿子多话,气鼓鼓地走了。
接下来几天,许夏都对赵晖爱搭不理,直到许夏搬家,赵晖提出他开车送许夏。
“我爸妈说家里有车,不用麻烦别人。”赵晖拦着许夏,许夏不同意,他就不让人走。
许夏只好把东西放车上,但她和弟弟一起坐在后排,
要住新家,许丰收很高兴,赵家人很好,总归不是自己家,他只想快点去新家,并没有注意到车里另外两个人的不对劲。
车停在电影院门口,许夏东西很少,锅碗瓢盆还是何红英跟她一起去置办的。
新家一共两间房,里屋比较小,给许夏住,外间更大,隔出一张床的位置给许丰收睡,剩下的地方当客厅。
赵晖帮着把东西都搬过来,许夏带着弟弟整理。
“姐,咱们以后都住这里吗?”许丰收很激动。
“那也不一定,这里只是临时住址,等我转正,有资格分房子,咱们能住更好的房子。”许夏道。
“我觉得这里就很好,有院子,还有竹林,而且我们都有自己的房间。”在姐姐面前,许丰收才多话一点,“而且离我学校也不远,以后我可以坐公交上下学。”
许夏说不用,“我住这里,每天上班几步路的事,明天我教你骑自行车,往后你骑车上学。”
“这怎么可以,自行车那么贵重,我怕弄坏了。”许丰收不敢骑。
“东西买来就是用的,不然放那里生锈,才是浪费。不用怕骑坏了,大胆地骑,我们有钱。”许夏现在手里,还剩下四百多块。
她不是个节俭的人,买点心、买茶梗,处处都是花钱的地方。但她不想逼着自己艰苦朴素,没那个必要,钱花了才是钱,一直留在口袋里就是一团纸。
赵晖提着最后的煤炉过来时,便听到许夏说有钱,“一个煤球一毛钱,每天炒菜做饭,一个月下来要六七块不止,还不加买菜买米。许夏,你现在的工资,如果我没记错,只有十八块一个月。”
而他,有一百二十六。
“等我转正后,就不止十八了。这三个月里,我手上的积蓄完全够用,多谢赵二哥替我们操心,不过我们会过得很好的。”许夏故意地和赵晖挑眉,看在赵晖眼里,就是她还在和他置气。
人不大,脾气却很大。
也是,在许家的时候,赵晖不就见识到了吗?
赵晖自讨没趣,把煤炉放到许夏说的位置,掏出一叠粮票和肉票就走了。
等许夏转身时,只看到桌上的票,追到门口,只闻到汽车的尾气。
“啧啧,男人啊,真好面子。”既然是赵晖给的,许夏心安理得收下。她有数一遍,赵晖给的可不少,光是粮票就有一百五十斤,肉票有二十斤。
仔细想来,赵晖休假回家不用花钱,在部队里更没有开销的地方,想来是赵晖存下来的。就是这么多的票,一般人可存不下来,还得是赵晖的待遇好。
许夏把票收好,第一天搬家,许夏带着弟弟下馆子去,结果弟弟犹犹豫豫不点菜。
“你别听赵二哥的,我有钱,咱们吃得起。”许夏要一条红烧鱼,还要一份炒南瓜,“你敞开肚皮吃,我不会让咱们饿到。”
许丰收却很担心,她姐姐这个人,一直都是有得吃就吃,以后真不会挨饿吗?
他想了想,觉得应该自己把零花钱留着,等月底时,说不定能起到关键作用。
姐弟俩心思不同,但等菜上来了,许丰收就顾得上钱不钱的事,菜已经点了,不吃浪费了。
姐弟俩吃饱喝足,一块回家去。
第一天住新家,棉被是新的,暖融融有太阳的味道,许夏一觉好眠到天亮。
第二天许夏起来时,弟弟已经煮好稀饭。
“姐,我已经吃过了,桌上有咸菜,我去上学了。”许丰收背起书包,看姐姐揉眼睛,又交代,“我用煤炉烧了水,在暖水瓶里。煤炉已经灭了,等中午再重新点,咱们省着点用,我走了啊姐!”
