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韦德身边的人,顾绛臣都难有什么好脸色,于是挡在林众的面前,语气冷冷。
“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就别好奇我们的事。”
闻言,梁妍也意识到自己唐突了,脸上浮现出几分歉意。
“抱歉。”
林众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梁妍眉宇间显露出几分温柔、谈吐大方,面相也不是奸恶之徒,很明显是个被爱意围绕着长大的天之骄女。
应该对自己枕边人的手段一无所知。
于是她扯过顾绛臣,弯起眉眼,“梁小姐来仓库肯定是为了拿东西吧,我们就不耽误了。”
“没事,就是拿一些药品,我也不急。”
林众拉着顾绛臣跟上梁妍的脚步,随便找了个由头聊了起来:
“急诊的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梁妍脚步微顿,说到那孩子,不自觉叹了一口气。
“那孩子命苦,父母前年出意外走了,一直跟着外婆过,家里条件不好,这次住院的钱都是凑的。”
林众目光搜寻着周围看上去比较干净的地方,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话。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事了,就是营养不良加上有点急性肠胃炎。”说起这个,梁妍眉眼柔和了些。
“我看他外婆急得直掉眼泪,就先帮他垫付了医药费,检查结果出来说没大碍,明天观察一天就能出院了。”
梁妍话音落下,林众忽然瞥见一缕淡淡的金色气流从虚空中浮现,像有生命般钻进梁妍的眉心。
那是行善积德才会有的功德气,纯净又温暖,很快就融入了梁妍的灵魂。
林众弯起眉眼。
她果然没看错人,梁妍确实不是什么坏人,否则是不会被认可的。
然而下一秒,那缕功德气竟像被无形的手攥住,猛地从梁妍眉心被扯了出来——
金光在空中扭曲了几下,倏地钻进楼梯拐角的阴影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众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下去,眼神沉了沉。
梁妍毫无察觉,还在说着那孩子外婆刚才千恩万谢的样子,露出几分赧然。
而顾绛臣却注意到林众停住了脚步,正盯着楼梯拐角出神,指尖在身侧悄悄蜷起。
“怎么了?”他低声问。
林众摇摇头,目光扫过梁妍浑然不觉的侧脸,声音散发丝丝凉意。
“敢在我面前抢功德,能耐大了。”
“林小姐说什么?”
梁妍找到需要的药品,将药箱盖好,扭头就看见林众似乎变了副脸色。
“没什么。”
听到这个回答,梁妍也识趣的没有多问,于是笑着点头,“那我先下去了,那边还等着用药。”
“好,那一起吧。”
林众笑得平和,直到和梁妍在儿科门诊分开,眼中的笑意才彻底消失。
“刚才梁妍的功德,被韦德抽走了。”
顾绛臣脚步一顿,不禁错愕。
“梁妍也被抽了功德?可她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林众摇头道:“韦德跟梁妍结了婚,就能借着夫妻之名悄无声息地抽取她的气运和功德,不用杀人也可以做到。”
怪不得,韦德在结婚之后变得越来越年轻,气色也好得不像话,反倒是是梁妍,虽然看着精神,眼底却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疲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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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绛臣面色阴沉了下来。
虽然他在这之前根本不认识梁妍,但看着韦德这样道貌岸然地靠着他人的气运改命,还是有些气愤。
“韦德抽走了功德,梁妍会怎么样?”
林众的目光落在走廊尽头的阴影里,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阴邪气息。
她顿了顿,回答道:“功德是一个人立身的根本,如果被人抽走,轻则运势衰败、多病多灾。”
“重则折寿。”
不过说到这个,林众也得到了一些启示,她再次启唇。
“之前我在韦德的身上看到了三种功德的颜色,不过那时我没在意。”
顾绛臣好像也听到林众说起过这件事,不过一时间被她的话绕得有点晕,过多的信息让他的大脑有些超载。
见状,林众接起自己的话。
“这三种功德,一个是他自己,一个是梁妍,那还有一个呢?”
她目光铄然。
“另一个是谁?”
少女的声音清脆,但顾绛臣听完却顿时觉得后背发凉。
“就不能是那些被夺走气运的死者吗……白欢欢的功德不是也在韦德那里?”
