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一点点的可能性,便是人类对于神明的怀疑。
一旦人类开始怀疑,通往另一条选择的路径就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执微很高兴看见这个。她打量了一圈,检阅了鹑火的工作成果,满意地点了点头。
但马上,卢米农就请她上台演讲,这她就不满意不高兴了。
搞什么?说好了风头都给卢米农的,她现在上去算怎么回事?
“我就不去了。”执微说,“你去说些什么就行。毕竟,按着你的说法,你去演讲和我去,是一样的,不是吗?”
这可是把场子都递过来了啊!这么多的选民,这么好的支持率提升机会,想在别人的集会里说句话都算是打广告要收费,执微竟然慷慨地白给!换别人,估计就感激涕零地同意了。
可卢米农是个老实人。他也感激涕零,但他死活不同意。
“他们现在需要听到您的声音。”卢米农坚持,“哪怕您说一句话,对他们来说都是莫大的安慰。”
执微想,她是什么安慰剂吗?直接一剂强心针打进污染种的心里?
别说,还真是。
一直被忽视排挤的污染种,这么多年里,除了隐藏身份被竞选人拿来攻击对手信仰,用于栽赃陷害的同伴之外,出的正派榜样,也就只是贪狼鹑火这对兄妹了。
第一名竞选人的护卫官,在污染种眼里,兄妹是忠臣,执微便是明主。
在听到颠覆世界观的流言后,没有任何人的演讲能像执微说的话一样稳定污染种的心神。
执微挣脱不过,她又什么都没准备。再加上污染种都挺惨的,她也没打算胡说八道些互联网黑话来糊弄。
她思考了一下,还是带着地肤上台了。
“我是执微。”
她对这环形座位席的戏剧院场地中密密麻麻的选民,礼貌地点头问好。
地肤站在她身边落后半步的位置,看着那些污染种,也像看着过往的她。
执微:“我的两位护卫官不在,不能来和大家见面,在这里说一声抱歉。”她态度温和,不像是竞选人在做什么竞选纲领的宣讲,只像是在和相熟的朋友说话。
人们甚至觉得,他们和执微早就认识,经常在一起说话。她关心他们的身体、饭食、工作,亲切又耀眼。比起往日,只是这次她没有带着老朋友过来,但对执微带来的新朋友,人们也充满了好感。
执微看着时机差不多了,就开始介绍地肤。
“今天,我第一个铁票仓占领区的统帅,地肤,也和我一起来到了集会现场。”
她侧身,抬手,将地肤引给众人看。
地肤长得精神,身上又有股倔劲儿,真的如同死后也要做扫把的野草。她脸颊瘦了一些,又愈加干练几分。
她和选民问了好,配合着执微说话,说着说着,她自然就提到了沙洲。
地肤:“我在沙洲的时候,从未有过竞选人去沙洲开过任何集会。第一位抵达沙洲的竞选人,就是执微竞选人。”
巧了,之前也从未有过竞选人来无名区开集会。无名区的污染种见到的第一个竞选人,也是执微!
选民听到了这个巧合,便下意识地对有着同样宿命的沙洲选区生出几分亲近,连带着对地肤也生出几分亲近。
地肤感叹道:“那时候那里是污染区,是所有人避之不及的地方。”
执微抬头,望向露天戏剧院中央拢住的天幕。无名区的天幕是清透的白色,而沙洲到处都是暗色调的,浅麦色、淡棕色、昏黄色。
还有污染区的黑色。
地肤话锋一转:“可现在,沙洲的污染区已经消失了。”
她目光瞥了一眼执微,又看向台下,露出一抹含蓄又意味丰富的笑意。
“星网上目前还没有公布沙洲污染区的调查结果,但我想,定然是唯一神保佑。”
执微发现,地肤说话就说话呗,她不好好说话!她说两句,就隐晦地瞥执微一眼,这么多镜头放大录着呢,台下的选民将她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这点暗示选民自然是都接收到了!
