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娅琪听她这样说也很难受,问:“王医生的主治医师呢?我要向他了解一下情况。”
“你是说韩医生啊,他又出诊去了。”
“在哪间诊室?”
“就这一层,501室。”小护士给她指了方向。
裴娅琪赶到501室,却发现里面坐着的并不是早上与自己说话的那个医生,她觉得奇怪,对着门口的介绍卡看了又看,确实里面这位陌生的医生就是韩医生。
趁着里面的病人就诊完毕出来,裴娅琪立刻进去,不管韩医生的震惊,把警察证亮出来直接问:“今天早上十点左右,你是否有派人去看过王路平医生的情况?”
“没有啊,”韩医生一脸茫然,“王医生状况复杂,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都是我亲自过去。”
“你真的一次都没去过?”
“没有去过,手术结束后就要等麻醉过去,这期间会有小护士帮忙查看,有严重术后反应才会来喊我。”
一旁的小助手也帮着作证:“韩医生今天从早上就在出诊,除了刚刚回去抢救王医生,一直都还没空离开办公室呢!病人太多了。”
裴娅琪看了看门外,果然拍排了十几个等着就诊的病人。她退出门去,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回想着早上与自己交流的那个医生。
如果一切如韩医生所说,那么那个与自己说话的人是谁?为什么可以自由出入ICU而不会引起怀疑?
对了,裴娅琪还想起一个细节来。他在与她说话时,第一声就喊她警察小姐。可她今日便装,除了怀里揣着的警察证,没有什么再能证明她的警察身份了。
裴娅琪依此推断,那名医生在此之前一定见过自己,并对自己有一定的了解。
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见过的?
她敲了敲脑袋,忽然想起金云月子会所的张经理说过,她们会所里有自己的医生。难不成那个医生是会所派来的?
医院里有监控,她决定找人去辨认一下。五楼护士站刚刚那个在王医生病床前整理仪器的小护士主动要带裴娅琪去监控室辨认,她说王医生对她有恩,如果他真的是被人所害,她也不肯放过那个凶手。
监控显示,八点四十三分,王医生被推进ICU,这时候跟着来的医生是韩医生和他的助手,之后韩医生二人就没在出现过。
之后裴娅琪就过来了,坐在ICU前面的椅子上。期间有几家报社想来采访拍摄,被小护士们拦在楼梯口没让靠近。
九点二十七分,一个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但这个身影并没有走过来,晃了晃又消失了。
九点五十三分时,这个身影又出现了,状态正常地向ICU走来,站在裴娅琪面前与她说话。
毫无疑问,这个人就是裴娅琪一开始认为的主治医生。
监控继续播放下去,裴娅琪离开后,这名医生进入了ICU。ICU内没有监控,所以并不能知道他在里面做了什么。
大概七分钟后,他从里面出来,快速离去。他离开后五分钟,有护士迅速跑来,不多久韩医生及其助手也跑了过来。
不必裴娅琪说,就连陪着一起看监控的小护士也看出来了,这个突然闯入的医生有重大嫌疑。
裴娅琪问:“外人能够随便进出重症监护室吗?”
小护士面色惊恐地说:“他不是外人,他是我们妇产科的一名医生,姓谷,叫谷连宇。医生在医院是可以随意走动的。”
事件的矛头再一次指向妇产科。王路平的死因虽然还没有最终确定,但是裴娅琪觉得他的死一定与他需要与自己谈话的内容有关。
幕后元凶杀死王路平,一箭双雕,既让这个知情人再也开不了口,又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所以就算还有别的医生知道真相,也再没人敢说话了。
如今只有一个办法,直接去妇产科进行调查。
但是假如妇产科真的与金云月子会所是一起的,那么她这样大张旗鼓的去,大概不仅什么都查不出来,还会把命给搭进去。
她冷静地想了想,决定还是等魏以铭回来后再商量。
魏以铭带着特警队出现在金云大厦十三楼的时候,意料之中地遭到了阻拦。
挡在最前面的就是昨晚与他进行交涉的张经理。她的身后则站着两排共十个,穿着统一的工作服的小护士。
“这里是月子会所,里面都是刚生产完的妈妈们,你们这些大男人硬要闯进去,不会觉得不适合吗?”张经理咄咄逼人地看着魏以铭。
“我们今天只查育婴室,别的地方我们不去。”魏以铭不想跟他多话,与特警队队长示意了一下,后者立刻带人要进去。
张经理以及几个小护士根本不是对手,尤其是小护士们,胆子其实都很小,见此情景,有的偷偷退到一边,有的硬撑着站在那里,但被同伴拉扯了一下,也让开了。
张经理孤身寡人,又气又恨,问魏以铭:“你不怕死吗?我们都是玩真的的,你收了钱就是我们这边的人了!”
