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起轰动全国的悬案。
事情发生在2007年3月,月初,有群众举报称,南京A6号线平虎山站站内有异味。
A6地铁经理蒋科是个敬职敬责的老实人,第二天便组织清洁工将平虎山站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整个地铁站内,一度将异味遮住,但没多久,那股异味就又飘了出来,蒋科当即要求清洁工们再次将地铁站好好检查一遍,看看是不是有角落忘记打扫了。但是因为蒋科平日里脾气甚好,所以清洁工们都没有把他当回事,大家在站内胡乱绕了两圈,汇报说什么都没有发现,就回家了。
蒋科自己一时也觉得是自己的错觉,又怀疑或许是附近的饭店将厨余垃圾偷偷倾倒进了下水道,腐败的食物被水流冲进了地铁内,所以才有怪味。他因此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
但之后的几天,地铁内怪味更甚,甚至又诞生了另一个问题——有乘客在等车的时候听见头顶上方的天花板有裂开的声音。没两天,发出声音的地方就出现了一道裂缝,并有恶心的液体从裂缝中滴落。
蒋科第一时间将此事反馈给上级领导,但是并没有及时得到反馈。领导告诉他,只要地铁没塌都没事,要是地铁塌了也没事,有保险公司会负责这件事。
没想到一语成谶,地铁真的塌了。
不幸中的万幸是,地铁塌陷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半左右,末班车差两分钟才进站,等车的顾客也只有一个人。
最终事故造成一人受伤,可地铁施工队却在第二天早上,在废墟里找到两具尸体。
两具尸体均为女性,均已高度腐烂,经法医尸检发现,死亡时间在半年以上,死因均是脑部受到重击导致脑出血以及脑疝。二人死后又被埋入地铁站天花板夹层内,曾经受到过强力挤压,因此全身骨头有多处骨折。
法医与建筑专家表表示,乘客闻到的异味就是这两具尸体散发出来的,天花板裂开也是因为尸体腐烂后产生了大量尸虫,尸虫长期咬食钢筋水泥使建筑结构受到破坏,最终导致地铁塌陷。
经过多方了解查询,以及群众的报案,得知死者之一为南京平虎山中学的历史老师,名叫柳子铃,时年27岁。死者之二为平虎山中学高二的一名学生,名叫乔燕,时年16岁。
虽然查明了死者身份,但是没有从她二人身上发现任何线索,也无从调查出她们是死于意外还是被人谋杀。
值得注意的一点是,地铁塌陷时在站内等车的唯一的一名乘客就是武海。
陈文安与裴娅琪二人来到卷宗陈列室,陈文安早已经将07年的所有卷宗都拿了出来,堆在一张书桌上。卷宗有裴娅琪整个人高,分成三摞,把整张桌子占得满满的,她当时就后悔自己说的话了——只有自己和小武两个人,就算看三天三夜也看不完啊!
陈文安看出她的为难,笑道:“小裴姐请我帮忙,我怎么可能不一帮到底呢!你放心好了,我会喊人一起来帮你查看的!”
裴娅琪听罢心里轻松了许多,也着实对他表示感谢,却仍故作严肃道:“你可别喊什么奇奇怪怪的人来!这案子的事情可不能儿戏。”
“我怎么会请奇奇怪怪的人来呢!我找了小佟过来,他这两天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所以就住我家了。陈文音也能来帮我,她是我妹妹,你对她可以放心。对了小裴姐,你就带带陈文音呗,要打要骂随你。”
“那可不成,我脾气不好,只怕要天天把她骂哭。”裴娅琪边说边那了一本卷宗准备研究,忽然疑惑道:“你刚刚说的小佟是谁?我认识吗?”
