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连串的嘘寒问暖,眼神里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
邵晟还在温柔地说着什么,云念却极度不耐地蹙紧了眉。
她脑子里只有两件事:冷,头疼。
她直接打断了他关怀。
“邵晟。”
邵晟微微一顿,似乎有些意外她突然开口,而且语气如此平静,甚至有点……冷硬?
他温柔地应道:“嗯?怎么了?需要我……”
“你能不能把外套脱给我?”
云念抬起眼,直视着他。月光下,她眼里似乎有水光。
“很冷。”
邵晟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刹那。
他的眼神几不可查地闪动了一下,随即露出一抹略显勉强的笑容,语气依旧温和:“当然,是我疏忽了。”
他动作优雅地脱下自己那件质地精良的外套,递了过去,脸上还带着那副“都是我不好”的愧疚表情。
云念毫不客气地接过还带着他体温的外套,立刻将自己湿透的身躯裹紧。
“谢谢。”
邵晟的外套带着一股雪松的味道,应该是他喷的香水。
云念边走边快速梳理着这个世界的剧情。
这具身体的原主,是这个小说世界里的一个炮灰女配。
讽刺的是,这个死得悄无声息、甚至沦为校园论坛一时笑谈的炮灰,却是这个世界女主陶可心头的白月光,是照亮她灰色学院生涯的唯一暖色。
这个贵族学院阶级分明,把人分成s,a,b,c,d五个等级。
s级有四人,这几人家世背景无疑是这个学院最顶尖的存在,人们称他们为F4。
而特招生作为最底层,自然是d级。
每人的手臂上必须要佩戴自己等级的徽章,让别人能一眼看见你是什么等级。
原主和陶可,作为少数特招生,又是室友,自然而然成了彼此在这压抑环境里唯一的依靠。
陶可就像个小太阳,热情、开朗,努力。
她们会一起在图书馆勤工俭学,会分享食堂里唯一买得起的甜品,会在被刁难后互相打气。
她们是最好的朋友。
原主性格更内向敏感,陶可的陪伴是她能在这里坚持下去的最重要的理由。
然而,原主死了。
起因是校园论坛上,一个昵称为x的人发布了一篇帖子,斥责云念是个道德败坏的小偷,说她偷了同班大小姐沈箐的钢笔。
沈箐作为a级,自然有一堆跟班,她们去翻云念的课桌,果然找到了钢笔。
云念就这样在班级被孤立了,她拼命为自己解释,却根本没人会信,在她们眼里,特招生就是素质极低,做出这种事情不稀奇。
在云念低谷期,她碰见了邵晟,他虽然是s级,却温和有礼,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帮助她。
云念理所当然的喜欢上了邵晟。
可这个x似乎并没有放过她的打算。
他再次发布帖子,是她深情凝视邵晟的图片,他嘲讽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品种的癞蛤蟆,居然敢喜欢f3。
此贴一出,立马沸腾了,因为没有特招生敢喜欢最顶尖的f4几人,于是她成了全学校的公敌。
她崩溃的去给x发私信,可他始终已读不回。
在无尽的校园暴力下,只有陶可和邵晟愿意与她来往。
于是,即使她知道她不应该去参加邵晟的生日宴会,但当邵晟邀请她时,她还是忍不住答应了。
可她没想到,她在宴会被沈箐灌醉,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对邵晟表白了!