唯一神……唯一神……人们念叨着这个名字,意识到唯一神已经陨落三千多年了。
念着念着,人们就意识到,陨落的那位是陨落神,而这些时日,提起唯一神,人们想到的都是竞选唯一神的,执微。
地肤眼睛眯了一下:“比起分散的神格、神职,唯一神才是人类终将追随的方向。”
说完,她笑意愈发深了一些。
地肤真情实感地道:“我父亲是污染者,我是污染种,无名区作为污染种聚集地,自然是我半个家,是我和各位姊妹兄弟精神相连的地方。”
“我真心地希望,无名区可以做第二个沙洲。如同当年的沙洲一样,站出一批战士来。”
地肤一挥手:“到了你们选择选区未来的时候了!”
台下的选民都用那种激动的眼神看她,尤其是那些听过传言的,更是激动得耳根子都红了。
执微眼看地肤要放大招了,立刻请卢米农上台,把地肤拽下去了。
她提着一口气,只盼卢米农像之前那样,再说一些他自己的事情,把人们那股被地肤吊上来的劲头压下去。
什么第二个沙洲?可不能再有第二个沙洲了!
卢米农一上台,比之前深沉了不少。
他站在演讲台上,同坐在台下第一排的执微对视了一下,他缓缓移开目光,又做了个深呼吸。
半晌,他才开口。
“各位同伴、家人,命运叫我们此刻站在一起。想必,最近大家听到了一些消息。”卢米农语速很慢,所以执微听得那叫一个清楚。
“有一些事情,懂的人已经懂了。懂的人,都知道里面的水有多深。不懂的人,也是时机未到,我在此刻说了,也不会懂。”
执微仔细听了一会儿,发现都是废话,比她的社畜黑话还要废话。
卢米农:“这里面牵扯到太多事情,如果所有人都知道,利益危害牵扯太大,对我们都不好。但我们慢慢都会懂,请各位放心。不懂的人,此刻就算懂了也未必是好事,懂的人已经经历过了漫长艰辛的心路历程了,对吧?哪怕懂得了全部,也不是一件全然的好事,我是这么想的。”
执微听得脑海里都开始冒金星了。
执微:……懂了又不懂不懂也懂懂个鸡蛋的这是在这里说什么呢?懂王降世吗?
第174章 无名区(八) 勒不死你!
卢米农的话说得那叫一个吞吞吐吐, 欲语还休,似乎每个字都充满了神秘。
他的神情更是严肃认真,满脸都是要做大事的执拗。
执微在下面看着, 嘴巴都没合上。
说绕口令呢吗你?卢米农!
毕竟执微明白内情, 她想到他在这里做谜语人懂王, 她就心塞。但是,别人可没她这么知情,还是有很多人吃他这一套的呢!
对于听到了一点儿风声的污染种来说,需要的就是这种暗中达成默契的态度。卢米农的这个态度,足够听到风声的人心潮澎湃!
人们的目光望向他,只是目光交接,便像是得到了暗示,心底充满了振奋的力量和勇气。
许多细碎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是那个吧, 对吧……”
“……要找可信的人, 绝不要那种骨头软的。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等待被选中吧, 这次不再是神明的选择,而是,而是……”
更多的话,无法被语言表述说出, 于是拥挤着堆在眼角眉梢, 在几个对视里,已经被尽数表达。
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真相,长期地被漠视、压迫、控制的污染种, 未必敢于去做什么。他们能做的事情,始终是有限的。
卢米农看向执微,他看见执微的目光平淡宁和, 便知道一切都在执微的预料之内。
可是,如果有人和自己一起,有人可以领导自己,那么事态发展就将完全不同。
目光所远眺之处,是无限可能的无垠广袤之地。
就像现在,人们面上压抑着心底疯狂的情感,在脑海深处激动地默念着领袖的名字。
卢米农满意地看着这一切,他想,这大概就是执微竞选人希望看到的场景吧。
这时候,执微才结束走神,把思绪从懂王的废话里面扯了回来。她坐在台下,稍微往旁边靠了一点,偷偷和身边的安德烈说小话。
虽然她觉得卢米农说的这些废话和她说的那些黑话都信息含量极低,但并不影响她扯卢米农过来吃饼。
执微期待地问:“他这几场集会下来,支持率上升了不少吧?”
快告诉她卢米农的支持率上升了很多!告诉她这次无名区的替身计划完全行得通!
