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骄派小黑狗去抓鱼。
人多,需要多多的鱼,多多的食物。
宋天骄拍拍小黑狗的脑袋,给它画大饼:“赶紧的,别偷懒,回头给你记一功!以后你就是队伍的后勤部长,就连谢青山都要在你后面,当个副部长。”
小黑狗睁大眼,连连点头,雄赳赳气昂昂走了。
它仰着头走路,路过门槛时,还摔了一跤。
小黑狗工作效率还是不错的,来来回回奔跑,战利品有好几条鱼。
众人把破庙里所有能当燃料的木材全都拆下来,加上临时砍的树枝,勉强够用。
肚子里没有油水的时候,鱼肉吃起来其实没有什么滋味。
谢青山烤鱼是把羊头肉割下来,油脂抹在鱼肉上,瘦肉塞进鱼肚子里。
小猴子去外面找了不少能当香料的草,一脸得意带回来。
一顿饭,在谢青山这个主厨的努力下终于做好。
宋天骄吃了一口,没说话,低头默默干饭。
小黑狗吃了一口烤肉,直接叹了一口气。
宋天骄格外想念刘槐香。
竹节虫默默吃鱼,脚尖朝外,时刻都想往外走。
竹节虫觉得自己在这里格格不入,跑路要紧。
吃过饭之后,小黑狗守着,众人躺在半成品的草垫子上睡觉。宋天骄和法海忙了一晚上,早就睁不开眼了。
看家的小黑狗趴在比自己大很多的羊头上,努力啃骨头上残留的肉。
竹节虫一只脚迈出门槛,扭头小心翼翼观察小黑狗。
最后,竹节虫还是没有勇气,默默退了回去,抱着膝盖蜷缩在破庙角落里。
小猴子啃着宋天骄给的桃,坐在小黑狗身上,认定了这个坐骑。
“这羊杂汤不好喝!舍不得放胡椒的羊杂汤,算什么羊杂汤?这饼子没有五香粉,也是没有灵魂!”
刘槐香今天的晚饭还是羊汤,今天是羊杂汤。
喝了一口,老太太就不高兴了。
小伙计见状不敢说话,继续闷头吃饭。
这还不好喝?小伙计真不知道,如果这个不好喝,那这世上还有好喝的东西吗?
这两天小伙计就和在梦里一样。
平日里吃不饱的他,已经连续两顿晚饭吃羊汤和饼子了。
中午居然还有加蛋的面条,早上居然还有包子吃。
这日子,就和在梦里一样!
这间铺子是专门卖伞和扇子的,还会做一些木头摆件来卖。小伙计是学徒,从小就在铺子里干活。
铺子的主家是个寡妇,平日里锱铢必较。学徒是管吃管住的,小伙计住的是窝棚,吃的更是不讲究。
忽然有这么几顿好吃食,而且一天三顿饭,小伙计真是坐立难安,生怕主家是为了把自己养好看点,送去当祭品。
刘槐香发现这小伙计咬着饼子发呆,伸手拍了一下。
“愣着干啥?吃饭。这玩意儿放凉了不好吃。明天不吃这个了,一点水平都没有。明天自己做!”
小伙计闻言,心中大安。
自己做,意味着要恢复平时难吃的伙食。
真好啊。
不用当祭品了!
刘槐香现在这个身份的事情说来话长,她这两天旁敲侧击算是弄明白了。
这身体姓云,人称云娘,具体叫什么名字不清楚。
这云娘是家中独女,母亲身体不好,父亲因为意外伤了根本,所以家里只有云娘一个孩子。
云娘原本不是京城人。
云娘在家乡与一个书生成亲,那书生夸下海口,说自己能中,云娘一家便和书生一起来到京中。
云娘一家用尽积蓄,在京中开了一间铺子,生意倒是不错。
不久后,云娘父母因水土不服陆续亡故。
云娘自己支撑这一间铺子。
不久之后,书生落第酗酒而亡。
云娘就这样成了寡妇。
时间长了,云娘就变成了云婆婆。云婆婆性情古怪,锱铢必较,很多人不喜欢与她来往。
奈何云婆婆的手艺实在是好,这间铺子倒是也能支撑下来。
说是云婆婆,其实年纪还不到四十岁。云婆婆泼辣,倒也能镇得住那些无礼之徒。
刘槐香吃了晚饭,让小伙计看店,自己拿了铜板出门,采买东西。
这个副本要一年,刘槐香琢磨,自己不会做伞,冷眼看着那个小伙计手艺也不行。倒不如另起炉灶,做个吃食生意。伞铺仍旧开着,售卖存货。
刘槐香路过一个卖饼的摊子,踮着脚看一眼,还算不错。她掏出铜板要买几个当夜宵,就有一个人冲过来。
“三个饼!你这饼要是加卤蛋就好了,豆腐干也行,要是能做肉夹馍就更好了。金丝饼能做吗?就是一坨面,一坨猪油,这样那样这样就行了。”
小摊的摊贩听得云里雾里,看这人腰间挎刀,不敢多说,只能赔笑。
刘槐香眼皮一跳,当即跳起来,一巴掌拍在说话那人脑袋上。
“你打我!我和你有仇吗?我认识你吗?你说话啊?”