许夏“嗯”了一声,看着桌上的稀饭咸菜,开始想念赵家伙食。
因为赵满福在,部队每天都会供应新鲜鸡蛋和鱼肉,早上没有大鱼大肉,但何阿姨会做煎蛋,再炒一两个小菜。有时候何阿姨煮面,用自己做的黄豆酱来拌面,特别香。
但是现在的许夏,吃的咸菜是何阿姨给的,大概能吃半个月。至于面条更别说了,白面是奢侈品一样的东西。
昨天许夏还觉得自己多钱,今天开始过日子,许夏不敢多算,怕越算越慌张。
许夏匆匆吃过早饭,还是重新点煤炉,给同事们煎葱饼。
米粉做的米浆,打两个鸡蛋搅匀,再裹上新鲜的小葱,听着“呲啦呲啦”的油煎声,香味从许夏这飘进办公室。
张主任嗅了嗅,问办公室里的人,“你们今天谁带的饭那么香?”
余大姐笑道,“现在刚上班,我们带的饭都在包里没拿出来,哪能飘出香味。我觉得这香味,是许夏在做饭。她倒是好手艺,我闻着流口水。”
张主任同样在咽口水,今天没有放映,大家伙清闲,所以氛围很轻松。
他想着找机会和许夏说一声,这个时间快上班了,再有靠山,还是得低调点。结果他刚这么想,许夏端着热腾腾的煎葱饼来,说是给他们吃的。
张主任这下把话都咽回去。
“我昨天刚搬家,想着多谢大家体谅我,我没有其他好东西感谢你们,特意做了点煎葱饼,希望大家不要嫌弃。”
许夏知道想在职场过得舒服,就要和同事打好关系。电影院人不多,人际关系算简单,但她知道,如果不是赵家的原因,张主任不可能让她住杂物间。毕竟开了这个头,以后其他人难免不会有想法。或者之前有人想过,却被张主任拒绝,现在看她住过去,心里总归有怨气。
电影院的工作,不像技工要评等级,更没有什么升职机会。少了竞争,大家氛围更好,许夏想要舒服点,得主动和他们打好关系。
知道自己是关系户,更应该嘴甜讨喜。
许夏给每个人分了煎葱饼,张主任第一个夸好吃,“许夏,你这手艺,比国营饭店还好吃。”
“主任您谬赞了,我是家常味道,哪里比得上国营饭店。”许夏乐呵呵坐下,给自己倒一杯茶,配着煎葱饼小口小口吃。米粉和白面一样精贵,她现在有的好东西,都是何阿姨给她准备的,只能吃个几次。
张主任吃得嘴唇油油的,也就不说让许夏低调点,哼着歌去办公室看报纸。
转眼间到国庆,许夏之前和赵家说好,等赵满福有空,请他们过来吃饭。
请客这天,许夏让弟弟一大早去买肉和鱼,“五花肉要半肥半瘦,千万别挑太肥的。还有这两块钱,你看到什么糖果点心,多少买点回来,你不吃,我也想吃的,知道吗?”
和弟弟过了几天日子,她算是了解了,这小子不仅闷,还抠门,每次她花钱,眼珠子快瞪出来。好在弟弟听话,是个跑腿的好帮手。
她送弟弟到门口,“今天是请赵伯伯一家吃饭,他们帮了我们那么多,咱们要是扣扣搜搜,会被笑话的。记住了吗?”
许丰收点点头,他心疼钱,但感恩赵家对他们的帮助。搬家江城后,不用每天看大伯母脸色,也不用被堂哥时不时推搡,姐姐是贪吃爱享福,可是姐姐处处为他好,他心里都懂。
等弟弟去买菜,许夏则是收拾屋子。
她不是个爱干家务的人,这点和原主一模一样,在赵家那会都是假勤快,这段时间自己住,扫地擦桌子,都是弟弟在干。
今天是没办法,她得亲自动手。
快八点时,弟弟回来了,许夏把瘦肉剁成肉馅,加山药搅拌在一起,待会煮肉丸子紫菜汤。
鱼则是用来红烧,提前腌制好后,许夏再起锅烧油,把剩下的五花肉切成两根手指粗,她准备做个红烧肉。
锅中糖色呈棕色,许夏加入煸炒过油的五花肉,等每一块肉都裹上亮棕色的糖色,许夏再从锅边来上一勺老酒,“呲啦”冒着香气,再加酱油等调味。
等锅中煮开后,她再把红烧肉盛到砂锅中,在砂锅底下放了十个鸡蛋,全都改了花刀,待会煮起来,鸡蛋一样好吃。
不一会儿,许夏炖红烧肉的香味飘出院子,好在今天电影院不上班,不然同事们闻到香味,肯定一个个过来问她做什么好吃的。
“丰收,你去打瓶酒回来。”许夏把酒瓶递过去,“要二锅头,好的,别买最便宜的,是给你赵伯伯喝。”
许夏打发走弟弟,继续煮其他菜。