一旦这样可行,她往后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就要做粉丝最讨厌爱豆做的事情top1,奶新人了!
什么公选第一名?什么实时排位冠军?什么占领区、铁票仓、小组织联盟团伙?
只要爱豆开始奶新人,啧啧,热度自然就会慢慢被分走,流量分流,热度下降,这都是正常的事情!
执微想,到时候什么卢米农、凯勒汀、郁见、危颂颂……但凡和她关系不错的,都可以来吸她血,奶一波流量。
这不就慢慢掉下去了吗?多少c位就是这么陨落的啊,这个计划完全行得通耶!
她在这里美美地计划,要看看第一个奶的新人卢米农效果怎么样。
安德烈可没贸然开口,他调出数据对比了一下,才和执微汇报。
“他的支持率上浮了一些,但不多。”安德烈朴实地说。
执微有些诧异。
不,不是吧?她可以第一名啊,她亲自带的新人,一口旺旺一口娃哈哈一口一口奶起来的新人,怎么会涨幅不多呢?
执微扯过安德烈的虚拟屏,盯着上面的数据,拧着眉毛开始分析。
从近期状态来看,卢米农的支持率数据出现了明显波动,的确有一定上升,但远没有执微想得那么多。
“怎么会不多呢?”执微很费解啊,“怎么会不多呢?!”
自从她来了无名区之后,基本都保持低调沉默又安静啊!c位都快自我放逐了,但凡有点什么可以露脸的场合,她都忽悠着卢米农去了啊!
都这样了,选民应该把注意力都给了卢米农才对。为什么卢米农的支持率没有明显上升?执微很困惑。
她的疑问表现得太明显了,安德烈都看出来了。
他直接道:“这不是很正常吗。”说着说着,他小幅度地歪了下脑袋,理所当然地说,“因为你在这里呀,主官。你在这里,谁还看得见别人呢?”
执微:……
她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她一时之间愣是没想到自己要说什么。
好极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无言以对吧。
“怎么这样。”执微嘀咕着,“怎么这样?”她开始心痛了!她抬起手,捂住 了自己的心口,眼神悲伤起来。
执微口吻哀戚地道:“这么多人,这么多选民,怎么没人看见他的努力呢?”
这个不一样,这个是真的很努力啊!货真价实的努力!
和卢米农比起来,执微的工作量真的少多了,甚至显得有些咸鱼……
安德烈一点愧疚心理都没有,他理直气壮地说道:“你是最好的那个。他也很好,但人们都知道,他归顺于你,不是吗?”
执微:……是,吗?
人类都知道吗?他归顺了吗?执微都一头雾水好吗!
“所以,他越好,人们越觉得是你调教有方,就越支持你呗,主官。”安德烈说完,自己还点点头,显然是很赞同自己的想法。
“反正我是这么想的。”他总结道。
懂了。执微这下也是懂了,她顿悟了!就是正主还在,所以没人吃代餐,对吧?
所以什么替身计划,奶新人计划,在正主白月光熠熠生辉烧成大火球的现在,根本没人吃卢卢类微,对吧?!
这得想个办法!这必须想个办法了!
执微的嘴唇开合了几下,没有发出声音的嗫嚅被她吞没在齿间。
“怎么能想个办法演一出功高震主……”她嘀咕着没人听见的话,自己低着头沉思。
可惜,她计划得还不错,但奈何卢米农一点儿都不配合。
卢米农在台前勾起了人们共同的愿景,之后,他深吸几口气,胸膛还起伏着,眼睛里燃烧着火焰。
哥们儿开始煽情了!
“我的同胞们,我的同伴们,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污染者的亲眷。”他露出一点自嘲的神色,“我六岁的时候,被扯着一根鞋带倒吊在窗外,人们见过我有多狼狈,都知道我的命是我姐姐牺牲她的自由换来的。”
这是旧事重提,也是将所有人的心绪拧成一股绳,从此系着这根绳子的都是同路人。
卢米农一拍演讲台:“当时她可以躲着,可她没有。现在我也可以躲着,但我不会!”
执微在台下,被他的气势震到了一瞬。
说得好!为了挺身而出的姐姐,为了在场这么多的同伴,这气势一下子就起来了!