那人捂着脑袋,一脸委屈模样。
刘槐香跳起来,又拍了一下。
“好听吗?好听就是好头。”
张三问正怀念肉夹馍呢,听到这话立刻把人抱起来转了两圈。
“呜呜呜,奶啊,你可想死我了!”
张三问直接在刘槐香额头上‘啾啾啾’亲了三下,抱着人不撒手。
卖饼子的摊贩人都傻了。
这是什么情况?
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周围很快聚拢过来一群人,对着刘槐香和张三问指指点点。
刘槐香噼里啪啦打了张三问好几巴掌:“松手!”
刘槐香真是要气死了。
刘槐香买了饼,带张三问去伞铺看了眼认门,就直接把人赶走了。
饼摊的消息已经传到小伙计耳朵里,张三问人刚走,小伙计就问:“掌柜,这是你相好?”
刘槐香把烧饼丢给他一个,怒道:“闭嘴!这是你相好!”
门外偷听的街坊听到这句话,那可真是眉飞色舞。
传出去!伞铺的小伙计有一个相好!
张三问兜了一大圈,买了一堆吃食回家,到家就被便宜爹一脚踹翻,鞭子噼里啪啦落在后背上。
“孽子!和一个寡妇有首尾也就算了,那寡妇比你娘年纪都大也就算了。你居然还和男的有首尾?”
“啊?”
张三问原本听到前半截话,气乐了。
听到后半段,直接抓住便宜爹抽过来的鞭子,怒道:“我怎么和男的有首尾了?你哪只眼看到了?证据呢?”
张三问真是越想越气,直接把便宜爹揍了一顿。
便宜爹原本还要教训孩子,一动手就落了下风。最后便宜爹直接被按在地上,张三问坐在便宜爹背上,握着拳头就要打。
便宜娘赶紧冲过来。
“儿啊,儿啊,你这是怎么……哎,没事了,你继续打吧。孩子你能把你爹打趴下,有长进。”
便宜爹大喊:“你别说话!这小子闯祸了,闯大祸了!宫里都传开了!市井也都传开了!
“人人都说他与一个卖伞的寡妇有首尾,还和伞铺的伙计不清不白。
“就连陛下要斩的人,他都因为看上了好姿容,把人偷偷带回家!孽子!孽子啊!”
张三问人都傻了。
天目的翻译功能是不是出问题了?这是中文吗?这还是中文吗?
张三问揪着便宜爹后衣领大喊:“你才和别人有首尾!那是我奶!我……我认的奶奶!
“我最近做噩梦,梦里的神仙让我去认个奶奶!什么寡妇!那是我神仙奶奶!
“什么不清不白,你才和伙计不清不白!老子是男的!怎么会和一个男的不清不白!
“还有!那小兵不好看!狗屁的好姿容!”
面对张三问的暴怒,便宜娘幽幽道:“儿啊,娶妻娶贤,不好看也没关系。”
张三问气得恨不得满地打滚。
张三问道:“什么陛下要斩的人?没有,完全没有!老皇帝死了,死得硬邦邦的。”
张三问真是委屈,什么不清不白,污蔑,全都是污蔑!
便宜娘惊呼:“儿啊,你为了心上人,把那昏君杀了?”