魏以铭已经从裴娅琪那里得知王路平医生的死,听得她的话,更是怒气难消,怒目她道:“所以王医生也是你们害死的是吗?你们以为把人都杀了,就能逍遥法外了?”
张经理不甘示弱,颤抖着嘴唇说:“如果我们被抓,你也没好下场。你的银行账户里有我们打进去的钱,上面看见汇款,会认为你跟我们是一伙的!到时候看你还怎么威风!”
魏以铭早已在昨晚她要给钱之时就料到她们都这个目的,但是他当时急于救小裴和萍萍,所以管不了那么多了。
如今被她说出,魏以铭竟觉得想笑。看来敌人已经开始慌张,把最后的杀手锏都拿出来了。
“是的,我是收了你们的钱,如果最后判我有罪,我心甘情愿。”
张经理愣了一下,似笑非笑地说:“你有病?”
魏以铭耸耸肩无所谓道:“能把你抓捕归案,我愿意跟你们同归于尽。”
月子会所的所有工作人员集中在十三楼,由三名特警看守着,客户们呆在自己房间,没有特殊情况暂时不允许出来。
魏以铭与特警队长贺同天带队直上十五楼。
贺同天比魏以铭年纪大一些,留着八字胡,长得很像武侠剧里的侠士,剑眉星目,走路带风。
他看着魏以铭愁眉不展的样子,笑道:“你们重案组不是无所不能嘛,怎么还要请我来帮忙?”
魏以铭说:“这次的敌人比较嚣张,我们组的裴娅琪和林萍萍都被伤害了,我想速战速决。贺队长,等完事后请你喝酒。”
贺同天朗声大笑:“行吧行吧,小意思,一瓶二锅头就可以了。”
十五楼的育婴室已经提前清空,所有的婴儿被推回各自的妈妈身边。
魏以铭一眼就看见地上的那扇小门,根据裴娅琪的说法,这扇门的下面就是一层储藏室,里面放满了婴儿尸体。
贺同天让手下人砸开锁,猛地拉开门。
可是里面什么都没有了。
“你确定里面曾经放着婴儿?”贺同天用手电筒往里面照,确实里面的空间很大,但里面什么也没有。
“一定是她们清理过了,小裴她不会乱说的。”魏以铭握紧拳头,蹲在地门边向里面看,忽然觉得有淡淡的刺鼻的味道撒发出来,“这好像是福尔马林的味道。”
贺同天听罢也蹲下来,使劲嗅了嗅,点了点头说:“是福尔马林,我现在对你的话有一点相信了。”
魏以铭说:“一定是她们在搬运的过程中打碎了瓶子,所以福尔马林漏了出来。贺队长,麻烦把月子会所所有地方都搜查一下。”
“客户房间怎么办?”
“客户房间先不动,如果在其他地方查不出异常,那么客户房间也是必须要查的。”
“行,”贺同天点头,“到时候让我们的美女特警队过来帮忙。小魏,你那顿饭看来不止要请我一个人了。”
金云月子会所十五楼除了育婴室, 剩下的房间就都是客户住的了。
在育婴室里,特警队什么也没查出来,无疑, 在他们到来之前,这里已经被完全清理过了。
十四楼的结构与十五楼一致,只是育婴室要小一些, 里外检查过发现, 地板下面并没有储物室, 这就是普普通通的一间育婴室。
十三楼有多了厨房, 瑜伽室,产后康复室,活动室以及健身房。
贺同天指挥手下人分开搜查, 他对魏以铭说:“这一层要是再查不出什么来, 我就打电话请求支援。”
魏以铭微微点头说:“那就麻烦贺队长了。”
“不过小魏,”贺队长神情严肃,“我必须提醒你一下。如果要检查客户房间,事后面临的问题会很多, 有可能还会被诬陷性骚扰之类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魏以铭又点了点头, 说:“没事, 只要能将她们抓捕归案, 这些问题我都愿意去面对。”
“还有一点, 你有没有想过, 如果在客户房间里也查不出东西来呢?这种强制性搜查只能有一次, 这一次查不出来, 就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魏以铭沉默了一会儿, 说:“我相信证据一定还在这里, 否则她们刚刚就不会阻拦我们进来。”
特警队员在张经理等人的眼皮底下,一间房一间房的搜查,张经理假装镇定地坐在那里玩手,但时不时会悄悄抬头看一眼。
一直到一位特警打开厨房的门,她猛地站了起来,上前要阻拦。但被负责看守的特警一把推了回去。
张经理对魏以铭骂道:“你说了只查育婴室的,你出尔反尔!”