邵晟尴尬又礼貌的拒绝了她,而她表白的视频,再次被x发到了论坛上。
f2顾牧也的转贴把这件事情推向了高潮,在他的转帖下,三千多条恶评让她害怕的手指都在发颤。
最终,她失魂落魄的逃出宴会,跳到了冰冷的河里。
陶可得知了好友死讯。
她发誓要查出真相,却处处碰壁。
她不得不压下恶心去迎合那些天龙人,试图融入那个圈子获取信息,可那些人根本看不起她。
她像个小丑一样周旋其中,逐渐迷失。
直到某天,她看到新来的特招生在餐厅窘迫的样子,心底涌起的不是同情,而是下意识的鄙夷时,她才惊觉自己快要被同化了。
最终,她带着对朋友的愧疚和自我的迷失,毅然退学,离开了这个吞噬了她和原主的地方。
“所以,这就是我的两个任务……” 云念在寒风中深吸一口气。
第一,找到那个躲在“X”这个ID后面,不停发帖煽风点火、主导了偷笔事件并将原主推上风口浪尖的匿名黑手。
是他点燃了校园暴力的第一把火。
第二,阻止陶可的悲剧,让她摆脱被同化或黯然退学的命运,获得真正的幸福。
这是原主潜意识里最深的执念。
头痛似乎缓解了一些。云念将湿漉漉的头发拨到耳后,加快了脚步。
当务之急,是赶紧回去换掉这身湿衣服,避免生病。
特招生宿舍楼位于学院最偏僻的角落。
云念凭着记忆找到房间,刚打开门,一个身影就猛地扑了过来。
“念念!你终于回来了!你吓死我了!”
是陶可。
她一把抓住云念的手,声音里带着哭腔,眼睛红红的,像是已经哭了很久。
“我给你打了好多个电话,你怎么都不接?信息也不回!宴会早就散了,我一直等不到你……”
陶可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终于看清了云念此刻的模样。
头发湿漉漉地黏在苍白的脸颊和脖颈上,身上的晚礼服裙子也完全湿透,还在往下滴着水珠,外面极不合身地套着一件明显属于男性的外套。
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狼狈不堪。
“天啊!念念你怎么了?你怎么浑身都湿了?掉水里了吗?有没有受伤?”
陶可手忙脚乱地把云念拉进屋里。
云念被陶可拉着坐在了床边。
她看着眼前急得团团转,眼泪都快掉下来的陶可。
“我没事,”云念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疲惫,“不小心在湖边滑了一下,掉水里了。”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冷不冷?快把这湿衣服换下来!会生病的!”
陶可急忙转身,从自己的衣柜里翻出干净柔软的睡衣和毛巾,塞到云念手里,“先去洗个热水澡,快点!”
但紧接着,陶可的脸上又布满了愁云,她咬着嘴唇,看起来十分纠结。
“念念。”她声音变小了,带着小心翼翼,“你看论坛了吗?或者有人给你发什么消息了吗?”
云念抬起眼,看到她这副模样,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没有。怎么了?”
陶可的眼泪一下子又涌了出来,她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学院论坛,那个被顶到最热帖子的界面赫然出现在云念眼前。
正是她醉酒后向邵晟表白被拒的模糊视频。
而最刺眼的,是发布视频的账号下面顾牧也的转发和一句极具引导性的评论:
“啧,勇气可嘉。(吃瓜表情)”
转发量和评论数已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
“是顾少他转发了。”
“现在所有人都看到了,评论里说得特别难听,我好怕你看到会受不了……打电话你又不接,我怕你……”
她没敢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云念看着那条帖子,又看了看眼前因为害怕好友崩溃而吓得六神无主的陶可。
她接过陶可手里的干毛巾,擦了擦还在滴水的头发,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安抚:“看到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陶可愣住了,睁着泪眼朦胧的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云念站起身,拿着干净的睡衣,走向卫生间。
“我先洗个热水澡。”
她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还处于呆滞状态的陶可,补充道,“别担心,我没事。那种帖子,不值得放在心上。”
说完,她关上了浴室的门,陶可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好友异常冷静的背影,脸上还挂着泪珠,心里却充满了巨大的困惑。
洗完澡。
云念换上陶可那件印着卡通图案的睡衣,终于感觉活过来了一点。
她拿起脱下来的外套。
邵晟的衣服,裁剪考究,拿在手里都感觉沉甸甸的。
直觉告诉她这种衣服很可能需要特殊护理,弄坏了更麻烦。