“看看看!他很会演讲!”执微瞧着比卢米农还要激动,“他的支持率马上就要起来了!”
卢米农此刻可不知道执微在想些什么。
他义正词严,表情庄重,态度也诚恳,他将实话对着无名区的各位污染种说明。
“我不会走到最后。实际上,从一开始,我从未想过我可以走到总选的那天。”
执微:……我也是啊!!
小卢,我们的想法一模一样!我们就差不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了,你可不能先跑一步啊!求你撑到妹妹跑路了之后再说,行吗?!
她眼底迸发出火花,那赫然是对自由的渴望。
卢米农看见了,可他还以为那火光是执微竞选人对他与她之间那默契的无上肯定。
他更感动了!
卢米农猛地抬手,示意所有人去看坐在前排的执微:“但我们可以已经看见了新的希望!”
执微的屁股还贴在椅子上:?
卢米农的声音高亢嘹亮:“我走不到总选,但有人可以!我做不成神明,但有人可以!”
执微的屁股开始左右摇摆,她坐不住了,她坐立难安!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开始咒她了?!
“我们的希望,执微竞选人,她将走向总选,赢得总选,成为宇宙再诞的唯一神,成为污染种的唯一神。”
卢米农说这些,那叫一个真心实意,那叫一个诚恳殷切。
到了最后,他还在台上振臂高呼:“神明算计我们不忠,我们便将推举出新的唯一神!属于我们的,唯一神!”
台下的污染种都快疯了。
这话说得,直接说到大家心坎里去了!污染种这么多年都被认为是悖逆神明的血脉,现在,污染种也将拥有同情他们、爱惜他们、属于他们的唯一神。
太够劲儿了,是人都抵挡不了这股热血!
执微是彻底坐不住了,她在众人的掌声、欢呼、尖叫中,缓缓站起身。
她走上演讲台,站在卢米农身边,瞳孔地震,嘴角轻扬,带着一抹瞧着就亲切的微笑。
她轻轻抬手,奔着他的脖子就去了。
卢米农盯着执微的动作,思考了一瞬,恍然大悟。他得体又礼貌地握住了她的手,牵着她,按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他将自己最脆弱的咽喉部位,直接暴露给执微。他也代表着在场的污染种,将自己的性命贡给执微操纵。
“从此,您掌控我们所有人的缰绳。”他眸光里闪烁着狂热,“愿为您驱使……”
说到这里,卢米农轻轻噤声,只剩下唇瓣微动。执微盯着他的嘴唇,看清楚了他没发出声音的那个称呼。
他没说出口,可执微看在眼里。
卢米农到最后说的是,愿为您驱使,冕下。他在众人面前,无声地唤了执微一声“冕下”。
怎么能这么偷偷摸摸又光明正大的呢?执微根本没有即位神明,他就敢用神明专属的称呼来唤她。
和当时地肤的那句“恭请世间再诞唯一神”的震撼力差不多。她还在这儿选神呢,地肤那边已经恭迎上了。她还在这里选神,卢米农已经叫冕下了。
好,好极了,大家的精神状态都是这么美丽。
执微的掌心按在卢米农的锁骨处,她攥了攥手指,感受了一下那无形的缰绳。
这根本没有绳子,全是空气。
嘻嘻,难怪勒不死他呢,嘿嘿!
人们看见执微和卢米农站在演讲台上。
她不必再多说什么, 她的下属已经拱卫她登上更高的山顶。人们望向她,只注视着她温和的目光、她轻扬的指尖、她始终亲和慈悲的神情。
只是看着她,就觉得她一定已经为了污染种计划了许多事情, 就下意识信任她, 渴望依赖她。
人们始终戴着滤镜去看她。
执微可完全不知道这些人现在是在想些什么!她的表情其实是空白的, 她忙着心碎呢,根本没时间做表情管理!
可她长得就很亲切讨喜,脸上半点骄矜之色都没有,她的护卫官是污染种,她又亲自来到无名区,在所有的竞选人里,她始终是最特别的那个。
执微倒是想把人们的注意力引向卢米农,但她管不了观众爱看谁……
折腾一圈,到底还是混到了这样一个结果!执微真的要咬牙切齿了!
