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咱们来这做什么啊?”
不会是真来上香吧!?
“咱们打听不到那大将军的行踪,便只能用最笨的方法。”朝颜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气息微喘道。
“什么办法?”春草直接在一旁的草地上坐下。
“等。”
“就在这里等吗?小姐又怎会知道那大将军会来这里呢?”春草不解。
朝颜望着山下的几条道路。
“大将军要进新城县必会从此经过,咱们现在便在这等。”
春草顺着朝颜的视线看着山下,欲言又止。
她想问就算等到了将军他们的队伍,那她们要怎么做?
可看着小姐那满脸的期盼,她决定还是不要打击小姐的信心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此时已是春末。
中午的阳光已经具备了夏日的炎热感了。
树荫底下。
春草抬起袖子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水。
又拿出干净的粗帕子给朝颜擦了擦。
随即又从包袱里取出备好的白面满头,递给朝颜一个,自己拿起一个就吃。
这就是她们的午饭了。
朝颜吃不下,吃了小半个便不吃了。
等春草吃完三个馒头后,继续跟着她家小姐当望夫石。
两人一动不动傻呆呆的看着山脚下这模样要多怪有多怪。
上下山的人经过半山腰时,都会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两眼朝颜她们。
这不上山也不下山,光在这半山腰处坐一上午的,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半下午时。
从北边的一条道上,远远的有一大队人马往新城县而来。
朝颜眼神立时闪亮起来。
来了,来了,她终于等来了。
“春草,春草,快…快走,下山。”
朝颜边说着边往山下走去。
春草听了,激动的赶紧跟上。
其它人见这两个傻子突然疯了似的往山下跑。
赶紧往旁边闪躲。
这是犯病了,可别传染。
“小姐,你们这是怎么了?”
“小姐刚从山坡滚下来了,现在脚崴了…咱快些回城找大夫…”春草按着朝颜说的理由焦急道。
随即便把朝颜扶上了马车。
车夫一听,哪里敢耽搁。
这再不受宠,那也是老爷的女儿,可不是他这种没根基的奴仆可以轻视的。
等朝颜她们在车里坐好,立马便赶着马车往城里而去。
马车快速的跑出山脚下。
等马车上到官道时,朝颜探头往后面看去。
只见她们在半山腰处看见的那队人马果然从北边的那个岔路口拐了过来。
离她们的马车不过几百米的距离。
队伍一行几十人,骑着马正匀速前进。
而在那群人里最显眼的便是中间打头的那人。
一身玄服,虽看不清长相,但那身气势便有别于常人。
朝颜眸光闪动。
随即收回视线,然后凑到春草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
只见春草脸色一变,下意识摇头,嘴一张便要劝阻。
“春草…”朝颜眼含泪意的唤道。
眼神坚定中带着祈求。
春草一见朝颜这样,哪还能再说什么。
随即心里忐忑的出了车厢。
对着车夫赖二道:“赖二,小姐被颠的有些头晕,你稍微放慢些速度。”
“诶,好…”赖二应了一声,便拉了拉马绳,瞬间马车速度减慢。
而就在这时。
春草似是没站稳,眼看就要往车下摔去。
赖二见状,刚想拉停马车,却是被春草慌乱中抓住侧衣领,带着他一起掉了下去。
这一变故发生的太快,赖二下意识松开了手里得缰绳。
好在马车已经减速,地面也平稳,两人摔下去时滚了两下便停了下来。
身上有少许擦伤,但并无大碍。
但是等他们爬起身时,便看到马车已经跑出去了一段距离。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受惊了,那拉着车厢的马跑的飞快。
“小姐…快…快去拉停马车啊,小姐还在上面…”春草着急的喊着,便去追赶。
赖二比她动作更快的跑了上去。
这一番动静直接引起了后头那队人的注意。
“将军,前面马车似是失控了…车上许是还有人…”一个将士对着玄服男子道。
“去救人…”玄服男子道。
随即便抖动缰绳快速往前。
身后的人自是跟上。