林众摇头。
“只有生人才能有源源不断的功德,至于白欢欢,她虽然还没死,但是身上的红线被我控制住了,韦德暂时还拿不到她的功德。”
听完她的话,顾绛臣更加毛骨悚然,见林众已经抬步向前走去,连忙跟上,似乎晚一步都要被黑暗中的东西拖走,吞食入腹。
直到亦步亦趋走到一楼门前,顾绛臣才猛然反应过来。
“等等……”
“你说白欢欢还活着?”
两人走出医院,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林众耐不住顾绛臣好奇的目光,将之前发现的东西给他又讲了一遍,只见顾绛臣幽怨地盯着她。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怎么不告诉我?”
“忘了啊。”
林众回答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这也能忘?”顾绛臣忍不住提高音量,随即又压低声音,“那可是人命关天的事!”
林众正要回答,忽然目光越过他的肩膀,面色凛然。
“别动,你身后有鬼。”
青天白日的,哪儿来那么多鬼?
“别想故意吓我。”顾绛臣撇嘴,“你们大师也喜欢这么吓唬人吗?”
话音未落,一阵刺骨的寒意突然贴上他的后背。
顾绛臣浑身一僵,缓缓转头——
一张青灰色的鬼脸几乎贴到他鼻尖上,那鬼双目空洞,嘴角裂到耳根,腐烂的皮肤下隐约可见蠕动的蛆虫。
“啊!”
顾绛臣顿时尖叫起来,一个箭步窜到林众身后,死死抓住她的衣袖。
林众手腕一翻,一张黄符精准地拍在顾绛臣胸口。
符纸瞬间化作金光没入他体内,驱散了周身的寒意。
“跟了一路了,说吧,到底要做什么?”
那青灰色的鬼脸闻言,竟诡异地垮下了嘴角,空洞的眼眶里像是泛起了水光,硬生生挤出几分委屈的模样。
原本这鬼就丑,摆出这样的表情之后无疑更丑了,蛆虫扭动着似乎要从眼眶掉下来。
林众眉头直皱,同时也感觉到自己身后的顾绛臣,逐渐把自己完全藏在了她的小身板后面。
俨然一副把她当成救命稻草的样子。
“好了,丑得辣眼睛。”
林众一点也不客气,道:“变回你阳间的样子,别用鬼相对着我。”
男鬼瑟缩了一下,看上去怂怂的。
“我要是变成以前的样子,你不就认识我了吗?”
“我不敢,你万一要收我怎么办?”
“少废话。”
林众指尖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一张符纸,男鬼能感觉到上面的气息很危险。
“再不变,我就直接把你打散。”
这话一出,男鬼顿时慌了,周身黑气一阵翻涌,青灰色的鬼脸像潮水般褪去,露出个十七八岁少年的模样——
他身上穿着运动服,眉眼张扬,只是脸色透着死气的苍白,此刻眼神里满是怯意。
“我叫辛霄。”
少年鬼委委屈屈地开口,声音细若蚊吟,“我不是坏鬼,真的。”
林众当然知道他不是恶鬼,否则在察觉到他跟上来的时候,就直接顺手把他给收了。
辛霄垂着眼睑,手指绞着不存在的衣角。
“我死后就一直在医院里飘着,好多事都记不清了,不知道为啥出不去那栋楼,也没见过勾魂的无常。”
“就只能一天天在那儿绕,快给我绕吐了!”
林众闻言,不着痕迹皱了一下眉头,然后探查了一下辛霄的身体。
辛霄生前明显就是个普通人,功德也没有缺失,不像是韦德的手笔。
而这边,少年鬼偷偷抬眼看了看林众,见她不吭声,又飞快低下头。
“直到刚才看见您,我忽然感觉到身上有什么东西碎了,我突然就能走出医院了……”
“但我都死了,总不能回家吓唬我爸妈吧?实在不知道该去哪,就只能跟过来了。”
听完了前因后果,顾绛臣从林众身后探出头,看着眼前这副模样的少年鬼,也没那么害怕了。
辛霄见两人神色缓和,胆子也大了些,主动开口道:
“其实我知道韦德的事,你们要是同意我暂时跟在你们身边,我就告诉你们!”