张三问扶额。
他成长的环境里没有母亲这个角色,面对便宜娘,他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应对。
“娘啊,前半句错了,后半句对了。不对,后半句也不对,不是我杀的。这事情也是我听同僚说的。”
趴在地上的便宜爹伸出胳膊,竖起大拇指。
“我儿与同僚关系好,同僚愿意告诉我儿消息,当爹的倍感欣慰!”
张三问长叹一声。
今天他轮休,本想四处溜达找点线索,实在不行找人算一卦也行。
张问月和张妙言经常神神叨叨的,有时候他东西找不到,就会让她们两个帮忙算一算丢哪里了。
还真有点用。
张三问不懂这个,他寻思找个靠谱的半仙儿,说不定能找到丢的东西。
上午没有收获,遇到的算命的都是骗子。下午运气不错,先是得了张德的传信,又遇到了刘槐香。
能揍他揍得那样有节奏感的,也就只有他奶了。赵江城都揍不出这个节奏感。
张德的传信里说,老皇帝死了,硬邦邦,浑身发青。所有接触过老皇帝的太医,也都死了。
现在老皇帝坐在龙椅上,没人敢动一下。
按照张德传来的消息,老皇帝是早朝结束后死的。
下了朝,老皇帝一动不动。
一开始内侍们还以为老皇帝这是生气了,毕竟又有人提起几水决堤的事情。
后面发现不对,连忙请太医。
来看诊的太医有三个,都是接触老皇帝之后暴毙而亡。
宫中风声鹤唳,封锁了消息。
可这消息怎么的可能封锁得了?现在但凡消息灵通的,已经得到消息了。
张三问的便宜爹,就属于消息不灵通的那种人。
老皇帝死得不明不白,想要给老皇帝换衣服的人触碰老皇帝之后也死了。
老皇帝这下子成病原体了,谁碰谁死。
张三问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和便宜爹娘说了。
便宜娘惊呼一声,立刻去收拾金银细软。
便宜爹趴在地上努力思考,很久之后开口道:“儿啊,那昏君的死,真不是你做的?”
张三问气得扯自己头发。
“我要是有那本事,我能在这里?”
张三问的消息不全面,他隐隐觉得有问题,但一时间分辨不出情况。
这世上有什么毒药可以通过肢体接触,当即毙命的?
张三问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
忽然,他想到上一个副本结束,众人交流情报的时候,田甜说的话。
田甜说她爸爸有毒,不能碰的。爸爸的毒会传染。
张三问一个激灵跳起来。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爹啊,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去和我娘说,不用收拾东西了!”
小章鱼出手了!
张三问不知道这里面的因果,但张三问知道两件事。
第一件事,前两天后宫失火,必然和精卫有关系。
精卫说要烧多久,就是烧多久,水泼不灭!这是幸运儿之间早就交流过的情报。
第二件事,田甜在的地方,那个邪恶毒章鱼一定在!
邪恶毒章鱼杀人,肯定和田甜有关系!
“那个章鱼看着还挺温顺的,一定是狗皇帝欺负田甜。”
小章鱼在宫中,意味着田甜就在宫中。
张三问已经迫不及待想进宫,他开始期待明天了。
今天他真是发现了很多队友!
这是一个好现象。
“爹你在家好好待着,别出门。我出去一趟!”
张三问直接把买的东西塞进便宜爹怀里,去找张德。
“队友队友队友!队友队友队友!”
张三问很兴奋。
如果能掌控皇宫,那就意味着找到所有队友就是几句话的事情。
“政令自上而下传达难,要传递几句话简单,直接让各地衙门贴告示就行!”
张三问一路上都在兴奋。
到了张德家里,得知张德在宫里还未归家,他只能折返回家。
“娘我又回来了!我想要羊油大饼!”
张三问冲进家门,嚷嚷着伙食,刚走几步,他忽然停下脚步,握住刀柄。
下一瞬,身后扑来一个人。
张三问躲开了致命一击,胳膊被划了一道口子。
来人是个黑衣人,张三问嘲笑道:“你没发现你的鞋底不是黑的?天还没黑,你就来偷袭,你这也不专……”
张三问的话戛然而止,他看到有血从黑衣人衣角滴落,滴答滴答,最后连成线,落在地上。
他看到黑衣人鞋底上沾染了大量的血。
张三问质问:“你干什么?你干什么?你说啊,你干什么了?”
黑衣人道:“天子岂容你等置喙?该死!”
