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一会儿就好了, 不用这么麻烦……”
林众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虽然最近受伤多了点,但她的愈合能力也不是开玩笑的。
“别乱动。”
顾绛臣早料到她的动作, 一把按住想要起身的林众, 声音低沉。
“你的伤口很深,需要静养。”
闻言, 林众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过这个时候还是不触他的霉头比较好。
想到这里,林众默默地爬回了床上。
见状,顾绛臣的神色稍霁,继续给她检查其他的伤口。
林众沉默地注视着他,注意到他眼下淡淡的青黑, 以及那双总是清亮的眼眸此刻沉静如深潭。
他……这些天还好吗?
林众想问,但是没那个脸面。
顾绛臣正专注地处理着她肩头的伤口, 动作轻柔得近乎小心翼翼, 一转头间, 四目相对。
“你......”
“先别说话。”顾绛臣再次打断她,仔细地为她缠好绷带,确定所有的伤口都已经包扎好了,才起身。
不给林众插科打诨的机会, 他收拾好医疗用品,在离开前深深看了她一眼。
“我就在外面,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可以按铃。”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
病房里终于只剩下林众一人。
她靠在床头, 感受着体内灵力的枯竭,这是她修行以来从未有过的虚弱。
“果然最近还是太努力了……”她嘟囔了一句,然后默默用灵力运养自己的伤口。
但比起身体的伤痛,顾绛臣那反常的沉默更让她在意。
果然还是因为当年的事情生气了。
从选择告诉他真相的那一天,林众就猜想过这个结局,虽然顾家的惨剧并不完全是因为林家,但她不怕这样劝说自己当做无事发生。
可是要放开顾绛臣吗?
林众不知道。
不知过了多久,门又被轻轻推开,这次顾绛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粥进来。
“最近一段时间,为了防止伤口发炎,最好还是吃流食。”他将粥放在床头柜上,语气依然平淡,只是目光却时不时的往这边飘。
林众看着他这副模样,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顾医生,你你现在还在生气吗?”
顾绛臣动作一顿,抬眼看她。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这些天回到顾家,顾绛臣早就已经把之前的事情全都理清了。
怪不得林众在对付完刑合之后,明明也表现出了对他的喜欢,却依然一副畏首畏尾的样子。
顾绛臣一直都在等。
等林众真正想通的那一天,能够和他真正站在一起,去面对未来的一切。
直到那天他才忽然明白,林众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背负着一切的记忆和罪名,离开自己的世界。
顾绛臣确实很生气。
但气的是她的隐瞒与不信任。
“这样啊,我还以为是因为你生气了才不看我。”
少女垂下眼眸,看上去一副非常失望的样子。
这句话似乎戳中了什么,顾绛臣深吸一口气,终于直视她的眼睛,目光中夹杂了几分无力。
“林众,下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能不能不受伤?”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情绪,那双总是温和的眼眸此刻翻涌着复杂的光。
林众愣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有些心虚地挪开目光。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而且把张玥岚他们救出来对我也有好处,至少现在我不用东躲西藏了。”
“好好的?”
顾绛臣几乎要气笑了。
“经脉受损,灵力枯竭,这叫好好的?林众,你是不是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他不相信林众没有更加稳妥的方式能够解决这一切。
“算了,喝粥吧。”最终,顾绛臣还是妥协了。
林众看着那碗粥,笑眯眯地抬起手——
抬起胳膊……
抬起手指。
看着自己勉强挪动的那0.1厘米,林众有些沉默了。
差点忘了,刚包扎好,她又用了灵力,暂时有些力竭,连简单喝粥的动作都做不到了。
“我好像动不了,你喂我。”
林众理直气壮道。
顾绛臣明显愣住了。
“而且我手疼。”林众面不改色地补充。
闻言,顾绛臣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端起碗,舀起一勺粥,轻轻吹凉,送到她嘴边。
这个动作他做得极其自然,仿佛已经做过无数次。
跟谁闹别扭,都不能跟自己的胃过不去,林众乖乖喝下,嘴角微微上扬。
离得这么近,不可能没看到她的小表情,但顾绛臣还是平静地又喂了她一勺。
这时,门外传来辛霄咋咋呼呼的声音。
“大佬!我们来看你了!”