闻言,顾绛臣和林众对视一眼。
“可以,你说。”林众道。
虽然顾绛臣没开口,但辛霄也能感觉到林众才是两人之间的主导者,于是松了一口气,点头。
“我是一周前死的,尸体就放在医院停尸间,白天不敢乱逛,晚上就绕着住院部飘。”
说着,辛霄挠了挠已经碰不到的后脑勺,手一落空才想起自己已经死了,讪讪笑出来。
“直到那天夜里,我刚好撞见韦德进了抢救室,当时里面躺着的就是白欢欢。”
他顿了顿,语气沉了几分。
“我听见他跟一个穿麻醉科制服的人说话,说麻药按之前说的量加,就说是王明要求的。那个王明我也见过,是个实习医生,整天跟在韦德屁股后面,看起来傻愣愣的。”
林众指尖轻点着下巴,若有所思。
“继续说。”
“后来白欢欢就休克了,王明吓得脸都白了,以为是自己用药错了。”
辛霄回忆着那晚的场景,也有些气愤,“韦德还假惺惺安慰他,让他先出去找人,等王明一走,他就关了抢救仪。”
“我看得清清楚楚,白欢欢当时还有气呢!”
这些倒是不出乎林众的预料,显然韦德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王明那会儿估计也是想说这件事,结果被忽然出现的韦德打断了。
“还有你们今天要找的东西,我知道在哪里。”
辛霄挺了挺胸脯,十分自豪,“韦德时不时就会上去看看,我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他和别人的结婚证!”
“他这不就是骗婚吗,梁院长和他女儿都被骗了!”
这倒是和林众之前的猜想不谋而合,第三个颜色的功德,恐怕就是韦德结婚证上那位妻子的了。
辛霄带来的消息确实很有用,再加上如同他这样的孤魂野鬼流落在外,很有可能会被人利用。
所以其实从最开始,林众就打算要带走他了。
不过这种话她是肯定不会告诉给辛霄了。
经过一番波折,两人一鬼总算顺利回到了酒店房间。
林众从随身的包袱里翻出几张黄纸,三两下就剪出个巴掌大的小纸人。
她对着纸人吹了口气,指尖在纸人额头轻点两下,小人立即动了起来。
“好了,白天你就待在这里面,能遮住阴气,也能自由活动。”
闻言,小纸人晃了晃脑袋,竟像活过来一般,辛霄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谢谢大师!”
“白天跟着我的时候别乱跑,尤其别让韦德察觉到你的气息。”
林众把纸人放在茶几上,“他要是知道你坏了他的事,有你好受的。”
“放心吧!我机灵着呢!”纸人拍了拍胸脯,承诺得干脆。
顾绛臣还有事要处理,临走前看了眼茶几上的小纸人,总觉得这场景透着点诡异,却还是叮嘱了句:
“有事给我打电话。”
房门关上后,房间里只剩林众和纸人。
辛霄用纸人身体还有些不习惯,于是在茶几上转了两圈,忽然支支吾吾起来。
“那个,林大师,你是不是特别厉害啊?我看你对付韦德的气息时,一点都不费劲……”
林众正从冰箱里拿出一杯奶茶,闻言抬眼,目光落在纸人身上。
她眸色淡淡,却莫名给人一种洞察一切的清明感。
“有事就直说,别绕弯子。”
闻言,纸人顿了顿,像是鼓足了勇气才艰难启唇。
“其实我刚刚在外面的时候,没完全说实话。”
林众没接话,面上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等着他往下说。
“我不是失忆了,”
辛霄的声音低了下去,看上去有些失落,“我清清楚楚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
之前林众就察觉到了他言语间的漏洞,鬼魂是不会无缘无故滞留在人间的,既然不是韦德所为,那就一定另有隐情。
“一周前,我被人怂恿着去一个叫‘鬼祭小镇’的地方探险,但我没想到那里竟然全都是真的鬼!”