“就是佟安启啊,之前油炸残肢案里替周老师去过现场的一个实习小法医。他叔叔最近来南京了,他说不想见他叔叔,所以跟领导请了假,躲我家里去了。”
“哦。”裴娅琪微微皱起了眉。
要是没有记错的话,他的叔叔应该就是上海的副局长佟永春。佟永春这个人本身就背着疑点,让他的侄子来协助自己破案,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不过她转念又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说不定能通过佟安启抓到佟永春犯罪的证据。
想到这里,她同意了陈文安的主意。
于是一支青涩的侦案小组就这样形成了——
组长裴娅琪,因为所有人当中她最有经验,这一点毋庸置疑;
组员实习小刑警武海,无编制辅警陈文安,警校大一新生陈文音,以及实习小法医佟安启。
裴娅琪看着这四个愣头青,只觉得脑袋疼,但在彭盖狱、周金平、魏以铭都躺在医院的这个特殊时刻,只能让他们来协助自己了。
四个愣头青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翻卷宗,尽管陈文安说自己已经看了一部分卷宗了,但是裴娅琪还是要大家从第一份开始看,并且要抓住五个关键点:
第一,死者身份是否有疑;
第二,死者尸检报告是否有疑;
第三,是否已经确定凶手;
第四,凶手的认罪书里是否有可疑之处,
第五,涉及到爆炸的案子。
“这五点是不必每一点都满足,只要符合其中一点就行。你们看卷宗的时候务必要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不能遗留任何一份。我们争取一次性看完,不要有返工。”
陈文音扶了扶眼镜,认真地问:“什么情况下要返工?”
“如果没有找出可疑案件,我们就需要再查一遍。”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侯局长是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她觉得她这个想法应该没有问题。
那么紧急的情况下,要她重新查四年前的案子,应该是因为他知道这起爆炸案的起因。
裴娅琪决定找机会与侯局长见个面,问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武海似乎很不愿意干这项工作,他甚至没有打开任何一本卷宗,只是把一沓子文件堆放在自己面前而已。
裴娅琪想起陈文安说的他与地铁塌陷案之间的关联,以为他是PTDS了,于是凑上前问:“小武,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不愿意想起的事情?你要是感到为难可以不做这件事。”
武海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努力摆出平日里的嬉皮笑脸,说:“小裴姐,我觉得光查07年的卷宗恐怕不够吧!我觉得应该从06年的开始查起。”
“唉?可是侯局长说……”
“我知道,侯局长说了要查四年前的案子,可是很多案子都是持续的,或许是在06年犯的案,07年才被抓呢?所以我觉得要从06年开始查,如果可以的话,05年的最好也一起看一遍。”
裴娅琪看着他笑容里带着的一丝严肃,最终答应了。她原本安排陈文音陪他一起查看05和06年的案子,但是武海说什么都不同意,说必须他一个人来查,也就作罢了。
只是苦了陈文安,又要忙着工作,又要哄妹妹,两头忙,急得一头汗。
第282章 三起疑案
佟安启作为法医实习生, 突然被安排查案,整个人超级兴奋,忍不住握着裴娅琪的手谢了又谢。
“小裴姐就是好, 其实我才不想当什么法医,我一直都想到一线去破案!要不是我那个叔叔偷偷帮我改了志愿,我现在说不定就跟武海哥一样是你的学生了。”
裴娅琪尴尬地笑了笑, 说:“我还没那个本事带学生。对了, 我有点好奇, 你叔叔为什么要给你改志愿?这法医可不是一个轻松的活, 一般人躲还来不及,你叔叔权力那么大,怎么不给你找个更舒服的活?”
“别说这个啦, 提起来我就生气。说是要锻炼我, 所以让我干最脏最累的活。”
除了武海,其他四个人查了一天一夜,看遍所有07年的卷宗,最后把注意力集中在三起案件上。
第一起案件是发生在2007年一月十三日的一起自杀案。
一月十二日晚, 江北金湖别墅园内三排5号住户报案称自己存放于别墅五楼保险柜内的一只古董九龙玉杯丢失,但警方到达后却发现三排5号内根本没有住户。并且根据物业提供的信息, 这一户人家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搬走了。
警方认定这是一起恶作剧报案, 原本想根据规章秩序查出报案人, 并予以警示, 但是查找来电号码后发现报案人是通过路边电话亭打过来的, 无法确定报案人。
第二天, 早上七点十三分, 警方再次接到来自金湖别墅园的报案, 报案人是别墅园的巡逻保安, 报案称他从五排7号住户家门前路过,看见有人上吊在一楼书房内。
警方赶到后查明,自杀者为这家的儿子,平虎山中学高二的学生覃宏明。事发时父母都不在家,父亲因为生意去了国外,母亲去做美容因此彻夜未归。
据警方了解,死者覃宏明今年下半年即将升入高三,两天前小高考的成绩出来了,有一门没有及格,这意味着他不能在明年顺利参加高考。警方推断这就是他自杀的原因。
因为没有发现可疑之处,所以此案最终被确定为自杀。
这起案子是陈文音发现的,她认为此案有众多疑点。
陈文音分析说:“第一点,也是最明显的一点是,在覃宏明自杀前一个晚上,警方接到的空宅失窃案到底是不是真的只是恶作剧?这两起案子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生,所以我觉得不会只是巧合那么简单。”
陈文安说:“可是盗窃案与自杀案能有什么联系?而且覃宏明自杀的动机非常明显了——他无法参加高考。”
“这就是我认为的第二个疑点!”陈文音激动道,“看看这名死者的家庭条件,父亲是上市公司的副董事长,母亲是一名插画家,这种家庭出生的孩子,会因为考不上大学而自杀吗?”