“你好点了没……”
辛霄一溜快跑进来,看到眼前这一幕,顿时砰的一声变回了小纸人。
“我什么都没看见!”
顾绛臣立刻放下碗,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只是耳根微微发红。
刑合紧随其后推门而入,看到顾绛臣,都有些意外。
“你们俩不是决裂了吗,顾绛臣怎么在这儿?”
刑合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把一边的辛霄抓起来恢复人形。
哪怕是VIP病房,此刻四个人堆在一起也显得有些拥挤了。
“我是医生,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顾绛臣面不改色地把粥放在一边,轻轻擦拭着手指,“病人需要休息,你们别待太久。”
他离开前,又看了林众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但之前的阴郁似乎散去了些许。
辛霄凑到林众床边,神秘兮兮地说:
“大佬,你是没看见,之前你昏迷的时候顾绛臣在走廊上把协会那些来问话的人都拦住了,说你现在需要静养,谁都不见。”
“那气势,啧啧……要不然说你俩是一对呢。”
顾绛臣手里面拿着病例单去而复返,正听到这句话。
顾绛臣:?
“嗯,辛霄胡说八道的,你可以把他拍扁。”
林众毫不犹豫把辛霄卖了。
就在病房内气氛微妙之际,门外传来一阵礼貌的敲门声。
张玥岚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一位身着深灰色中山装、精神矍铄的老者。
老者头发花白,面容和蔼,但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睛深处,却透着历经沧桑的睿智与难以测度的深邃。
“林小姐,这位是协会总部的陈会长。”张玥岚介绍道,语气带着敬意。
陈会长微微颔首,目光落在林众身上,温和地开口。
“林小友,身体可有好转?听闻此次多亏了你,才救回了张队长他们,我是专门前来致谢的。”
他的声音平和,不带丝毫压迫感,却自然有种让人不敢怠慢的气场。
“陈会长。”
林众靠在床头,点了点头,看上去不卑不亢,“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顾绛臣见状,默默退到窗边,与刑合站在一起,目光却始终关注着这边。
见状,陈会长没有绕圈子,直接切入主题。
“根据张队长的汇报,以及我们后续的调查,近期一系列事件,包括协会遇袭、成员失踪,似乎都与一个……与你样貌相同的特殊存在有关。”
“此事太过于骇人听闻,林小友,可否详细说说?”
林众没有隐瞒,将林随的存在简单地叙述了一遍。
她略去了自己与檀木珠更深的渊源,只道:“之前抓捕刑合的时候,他就说过,檀木珠可以吸收人的气运。”
“我之前也亲身印证过,一旦这枚檀木珠完整的落到了林随的手中,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陈会长安静地听着,手指轻轻摩挲着腕间一串看不出材质的手串,脸上始终带着平和的表情,并未流露出惊讶或质疑。
“依林小友所见,这位林随,究竟是何来历,她为何执着于檀木珠,又为何偏偏幻化成你的模样?”
他缓缓问道,但没有一句废话。
闻言,林众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她的来历我还不清楚。”
林随整个人实在是太过于神秘,已经交手了几次,但说实话,林众连她是人是鬼都没能看得出来。
陈会长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仿佛能看透人心,但他并没有追问下去。
“林小姐的话我都已经听明白了,协会这边的通缉令已经解除,感谢您为协会做的贡献。”
说完,他站起身,似乎准备离开。
只是就在他走到门口时,却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林众,语气依旧平和,却抛出了一个让林众心头一震的问题:
“林小友,恕老夫冒昧……你,可是十多年前,御水湾林家那位幸存的女儿?”