不多会儿,玄服男子便一马当先的略过了两条腿追着马车跑的春草和赖二。
失控的马车一往无前的往前冲去。
车厢被带的飞起。
恍佛下一秒车厢便要被甩飞出去。
玄服男子见此,立刻夹了夹马腹,他身下的马是难得的千里良驹且通人性。
感知到主人的意思,立即如离眩的箭般冲了上去。
瞬间便和身后队伍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
朝颜死死的用双手扣住车厢门框,眼里已是惊惧得眼泪刷刷的落。
就在她满心懊悔自己绸缪失败且还要搭上自己的性命时。
一个英武的男人如天神般降临。
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看着男人从疾驰而来的马上,一个跃起便跳到了她的马车上。
那强劲有力的古铜色的手背上青筋凸起。
几个用力的拉拽后。
马声嘶鸣。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顾琛勒停马车后。
转头便对上一个头发散乱的小姑娘满脸惊魂未定的呆呆的看着自己。
一张小脸苍白又可怜。
顾琛看着她这样,本想确定人无事便走,此时却不自觉的多说了一句。
“没事了。”
随即便要下马车。
朝颜回神,急忙出了车厢。
“恩公,留步…”
声音娇柔带着丝急切。
顾琛回头。
两人四目相对。
刚刚因心神恍惚,朝颜此时才看清他的长相。
她万万没想到宣威将军竟是这么的年轻,还…很是阳刚俊美。
眼里闪过惊讶随即便又有些羞怯,下意识便要低头。
可想到自己的目的。
“恩公救了小女子,还望恩公留下姓名,日后定登门道谢。”
朝颜努力控制着自己想要躲闪的眼神,直直的看着顾琛,满脸真诚道。
顾琛看着眼前这个形容狼狈的姑娘。
深邃的眸子里快速闪过一丝异样。
“不用,举手之劳而已。”
说完,抬脚下了马车。
“恩公,你等等…”
朝颜急了。
忙要追上去。
突然脚下一歪。
“啊…”
一声娇呼自身后传来。
顾琛下意识转身。
随即,一个娇软的身体便砸向了他。
顾琛眼眸一深,当即便要躲开。
出乎他意料的。
他的身体做出了与他相反的选择。
等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在他的怀里了。
顾琛瞳孔一缩。
“恩公,我脚崴了…这才没站稳…你别生气…”
朝颜见他面色难看,慌乱的解释着,白嫩的小手无意识的撑在他的胸膛上。
顾琛一言不发,嘴唇拉成了一条直线。
朝颜见状,心里头更慌了。
连忙便要直起身站好。
却没想她的谎言成真了。
脚腕一痛,身子又是一歪便要摔倒。
朝颜下意识的又抱住了近在眼前的支撑。
顾琛头一次被一个女人抱住了腰身,身子猛地一震。
就在这时。
一阵马蹄声靠近。
顾琛的属下们追了上来。
那群属下见到这一幕。
一个个目瞪口呆。
他们不近女色的将军,此时竟然抱着个陌生的少女。
铁树开花了!?
顾琛眉眼沉沉的扫了一眼那群瞪着眼看戏的属下们。
随即拉开朝颜抱着他的双手。
“站好。”声音微冷。
朝颜立刻便害怕了起来,眼里瞬间便蓄满了泪水。
仿佛顾琛再多说一个字,眼泪便要决堤。
顾琛抿着唇,没说话。
只是把她扶到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
动作虽不轻柔却也并不粗暴。
朝颜却还是敏感的感知到他似是不待见她。
想到这,眼里的泪差点就没忍住。
怕自己哭出来又惹的恩公厌烦,只得暗暗深呼吸不让眼泪落下来。
属下们见将军这样避嫌,便知他们想多了,刚刚那一幕应该就是个意外。
顾琛看了一眼后面快跑过来的赖二和春草两人。
随即走到自己的马前,翻身上马。
“走吧。”
“恩公,书上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请您留个姓名,我是一定要报答您的。”朝颜见此连忙急道。
“不必。”
顾琛只留下两个字便带着人骑马远去。
朝颜满眼失望的看着越来越远的一群人。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春草气喘吁吁的跑近,着急担忧道。
“我没事。”朝颜摇摇头。
赖二脸小姐没事,便赶紧去查看马车。
见马车完好无损,心里那悬着的心总算安稳落地了。
随即又挠着头纳闷,这拉车的马平日乖顺的很,怎的今日却突然发疯了?