于是她挽起袖子,在洗手池里放了冷水,仔细地用手清洗起来,拧干,然后用衣架撑好,挂在了宿舍阳台的晾衣杆上。
做完这一切,她才从自己那件湿透的晚礼服口袋摸出手机。
果然,屏幕漆黑,无论怎么按都没有反应,彻底泡水报废了。
“念念,你用我手机吧,赶紧联系下家里人或者……”
陶可连忙把自己的手机递过来。
云念顿了一下,摇摇头:“不用联系家里。”
原主是孤儿,哪里还有什么家里人。
只是她太自卑,陶可家庭幸福,她不好意思和陶可说自己是孤儿。
她接过手机,直接输入了记忆中邵晟的号码。
作为曾经暗恋的对象,原主几乎是牢牢记着这串数字。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对面瞬间涌来一阵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喧哗的笑闹声,背景音里似乎还有人在起哄高歌。
宴会显然没有完全结束,或者说,他们换了地方继续狂欢。
“喂?”邵晟的声音传来,背景噪音减弱了些,似乎是他走到了稍安静点的角落。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
“是我,云念。”
“云念?”邵晟有些惊讶。
“你怎么用这个号码?回到宿舍了吗?身体还好吗?”
“嗯。你的外套我洗了,什么时候方便还给你?”云念直接切入主题。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瞬,似乎有人在高声问“晟哥,谁啊?”。
接着,邵晟的声音重新响起。
“一件外套而已,不用麻烦了。你穿着吧,或者处理掉也行。”
云念隐约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几声压低的轻笑,像是有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内容,发出了心照不宣的嘲弄。
“好,知道了。”云念没有任何坚持,干脆利落地应道。
“那你好好休……”邵晟似乎还想维持体贴的人设。
但云念没给他说完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把手机递还给一旁紧张看着她的陶可。
“他说不要了。”
圣蒂拉斯学院附近最顶级的私人会所内,最大的VIP包厢里光影摇曳。
巨大的环形沙发上,谢屿正拿着麦克风吼着一首节奏激烈的英文歌,几个穿着时髦的男女在一旁笑着捧场碰杯。
沈箐大小姐正和她的跟班们围在一起看手机,时不时爆发出夸张的笑声,大概又是在议论论坛上的哪个倒霉蛋。
与那边的喧闹稍微隔开一点距离,邵晟刚挂断电话,脸上那副温和关切的面具瞬间卸下,只剩下淡漠。
他随手将手机扔回沙发角落,拿起自己那杯没喝完的威士忌。
就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一个人影几乎陷在柔软的皮革里,姿态慵懒得像一只餍足的猫。
顾牧也。
他穿着一件黑色丝质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随意散开,露出线条漂亮的锁骨。
柔软的黑发有些凌乱地搭在额前,灯光掠过他眼尾那颗恰到好处的泪痣,平添了几分妖孽般的蛊惑感。
他一只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指尖轻轻晃动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另一只手支着下颌,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刚打完电话的邵晟。
见邵晟看过来,顾牧也唇角勾起的弧度更深了些,那双桃花眼里闪烁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味。
“哟,我们邵少爷魅力真大啊。”
他慢悠悠地啜了一口酒,才继续揶揄道。
“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毫不留情地拒绝过了,居然还能让人家小姑娘不依不饶地追着电话过来!”
第54章 贵族学院炮灰女配3
邵晟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上挂出漂亮的痕迹。
他脸上重新浮现出无懈可击的温柔神色。
“牧也,别这么说。她一个小姑娘,家境又不好,本来就不容易。”
他微微蹙眉,目光看似不赞同地看向顾牧也,“你今天还在论坛上转发那条视频,现在闹得人尽皆知,她以后在学校的处境恐怕会更艰难。”
顾牧也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笑话,低低地笑出了声。
他放下酒杯,身体前倾,那双含情的桃花眼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邵晟,仿佛要从他脸上找出丝毫破绽。
“哦?”顾牧也拖长了语调,语气里的玩味几乎要溢出来。
“我们邵大少爷什么时候这么怜香惜玉了?还开始操心起一个特招生的处境了?”