病房内瞬间安静下来。
张玥岚面露诧异,刑合挑了挑眉,顾绛臣的呼吸也微微一滞。
林众抬眼,对上陈会长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
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平静地与他对视着。
几秒的沉默后,陈会长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不再需要答案。
“好了,老夫没有问题了,小姑娘,好好养伤。”
他留下这句话,便与张玥岚一同离开了病房。
刑合第一个打破沉默,他抱着手臂,斜倚在墙边。
“这老头不简单啊, 他看你的眼神,像是早就知道什么。”
闻言,林众揉了揉眉心, 伤势未愈让她显得有些疲惫。
“陈会长在协会待了几十年, 知道些以前的事情应该不奇怪。倒是眼下有件事,需要你去查。”
她看向刑合, 神色认真。
“去查查这家医院建造时的档案, 特别是关于地下六层的。”
“医院施工不可能凭空多出这么大一个空间,当初的建造图纸、审批文件,一定留有痕迹。”
而且,林众一直都觉得玄清有点可疑。
虽然这老头一出现,就一副站在他们这边的样子, 但好像也没做什么好事。
最重要的是,林众一直都觉得医院的风水有问题, 而玄清之前亲口承认过, 这家医院的风水就是他看的。
林众将心中的疑虑全都说了出来, 刑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露出一抹邪笑。
“没问题,如果这些真跟那老头有关系,本尊肯定跟他好好玩玩。”
闻言, 林众满脸黑线。
“能不能不要说得好像我们是什么不良组织。”
“调查就好了,其他的事交给我。”
刑合当了一百年的混世魔王,不过现在也得妥协,化作一缕黑雾懒散地扔下一句“知道了”, 就消失不见。
夜深人静,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林众在浅眠中辗转,伤势带来的钝痛与灵力的枯竭让她睡得极不安稳。
朦胧中,她感到一股冰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几乎是第一时间,林众就猛地睁开眼,赫然发现病床旁立着一个模糊的阴影——
是林随!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勾勒出林随与她别无二致的轮廓,只是那双眼睛里此刻翻涌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不再是平日的空洞死寂,而是一种近乎悲伤的凝视。
她的目光细细描摹过林众苍白的面容,缠绕的绷带,最终落在她因虚弱而微蹙的眉心上。
林随缓缓伸出手,指尖萦绕着淡淡的阴影气息,似乎想触碰林众肩头的伤口,却在即将碰到的瞬间猛地顿住。
“你醒了?”
就是现在!
林众强提一口气,藏在被下的手骤然伸出,指尖金光一闪,直取林随手腕。
她虽重伤,但搏命一击依旧快如闪电!
但林随的反应更快。
她像是受惊般猛地后撤,身形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瞬间变得虚幻。
林众的手指只堪堪擦过她冰凉的袖角。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林随的话听上去有些委屈。
她深深看了林众一眼,那眼神复杂得令人心惊,随即彻底化作阴影,融入病房的黑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室冰冷的余韵。
林众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方才强行催动灵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她靠在床头,喘息着望着林随消失的方向,心中疑窦丛生。
如果没看错的话,林随刚才……是在难过?
还是因为自己的伤?
“有毛病吧!”
林众忍不住开口,想把林随拽回来暴打一顿。
她伤成这个样子究竟是因为谁啊!每次林随出现的时候都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好像遭受了莫大的委屈。
但次次捅她心窝子的也是她!
林众一时间气血上涌,剧烈的咳嗽声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几乎是下一秒,病房门就被猛地推开,顾绛臣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未褪的焦急。
“怎么了?”
他打开灯,暖色的灯光驱散了房间里的黑暗,也照亮了林众因咳嗽而泛红的脸颊和略显凌乱的病床。
没想到他会忽然出现,林众顺了顺气,抬眼看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夹杂着几分促狭。
“相比刚刚发生了什么,顾医生,这大半夜的……你该不会一直守在门口吧?”