许丰收一路跑去供销社,回来时正好遇到赵伯伯一家三口,他赶忙叫人问好。
赵满福闻到香味,“丰收,你姐姐做什么好吃的,我闻着都流口水。”
“红烧肉,红烧鱼!”许丰收说都是好菜,心里一边盘算做这顿饭花多少钱,往后几天得节省点,不然月底要超支。
赵满福“哇”一声,“都是好菜啊,从你们搬出去,我一直想念夏夏的厨艺。咱们快些走,我饿了。”
何红英乐呵呵地说她也饿了,回头催儿子,“快点,人家夏夏点名了,让你也来,别磨蹭。”
赵晖靠在车门上,薄唇不动声色地扯了下,那么长时间不搭理他,今天反而点名要他来,他今天就来看看,许夏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赵晖走在最后,跟着到许夏的屋子,见许夏笑盈盈过来,却没搭理他,浓眉不由蹙起。
“赵伯伯,何阿姨,我刚做好饭,你们快进屋。”许夏热情地邀请他们,末了,最后再看向赵晖,俏生生地喊了句,“赵二哥。”
赵晖立马松开眉头,清了清嗓子,“嗯。”
许夏心想,真端啊,啧啧,那她再晾他一会儿。
几个人坐下后,许夏给他们倒酒,她自己也倒了半杯,“赵伯伯,何阿姨,还有赵二哥,我不太会喝酒,所以我敬你们全部人一杯。谢谢你们替我找工作,又帮我和张主任说好话,你们的恩情,我和弟弟会一直铭记于心。以后有需要我们的地方,尽管说!”
她一饮而尽,却被辣到,拍着胸脯咳了好几声。
何红英端来水,“你太实在了,不能喝酒就以茶代酒,咱们又不是外人,不讲究这一套。”
她看许夏脸都涨红了,给许夏夹菜,“吃几口菜压一压酒味,接下来别喝了。”
许夏听话地点头,但她已经上脸,能感受到脸颊滚烫,“你们快吃菜,今天这顿饭可不容易,丰收天刚亮就去的供销社。”
“你做的肯定好吃,我喜欢。”何红英夹了块红烧肉,入口微甜,却不腻,肥肉在嘴里化成汤汁,瘦肉炖得软烂入味,许夏确实好厨艺。
赵满福同样喜欢许夏做的菜,“夏夏你得多来看看我们,家里没了你们,赵晖这小子又时常不在家,我们两口子无聊得很。”
“我肯定会去的。”许夏给赵满福倒酒,轮到赵晖那时,抬头看向赵晖,“赵二哥,你今天开车了吗?”
赵晖说开了,所以刚刚没喝酒。
赵满福却压着许夏的手,给儿子倒满酒,“今天是个高兴的好日子,开车怕什么,待会我们走回去就是,明天你再来把车开走。大男人喝点酒而已,别扭扭捏捏。”
酒杯装满,赵晖看着许夏绯红的脸,羞怯如涟漪般层层荡开,纤细的手指正端着酒杯,好似他不喝,她就又要哭了一般。
赵晖接过酒杯,豪爽地一口闷下,瞧见许夏眼如媚丝,仿佛给他缠了个金丝罩,要命了一般地越绞越紧,叫他快要呼吸不上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
“赵二哥,别光喝酒,多吃菜。”许夏小声提醒,知道男人目光灼灼,已经达到目的,她不再多看赵晖一眼,而是和赵满福两口子闲谈起来,“同事都很好,我们主任也好说话。等我转正后,我再请你们吃饭。”
正式工的工资快有临时工两倍,在电影院的工作轻松,许夏愿意在这里干。至于以后会下岗,那是十几年后的事,到了那个时候,她肯定有其他享福的方式。
“人好就好,你是个好脾气的,说话都小小声,我真怕你被人欺负。”在何红英眼里,许夏是朵小莲花,风大点就要吹落,得精心呵护。
赵满福认可道,“是啊夏夏,受委屈一定要和我们说。我家老二没福气,让他一辈子打光棍就是,我和你阿姨给你物色更好的对象。”
他骂了,也吵了,奈何儿子不听他的。既然这样,他干脆不说了,老话说得对,强扭的瓜不甜。
许夏抿唇笑着,赵满福当她是害羞。
酒过三巡,何红英拉着许夏说话,赵满福是个大忙人,特别是国庆这种时候,坐了一会,他便要走。
何红英跟着回去,本来是赵晖开车带他们来,这会赵晖喝了酒,赵满福两口子自己走回去。
许夏送他们出去,等她回来时,弟弟已经在收拾碗筷,她左右看了下,“赵二哥呢?”