几个人陷入了沉默,因为这里没有人是这种家庭出生的,所以根本想不到这一点。
陈文音又补充道:“我有一个高中同学,爸爸不过是五百强公司的高管,妈妈全职,条件比这家差多了,说考不上高中他家就给他出国……我认为,自杀动机存在很大的疑点!”
陈文安本想说点什么,但竟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便保持沉默了。裴娅琪对她的表现很是满意,将此案的卷宗全部抽出放到一边,表示确实需要重新细查。
第二起案子,就是发生在2007年三月的地铁塌陷双尸案。这起案子是佟安启翻出来的,因为此案当初轰动一时,所以大家都已经很了解了,但是佟安启仍然有话要说。
“我重点看了尸检报告。不得不说,写这个报告的人有点敷衍了事。”佟安启将几张尸检图片抽出来放在桌子上,颇有周金平的作风。大家猝不及防,尤其是才刚如警校的陈文音,差点吐出来。
“这几张图,你们发现什么问题没?”佟安启严肃地问。
“什么问题?你说就是了。”陈文音半捂着眼睛说。
“那我就说了。我认为,当时的法医根本没有进行尸检,他们只是将尸体放在解剖台上摆拍了几张照片,然后编造了一个死因。”
裴娅琪听后有些吃惊,问:“你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的?”
“它们身上的解剖刀口。尸检时,因从两侧锁骨外侧端下方打开切口,两侧切口向内延伸,并在胸骨柄处汇合,后向下划开,至少到肚脐眼下方小腹处停止才对。整个解剖切口应该呈Y型。可是这两具尸体上的切口非常短,连肚脐眼都没到,想象不出来这样的伤口怎么能全部打开。”
大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裴娅琪笑道:“不愧是周老师的得意弟子,确实有点本事。”
佟安启听见表扬,小脸一红,却故作淡定,继续又说:“而且,这个切口太浅也太淡了,你们想想,打开人体皮肤,露出内脏,缝合后的伤口会这么整齐这么细吗?所以我认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对尸体进行解剖!”
陈文安说:“这就麻烦了。四年前的尸体,当时就已经高度腐烂,现在恐怕已经是一堆白骨了。”
陈文音说:“什么白骨啊,怕是成灰了吧!肯定早火化了!”
裴娅琪点了点头,说:“想从尸体上入手调查恐怕是没可能了。只能找这起案子的当事人问问,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线索。”
说起这起案子的当事人,几个人纷纷把视线汇聚在坐在另一张桌子上查看卷宗的武海身上。
武海今日很是怪异,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裴娅琪知道他肯定有事瞒在心里,因此决定找时间与他谈谈。
“好了好了,这个案子咱们也重新调查。陈警官,你说说你手上的那起案子。”
陈文音害羞地笑道:“小裴姐,人家还没当警察呢!只是刚考上警校而已,喊我警官有点……”
陈文安咳了两声打断了她的话,说:“小裴警官喊的是我,你别自恋了。”
“我自恋?哥哥,你居然这么说我!”陈文音小嘴一嘟,刚要发火,就跟对面的佟安启对视上,瞬间把怒火转移到他身上,怒道,“你老看着我干什么!”