第58章 小官家嫡女做妾后上吊了(五)
因着扭伤了脚腕,朝颜回城后,先是去了一趟医馆,拿了跌打损伤的药才赶回府。
天边的余晖渐渐消失。
回府后,朝颜先去了一趟李氏那里,被李氏阴阳了几句才放她离开。
等回到自己的小院前,看着那破旧的房屋。
想到不久后的一切…
心里那些失落的情绪突然便悄然消散了。
这才遇到一点挫折便这样要死不活的,那她何谈改变自己的人生。
许朝颜,你今天已经勇敢的迈出了改变的第一步,不要怕,勇敢一点,再勇敢一点,你一定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的。
脑海里仿佛有个人在为自己加油打气一般。
朝颜的眼里重新燃起了不屈从于命运的火焰。
顾琛等人进了新城县后,便直接入住了一家客栈。
他打算在这歇上一晚,翌日一早便直接去往高头村。
却不想他们傍晚入住,晚间便收到了当地知县的请帖。
顾琛第一时间便想拒绝。
毕竟这一路多的是想请见他的人,而他并不耐烦去应付这些人,通通都被他拒绝了。
只是村里的族人以及父老乡亲,他们具都是长年生活在此的。
想到这,到底还是应了。
第二天中午,顾琛只领着两名亲卫骑马来到了许知县府上。
许知县早早便带着内侄李滔等候在府门口。
见到顾琛下马,立时便笑着迎了上来。
两方互相见礼过后,许知县便将顾琛引进了府里。
春草照常来到厨房准备拿她跟小姐的饭食,却突然听到有人说到了宣威将军的名号。
微怔过后,下意识便看向说话之人。
“小翠,你去上菜可看清那个宣威将军长啥样啊?是不是五大三粗的像个铁疙瘩?”一个烧火丫头好奇的问道。
那名叫小翠的丫鬟听她这话,当即羞红着脸道:“才不是呢,你是没见到啊,那宣威将军长的就跟那天上的天兵天将似的,又好看又神气,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般俊的男人。”
烧火丫头听了,更是好奇。
“听你这么说,那得长成啥样啊?”
“等会儿,你自己找个空档偷偷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着,见厨娘又烧好了一碗热菜,赶紧便过去端上,美滋滋的又往待客厅去了。
春草听清楚后,赶紧拿上小姐的饭食便匆忙回了小院。
“小姐…小姐…宣威将军来咱们府上了。”
原本坐在窗下正拿着绣绷专心致志绣花的朝颜。
听到这话,一个没注意,指尖便是一痛。
当即放下绣绷,一时忘记了自己的脚伤便要起身。
疼痛袭来。
朝颜斯痛一声,一屁股坐下还不忘道:“你说什么?”
春草气息微喘道:“小姐…老爷把宣威将军请来咱们府上了,此刻就在待客厅呢。”
朝颜立时便忘了脚上的疼痛,眼里满是喜色。
她本想着,等脚伤好了,再去寻他道谢。
可现在,老天却直接把人送到了她面前。
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顾琛与许知县的的这顿饭用了约莫半个时辰便散了。
待又喝了一盏茶后,顾琛便准备告辞离去。
随后,许知县便亲自送顾琛往门口而去。
就在一行人穿过厅堂外的花园时。
许知县一眼便看到了朝颜正背对着他们被春草扶着一瘸一拐的往门口走着。
朝颜并未察觉到身后来人,还是被春草小声提醒,这才急忙转过身,低着头小声到:“女儿见过父亲。”
许知县见她如此小家子气的模样,下意识便皱起了眉头。
“你不在自己的院子里待着,跑出来做甚?赶紧回去。”
语气里明显带着责怪。
随即立马又换上笑脸对着一旁的顾琛道:“小女不懂规矩,让将军见笑了。”
顾琛看到竟是昨日被救的小姑娘,眼神微凝。
“无妨。”
下一秒。
朝颜突然抬起了头,满眼惊喜的看向了顾琛。
“恩公,您怎么会在这儿,我正想出去寻您给您道谢,没想到您竟直接出现在我家…真巧。”
脸上的笑容,真挚又灿烂。
许知县一脸莫名,当下便问了一句。
“颜儿,你和将军认识?”