“我看他有些迷糊,让他去我床上先睡一会。”许丰收懂事,看到家务都会帮忙干,“姐,你也去休息,我来收拾。”
“那你轻点,我去给赵二哥泡茶醒酒,总不能让他一直睡你那。”许夏烧水泡茶,再去屋里看赵晖。
赵晖侧躺着,许夏蹲在床沿,轻轻拍拍赵晖,“赵二哥,你先喝口茶,缓一缓。”
最开始看赵晖喝酒豪爽样,她还以为赵晖是个好酒量,没想到也就一般,没有多好。
许夏试了几次,都没叫醒赵晖,看来睡得熟。
罢了,先让他睡着。
不过这人长得确实好,连睫毛都浓密好看,睡着了不会凶人,更讨人喜欢。
许夏伸手戳了戳赵晖得脸,好玩得很。
她让赵晖继续睡,自己出去帮忙收拾完,再和弟弟搬桌子到门口,她躺着休息,弟弟则是写作业。
“我眯一会儿,你自己写。”许夏大早上开始忙活,这会累了。
她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迷迷糊糊,看弟弟还在写作业,过去提醒,“写累了休息一会,天是不是快黑了,咱们晚上不做饭,你去买两份饭回来,就着中午的红烧肉汤随便吃吃。”
许丰收从抽屉里拿了钱和粮票,又看向自己房间,“姐,赵二哥还睡着,他怎么办?”
许夏以为赵晖早醒了,“没事,我过去喊他。那你买三份饭,万一他留下吃饭,不至于没饭给他吃。他要是不吃,明天我们吃炒饭。”
她用清水洗了把脸,再去喊人。
男人重得很,许夏勉强拉起赵晖的手臂,却拽不起他。
“醒醒,天快黑了。”许夏拽了拽,还是没拽动人,干脆猛地用力,结果她刚使劲,反而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往回拉。
“噗通”一声,许夏压在赵晖身上,抬头时,对上赵晖黑漆漆的眼珠,像准备猎食的猛虎,给人特别危险的感觉。
许夏暗道不妙,着急忙慌想起来,腰上突然多出一只大手,把她猛地往下一压,再次砸在赵晖怀里。
“啊,疼!”
一声低吟,让赵晖彻底清醒,他方才以为是做梦。还想着怎么那么近,那么软。
昏暗的光线不足以让人看清对方的神情,触感与嗅觉却变得格外敏锐,赵晖闻到淡淡的甜香,勾得他喉结下意识滚动。
等意识到自己的手放在哪时,手和身体都变得僵硬。
许夏察觉到赵晖的身体越来越烫,慌忙推开人,“赵……赵二哥,你醒了。”
赵晖不自然地“嗯”一声,嗓子好像变得黏糊,他这会乱得很,脑中还是刚才许夏趴在他怀里的画面。
特别是许夏的腰,好细,轻轻一带就撞到他怀里,让人想入……
“赵二哥,你流鼻血了!”许夏赶忙去拿纸巾,赵晖却不让她靠近。
“纸放边上,你先出去!”
“你没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许夏是穿越的,不是真的单纯小女孩,这个剧情她熟悉,感情赵晖不经撩,这才哪跟哪,就流鼻血。
赵晖哪里敢去医院,脑中肮脏的想法根本不能说,他匆匆忙忙起来,刚推开门,遇到买饭回来的许丰收,他连招呼都没打,逃也似地走了。
“姐,赵二哥怎么了?”许丰收不解地问。
许夏摇摇头,随便找个理由,“可能喝酒了难受,也可能是看太迟了,着急回家办事,不用管他,我们自己吃饭。”
想到赵晖流鼻血的样子,许夏觉得好笑,她就说二十几岁应该是血气方刚的时候。
吃过饭后,他们没有娱乐活动,许夏不让弟弟再写作业,免得熬坏了眼睛。
“早点睡觉,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许夏交代弟弟。
“姐,我不困,还不如写一些作业。”姐姐说他年纪小,该读书的时候好好读书,所以许丰收特别刻苦,他想考第一名,给姐姐争面子。
许夏不同意,“睡不着也躺着,这里的灯比不上赵家的明亮,把眼睛熬坏了怎么办?”