魏以铭没理她,跟着那位特警一起进了厨房。
厨房很大,是负责做宝妈们的月子餐的地方,靠墙放着一台大冰柜,魏以铭疾步上前,打开冰柜。
但里面只有一些新鲜蔬菜。
“贺队长!”在蹲在厨房的洗手池旁的特警喊了一声。
贺同天走进来,说:“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跟魏队反应。”
那名特警看了看魏以铭,起身敬了个礼,然后指着水池说:“魏队,水池下方的水管有些漏水,我看漏水的地方有红色液体,感觉像血液之类的。”
“不会那些婴儿已经被分尸扔掉了吧。”贺同天小声嘀咕道。
“情况不太妙,要是那样,我们后面还得去查下水道。”
魏以铭和贺同天边说边过去,小特警主动让到一边。
魏以铭伸出手指抹了一下渗出的红色液体,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皱眉道:确实是血液,但还不确定是不是人血。”
贺同天说:“先把水管打开,取样后送给法医部检验。”
魏以铭表示赞同,贺同天喊小特警拿了工具来,他亲自拆水管。
在渗血严重的水管上纵向划开一刀后,两个人才意识到事情并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情况没有那么糟,至少他们不需要查下水道了。
因为这些血不是分尸后造成的,而是直接来自于一具尸体。
在完全剖开水管后,他们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蜷缩着的婴儿,闭着眼睛,浑身发紫。
血是从他肚子上的一道伤口里流出来的,随着血一起出来的,还有细得好像吸管一样的肠子。
魏以铭和贺同天二人都愣在那里,就连他们二人,都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
魏以铭沉默了很久,才轻声说:“我去联系周老师。”
贺同天点了点头,问:“客户房间还差吗?”
“查。”魏以铭毫不犹豫地说,“每个房间都查,有什么后果我一个人承担!”
收到通知后,特警二队的童筱艺很快带了六人队赶来,同一时间,裴娅琪也到了。是魏以铭喊她过来的,毕竟是搜查妈妈们的房间,魏以铭觉得小裴在场会方便很多。
再一次看见张经理,裴娅琪没给她好脸色,但是张经理也不如前一天那么嚣张了,在厨房发现的那具婴儿尸体,足以叫她蹲个几十年牢了。
裴娅琪走到张经理面前,问:“你是要自己说出来,还是让特警队查出来?”
张经理面无表情地说:“我不知道你们要我说什么。”
“育婴室地板下面那些婴儿标本,你们藏哪里了?”
“没有婴儿标本,你不要说这么吓人的话。”
“你!”以小裴的脾气,她是真的忍了又忍才没有扇她。
童筱艺已经给队员安排好任务,两人一组,一组负责一层楼,行动时注意能不产生矛盾就不要有矛盾,好言说明情况,如果遇见不配合的,先过来汇报她。
童筱艺与裴娅琪原先是警校同学,裴娅琪说:“这次麻烦你跑一趟了。”
童筱艺冷冷地说:“我是听贺队长说有人请客我才来的,是你要请客吗?”