集会结束后, 卢米农全然不知道他破坏了执微的计划, 他居然还跟过来和执微说话。
他态度恭谨, 对待事情有自己的看法,只觉得自己和执微超有默契。
“一切都在您的预料之中吧,执微竞选人?”卢米农眼神亮亮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差点没把执微憋死!在, 真是在她的预料之中呢!
她又不能生气, 所以盯着卢米农,半晌,缓缓点了点头。
“你很好。”执微慢吞吞地说, “你太好了,你简直好得不像话。”
太不像话了!极其不像话!偏要和她对着干!
卢米农露出笑意,明显是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我明白您对我的安排。”他说。
执微:“……你明白就好。”
你最好是真的明白, 因为她自己都不明白她究竟对着卢米农是有什么安排。
卢米农揣测执微的方式,显然是经过研究的,那技艺精湛的,都快博士生毕业了。
“我走不到下一个公选阶段,无名区这里,就是您为我找到的新道路。”他说。
执微:……真羡慕他能说出他走不到下一个公选这样的话啊!
她也想说!她是真的想说!
卢米农沉思了一瞬,组织了一下语言,说:“我会整合污染种,挑选合适的人,将无名区作为您的后备军团。这里将是您的后勤仓储库,我会保证您调拨的每一个人,都只忠心于您。”
他这里说的忠心,是超越人类对神明的忠心。
在这个各处神明掌管规则的世界里,为执微这个未能即位的竞选人,拉拢一大批狂信徒。
执微:“……谢谢。”她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只能说谢谢了!
可即便是这样了,执微还是想问。
执微:“你是怎么确认你无法通过下一场公选的呢?教教我,好吗?”说到最后,她的语调都带上了几分悲凉。
卢米农很直接。
“我走不到六公,50名竞选人只取32位,我现在排名48。”
安德烈在旁边帮腔:“他的确走不远了。”安德烈以前没有参与过竞选神明,但看也是看过的,根据以往经验,他也能说出一些。
“越往后,竞选压力越大。”安德烈面色有些严峻。
他倒不是为了卢米农担忧,他主要是担心执微。
“过往银红都包揽了前排座席,这次有主官这个例外,还残存了几个小组织竞选人,但能走到现在已经十分不易了。后续……情况并不乐观。”
他说的是实话,执微所在的锈齿轮就是小组织。银红本就排外,她想维系第一名的位置,更是难上加难。
执微听着听着,面色严肃了一些。
嘿嘿,一旦发现路不好走,她就踏实多了!
卢米农点头:“不只是我,其余的小组织竞选人也走不远。”
他估算着:“我会折损在只要前32名的六公,郁见和凯勒汀这两位竞选人,目前的位次在二十左右。但到了七公,32名竞选人只留16个,她们也很难撑下去。”
执微在脑海里开始算数。
六公,是50进32,七公,是32进16。喔,是这么算的啊!她懂了。
八公,16进8,九公,8进4,十公,4进2。
最后,就是总选,2选1,时间也到了十二月一日,竞选神明来到最后的阶段,年底总选诞生新的神明。
这和选秀差不多嘛!就是战线拉得长,但到了最后,能c位出道的只有一个人。
也就是说,她还有六次机会可以跑路。
嘶,她的确已经错过了五次公选机会了,算上最开始的海选,她已经错失六次机会了,但,但后面不是还有六次呢嘛!
六次啊,这可是整整六次!难不成她真就那么倒霉,六次机会都抓不住吗?
高考只有一次机会,她也牢牢地抓住了啊!
“一定可以的。”执微喃喃出声。
“没错,一定可以的!”卢米农心头一热,望着执微,脑海中翻涌着各种壮志豪情。
哪怕他俩的目标完全不是一回事,但丝毫不影响他们此刻深情对视,并郑重地向着彼此点了点头。
在安德烈拿到了伊图尔的权力倾斜之后,贵族的反应是很迅速的。
伊图尔作为星际里和斯瑅威齐名的大贵族,势力范围很大,稍微一动就很显眼。
伊图尔的私募军调拨和订单倾斜,都被贵族和财团看在眼里,再加上执微之前拿下的伦伊丽莎小贵族选区,她在贵族领域的扩张成果喜人。
大贵族有伊图尔家族,小贵族有伦伊丽莎选区,中间还在旁观的更多贵族,终于是坐不住了。
人们难免会想,哎呀,主官拿到了小贵族选区,副官的家族又大笔投注。
大家都下场了,是不是现在再不下注,就彻底晚了?!