“我被这样被活活吓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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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谁跟我一样,真的好喜欢林众护在顾绛臣身前!![爱心眼][爱心眼]
咀嚼着这个名字,林众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先点头答应。
“方外之事互为因果,既然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就一定会管,但现在我要先解决掉韦德。”
闻言,辛霄也非常识大体地同意了。
反正现在他能从医院里面出来,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要不是遇到林众,他真以为自己一辈子都要被困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而且还有一个害鬼的畜生!
小纸人安静地躺下了,林众也心安理得地开始享受冰奶茶,顺便思索明天要怎么做。
负六层还困着一些没有被吸收完的鬼魂,包括白欢欢在内,总共有13个人。
要想夺取他们的气运和功德,韦德的身上肯定有一种专门的器物,直接与这13个魂魄产生联系。
林众猜测这么重要的东西,一定被韦德放在了身上,所以明天要先去会一会他。
想好了行动路线,林众就懒得多费脑筋了。
第二天一早,跟着顾绛臣再一次来到医院探望顾老爷子,他先是哼了一声,就偏过头不再看顾绛臣了。
对于自己爷爷傲娇的属性,顾绛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反正每一次自己接触有关于玄学的东西,老爷子都是这么一副反应,久而久之顾绛臣都有些习惯了。
“你们都琢磨出什么名堂了?”
顾老哼了一声,“折腾了一通,到时候要是搞不出什么名堂,你就等着自己丢脸吧。”
闻言,林众走近几分。白皙的小手瞬间从布包里摸出个桃木小牌,上面刻着简单的平安符纹路。
她递到顾老爷子面前:“这个您戴着。”
老爷子挑眉,刚想摆出不屑的样子,他风雨飘摇了这么多年,就是不信怪力乱神之事。
然而面前的小姑娘语气认真,目光清澈见底。
“您身体底子扎实,就是近来被些阴邪气扰了精神,戴这个能安神,夜里能睡安稳些。”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看您面相,是有福气的,这点小麻烦不算什么,平安符就是图个心安。”
一番话说得坦荡,没有一丝急功近利的感觉。
顾老爷子反倒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干咳一声接过桃木牌。
“我可不白要你的东西,让顾绛臣给你好处就是了。”
心里却嘀咕:这神棍小姑娘虽然看着不靠谱,但还挺会说话。
顾绛臣在一旁看得无奈。
这才多大一会儿,自家老爷子就被哄得态度软化,林众这本事倒是用得挺是地方。
正说着,病房门被轻轻推开,韦德穿着白大褂走进来。
林众和顾绛臣全都看了过来,只见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
“顾老,今天感觉怎么样?之前负责您的李医生临时家里有事请了假,这两天由我来替班。”
林众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在他身上扫过——白大褂干净笔挺,手腕上戴着块普通的机械表,口袋里露出半截钢笔,浑身上下看着再正常不过。
但她能感觉到,韦德身上那股混杂着多种功德气的气息,比昨天更浓郁了些,源头一定藏在他贴身的地方。
“劳烦韦德医生了。”
顾绛臣淡淡应了句。
韦德没察觉异样,熟练地给顾老检查了几项指标,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视线掠过林众时,笑着点了点头,像是在打招呼。
韦德的目光在林众身上停留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在他看来,这两个年轻人不过是误打误撞闯入了负六层,根本不足为惧。
“顾顾问最近倒是经常来医院。”韦德一边记录数据,一边状似随意地询问,反光的镜片之后,他目光微微闪烁。
“是发现了什么特别的事吗?”
他明明知道两人是为了调查白欢欢的事情而来,却还是故意在顾老爷子的面前提起。
传闻中,这位顾小先生沉迷于玄学志怪一道,不过这么多年除了挥霍家业之外,连个玄学的门都没有摸到。
顾绛臣面不改色。
“爷爷住院,我自然要多来看看,再说了,我这个顾问经常不来,也对不起院长的栽培。”
“原来是这样。”
韦德点点头,合上病历本,“过医院里有些地方不太安全,顾顾问还是注意些好。”
这话听着像是关心,实则暗含警告。
林众站在窗边,阳光透过玻璃在她身上镀了层金边,衬得她整个人都透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
“韦医生。”
她突然开口,“听说您医术很好?”