陈文安怕陈文音再这么闹下去裴娅琪会生气,赶紧翻开卷宗转移话题。
“我手上的案子是发生在2007年10月4日,发生在南京银山大酒店内的一起爆炸案。事件发生的起因是有多名社会人员围堵一名在一楼用餐的女性,警方接到报案赶到现场后,一名社会人员闯入餐厅后厨取出煤气罐打开并用打火机点燃,准备与警方同归于尽。庆幸的是煤气罐里剩余的煤气不多,点燃后威力不大,仅仅炸毁了餐厅以及隔壁四家商铺。尽管如此,还是造成了在场的七人死亡,死者包括餐厅用餐的四名顾客,被围堵的那名女性以及到场进行调解的两名警察。”
“有警察身亡?”陈文音惊道,“那可是一件大事了!”
佟安启说:“是啊,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听都没听过?”
陈文音问:“这是南京的案子,你是上海人,没听过也是正常的吧!”
佟安启狡辩道:“我才不是上海人,我一直是在南京长大的啊!”
裴娅琪果然有些不耐烦了,冷冷瞪了陈文音一眼,然后说:“小陈警官,死去的两名警察叫什么名字?”
“一位叫梁英庆,另一位叫……彭梓和。”
“彭梓和?”裴娅琪惊道,并一把将卷宗拿起,仔仔细细看着每一个字。看见她眉头紧皱,三个人连气都不敢喘一下。
许久,她合起卷宗,说:“我等会儿去趟医院,你们两个个听小陈警官的安排,对别墅案进行重新调查。记住动静要小,不要大张旗鼓的。”
“那另外两个案子怎么办?我的课题研究是地铁双尸案啊!”陈文音不满道。
裴娅琪对她忍了又忍,最后冷冷地说:“另外两起案子你们查不了,如果有人非要查,那就自己去。出了什么事别来找我!”
陈文安看出来她生气了,赶紧示意陈文音道歉。但陈文音一个刚考上警校的大学生,心比天高,脾气倔得不行,低着头玩手,就是不肯说一句道歉的话。
裴娅琪也懒得跟她计较,嘱咐佟安启和陈文安把这里收拾好,然后加紧时间调查别墅园自杀案,就匆匆离开了。
与此同时,武海也站了起来,丢下一整桌的卷宗,跟着裴娅琪跑了出去。
“小裴姐,我也要去医院。”
“你去干什么?06年的卷宗你看完了?”
“看不完,不过我已经找到我要的那份了。”
“哪份?”
“我现在还不能说。等我问了彭老师,我再告诉你。”
裴娅琪没有追问下去,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警局。
裴娅琪打了辆车,嘱咐司机尽快开往南京六医院。
坐上车,看着外面渐渐亮起的霓虹灯,武海问:“小裴姐,今天早上救我的是不是林萍萍?”
裴娅琪一愣,笑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我就想知道一下是不是她。如果是,那该还的人情我要还,如果不是那就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意大利今天踢得也太棒了(虚晃一招~
第283章 十月四日
武海这话里透着一丝无奈, 裴娅琪以为他知道林萍萍已经与叶亦铭订婚的事了,于是劝道:“缘分这种事谁都说不清,你既然跟她无缘, 那就看开点,当普通朋友也是好的。”
“嗯,你说的对。所以我这不是在创造机会跟她产生缘分嘛!”武海咧嘴一笑, 说, “要是早上真的是她救了我, 那我就可以借着感谢她的就命之恩这个理由约她出来了。要不是她救的, 我还得再想想别的法子。”
“啊,你是这个意思啊!”裴娅琪慌然大悟道。
“是啊,我就是这个意思。小裴姐, 你刚刚在说什么?什么叫当普通朋友也好?”
“啊这?”裴娅琪一时不知道回点什么, 只好看向窗外,草草说,“没什么,没什么, 当我什么都没说……”
因为堵车太严重,所以尽管南京六院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 但是司机也不得不请他们下车。裴娅琪与武海付过钱后, 穿过暴躁的喇叭声走到人行道上。
武海拍了拍胸脯说:“所以我一般能从地下走就不会从地面走, 堵车太恐怖了!”