他指尖轻轻点着沙发扶手。
“邵晟。”
他忽然压低了声音,带着点蛊惑般的恶意,“你跟我说实话,你不会是真的对那个特招生有点上心了吧?玩出感情了?”
邵晟握着酒杯的手指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包厢迷离的光线落在他清俊的侧脸上,映照出他依旧温和的表情,却没有立刻回答。
几秒后,邵晟才缓缓抬起眼,看向远处喧闹的人群,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你想多了。”
顾牧也盯着他看了两秒,随即像是失去了兴趣,慵懒地重新靠回沙发里,耸了耸肩,语气轻佻:
“随你怎么说吧。反正……”
他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略带讥讽的笑容,“我是不可能会对那种特招生产生任何兴趣的。无聊。”
邵晟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地喝着酒,温润的眸色在变幻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陶可几乎是一夜没睡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
她亦步亦趋地跟着云念走到教学楼的岔路口,这里是她们分开去往不同班级的地方。
“念念……”
陶可拉住云念的衣袖,眼神里满是担忧和不安。
“要不我今天请假陪你吧?或者你跟我一起去我们班?你们班那些人,我怕他们……”
她欲言又止。
论坛上的风波经过一夜发酵,只会更加不堪入目。
云念班上的那些少爷小姐们,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奚落和欺负她的好机会?
云念停下脚步,转过身。
晨光中,她头发简单地扎在脑后,眉眼精致中透出淡淡的清冷。
一夜休息,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精神状态还不错。
云念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陶可的手背,动作略显生疏。
她的声音也比往常柔和了许多:
“别担心,可可。”
她甚至用了原主记忆里对陶可的亲昵称呼,“我没事的。不过是些闲言碎语,伤不到我。你去上课吧,好好听课,别为我分心。”
陶可怔怔地看着她,眼前的云念明明还是那张脸,却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内而外地改变了。
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冷静和笃定,是她从未在好友身上见到过的。
“可是……”
“没有可是。”
云念微微一笑。
“相信我。快去吧,要迟到了。”
陶可最终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但似乎也因为云念沉稳的态度而安心了一点点。
云念目送她离开,脸上的浅笑缓缓收敛,恢复成一片清冷。
她转身,朝着自己班级的教室走去。
当她推开教室门的瞬间,原本还有些嘈杂的教室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
几乎所有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她,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鄙夷、讥讽和看好戏的意味。
窃窃私语声在安静之后迅速蔓延开来,低低的,却无孔不入。
“她居然还敢来!”
“脸皮真厚啊…”
“看论坛了吗?笑死人了!”
“离她远点,晦气!”
云念仿佛没有听到这些声音,她面无表情,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
然而,还没走到跟前,她就闻到了一股怪异的气味。
她的课桌抽屉被塞得满满当当,甚至溢了出来。
各种废纸团、吃剩的零食包装袋、揉烂的试卷、甚至还有几颗腐烂的水果……各种各样的垃圾堆积在一起。
她的椅子上也被泼了黏糊糊的饮料。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更响了,夹杂着压抑不住的嗤笑声。
几道目光毫不避讳地盯着她,等着看她崩溃,哭泣或者狼狈清理的样子。
云念的脚步在课桌前停顿了仅仅一秒。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背着书包,越过了那个布满污秽的座位,走到了最后一排另一个靠窗的空位,坦然自若地坐了下来。
那个位置……是谢屿的!
全班同学的眼睛骤然瞪大。
窃窃私语声彻底消失了,教室里落针可闻。
谁都知道,那个位置是F1谢屿的“专属王座”。
虽然那位爷十天里有九天半都逃课不见人影,但那是他的地盘!
从来没有人敢未经允许就坐在那里,哪怕它空着!
这个特招生她怎么敢?
她是疯了还是彻底破罐子破摔了?