朝颜当即便把昨日之事讲了一遍。
最后,一脸娇羞的又冲着顾琛道:“要不是将军救我,我怕是不死也伤。小女子多谢将军的救命之恩。”
说着,郑重其事的给顾琛福身一礼。
许知县听完,看着朝颜的眼神有审视有考量还有几分算计。
顾琛并未躲开,受了朝颜这一礼后便道:“只是小事一桩,日后无需再提。”
随后,便大步往门口而去。
许知县来不及多想,只得赶紧跟上去送人。
身后一直如隐形人般的李滔紧随其后,临走时,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朝颜。
朝颜直接无视他,只是目光一直盯着那高大伟岸的背影。
不多会儿。
许知县走了回来,见朝颜还站在原地。
眼里闪过一丝满意。
看来这女儿也并不真的蠢笨。
“跟我过来。”
“是,父亲。”
随后,朝颜便跟着许知县来到了书房。
“你可知你母亲正在给你说亲。并且已经选好了一个好人家。”许知县道。
朝颜低着的头头一次在许知县面前缓缓抬起。
“那个好人家能比得过将军夫人的称号吗?”语声轻柔却带着强烈的野心。
许知县再一次对这个向来怯懦的女儿刮目相看。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只是怕就怕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若是只有野心,却没有一个好的脑子,那就是作死。
“宣威将军可不是一般的男人,你觉得自己有几分把握?”
听到许知县这话,朝颜便知道他这是松动了。
“女儿想试一试,却是成了,父亲可就多了一个将军女婿了。
便是不成,您也没什么损失。”
朝颜眼神坚定的看着许知县。
眼里没有往常的畏缩胆怯,反而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
许知县沉吟片刻道:“宣威将军明日便要回他的老家高头村,你外祖家也在那个村子,明日我便安排一辆马车送你去看看你外祖父他们。”
朝颜愣住了。
原来她还有外祖家。
紧接着便又听到许知县道:“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若是不成,你便听你母亲的安排嫁个好人家。”
朝颜回神。
这是真不给她活路啊。
但她没有说反对的话。
只垂下眼睫轻声应是。
身后一众下属对朝颜投去一个同情的目光便赶紧驱马跟上。
他们将军对于蓄意接近他的女人,从来就没有过好脸。
本以为这个许小姐是个不一样的。
现在看来,却是他们想多了。
将军还是那个将军。
无论多美的姑娘都引不起他的兴趣。
可惜了,又有一个美人要伤心落泪了。
朝颜咬着唇看着远去的队伍,眼里水雾弥漫。
春草见此,刚要去拿巾帕。
却见小姐只是红了红眼眶,便对着赖二道:“追上去。”
随即马车快速奔驰了起来。
可无论朝颜乘坐的马车再怎么努力追赶,离顾琛的队伍之间的距离也是越来越远。
等出了县城后,远远望去,早已没有了顾琛等人的影子。
朝颜放下车惟,闭上眼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很快,她便能见到母亲的家人了。
朝阳缓缓升起。
高头村离县城还是有段距离的。
便是坐马车也用了一个时辰左右。
等朝颜的马车到达高头村时。
赖二不知道朝颜的外祖家是哪家,便想找个村民问问路。
却发现村头这段路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赖二疑惑的慢慢赶着马车往村里走。
不一会儿。
总算听到了些人声。
赖二寻声赶着马车过去。
便见一座由青砖瓦房建造的宅院前竟是围满了人。
原来村民都跑这儿来了。
随即看到不远处停着的马匹,立时便明白这应该就是那宣威将军的老宅。
“小姐,我去找人问问路。”赖二转头冲着马车里的朝颜道。
“去吧。”
随即赖二下了马车,就近拉了一个男人便问林家怎么走。
得到确切的回答后,立马又坐回马车上赶着车调转了个方向。
人群中。
被族人热情簇拥着的顾琛,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眼眸沉了沉。
赖二按着村民说的左拐右拐的,终于在靠近后山的地方找到了朝颜的外祖家,林家。
马车停下。
朝颜从马车下来。
入目的便是一座寻常的农家小院。
朝颜走到门前。
不自觉的掐了掐自己的手掌心。
她感到有些紧张。
这里便住着她母亲的家人。
他们会喜欢她吗?