说起地下, 裴娅琪就想起那起存有众多疑点的地铁塌陷双尸案, 又想起陈文安说的, 武海就是其中被救出的那唯一的一名乘客, 因此不觉多看了他两眼。
她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 但又不知道现在问合不合适, 由自己问合不合适。
因为武海这个人在她眼里很奇怪,他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优点,太过平庸甚至可以说有些差劲,在警校里随便拽一个人出来都比他要优秀十倍,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被选入重案组。
还有一点,也是裴娅琪一直都非常在意的一点——在横店案的调查过程中,他一度站在重案组的对立面,成为了别人的眼线,不仅不为重案组工作,更甚曾在背后做过一些手脚以干扰重案组的破案进程。至今为止,裴娅琪仍然在怀疑,那张背后写有数字3的拍立得照片是他放在案发现场附近的。尽管武海很快浪子回头,并真诚地道了歉,但是裴娅琪对他的不信任还是就此产生了。
所以这一次,当发现武海有事情瞒着她的时候,她第一个反应又是他叛变了。
看来要把这件事跟魏以铭他们汇报一下,问问他们的意见。
从下车点走到医院还有挺长一段距离,一路上就看见无数的记者扛着采访设备往医院挤。
裴娅琪说:“恐怕都是为了爆炸的事情来的。”
武海说:“也不知道侯局长他们怎么样了,到现在也没人联系我们。”
“联系我们干什么。他们肯定没事,侯局长也没事,但不知道博物馆对面的爆炸点伤亡情况怎么样。”
说起爆炸点,武海惊叫了一声,他这一会儿才突然想起来那个在第一轮爆炸之后挂在树枝上的那个血淋淋的断臂。
在裴娅琪地追问下,他凭借着记忆把断臂一事说了出来。裴娅琪倒是没有责怪他,只是疑惑道:“按你的说法,对面商场的爆炸点确实有人员死亡。”
“那肯定是的,那么突然的爆炸,规模看起来也挺大。”武海频频点头。
“可是你只发现了一块被炸飞的肢体?”
武海想了想,说:“嗯,我只发现了那个断臂,但也有可能只有那一块飞到了我的视线范围内。”
“不对,其他地方并没有尸体。我当时为了找你们,在博物馆周围绕了一圈,没有发现尸体。”
“啊,”武海松了口气说,“那真是太好了,伤亡不多。”
“这不是什么好事,”裴娅琪严肃地说,“这说明,这场爆炸的目的之一,很有可能是为了掩饰一起杀人案。”
“杀……杀人案?不是说爆炸是针对刑侦博物馆的吗?”
“所以我说了目的之一……小武,你现在赶紧回案发现场,把那个断臂找回来。”
武海听罢有些犹豫,支支吾吾地说:“可是我还有事要问彭老师……”
“什么事?”裴娅琪冷眼看着他。
“我……我现在不能说,这是我自己的事……不,这是我跟彭老师之间的事,除了彭老师,我谁都不能说。”
裴娅琪打量了他一眼,冷冷地说:“行吧,那就别去找了,那个断臂想必也已经被清理掉了。”
武海听出来她的责备,但是倔强地不肯低头。在他看来,那只断臂只不过是爆炸案里的一个不幸的受害者罢了,自然应该由爆炸案的负责人去进行善后工作。
更为重要的是,他在06年的那一沓子卷宗里,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他急不可耐地要告诉彭盖狱。
彭盖狱,周金平,魏以铭分别住在三个病区。裴娅琪虽然心里挂念魏以铭的伤势,但是她是个分得清主次的人。她知道这一次的事情,跟小魏说没什么用,她必须要与彭盖狱和周金平两位老师直接交流。
武海急着要去找彭盖狱,裴娅琪就选择了先去找周金平。
周金平其实伤势不重,只是被爆炸波带来的瓦砾击伤了右小腿,所以打上石膏静养就没什么大碍了。
裴娅琪走进病房的时候,他正靠在床上侧着身子,跟同病房的一个胳膊打了石膏的老头下象棋,棋盘上已经没有几只棋子了,裴娅琪识趣地站在一边,等他们下完。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以周金平的车吃掉老头的帅做了结,两个人很是满足地互相称赞了一下,约好明天再下。
“小裴,你会下象棋吗?来,坐对面,我们俩下一盘。”周金平乐呵呵地说,“你放心,我水平也不高,只比老彭高那么一点点。”
裴娅琪笑了笑,说:“我上次下象棋还是小学的时候,早就忘干净了。”趁着周金平还没说话,她急忙又说,“周老师,我今天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问你,非常非常重要。这话我不好直接问彭老师,所以想来先问问您。”
“呵呵,什么事神神秘秘的。”周金平不当回事,边收拾着棋盘边说。
“我想知道,梁英庆是谁?这个名字我曾听你们提过,他原来是不是也是重案组的成员?”