她并不望弟成龙的,健康快乐最重要。等弟弟成年时,离改革开放只有一年,到时候政策会变,有很多的机会和选择等着弟弟,她支持弟弟做任何喜欢的事,只要不犯法。
看着弟弟上床关灯,许夏才打着手电筒,准备去电影院里上厕所。
她住的地方没有厕所,得用痰盂,许夏不喜欢洗痰盂,能不用就不用。每天入夜后不再喝水,一口气憋到天亮。
只是刚到院子,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正是去而复返的赵晖。
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刚好和许夏的影子连接上。
夜色朦胧,许夏看不清赵晖的神情,看他步步走来,心跳不由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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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感谢支持正版,这章发30个红包。
是她今天撩拨得太狠, 才让赵晖又回来吗?
许夏特意往后退半步,似水柔情般看着赵晖,“赵二哥, 你怎么又回来了?”
赵晖两手插兜,他走到半路,心思却一直飘在许夏这, 不知不觉地走了回来。
他摸摸鼻子,喝了酒的缘故, 嗓子微哑,“我来提个醒, 电影院大, 你们住这里,把各种门都锁好。不然你们两个……两个人, 有个什么歹人,叫天天不应。”
许夏的屋子后面是一小片竹林,前面是院子,再往前是电影院, 四周确实没有人烟, 得出了电影院才有。
本来她没多想, 被赵晖这么一说, 她突然有点不敢去上厕所。
“应该不会吧?”许夏左右看看。
赵晖看着许夏 娇怯的样子, 特意加重语气, “那可不一定,以后你还是晚上少出来。”或者回赵家住更好,他想。
他看向许夏的手电筒,得知许夏要去上厕所,他说送许夏过去。
多了赵晖陪伴, 许夏上厕所不怕了,就是怪变扭。从厕所出来看到一个人,黑漆漆地站在那里,心头猛地一跳,意识到是赵晖,才松口气。
她原以为赵晖要说什么,结果这人把她送回门口,又走了。
啧啧,真能忍。
那就等着,看谁先忍不住。
但经过赵晖一说,许夏再躺下时,没那么安心,电影院太大,真要有个歹人,那可怎么办?
她和弟弟都不是多勇猛的,这家里,还是要有个成年男人啊。
许夏慢慢入睡,梦到了赵晖,狭小的屋子,只有他们两个人,空气黏腻湿热,两个人的衣服都湿了,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好看的肌肉线条。
她还在梦中回味,就被弟弟敲门声吵醒。
这些天,都是许丰收做早饭,他放假了还是早起。
许夏翻了个身,“你忙你的,我再躺一会儿。”
好不容易放个假,许夏不想干活,只想舒舒服服躺着。
国庆过后,张主任宣布了一个消息,许夏住的边上还有两间房,让大家收拾出来,给单身的职工当宿舍。
许夏一听,这是好事,有其他人住,夜里不用害怕,而且她不是特例。
其他人同样高兴,这年头大部分人家里都住得紧巴巴,如果能申请到职工宿舍,家里舒服,他们也自在。
余大姐凑到许夏边上,小声道,“这是拖了你的福,张主任不好只给你一个人开后门,不然被人说道。要我说,早该这样了,我刚上班那会要是有这个待遇,我才不早早结婚。”
还不是家里兄弟要结婚,给她压力快点出嫁腾房子,她才连轴转地相亲。好在她运气还不错,爱人没啥上进心,人却本分,日子还算不错。
许夏抿唇笑着,“哪里是托我的福,是张主任英明,想来他早有这个想法,正巧被我赶上。”
“你这丫头,说话滴水不漏,真是个鬼机灵。”余大姐哈哈夸起许夏,她有好几次想提表弟的事,但许夏只字不提,还是和她一样说说笑笑,她便知道许夏的态度。
要怪就怪表弟自己不争气,一句话不说,让人姑娘怎么有好感?
罢了,没缘分,不知道那么好的姑娘,以后便宜了谁?