裴娅琪赶紧摇头,说:“不是我,是我们魏队,你想吃什么跟他说就行。”
她对童筱艺印象最深的一点就是,她特能吃,请她吃饭,保准要破产。所以只好让小魏破费一下啦。
搜查还没进行多久,就有队员跑了过来,说:“童队长,没一个配合的,敲门不开,还隔着门在联系新闻社,说要找记者来曝光我们。”
“真是讨厌,我最讨厌拿媒体来威胁我了。”童筱艺带上手套,并递了一副手套给裴娅琪,“一起去处理一下呗。”
裴娅琪跟着她往楼上去,说:“你准备怎么办?”
“全部按妨碍公务罪处理。”
“人数太多,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杀鸡儆猴,打开一个门,其他自然就开了。”
虽然小裴已经够冷酷无情的,不过跟童筱艺比起来,她还是算温和的。童筱艺这人做事比男警还要果决冷静,当初特警组在她们这届只招一个人重点培养,她就是那个不二人选。
二人来到十五楼,随便找了一间房间敲门。童筱艺刚敲第一声,里面就传来一个女人激动的声音:“我已经报警了,这里是私人空间,你们不可以进来!”
童筱艺凑近门说:“别报警了,我就是警察,我已经来了。”
里面愣了一下,说:“警察来了正好,等会儿记者过来,我要曝光你们!”
童筱艺还是皮笑肉不笑地说:“没我的允许那些记者连楼都上不来。这位女士,今天这门你必须开,如果不开我们也会硬闯进去。”
“你们!”
“小吉,拿锤头来。”童筱艺回头喊道,一个小特警递来一把锤头。
“女士,离门远点,我要砸锁了。”
“算了算了,我开门,我开门还不行吗?”门被粗鲁地拉开,里面站着的是个咬着苹果挺着大肚子的女人。
“这……”裴娅琪和童筱艺虽然都还未婚,但是大家都是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这个女人不是在坐月子,而是在怀孕中。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裴娅琪问:“你住这里多久了?”
女人不耐烦地啃着手里的苹果,说:“我住这儿待产的,这里离医院进,要是有突发情况,可以很快到医院去处理。”
她这个理由倒是也有道理。
二人不在纠结她到底是做月子还是在怀孕,童筱艺吩咐两个小特警进屋搜查。
女人立刻把苹果一扔,双手展开,将所有人烂在门口。
“你们要查什么,都是我的私人物品,要是丢了我问谁要去?”
裴娅琪还想解释一下,童筱艺根本就不想理她,架着她一只胳膊,喊了小吉帮忙架着另一只胳膊,两个人把她按在沙发上。
“如果再阻拦,我会以妨碍公务罪逮捕你!”童筱艺喝道。
女人愣了一下,把肚子一挺,说:“我是孕妇,你们敢抓孕妇?”
“对待孕妇有对待孕妇的规章制度,只要我有理由,就能逮捕你!”
女人被她的气场吓住了,脸色唰地一下苍白,半天才说:“你们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童筱艺当没听见,让小吉看着她,然后自己跟着裴娅琪一起进行搜查。
这个房间有里外两间,外间是客厅,有沙发,电视,衣柜和一些储物柜,里间有一张床,一个洗手间,和一把哺乳椅。
童筱艺查里间,裴娅琪帮着另一个叫小卢的小特警查外间,二人只觉得干净得有些异常,不过这种高级月子会所都有打扫卫生的阿姨,所以她们也没多想。
小卢一直在储物柜那里查,裴娅琪见罢问道:“那里面有什么可疑的吗?”
小卢说:“我听见冰箱的声音,但就是找不到,我觉得在对面这块木板后面。”
裴娅琪也蹲下来借着手电往里看,她伸手敲了敲木板,确实木板后面是空心的。
“我来把它扒开。”裴娅琪拿着锤头想把木板敲碎。
童筱艺走过来,说:“不必那么麻烦。”她用力把储物柜的门整个扯断,露出一整面木板墙,然后后退了两步,抬脚将木板踢开一个洞。
二人徒手扒开木板,里面确实是一个正在启动的冰箱,一人高,双门开。
裴娅琪打开冰箱门,里面只有并排放着的两个大玻璃瓶。
玻璃瓶里,漂浮在透明液体中的,是两个蜷缩着的小婴儿。
第95章 婴儿标本
“不是我!”裴娅琪她们还没开口问, 沙发上的女人就叫道,“我都不知道这两个……这两个宝宝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不知道?”裴娅琪怒道,“在你房间里动这么大的工程, 你居然说不知道?”