周金平听见这个名字,愣了一下,把棋盘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问:“你为什么想起来要问他?”
“侯局长让我调查07年的案子,我们查阅所有卷宗,发现了一起发生在07年10月4日的爆炸案。很巧的是,那起爆炸案发生的地点也是银山大酒店。那起爆炸案里有两名警察身亡,其中一人就是梁英庆。”
“嗯……”周金平应了一声,脸上掠过一丝无奈,“没想到这起案子又被翻出来了。”
“所以,梁英庆他……”
“他跟我,还有老彭,加上魏以铭的父亲魏崇耀,我们四个人是重案组最初的成员。因为老梁和老魏不在了,才招了你们进组。”
“小魏他父亲……”
“是啊,可能卷宗里没有写,但其实那天魏以铭的父亲也在场,也是死者之一。就这么说吧,那起爆炸案,并非歹徒要与警方同归于尽,而是他们计划之内的犯罪行为。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将我们全部害死。”
“我们……您指的是?”
“整个重案组,包括老彭还有我。只是那天我重感冒,所以没有过去。”
“您的意思是,彭老师当时也在场?”
“他不在场,这也是老彭最后悔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另一名死者叫什么名字。”
“彭梓和,我听说过这个名字。”
“嗯。他是老彭的儿子,老彭为了锻炼他,让他参与到当时的那起案子里。他那天跟着老梁过去,就遇到了那起爆炸。他死的时候只有二十二岁。”
“……”裴娅琪虽然还没有弄清楚事情的全部,但想到死者都是重案组的人,心情就沉重了起来。
周金平沉默了一会儿,把那起事件的前因后果告诉了裴娅琪。
2007年1月,地铁塌陷双尸案发生,引起社会轰动,重案组被委托调查此案真相。
此案的调查一直持续了九个月,或许是某些负责地铁修建的人怕罪行暴露,因此重案组在查案期间不断受人阻挠骚扰。
直到10月初,有人匿名报案称知道地铁案的真相,并要求见面进行具体交流。虽然不知道对方的话有几分真,但是重案组并不想错失任何一个能够破案的机会。一开始为了保险起见,只让魏崇耀一个人过去,与报案人见面。但是左右等不来人,正准备回去的时候,梁英庆带着彭梓和过来了,与此同时爆炸就发生了。
“老彭说当时老梁是接到老魏的电话所以才过去的,但我们后来检查老梁的手机通讯记录才发现,他接到的电话并不是老魏用手机打来的,而是他所在的那家餐厅的前台电话。当时也是因为我们太心急,没有多想就让老梁他们过去了,谁知道……”
裴娅琪忽然想起来卷宗里的内容,疑惑道:“可是卷宗里说,是因为一群小混混调戏一个女人,所以才报的警,那个女人会不会有什么嫌疑?”
“不会。”周金平不假思索地说,“那个女人是我的未婚妻,她那天是受我委托跟着老魏一起去见报案人的,我们当时担心报案人是女人,老魏一个大男人会不太方便。”
第284章 棋子而已
说到这里, 周金平苦笑了一下,叹口气说:“我真是傻,她明明不是警察, 我偏要把她扯进案子里。我们连报案人是男是女都没查清楚就急匆匆地过去,我们真不配当刑警。”
裴娅琪不知道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在这个时候也让人觉得无力。周金平倒是很快平复了心情, 笑问道:“小裴, 还没吃晚饭吧, 你要不先去吃点东西。”
裴娅琪摇了摇头, 说:“老师,我不饿。我现在在想白天发生的那两起爆炸案,跟你们在四年前遇到的那一起有关系吗?”
“两起爆炸案?”
“嗯, 在银山大酒店发生爆炸后大概十分钟的时间, 我们一开始呆的那家早餐店也发生了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