韦德转过头来看向林众。
相比于顾绛臣,还是面前的这个不知来历的少女更令他忌惮。
不过也不多。
他推了推眼镜,谦虚道:“只是尽力而为。”
林众闻言,“哦”了一声,没再追问,韦德也没把这个看似天真的问题放在心上,转身离开了病房。
等脚步声远去,顾绛臣立刻凑到林众身边。
“你是不是又发现什么了?”
还挺聪明的嘛。
林众满意点头,阳光下脸上细小的绒毛也很清晰,看上去竟然有点可爱。
“刚刚趁着和他说话的时候,我探查了一下他身上的气息,察觉到我要找的那样东西应该在他的手腕上。”
顾绛臣听的云里雾里,林众则继续道:“韦德这个人,心虚的时候喜欢扶眼镜,刚刚我已经看到了,他左手手腕带着一串青铜铃铛。”
顾绛臣回忆了一下,刚刚他似乎确实看到了韦德袖子里面没藏进去的半截儿手串。
“那是什么?”
“媒介。”
林众眯起眼睛,日光渗透进她的瞳孔,几乎能清晰看到她眼底的斑驳。
“那些青铜铃铛,连接了被困住的魂魄。”
她说着,小纸人忽然从她的口袋里面跳了出来,辛霄动了动,像是在回应她的话。
“今晚得去一趟韦德家,把那些被困住的灵魂救出来。”
说着,林众将纸人的脑袋按回到口袋里面。
现代社会处处都是监控,尤其是医院这种地方更甚,如果让人看到纸人会动,明天估计大家的世界观就得被重塑了,然后自己就被关进精神病院了。
但顾绛臣不禁有些担忧。
“咱俩能打过吗韦德吗?”
谁说要打架了?
林众有的是手段毁了他的媒介,不过还是开口纠正,声音脆生生的。
“我当然打得过,你不行。”
顾绛臣:……
“而且他太自信了。”林众看向门口,目光仿佛能穿透墙壁直视远去的韦德。
“这种人往往最容易露出破绽。”
正说着,病房门再次被推开。
这次进来的是梁妍,手里拿着一叠检查报告。
“顾老,您的核磁结果出来了,我丈夫让我帮忙送过来了。”她将报告递给顾老爷子,转头看到林众时,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林小姐也在啊。”
林众注意到梁妍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脸色也比昨天苍白了些。
看来那些被强行抽走的功德,已经开始严重影响她的健康了,再这么下去,她的阳寿也会受到折损。
“梁医生看起来很累?”
少女关心的目光让梁妍勉强笑了笑。
“最近一段时间我确实身体不太好,不过应该没什么大事,找个时间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
林众和顾绛臣对视一眼,对她生病的原因都心照不宣。
“梁医生。”
林众突然开口,“您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闻言,被林众的目光注视着,梁妍感觉到了她的认真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失笑。
“我是医生,只相信科学。”
本来打算旁敲侧击一下,不过梁妍看样子确实不相信这些,还是得拿到了结婚证之后,才能跟梁家人说这件事。
想到这里,林众也不再耽误,带着一人一纸人再次来到顶楼仓库。
刚推开门,顾绛臣就皱起了眉。
“好像有点……不对劲。”
仓库里的光线比昨天暗了许多,明明还是上午,仓库之中却像被蒙上了层灰布,看上去灰蒙蒙的。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气,那些堆放的器械也仿佛一夜之间换了位置,令原本熟悉的路径变得陌生起来。
“是禁制。”
林众指尖掐诀,眉心微凝,“就类似你们所说的鬼打墙,进来了就容易被困,迷失其中。”
闻言,口袋里的小纸人动了动,辛霄的声音有些紧张。
“我好像能感觉到他放结婚证的地方,不过韦德都有手段使出鬼打墙了,里面不会有鬼吧?”
“应该吧。”
林众轻描淡写地回答了一句,而后疑惑地看着辛霄。
“你自己不就是鬼吗?你还怕鬼。”
辛霄:那能一样吗,他可是脆弱清澈的大学生鬼啊!