女人很着急,一急就有点喘不上气。扶着沙发扶手站起来,缓了一会儿才说:“早上六点, 大家都被喊到十三楼做瑜伽, 说是参加活动有礼品拿, 我们就去了, 一直到九点多钟,那个男警察来之前我们才回屋。这之间我们听见有装修的声音,但小护士说跟我们没关系。没想到……而且小护士早上还专门跟我们说, 下午如果有自称警察的人要进来, 千万不能开门,所以我刚刚才……”
童筱艺的意思是把张经理喊过来当面质问,但是以裴娅琪对张经理的了解,她知道找她问话, 只会浪费时间。她决定从房间的这个急于撇清责任的孕妇入手。
裴娅琪在女人身边坐下,面带微笑, 说:“我下面问你点事, 你要是配合我, 我保证你没有事。”
“你问你问。”女人把手握在一起, 看起来很紧张。
“请问你怎么称呼?多大年纪?”
“我姓刘, 叫刘月月。今年二十一岁。”
“二十一?这么年轻。”
“她们不要年纪大的, 招人要求在十六到二十五岁之间。”
裴娅琪觉得她这话有些奇怪, 一时没反应过来。
“招什么人?”
“招代孕妈妈, 这里面住的很多都是代孕妈妈, 只有少部分是真正来坐月子的客户。我们代孕的,有的刚生完,有的跟我一样还怀着。”
“……”
突然获得这样的信息,裴娅琪觉得有些疑点可以解开了。
比如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婴儿,很有可能是代孕后遭客户抛弃了,没法处理所以制作成了标本。
再比如为什么王医生会说金云集团与妇产科有联系,必然是有妇产科的人提供技术支持,才能让这些非法代孕者能够秘密生产而不需要登记。
“曲瑶你认不认识?”裴娅琪问。
“曲瑶?不认识,没听过。”
“没听过?不应该啊。”
裴娅琪把曲瑶的生活照拿给刘月月看,刘月月拿起来仔细看了看,说:“这人我见过,但她不是跟我们一起的,她应该是来这里坐月子的客户。”
“不是代孕妈妈?”
“不是,我们代孕的会经常被集中在一起开会,所以大家都认识,她肯定不是。”
“洪娟你认识吗?住在1502室的。”
“洪娟又是谁?不认识。不过我知道1502是刚搬来的,住这儿没几天,好像是有人坠楼那天早上她才搬来的。”
“嗯?刚搬来的?”
“是的,她搬来的时候动静很大,搬了很多行李过来,说要住很长时间。这里确实有宝妈会住上几个月,等宝宝长大些再回家。”
洪娟的证词有假,按照她自己的说法,她是在宝宝出生后就住进来了,为什么要撒这种谎?而且刘月月特别说,她是在曲瑶坠楼那天搬来的,二者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从刘月月嘴里没能问出更多,她也只是一个拿钱怀孕的代孕妈妈,所以月子会所里的猫腻她一点也不清楚。
裴娅琪问刘月月话的时候,童筱艺已经带着队员把每个房间都搜查了一遍,最后一共找到福尔马林婴儿共二十三个,再加上魏以铭他们在厨房水管内藏着的婴儿,一共二十四个小生命。
周金平来后,看见厨房里整整齐齐排列在桌上的瓶子,瞬间眼前发晕,魏以铭扶着他说:“周老师,这一次又要辛苦你了。”
周金平直摇头说:“我不辛苦,我不辛苦,只是苦了这些孩子们了,来人间一趟,还没睁眼看看就走了,死后还要被解剖,不得安宁。”
他这话一说,让在场的人都沉默了,但凡有点良心的人,面对这样的景象,应该都难以不悲痛吧。
童筱艺走到张经理面前,扬起手想扇她一巴掌,但被裴娅琪即时拦住了。
童筱艺咬咬牙说:“小裴,我任务完成了,这里交给你处理了,我再呆下去就要忍不住打人了。”
裴娅琪拍了拍她的肩说:“你放心好了。”
“对了,我在搜查的时候1501和1502里面没人,但是看房间状态是有人住的,你关注一下。”
“我知道了。”裴娅琪对她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特警组的贺同天任务完成也可以走,但在魏以铭的请求下他还是留下做支援。因为魏以铭对昨天晚上的事情心有余悸,担心如果只剩下重案组的三个人,张经理等人群起反击,他们不是对手。
周金平表示,这么多婴尸他一个人肯定没法带走,他需要联系法医部开车过来。
魏以铭和裴娅琪二人将张经理带进厨房,裴娅琪指着那些瓶子问:“这就是你做的生意?”