还是根本就忘记了她这个人。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
院门突然被打开。
一个清朗少年出现在门口。
看着门口的朝颜。
眼神先是疑惑,随即便是惊,喜,慌。
“你…你可是…表姐?”
朝颜自我介绍道:“我是许朝颜,林香兰的女儿。”
少年听后,立时脸上便挂满了激动灿烂的笑容。
“表姐,真的是表姐,快…你快请进。”
朝颜被热情的迎进了院中。
“表姐,我是你表弟林安,你先在这坐一会儿,我现在就去把我爹娘给叫回来,他们要是知道你来了,铁定得高兴坏了。”
朝颜乖乖的坐在院中的木凳上,点头柔声应了。
随后,林安便如一阵旋风,直接刮出了门。
林安便回来了。
朝颜的视线直接看向了他身后跟着的一男一女。
这应该就是她的舅舅舅母了。
朝颜起身看着他们,最主要的是看她舅舅。
她从来没有见过母亲,她唯一能想象出来母亲的样子都是根据嬷嬷的口述。
如今见到亲舅舅,便想从他的相貌里拼凑出母亲的样子。
“真的是颜儿,你怎么会来这里?”林庄平激动又不敢置信道。
他更想问的是,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存在。
毕竟许青山自从姐姐死后便不认他们这门亲戚了。
连他想见见姐姐留下的女儿都不让他见。
每次他都要花费好些功夫才能偷偷的看上一眼。
这几年因着家里琐事繁多,他已是好久没去县城看过她了。
如今在自己家里见到姐姐留下的唯一血脉,林庄平可不就又惊又喜。
朝颜见他们对于自己的到来如此欢喜。
心里早已放松下来。
而且从他们一开始见到她后的表现,似是对她很熟悉。
可是她却一次也没见过他们。
这让她疑惑不解。
“我近日才知道原来我还有亲人,便想来看看。”
林庄平听到这话,眼眶立马便红了。
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许青山这个畜牲。
“他爹,咱们有什么话先进屋说吧,这在门口站着也不像话。”林舅母赵氏插话道。
“对对对…先进屋,颜儿,咱进屋说话。”
随即林庄平便带着朝颜进了堂屋。
赵氏便去了厨房,给他们泡茶。
林安则是招呼着赖二把马车赶进院里来。
进到屋里。
林庄平便迫不及待的问道:“颜儿,这些年过的可还好?”