张三问抽刀,直接朝黑衣人冲去。
几个回合下来,张三问发现自己错了,自己打架的方式错了。
张三问摸了摸脸上的刀口,看着手指上的血笑了。
他将血抹在自己眉心,就像以前张妙言会挖朱砂抹在他眉心一样。
这叫‘英雄扦’,是戏曲里武生的妆容。
小时候张三问跟着刘槐香看戏,经常往自己脸上抹油彩,拿着一根棍子显摆。
长大了,每次打架前,他都会摸一摸额头。
“你伤我父母,你该死!”
张三问知道,不能用平时打架对练的习惯。
这是战场,要搏命。
张三问提着一颗裹着黑色三角巾的脑袋脚步踉跄,他在卧房里找到了便宜父母。
便宜娘仰躺在地上,手里还提着装了金银细软的小包,脖子被割破,流了许多血。
旁边的梳妆台上,铜镜上,全都是血点子。
便宜爹靠坐在墙上,心口插着一把刀,身下汇集的血一路流到梳妆台旁。
张三问先看了便宜娘的情况,发现人已经断气。喉管和颈动脉被切开,毫无生还的余地。
张三问又去看便宜爹。
刚要摸颈动脉,就被握住手。
“跑,快跑!”
便宜爹睁开眼,死死盯着张三问,嘶吼道:“快跑!!!”
张三问用另一只手扯了扯便宜爹的衣服,查看伤口情况。
他用一种极为轻快的语气道:“爹啊,有没有可能,你的心脏在右边,不在左边?”
便宜爹紧紧握住张三问的手。
“跑!带上你娘准备的钱,跑!再也不要回来!不要碰这滩浑水!”
张三问没说话,只是看着对方。
“跑啊!”
“我不跑,我要报仇。”
张三问扭头捡起刚才随手丢地上的脑袋,想要给便宜爹展示。
可当他转过头时,人已经断气了。
那双无神的眼睛盯着他,像一条放弃挣扎的死鱼。
张三问提着那颗脑袋的头发,那脑袋就如一颗珠子一样滴溜溜的转。
“死了啊。”
张三问说完这句话,沉默了很久。
宋天骄一行人来到山寨附近,暗暗潜伏。
宋天骄嘴里叼着茅草根,看着面积不大的山寨,预估敌人实力。
竹节虫趴在宋天骄身旁,整个人都在发抖。
“你冷?”
“不,不,不冷。我,我,我怕。”
宋天骄不解:“你怕什么?不用你冲锋。有什么好怕的?你就在这里趴着别动,看到山寨里的那头牛了吗?明天吃卤牛肉。”
听了宋天骄的话,竹节虫抖得更厉害了。
刘槐香刚睡下,就听到一个沉闷响声。
她抓起枕头下面的刀,走到门口从门缝往外看。
“奶,我是张三。”
刘槐香开门,看到浑身湿漉漉的张三问,看到张三问手里提着个圆溜溜的东西,她笑骂:“来都来了,带什么东西?”
张三问没说话,径直进屋。
刘槐香点燃油灯,这才发现张三问手里提着的不是什么东西,是一颗洗得干干净净的头颅。
“这下子真成张三了。”
刘槐香仔细打量这颗脑袋,说道:“你把人脑袋砍下来干什么?你这刀口也不整齐啊。以后别和人说你是我孙子,我没你这么差的手艺。”
说完这番话,刘槐香发现张三问脸色有些不对。
如果杀了恶人,张三问这时候肯定尾巴都要翘起来了。小时候抓个老鼠,张三问都能显摆好几天。
如果误杀了好人,也不该是这副样子。
自家养大的孩子,哪怕现在改头换面,不是原皮,刘槐香也看出不对来。
刘槐香问:“怎么回事儿?”