“姐,就当你夸我了。”许夏浅浅笑着,这时张主任又宣布一个消息,让大家别聊了,听他说。
“部队那给我打电话,说战士们辛苦,让我们下部队放三天电影。”张主任刚说完,余大姐立马表示她去不了。
“我公公住院,婆婆得照顾他,家里小孩需要我看。而且上上个月下乡放映是我去,这次我去不了。”余大姐在电影院多年,是个老油条了,她还给建议,“张主任,让单身小姑娘去呗,部队里那么多杰出青年,说不定能有看对眼的。”
余大姐刚说完,张主任看向许夏,电影院里就两个单身小姑娘,一个许夏,还一个是王青花,他倒是觉得可以。
不过许夏自己就认识部队的人,想来不需要他牵线搭桥,但这次外出不累,又算是下乡任务,他愿意给许夏送个人情。
“小余你说得有道理,那就许夏和青花去,还得来个男人干活,小吴你有空吗?”张主任看向一个微胖的男人。
吴晓峰有三十了,每天乐呵呵的,是单位里的老好人,“我可以的主任。”
“那你们三个去,到部队谨慎点,别乱跑乱说话,不要给电影院丢人。”张主任交代一通,又去看许夏,“你要是有什么不懂,可以问青花他们。”
许夏知道张主任给她卖人情,但她去部队,岂不是留弟弟一个人在家?
她有点不放心。
这天下班,许夏和弟弟说了这个事,“肯定不能让你自己住,赵二哥说得对,咱们这里东南西北都没人住。让你自己住,我不放心。”
“可是姐……”
“不要怕给人添麻烦,何阿姨和赵伯伯都是好人,短住个三天,又不是一直住。”许夏摸摸弟弟的头,第二天下班后去找何阿姨问可不可以,何阿姨如她想的一样,一口答应了。
“你能想到我们,我是真高兴,说明你没把我们当外人。”何红英开心道。
许夏:“我是把您当亲人的。那就麻烦您了,到时候我让丰收放学直接过来。”
“不麻烦,这有什么,等你回来时,一块来吃饭,我给你们姐弟补一补。”何红英让许夏等一等,“现在换季,你给赵晖带两件衣服,我怕他在部队冷。他这个人过得糙,什么都是将就用,冷了就硬扛,狗脾气一样。”
许夏笑着没接这话,等何阿姨拿包下来,她再和何阿姨道别。
两天后,许夏跟着同事们出发下部队,光是搬放映机那些,许夏就知道为啥大家要轮着下乡,因为真的累,是个体力活。
吴晓峰负责开车,许夏和王青花坐在后排,王青花很腼腆,许夏却是个安静不了的人,她拉着王青花问各种情况。
“这么听来,下乡倒也不全是不好,也有好玩的点。”许夏道。
“是啊,如果是这个季节下乡,可以找老乡们换果子或者鸡鸭。有些热情的老乡,还会给我们送吃的。”王青花慢慢地打开话匣子,“其实老乡们都盼着我们去放电影,大家伙难得看电影,一个地方一年就一次,大家很欢迎我们。”
开车的吴晓峰插话道,“是啊,我们下乡去放电影是免费,谁都能来看,老乡们都很高兴。去部队也是一样,战士们平常训练辛苦,也需要有放松的时候。”
“吴哥,咱们电影院的人,都会开车吗?”许夏问。
吴晓峰说不是,“我们几个男同志都会开,因为大家轮流下乡,每次都需要男同志,所以互相带着学。女同志里,好像只有余姐会开车,其他人不敢学。”
王青花就不敢学开车,每次坐车都难受,更别说学开车。
许夏想学开车,这是一项技能,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用,但她想学,“吴哥,那我可以学吗?”
“当然可以,只要是咱们电影院的人,都能用这辆车学。”别人是不可以的,老婆孩子都不行,这是张主任明确规定,就怕谁把公车私用,到时候出事麻烦。吴晓峰因为会开车,有时候还会去运输队帮忙,挣钱米钱。
许夏拉着王青花问,“青花,我们一起呗,技多不压身,别人还得拜师才能学呢。”
她知道现在很多单位,都是师傅带徒弟,开车也是,而且运输队还是个很难进的单位。
王青花还是摇头,她羡慕许夏的胆量,但她不行。
许夏不再勉强,开始聊别的事。
与此同时的军区门口,白石坚负责接人,他在大门口看到赵晖的车,把人给拦下来。
“下车和我聊一会。”白石坚这几天,总觉得赵晖脸很黑,“你跟我说实话,我哪里得罪你了,每天回宿舍时,你的脸就和现在一样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