顾绛臣动作一顿,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沉稳模样。
他走上前,动作熟练地倒了杯温水递给她,避开了她的目光“值班而已。”
“哦——值班啊。”
让顾大少爷值班,不如说让老虎扮hello Kitty来得实在。
林众接过水杯,指尖不经意地碰了他的手一下,果然感觉到他微微一僵。
她慢悠悠地喝着水,眼神却带着狡黠的笑意,一直落在顾绛臣身上。
“那顾医生可真是太敬业了。”
顾绛臣被她看得耳根微热,干脆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拿起之前看到一半的医学杂志,状似随意地翻着,语气平淡无波。
“特殊病人,特殊对待。”
“原来我是特殊病人啊。”
林众放下水杯,侧过身,面朝他,故意眨眨眼,“那……有多特殊?”
这人撩拨起来没完了?
顾绛臣翻页的手指停住了。
他抬起眼,对上林众那双含着笑意的眸子,里面清晰地映着他的身影,带着点戏谑,又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期待。
他见状,顾绛臣沉默了几秒,忽然放下杂志,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灯光在他身后勾勒出柔和的轮廓,他的目光深邃,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无奈的纵容。
“林众,你明知道的。”
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和直白,反而让率先撩拨的林众心跳漏了一拍。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血丝,以及那里面只映着她一人的专注。
“知道什么?”
她明知故问,声音比刚才小了不少。
顾绛臣看着她微微睁大的眼睛,嘴角几不可见地弯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常态,重新靠回椅背,拿起杂志,仿佛刚才那个瞬间的逼近只是幻觉。
“知道你需要静养。”他语气恢复了一本正经,“所以,别闹了,快休息。”
林众看着他这副故作镇定的样子,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心里那点因为林随出现而带来的烦躁和疑虑,似乎都被这别扭又真实的互动冲淡了些。
她乖乖躺好,闭上眼睛,却轻声说:“喂,顾绛臣。”
“嗯?”
“外面冷,要不……你过来坐?”
她拍了拍病床空着的另一边,语气听着真诚。
顾绛臣:……
他深吸一口气,合上杂志,站起身,面无表情地替她按灭了床头灯。
“睡觉。”
黑暗中,林众听到他带着一丝无奈又紧绷的声音。
她拉起被子,遮住忍不住上扬的嘴角。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洒进病房。
林众的精神好了不少,正小口喝着顾绛臣带来的豆浆,张玥岚便神色凝重地走了进来。
“林小姐,有件事我觉得不对劲。”
张玥岚开门见山,“你之前送来的那个哑巴小女孩,不见了。”
林众拿着勺子的手一顿。
“不见了?”
“嗯,当时我们被林随带走,我还以为她是成功逃出去了,结果到处找都没找到,她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张玥岚眉头紧锁,“而且,我回想了一下,那孩子,似乎和你长得有几分相似?”
一听到这话,林众抬起头,与张玥岚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惊疑。
第一次听到这个描述是在辛霄口中,当时他还误会那女孩是林众的孩子,令人啼笑皆非。
但现在却不得不让人深思了。
“难道那个小女孩,就是林随?”
这个猜测如同惊雷般在病房中炸响。
就在这时,一团黑雾悄无声息地在病房角落凝聚,刑合的身影逐渐显现。
“你们在说什么小孩?”
他刚一站定,就感受到一道锐利如刀的目光——
只见张玥岚几乎是本能地握住了腰间的法器,周身灵力瞬间绷紧,如临大敌。
“嗨。”
刑合对张玥岚的敌意不以为意,反而懒洋洋地勾起嘴角,“张队长,好久不见,不过你有点儿太热情了吧?”
张玥岚不回应,只是瞪着他。
林众忍不住揉了一下额角,适时开口:
“张队长,稍安勿躁。刑合现在替我办事,暂时算是自己人。”
“自己人?”