张三问嘴皮子发颤:“我娘死了。”
说着说着,张三问言语带上了哭腔。
刘槐香养孩子粗糙,刘槐香养的孩子养的孩子,那更是粗糙。
别人家收养孩子,都会隐瞒收养的事实。不管最后有没有瞒住,总归是有这么一个隐藏身世的动作。
刘槐香养孩子不这样,是收养的就是收养的,说破大天来都是收养的,一开始就会让孩子知道自己的身世。
在刘槐香看来,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赵江城也是这样的。
张三问从小就知道自己父母亡故,从小就知道赵江城不是亲爹。
张三问从小不缺吃穿,没受过什么委屈和差别待遇,可心里就是空落落的。
从小他就会想办法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只有被周围人看到,他才会有一种安稳的感觉。
就是因为这样,张三问从小到大总是作死。
他想要被人看到,被所有人看到。
他最想收获的目光,永远收获不到。但至少被人注视的时候,是幸福的。
挨打也是舒服的。
如今张三问的娘死了,他刚有一个娘,才几天的时间,娘没了。
刘槐香听完张三问的话,眉头紧锁,想了一会儿后,指着桌子上的脑袋道:“你有没有把他身上的东西找出来?”
张三问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
沉甸甸的一包,簪钗环佩都有,还有一把金银瓜子。
这就是他娘收拾出来的金银细软。
刘槐香叹道:“时间过去多久了?”
张三问说:“起码三个小时,身上的血不好处理,还要挖坑埋人,浪费了不少时间。这脑袋也不好洗。
4;不处理干净,容易被人顺着血迹找过来。”
张三问脸上没什么表情,连语气都变得平淡了。
他说:“我要报仇。”
刘槐香眉头紧锁,细细思量:“既然之前没找,现在也不用回头摸尸了。
“那个人说‘天子岂容你等置喙’,看这个行为作风,要么是狗皇帝养的一群密探,要么是想要皇位的人安排的,想要京城乱起来。
“能搞出这种事的,也就只有这两种人。这事情说到底,源头只有一个。”
说到底,这个黑衣人如此猖狂,就是因为有皇权作为背书。
张三问点头。
刘槐香道:“行了,我看院子里有石灰。你去拿过来,把这脑袋包好,多放石灰。在茅房旁边挖个坑,把脑袋埋了。”
张三问按照刘槐香的安排去干活。
之后刘槐香把自己要当夜宵的饼子给张三问吃,又让他睡觉。
“睡吧,今天开始你别出门。在屋里躲着,谁也不见。”
拥有长时间作战经验的刘槐香,对目前的情况没有丝毫恐惧。
对刘槐香而言,当下就和敌后作战没什么区别。
发现张三问睡着,刘槐香用衣袖擦掉他脸上的泪水,低声叹道:“按照那些演义里的套路,下一步就是走投无路上梁山了。”
刘槐香静静坐着,回忆这几天的情报。
她知道,这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无论那个黑衣人是谁的人,张三问都被盯上了。
被人找到,那是迟早的事情。
“是时候组织队伍了啊。”
刘槐香习惯单枪匹马,习惯暗地里放冷枪,她并不擅长组织建设。
老皇帝死了,皇位悬而未决,几水决堤,民生怨道,还不知道这事情能闹到什么地步。
刘槐香知道,要快点收集队友。
刘槐香起身去厨房烧火切菜和面。
“老妇无所长,挽袖作羹汤。卖伞哪有做吃食来钱快?民生多艰,世道坎坷,身为一个寡妇,要攒钱啊。”
刘槐香知道,自己目前的情况,找到队友最好的方式就是食物。
每个人做饭的味道都是不一样的。
她的暗号就是食物的味道。
规则一:幸运儿的行为应与所投放的身份匹配。
规则四:一切行为应有逻辑性。
身为一个寡妇,刘槐香现在的身份约束了她,让她无法做出刺杀的事情。
那就按照规则来。
一个寡妇卖点吃食糊口,也是很正常的。
刘槐香将炒好的料油倒进碗里,看着碗里还在热油里滴溜溜打转的花椒,面上无悲无喜。
她不会劝慰张三问,这种事情没法子劝。
她不能说死人会变成星星,看着地上的人。也不能说,反正那不是亲娘。更不能说,这一切都是假的,这只是死亡游戏的副本,当不得真。
刘槐香觉得,这个事情没法子说。
有些伤口只能自己舔。
有些感受只能自己体验。
刘槐香当下唯一担心的是,张三问杀了黑衣人,算不算触发规则。
正想着,身后传来脚步声。
张三问下巴压在刘槐香肩头,看着案板上的面团,说道:“我要吃羊油大饼,不要葱花。”
“滚,进屋去!”