云念倒是不受影响,从容地从书包里拿出这节课要用的书本文具,整齐地放在谢屿干净宽敞的桌面上,然后拿出纸巾,仔细地擦了擦椅子上几乎不存在的灰尘,动作自然得仿佛她一直就坐在这里。
做完这一切,她甚至微微侧头,看向窗外。
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被一阵突兀又畅快的大笑声打破。
“噗——哈哈哈哈哈!我的天!哈哈哈哈!”
坐在前排中心位置的大小姐沈箐,此刻正毫无形象地拍着桌子,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一个特招生,一个昨天刚被全网嘲笑的可怜虫,居然敢堂而皇之地坐在谢屿那个煞神的位置上?
这已经不是蠢了,这简直是行为艺术!
沈箐一边笑一边掏出手机,对着云念的方向飞快地偷拍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云念侧身对着镜头,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在她轮廓清晰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
她微微垂着眼,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扫出一小片阴影,肤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白皙,因为昨天的落水,更添了几分脆弱的易碎感。
但她的表情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清冷。
沈箐手指飞快地操作,把这张照片发给了谢屿,还配上了一条唯恐天下不乱的语音消息。
“谢大少爷!快看!你家王座被人占了!就是昨天论坛上跟邵晟表白那个特招生!哈哈哈笑死我了,她是不是受刺激疯了啊?”
消息发送成功。
几乎是在沈箐消息发出去的下一秒,她的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
谢屿直接拨了视频电话过来!
沈箐愣了一下,下意识接通了视频。
手机屏幕里瞬间出现谢屿那张嚣张俊朗的脸,红发乱糟糟的,背景似乎是在某个赛车场或者健身房。
他看起来刚运动完,额头上还带着汗珠。
“我靠!沈箐!刚才那张照片!再发我一遍!快点!”
他的声音又急又响。
沈箐被他这反应弄懵了,下意识把照片又发了一遍过去。
视频那头的谢屿似乎点开了大图,屏幕里只能看到他骤然凑近的的脸。
他沉默了足足有五秒钟。
“……”
“完了……”
“沈箐,我好像……对她一见钟情了。”
视频通话界面里,谢屿那张写满了“老子恋爱了”的震惊脸还在晃悠。
沈箐的大脑彻底宕机,处理不了这个离谱的信息。
她几乎呆呆地低下头,重新点开自己刚刚发给谢屿的那张照片。
阳光,侧脸,白皙到近乎透明的皮肤,长睫毛,大眼睛,还有那种明明身处风暴中心却事不关己的冷淡疏离感。
抛开特招生身份的话。
沈箐眨了眨眼,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嘶……好像……是挺好看的哈?
是一种和她平时追捧的精致华丽风完全不同,但又莫名抓人的好看。
“等等!”
视频那头,谢屿似乎终于回神,猛地抓住了沈箐之前语音消息里的关键词。
“你刚才说她是谁?”
“昨天论坛上跟邵晟表白那个?被顾牧也转发视频那个?”
显然,谢大少爷之前根本就没关注过论坛上那点破事,可能连看都没看,只知道有个笑话,但压根没记住主角是谁。
“靠!邵晟那家伙也配!”
谢屿烦躁的说。
“他除了会假笑还会干什么?这什么眼光!”
他那边传来一阵乒铃乓啷的动静,像是在急吼吼地收拾东西。
“沈箐!你给我看住她!别让她跑了!也别让那帮蠢货碰她!”
“等我!我估计二十分钟就到!”
说完,根本没给沈箐任何回应的时间,视频通话“啪”地一下被挂断了。
沈箐:“……”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旁边人不敢偷听沈箐和谢屿聊天。
过了一会,沈箐旁边一个跟班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压低声音问:“箐姐,谢少他是不是特别生气?”