张玥岚难以置信地看向林众,隐隐有些不赞同,“刑合做的那些事情您最清楚了,他不值得信任……”
“我知道。”
林众打了个哈欠,“正因如此,物尽其用,让他将功折罪,等解决了林随和檀木珠的事情,协会该如何处置他,我绝无异议。”
刑合闻言,非但不恼,反而得意地冲着张玥岚扬了扬下巴。
“听见没?我现在是编外人员咯。”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看得张玥岚牙痒痒,握着法器的手紧了又紧,恨不得立刻祭出双剑给他捅个对穿。
林众无奈地瞥了刑合一眼,示意他收敛点,语气也凝重了几分。
“说正事。刑合,你查到什么了?”
刑合这才收起那副欠揍的表情,神色稍正,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丫头,你猜得没错,医院当年的建造档案被人动过手脚,关于地下空间的设计语焉不详。”
“而且,我顺着风水布局的线索摸下去,发现当初负责勘定风水的玄清老道,不仅知道地下六层的存在,而且整个医院的聚阴阵法,根本就是他亲手布下的!”
玄清道长……该不会是她想的那个玄清吧!
“没错,就是你们主协会的那个玄清道长。”刑合在一边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还忙着天天要抓我, 自己协会里面都乱成蜂窝煤了。”
张玥岚:……
“这绝对不可能,玄清道长心怀众生,也是协会中数一数二的前辈, 他没有理由做这种事!”
“肯定是你诬陷他!”
张玥岚显然无法接受。
她当年刚进协会的时候, 就是玄清引导她,那个无论何时都会对大家和善友好的前辈, 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真是跟你这个小丫头说不通。”
好在刑合也没打算光靠说说。
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台手机, 然后点开资料放在两人的面前。
“喏,证据确凿,当年的信息调查完我可都存下来了,我才没那个闲心去污蔑一个老头。”
他抱着胳膊站在一旁。
辛霄惊讶:“你居然还会使用高科技?我还以为你这种清朝来的老鬼根本不会用手机呢。”
刑合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我之前可是混娱乐圈的。”
辛霄沉默。
差点忘了,刑合之前还真是众星娱乐幕后真正的大boss, 确实可以说是混娱乐圈的。
看完了证据,张玥岚的面色已经变得非常复杂。
她知道这些东西不是伪造出来的, 但也没办法解释自己一直非常敬重的长辈, 竟然就是内鬼的事实!
“他背叛协会, 必定是林随身上那个有利可图,人心都是复杂的。”
林众终于开口。
“他未必那么坏,但也一定没有那么好。”
张玥岚算得上协会年轻者中的领军人物,如果她也因为这些事而道心破碎, 估计以后协会更是会变成一潭死水。
听出了林众言语间的安慰之意,张玥岚复杂的看着病床上的少女,她目光清澈,脸颊还染着些容易让人轻视的稚气。
但不得不说, 她比太多人都更加清醒。
“我知道了,谢谢林小姐。”
她向林众投去感激的一瞥,继续道:“既然玄清有问题,这些证据我需要带回去汇报给总部,可以让我复制一份吗?”
林众点头。
她一个人的力量固然强大,但有人能帮忙,她也不会傻的去拒绝。
将证据全都转移到了自己的手机里,张玥岚才有了几分实感,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病房门口。
就在她手指触碰到门把手的瞬间,门却被从外面轻轻推开了。
站在门口的,正是须发皆白、面容慈和的玄清道长。
张玥岚呼吸一窒,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瞬间涌向头顶,警铃在脑中疯狂作响。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手指紧紧攥住了口袋里的手机。
“玄清师伯。”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玄清道长目光温和地扫过病房内的众人,最后落在张玥岚略显苍白的脸上,微微一笑。
“玥岚也在啊,脸色怎么不太好?是太劳累了吗?”