“奥。”
时间一点点过去,竹节虫已经睡着三次了。
他猛然惊醒,扭头看旁边的宋天骄。
宋天骄仍旧是趴在地上的姿势,始终没有变化。竹节虫有一种错觉,自己旁边的不是人,是一块石头。
宋天骄静静看着不远处的山寨,目光也没有变化。
竹节虫扭头,发现法海仰面躺着,也是一动不动。只有凑近了,才能发现他的嘴唇在蠕动。
另外两个人,一个叫闪电的,一动不动。
那个瘸腿的也是如此。
就连小猴子都老老实实趴在小黑狗身上,没有一点动静。
竹节虫发现只有自己沉不住气,自己甚至不如一条狗。
终于,有人动了。
宋天骄手里握着一根棍子,匍匐前进。
洛颜卿紧随其后。
小猴子给了呼呼大睡的小黑狗一巴掌,于是小黑狗也冲了出去。
很快,山寨那边有了动静。
竹节虫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心情格外复杂。
渐渐的,法海念经的声音发了出来。
梵声阵阵里,竹节虫咽了口唾沫,爬起来冲出去。
谢青山站起来,拄着竹杖,震惊看着竹节虫离开的方向。
“他走错了……那是下山的路。”
等竹节虫发现自己走了岔路,终于折返回来,走向正确的路时,山寨空地上已经绑了一串人。
宋天骄站在磨盘上,低头打量这些人,活动自己的手腕,扬声道:“我问,你们答。”
说完,她用木棍戳了戳一旁擦刀的洛颜卿。
洛颜卿扭头看向宋天骄,脸上满是茫然。
“暗号!就那个什么三百八,什么萝卜开会的暗号。”
宋天骄不知道当下有什么时兴的暗号。
她回到蓝星,连正经饭都没吃几顿,就被抽选成为幸运儿。对宋天骄来说,那可真是倒了血霉。
真不知道该说自己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几十亿分之二百五十五,还被她给 遇上了。
洛颜卿愣了愣,不确定道:“奇变偶不变?”
队伍里立刻有人喊:“符号看象限!”
一个人喊出声,剩下的人都喊了出来。
“符号看象限!!!”
声音在山间回荡——
“号看象限!!!”
“看象限!!!”
“象限!!!”
“限~~~~~~”
宋天骄跳下磨盘,一脚踹翻距离最近的,一个看起来像是寨主的壮汉。
“让你们都喊了吗?听得懂吗?你们就照抄答案?”
人群里传来一道不确定的声音:“张三问?”
宋天骄回忆一下,刚才自己还真问了三个问题。
“我不是张三。你,去那间屋子里等死!”
宋天骄下巴一抬,那个喊出‘张三问’的人,立刻站起来,喜滋滋去不远处的房间里。
山寨里的人,你看我,我看你,很多人想不通,要死的事情,为什么要这么高兴。
宋天骄继续让洛颜卿说暗号。
洛颜卿道:“红鲤鱼与绿鲤鱼?”
山贼们面面相觑。
领头的山贼大喊:“红鲤鱼与驴鲤鱼与驴。”
宋天骄直接一脚踩着他肩头:“错了!大错特错!是绿鲤鱼,不是驴鲤鱼。”
山贼头领当即“没错!我没错!我没错!我还会报菜名,蒸羔、蒸熊掌、蒸尾、烧花鸭、烧雏鸡、烧鹅……”
这一串贯口,听得一众山贼流口水。
宋天骄发现这山贼头领说话的语气有点熟悉。
她问:“耳朵里插个刀,疼吗?”
那山贼头领闻言,直接扯断身上的绳子,一把抱住宋天骄的小腿,整个人匍匐在地,嚎啕大哭。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包柱。
包柱嚎啕大哭:“老大,老大,你终于来了啊啊啊啊~~~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话没说完,包柱后脑上被一块石头砸到,整个人软了下去。
宋天骄看向石头的来源,看到竹节虫跌坐在地上,一副抖如筛糠模样。
原来是竹节虫气喘吁吁赶过来,捡了一块石头当武器,小心翼翼凑过来。
刚靠近,就见一个彪形大汉扑到宋天骄面前,他一个激灵,直接把石头丢过来。
那石头不偏不倚,正巧砸在包柱后脑上。
把人给砸晕了。
宋天骄探了探包柱的鼻息,发现人没死。她嘴角抽了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包柱运气好,还是运气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