沈箐从巨大的荒谬感中回过神来,听到跟班的话,不由得无语地嗤笑了一声。
她心情复杂地瞥了一眼后排那个已经开始看书的身影,意味不明地摇了摇头。
“生气?”沈箐拖长了语调,语气有点古怪。
“你们自己猜吧。反正他马上就到了,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她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反而更勾得人心痒难耐。
谢屿的脾气是出了名的暴戾嚣张,他亲自过来……场面绝对无法收场!
就在这时,上课铃响了。
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老师抱着课本走了进来。
他一进教室就感受到了那种不同寻常的气氛,尤其是在看到教室后排角落,云念原本的座位里那堆垃圾时,他的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迅速移开了视线,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他快步走上讲台,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些发虚:“好,同学们,我们打开课本第53页,今天讲……”
下面的学生根本没人理他。
几乎所有人都低着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疯狂敲击,显然是在各个小群里激烈讨论着。
而后排,云念正襟危坐,摊开课本,手握一支黑色水笔,偶尔低头认真记着笔记。
她的背脊挺得笔直。
她是孤儿。
特招生的身份让她得以免除天价学费踏入这所学院,但生活的一切开销,都需要她自己承担。
她没有家庭支持,没有额外的收入。
奖学金是她唯一可靠的生活来源。
这次的月考,她必须拿到年级前十。
讲台上的老师讲得索然无味,下面的学生玩得心不在焉。
整个教室里,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在真正地上课。
就在课程进行到一半时——
“砰!”
教室门被人毫不客气地从外面一脚踹开,巨大的声响吓得讲台上的老师一个哆嗦,粉笔都掉在了地上。
所有人心头一跳,猛地抬头望去。
只见谢屿顶着一头嚣张的红发,单肩挎着书包,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穿着跟班。
那几人手里居然抬着一张课桌!
这阵仗直接把全班都看懵了。
谢屿根本无视了讲台上脸色发白的老师,他径直朝着最后一排走去。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云念身上。
她似乎完全没被门口的动静干扰,依旧低着头,笔尖流畅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
谢屿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然后才嫌恶地瞥了一眼旁边那张堆满垃圾的课桌。
他朝身后抬桌子的跟班们歪了歪头,示意了一下。
那几个跟班立刻会意,放下新桌子,然后动作麻利地抬起课桌,快步就往外走,显然是准备直接处理掉。
接着,谢屿的目光落在了云念旁边的男生身上。
那男生被他眼神一扫,吓得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根本不需要谢屿开口,手忙脚乱地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书本文具,速度快得惊人,仿佛慢一秒就要遭殃似的,几下就把东西抱在怀里,点头哈腰地让出了位置,挤到更旁边的地方去了。
谢屿这才满意,他将自己肩上的书包随意往桌肚里一塞,然后极其自然地在紧挨着云念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他身材高大,一下子就让原本还算宽敞的角落显得有些拥挤逼仄,存在感强烈得无法忽视。
全班同学:“!!!”
所有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说好的怒火中烧呢?说好的清理门户呢?
谢屿完全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他坐下后,侧过身,手肘撑在桌面上,手掌托着下巴,直勾勾地盯着旁边依旧在认真记笔记的云念看。
云念终于停下了笔。
她缓缓转过头,对上了谢屿那双充满探究和兴味的眼睛。
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慌乱。
谢屿被她这么一看,非但没觉得被冒犯,反而觉得更有意思了。
他挑了挑眉,率先开口,声音带着他特有的张扬。
“喂,”他说,“你叫云念?”
谢屿大喇喇地靠在椅背上,一条长腿甚至伸到了过道上。
“喂,”他用气音叫她,手指不客气地敲了敲两人桌面之间的缝隙。
“这老头讲得有什么好听的?屁用没有。”
云念笔尖未停,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谢屿皱了下眉,觉得有点没面子,但又莫名觉得她这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格外带劲。
他换了个方式,身体歪过去,几乎要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哎,你昨天怎么掉湖里的?有人推你?”
他才想起来顾牧也昨天跟他说有个女孩掉湖里的,邵晟屁颠颠的把外套给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