怀揣着自己再不下手就亏了的心情,一大批贵族迫切地联系执微。
执微从安德烈这里得知消息的时候,脑子一懵。
“什么叫都来联系你,希望向我缴纳献金?”执微重复着安德烈的话,“还有上赶着送钱的?”
竞选人手里的资金,不都是人们上赶着送来的?
“送钱的当然是多,就看主官想不想要。”安德烈对着她眨了眨眼。
执微:……她要个泡泡啊她要?她当然不要!
“不。”执微直接道,“我不要,你也不能要,收了这些往后都是麻烦。”
执微没吃过猪肉,可也见过野猪。像这种贵族财团,不可能像是零散选民,给一点零花钱就完事的。
这种贵族财团,一旦出手,估计都是大笔资金注入,钱、珠宝、饰品、军火武器、星域领地……送起来不怕昂贵,只恨便宜呢。
她现在拿了,嘴巴一抿,miamia吃得香喷喷。回头她一落选跑路,人家估计就要找她算账。
收这种钱要办事的!不是现在要给人家办事,就是以后要给人家办事。
她现在不准备给谁办事,以后也不准备给谁办事,所以这种钱还是不收最好。
执微说完,安德烈很赞同她。他点头,叹道:“我想也是。”
他的想法,可谓是和执微的想法殊途同归。虽然归的结果一样,但路途那叫一个南辕北辙。
安德烈愤愤不平:“怎么能这么轻易就允诺他们登上我们的舰艇呢?如果后来者和前行者享有一样的待遇,那才是不合时宜呢。”
“主官要搁置、考验、磨炼他们,这才对。”安德烈重复道,“就是!就是!就是要这样!”
执微:“……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你才不笨,你聪明得很。”她说到最后,语气都发沉,盯着安德烈,拧着眉毛,看他一头灿烂的金毛都来气。
这几天没太见到祁入渊,她上次得知了灭门案的新可能,离开了纪蓝号就一直没回来。
祁入渊带着灵魄一起走的,卢米农和他的竞选团队倒还停留在纪蓝号上。
又过了两天,执微没有等到返程的祁入渊,反倒是迎来了一位熟悉的客人。
不是别人,正是子午的危颂颂竞选人。
她没有和副官同行,而是自己突然过来的。人都已经到了无名区边缘,才发讯息给安德烈,请求降落登陆。
执微在会议室见她的时候,发现她瘦了一些,也有些狼狈。
以前她的气质还有些可爱活泼,现在沉稳了一点,连可爱里也裹挟着几分凌厉,像是短刃的快刀,又像是尖端锋利的峨眉刺。
危颂颂的头发长了一些,她将所有的头发都向后梳起来,梳成了一根利落的高马尾辫子。
她坐到执微对面,先喝光了面前的水。执微看她口渴,将自己的那杯也推了过去,危颂颂也仰头全部喝完。
危颂颂抹抹嘴,喘匀了气,一路疾行里一直提着的这口气,这才松了一些。
“没想到你会来无名区,执微竞选人。”危颂颂开口,“上次公选结束,你急着离开,我都没找到机会和你说话。”
执微回忆了一下。是,当时她的确急着走,安德烈的小舅舅等着请她吃饭,她赶着时间去赴约。
谁承想那是鸿门宴,连她的副官都被偷走了,后来折腾了许久,才恢复现在的平静。
“那你这次来,是专门要面对面和我说什么?”执微问她。
危颂颂和执微的关系很微妙。她和她彼此欣赏,又互相防备,默契地配合过几次,又长久地疏离间隔着沟通。
可这次,危颂颂的确是专门来找执微的。
危颂颂握着面前的水杯,目光坚定地抬眸:“执微竞选人,我想你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