朝颜低垂着眼睫,轻声道:“还好。”
对着刚见面的舅舅,她并不想诉说那些已经过去的事。
好与不好都已成往事,她只看现在与将来。
林庄平看着她身上明显洗的褪色的陈旧衣物,头上只一根银簪挽发。
身上并无任何饰物。
而这银簪还是他前不久才托人送去的及笄礼。
一圈看下来,那还看不出个中详情。
林庄平眼眶湿润。
“是舅舅没本事,让颜儿在那府里受苦了。”
他们林家当年也是新城县数一数二的富商。
在姐姐嫁给许青山这个新来的知县时,可是陪嫁了六十四抬嫁妆,每抬都塞得满满当当的,可谓是风光一时。
可如今,自己的外甥女却是过的比那小户人家的姑娘还不如。
若不是他爹败光了家财,他们林家也不会落魄至此。
连姐姐留下的女儿,也无力照拂。
而他更是没用,家境好时没有用功念书,只识得几个字。
既无科举天赋,也无经商头脑。
现如今也只是在镇上的一户人家给人当账房。
他倒是没有忘记这个外甥女,心疼外甥女一出生便没了母亲,他便一有时间便会去许府探望。
那个时候,许青山还未续旋,他也能见到小外甥女。
可是不过三个月。
许青山便娶了如今的继室李氏。
在那之后不久,他父亲突然迷上了赌博。
万贯家财也不够他一个月挥空的。
祖父祖母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却还是无法挽回一个已经输红了眼的赌徒。
家里开始卖房卖地,很快便一贫如洗了。
祖父祖母气病在床,却也没有换回父亲的悔改。
最终,他们林家在新城县居住了几十年的最后一个宅子也没了。
举家搬回了老家高头村。
一切发生的太快,那时他也不过是一十几岁的少年郎。
却突然间要用自己单薄的肩膀扛起整个家。
这期间他自然想去求许青山这个姐夫伸出援手。
却吃了个闭门羹。
他竟是连许府也进不去了。
之后,祖父祖母相继去世,父亲没有了银钱去赌,便整日酗酒。
在一个夜里不慎掉进河里淹死。
短短时间,他便成了孤家寡人。
他一时有些灰心丧志,可想到姐姐还留在世上的女儿。
他唯一的亲人,他便又燃起了生活的希望。
第60章 小官家嫡女做妾后上吊了(七)
他进不去许府,便只能赚了钱便买些孩子玩的吃的用的托门口的门房送进去。
这期间他也有见过朝颜几面,见她养的好好的,他便又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后来,他遇到了现在的妻子,他们成婚生子。
他有了自己的家,又有了自己的骨肉血亲。
但他也没忘记朝颜。
后面他便带着儿子一起去许府。
有时能偷偷见到人,大部分是见不到的。
但外甥女的样貌却是有七分似姐姐。
即便长时间不见,也不会忘记她长啥样。
所以,即便朝颜对他们陌生,他们却是对她很熟悉。
他本是想着外甥女过的好好的,他们这些穷亲戚便也不要过多打搅了她的生活。
而且近两年女儿家长大了不好出门。
再加上他忙于生计便也很少去看过了。
可不想外甥女过的竟这般苦。
朝颜见他如此,眼圈也有些红了,当即便出声安慰道:
“舅舅不必自责,这本就不关你的事。你能还记得我,我便很欢喜了,至少这世上我又多了几个亲人。”
“乖孩子,舅舅哪里会不记得你,也就是这两年事多舅舅没去看你,往年舅舅每月都会去许府瞧上你一眼,见你好好的,舅舅才放心。”
朝颜听到这话,心里大动。
在眼泪即将掉下来时,侧过身,轻轻擦去。
“我竟是一点也不知道这事儿,舅舅缘何不让我知道?”
朝颜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林庄平生怕外甥女误会,便将缘由照实讲了一遍。
朝颜得知这番缘故心里腾的升起一股怒气。
曾经她对父亲与继母不敢怨,只怨自己命不好。
可明明她是有亲人惦记,有亲人疼爱的,却是被他们阻拦了。
更是让她每日都活的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便引来继母的责罚。
而她的父亲也从未提起过她母亲和母亲的娘家人,她便只以为世上再无亲人了。
可为什么连对她最好的嬷嬷也不告诉她?
是受了父亲或是继母的吩咐,还是她也不知情?
这些都已无从查证。
朝颜压下心头那些翻腾得情绪。
缓缓吐出一大口浊气。
恢复了一下心情才道:“舅舅,我想在您这住段时间。”
林庄平听了,都没问缘由,立即便喜的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