况且他还是被鬼吓死的,提起来别提有多害怕了。
“走吧。”
林众没多言,从布包里摸出张黄符捏在手里,“辛霄你带路,如果真出了什么事,还有我兜底呢。”
辛霄想想也是。
小纸人从口袋里跳出来,蹦跶着指引方向,几人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器械堆。
越往里走,寒意越重,墙壁上开始渗出黏腻的水珠,隐约能听到孩童嬉笑的声音,却又分不清来自哪个方向。
看来辛霄这个乌鸦嘴真的说对了,林众已经感觉到了凝重的鬼气,恐怕这里面还不仅仅是一只鬼。
“小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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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众突然拽住顾绛臣。
还没等他反应,只见顾绛臣脚边的地面突然裂开道缝隙,里面伸出数只苍白的小手,正往他脚踝上抓。
她将黄符掷过去,符纸燃着金光落在缝隙处,小手瞬间缩回,伴随着一阵凄厉的尖叫。
“妈妈呀!”
辛霄离得最远,叫得比谁都夸张。
林众面色沉了沉,“这些应该是韦德豢养的小鬼,但是……”
有些奇怪。
韦德就算是用邪魔歪道得到换命的办法,在正常三五载中,也绝对不可能养出这么厉害的小鬼。
但来不及让她多想,辛霄在纸人里急喊。
“就在前面那个铁柜里,我看见他把红本本塞进去了!”
前方果然立着个半人高的铁柜,柜门上贴着张泛黄的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着诡异的图案。
没等靠近,柜顶突然跳下三个浑身漆黑的小鬼,眼睛是两个血洞,咧着嘴朝他们扑来。
顾绛臣虽然害怕,还是攥紧拳头挡在林众身前,林众却比他更快,手腕一翻甩出三张符纸。
“敕令!”
随着一声令下,符纸化作三道金光,精准地钉在小鬼眉心。小鬼们僵在原地,随即化作黑烟消散。
虽然早就知道林众很厉害,但是亲眼看到这场面,顾绛臣和辛霄都有些震惊。
居然一下就给它们团灭了?
太强了吧,我的姐!
林众当然不知道身后两人都在想些什么,她上前,一把扯掉柜门上的符纸,随即拉开柜门。
里面果然放着个黑色木盒。
林众伸手取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放着的果然是韦德和另一个陌生女人的结婚证。
“辛霄,干的不错。”
辛霄琢磨了一下这个语气,总觉得像是在哄小狗,但更可怕的是,他心里居然生出了一丝诡异的满足感。
拿到结婚证,林众将木盒塞进兜里,刚转身要走,鼻尖忽然动了动。
在刚才的一瞬间,她感知到仓库深处还萦绕着一丝微弱的活人气,混在浓重的鬼气里,差一点被她遗漏了。
“等等,这里还有别人。”
闻言,顾绛臣更是一愣。
“活的?”
“嗯,活的。”林众点头,没空追究他这个诡异的形容词,快步朝着那一缕气息走去。
“应该也是被困住了,走吧,顺手救一下。”
辛霄重新跳回到了林众的肩膀上,在纸人里缩了缩,有些害怕。
“闲的没事儿谁会来这顶楼仓库啊,该不会是……韦德设的圈套吧?”
顾绛臣看他一副胆子小小的样子,就觉得不顺眼,伸手捏住了纸人的身体,把辛霄放到了自己的身上。
“不像假的。”林众迈开脚步。
“那人气息杂乱,带着惊惶,更像是意外闯入的。”
两人跟着她穿过层层器械,终于在一个倒扣的铁桶后找到了那人。
竟然是王明。
他蜷缩在地上,脸色惨白,额头上也全是冷汗,在看到林众和顾绛臣时,吓得差点叫出声,往后扑棱了几下。
“顾先生,林小姐?”
王明跪坐在地上,半晌才认出他们,声音颤颤巍巍。
“你们怎么也在这里,这地方太邪门了,我进来就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顾绛臣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怎么会来顶楼?”
说到这个,王明苦笑了一声。
“我被医院辞退了,今天是最后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