张经理说:“这都是客户要求的,我拿了他们的钱,就要满足他们的要求。”她面无表情,对这一桌子婴尸毫无感觉。
“是什么客户的要求?”
“有钱的客户。代孕一胎一百万,如果生出来不满意,我们就帮忙处理,不过我们好有另一个客户群,她们喜欢孩子,但又嫌养孩子烦,所以就预定了这些婴儿标本。”
裴娅琪听了直犯恶心,她实在想象不出到底是什么人,会养一个死去的孩子在家里。
周金平问:“像泰国的古曼童那种吗?”
张经理摇头:“不是,确实有人联系过我想借我这里的婴儿养古曼童,但是古曼童对婴儿的出生时辰,体重大小和死亡方式等要求太高,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所以,你的那些客户,只是想像养洋娃娃一样养这些孩子?”魏以铭难以置信地问。
“是的,就是这样。养这种婴儿的好处很多,最主要的是它们不需要喂养,很省心。”
“可是它们都是死婴!”裴娅琪怒道。
“不过也很可爱不是吗?”张经理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周金平接到电话,法医部的车已经到楼下了,等会儿由实习生佟安启上来帮忙。周金平对电话那头的人说:“来了几个人就上来几个吧,多几只手运得快些。”
电话那头嘻嘻哈哈的开着玩笑:“不得了,是连环案。”
周金平大喝一声:“笑什么东西,再笑明天全部辞职!”说着愤怒地挂断了电话。
佟安启和三个实习生上来的时候乖巧的不行,看见玻璃瓶后虽然极度震惊,但不敢表现出来,因为他们还没见过周老师发那么大的火,所以一个个都小心翼翼的。
周老师告辞后,魏以铭和贺同天负责将月子会所的所有工作人员以及小护士,总计二十人,一起带走,裴娅琪则留下调查这里的客户。
客户一共有二十八人,其中十九人是代孕妈妈只有九人是来坐月子的。
八人正在怀孕中,十一人已生产,等孩子父母验收完毕后就拿钱走人。
其中年龄最小的十六岁,年龄最大的二十五岁,有农村来的,也有在南京读大学的学生,她们有的是自愿成为代孕妈妈,有的则是为了还债。
其中有一个女孩,叫文小娟,已经是第三次当代孕妈妈了,现在肚子里还怀着一个。
“我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我要给他们买房。”文小娟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说,“我对能成为代孕妈妈很高兴,包吃包住,也不用干活,生个孩子就能有五六万,够我在外面打一年工了。”
裴娅琪对这个只有二十岁却已显老态的女孩感到悲哀,她想劝些什么,但见她谈及此事满脸笑意,也就作罢了。
文小娟的三个孩子里,有一个存活并被父母带回了家,另一个则被制作成了婴儿标本,以三十万的价格卖给了菲律宾的一个富商太太,她从这两单生意里一共赚了八万块钱。现在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父母说了,必须是双眼皮,否则就不要。
“如果不要那就弄死,做成标本也能卖出个好价钱。”文小娟以及其他代孕妈妈都是这么想的。
代孕妈妈们虽然是被动犯法,但同样罪不可赦,裴娅琪暂时将她们关在同一间房间里,等会儿送去警察局做审讯。
代孕妈妈们也都很配合,坐在一起弄些点心吃,聊着生孩子的心得。
对另外九个正常客户,裴娅琪没有将真相告诉她们,只说因为某些原因月子会所不能再照顾她们以及宝宝们。
妈妈们都表示遗憾,觉得这里照顾的还挺好。
“主要是省心,带孩子真的累,还耽误我逛街。”妈妈任巧刷着指甲油说。她的孩子就躺在她旁边的婴儿车里,但是她丝毫不担心指甲油的气味会对孩子产生不好的影响。
裴娅琪见罢,叹了口气问:“请问你认识曲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