看着他一如既往的关心自己,张玥岚却完全没办法像往常一样回应,身体紧绷着。
见状,林众在病床上打了个哈欠。
“玄清道长怎么来了,我刚刚还让张队长帮我跟协会汇报呢,我掌握了一点林随的新消息。”
听到这话,玄清的注意力被转移了。
“哦?林小友有什么新消息?”
林众笑眯眯道:“就是发现之前好心捡回来的一个小孩,很有可能就是她。”
闻言,玄清道长捋了一下胡子,表现得也很意外。
“竟然还有这种事?”
“是啊,真是让人寒心啊!”林众一拍大腿,演技浮夸得让辛霄不敢看。
你这样真的能骗过去吗!
林众才不管那些呢,偷偷给张玥岚递了个眼神过去。
张玥岚立刻会意,顺势侧身让开通道,语气尽量自然。
“师伯,我要先回去汇报了,林小姐这边劳您费心。”
好在张玥岚平常就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总是板着脸,因此看不出来什么太大的破绽。
玄清道长颔首,目光在她他脸上停留一瞬,就点点头。
“去吧,别耽误正事。”
张玥岚不敢有丝毫停留,低声道别后,便步履匆匆地消失在走廊尽头。
玄清道长步入病房,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站在窗边抱臂冷笑的刑合,以及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辛霄,最终定格在林众身上。
脸上依旧是那副令人如沐春风的慈祥笑容。
“林小友身体可有好转?协会对之前发生的误会深感歉意,特意备上一些薄礼,聊表心意。”
“还望小友莫要推辞。”
他说着,将手中一个做工精致的紫檀木盒放在床头柜上。
木盒打开,里面是几株形态各异、隐隐散发着灵光与药香的珍贵药材,一看便知并非凡品。
林众眉眼弯弯。
“还有这种好事呢,那还真是谢谢玄清道长了。”
玄清笑着摇摇头。
“另外,刑合虽然比较危险,但有林小姐担保,这段时间自然也能来去自由,但抓到林随之后,恐怕还是要上交给总部。”
刑合冷哼一声。
林众则是一口答应,客气道:“那就麻烦道长回去帮我谢谢会长咯。”
“应该的,应该的。”
玄清道长捋了捋胡须,语气充满关怀,“那林小友安心养伤,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协会那边,老夫也会尽力斡旋,必不会再让此类事件惊扰小友。”
两人一番客套,言语间滴水不漏,气氛看似和谐融洽。
片刻后,玄清道长起身告辞,身影消失在门外。
病房门刚一关上,刑合就嗤笑出声,语气满是讥讽:“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虽然我不懂,但这些玩意儿肯定有问题吧?”
林众伸手取过一株通体莹白、状如雪莲的灵芝放在鼻尖轻轻一嗅,
而后肯定地点点头。
“药是好药,年份足,灵气充沛。”
“就是被加了一点引魂香而已。”
虽然辛霄不知道什么叫引魂香,但一听到这名字就感觉很邪恶。
“那咱们快把这些扔了吧!那个玄清看着像个好人,但真不当人啊!”
林众则勾唇,眼底几分狡黠。
“谁说要扔了?”
“刑合,你去把药煎了,我要喝。”
闻言,刑合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
“我?你让一个百年厉鬼去给你煎药?”
先是当收集情报的小弟,又是当煎药工,林众也太不把他当回事了吧!
“不然呢?”
面对刑合的抗议,林众歪着头,指尖灵力微闪,“我这个人向来都是非常民主的,如果你实在不想去的话……”
感觉到林众言语间赤裸裸的威胁,刑合脸色一僵,悻悻地拿起药材。
“谁说我不去了,煎,煎的就是药,我就喜欢煎药!”
说完,刑合骂骂咧咧地拿着药走了。
两个小时后,刑合端着那碗热气腾腾、药香氤氲的汤药往回走,心里正骂骂咧咧地吐槽林众使唤鬼不当人,迎面就碰上了提着水果和保温盒走来的顾绛臣。
顾绛臣穿着简单的休闲外套,看到刑合手里的药碗,皱了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