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后面的空间,竟然出人意料的宽敞。走进去之后,有一段台阶通往地下,如果保持绝对的安静,就能听见台阶连接的地下,有老鼠的吱吱声。
“看来老鼠坑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叶亦铭说。
听见他的说话声,裴娅琪吓了一跳,赶紧用手电筒对着身后看去,看见他二人,才松了口气,怨道:“你们跟来干什么!”
“萍萍不放心你,我不放心她,所以只好勉为其难地跟着来了。而且其实我对什么老鼠坑还是挺感兴趣的,不看看觉得有些可惜。”叶亦铭说着,把林萍萍搂进怀里,但被林萍萍立刻挣脱了。
裴娅琪不想吃他们的狗粮,什么也没说,自顾往前走去。下了楼梯,到达平地,面前是一扇铁门,站在铁门前面,便明显感觉老鼠声变大了。三个人心里清楚,这扇铁门的背后,就是让人毛骨悚然的老鼠坑。
铁门上有一把铁锁,不过没有锁死,看样子覃宏明在出来的时候很急,以至于忘记了将这扇重要的门锁好。
裴娅琪想把锁拿开,但她发现自己的手颤抖得厉害,才意识到自己正处在极度恐慌中。她这才觉得,自己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厉害,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叶亦铭在她背后冷笑了一声,说:“裴警官,你让一让,还是让我来打头阵好了。”
“不需要你帮忙!我还没有沦落到要一个没有现场勘查经历的人帮忙!”她当即拒绝道。
但他仍然走到她的身边,伸手将她拦在后面,边拿开铁锁边笑着说:“你也别跟我赌气,刚刚的事我已经不准备跟你计较了。我知道你厉害得很,但你想想,你也是女人对不对,这天底下哪有不怕老鼠的女人呢。而且我劝你啊 ,凡事别太逞能,会不讨人喜欢的。”他说着,意味深长地回头对她笑了笑,“你跟魏队之间还好吗?”
“你话怎么这么多,比居委会大妈还能说!”裴娅琪嫌弃地回怼道。
但他突然提起魏以铭,让她的心不由自主地忽然一疼。可怜她现在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他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这个人对她来说,就好像变成了陌生人。
“好了好了,我不问了。现在我要开门了。”
叶亦铭说着,伸手拉开铁门。
这扇铁门比想象中的要重,不像是寻常百姓家会装置的铁门,非要说,倒有点像地下室里“战时封锁”的那种厚重的防弹门。
“有点意思,这门一装,里面就是囚禁室了。”叶亦铭笑道。
“囚禁室是什么意思?”林萍萍问。
“字面意思,关押犯人的地方。所以我认为,这里关着某个对覃莉来说非常重要的人。”门被猛地拉开,那个在陈文安嘴里,仿佛地狱一般的老鼠坑就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面前的路变得只有一人宽,两侧是两个约莫十平方米的大坑。坑的周围围了一圈网,为的应该是挡住里面拥挤的老鼠往外爬。但这个网已经很破旧了,似乎并没有那么强的防御功能。
所以这条只有一人宽的小路上,也爬满了老鼠,它们看起来没什么活力,但仍然四处乱窜,抖动着鼻子和胡须,看样子是在寻找食物。
叶亦铭站在最前面,他没有手电,所以并没能吸引老鼠。但身后的裴娅琪和林萍萍却因为手中的光束成为了老鼠进攻的目标。几只大老鼠从叶亦铭的两腿中间蹿了过去,猛地扑倒林萍萍的腿上,她吓得立刻惊叫了起来,拼命想把老鼠赶走。
叶亦铭听见她的喊声,赶紧回头,将她一把抱起,用手将她身上的老鼠拎开。他想带她离开,转身要去开那扇厚重的门,但无论如何也打不开。
越来越多的老鼠向他们涌过来,他把林萍萍的手电筒灭掉,并对着裴娅琪喊道:“快把手电关了,没有灯它们就会乱了方向。”
但裴娅琪无动于衷,她站在那里,举着手电,像一尊雕像一样纹丝不动。老鼠已经爬上她的鞋爬上她的裤子,她也好像完全没有感觉似的。
林萍萍看见裴娅琪的样子,顿时被吓哭了,她带着哭腔喊道:“小裴姐,你没事吧,你不要吓我啊!”
叶亦铭也觉得她太诡异了,他将林萍萍放到一处黑暗的角落里,确保老鼠不会伤到她,才走到裴娅琪身边,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裴警官,你听见我说话了吗?把手电关了……”
“这些是老鼠,老鼠在黑暗里的视线更好。手电对它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而且……”裴娅琪面无表情地说,她的视线开始从老鼠坑慢慢往上移,随后定在地洞的天花板上。
叶亦铭看见她恐怖的神情,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他这才终于明白,裴娅琪为什么不肯关手电。
他们的头顶,肮脏的布满了血迹和老鼠毛皮的天花板上,倒挂着一个像蜘蛛一样的人。他只穿了一条破破烂烂的裤子,浑身瘦骨嶙峋,正倒仰着头看着他们。
在他的嘴里,牙齿间,咬着一只死老鼠。
第302章 鼠洞主人
地洞里, 只有老鼠吱吱喳喳叫个不停的声音。裴娅琪和叶亦铭二人站在地上,死死盯着这个叼着死老鼠的人。他们甚至在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他太瘦了, 四肢都干瘦得能看见骨头,脸颊凹陷,像是病危的老人, 可以说就连大街上的乞丐都比他状态好一百倍。可偏偏这个瘦骨嶙峋的人, 有着足够的力气能够稳稳攀爬在天花板上, 仿佛引力对他来说, 根本不存在似的。
他也一直没有动,用警惕地目光看着地上站着的人,充满了敌意。
这样的状态, 不知道还要僵持多久, 谁都不敢做第一个行动的人。
林萍萍站在黑暗里,努力躲避着老鼠。从她的角度,是看不见天花板上的这个人的,但是她发现了一个裴娅琪和叶亦铭都没有看见的一扇小门。
那扇小门在她的身后, 她因为躲避一只肥硕的老鼠所以向后退了两步,于是重重的踢到了那扇门, 咣当声回想在整个地洞里。
“对……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林萍萍对回头看过来的叶亦铭吐了吐舌头, 赶紧低头去查看身后的情况。
那是一扇不到一米高的木门……其实, 这算不上是一扇门, 只能说是块斜倚在墙上的木板。林萍萍试着移动木板, 然后在后面发现了一个小洞, 洞里放着一只饼干盒子。
“唉?你们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一个饼干盒子。”她将盒子拿起来, 吹了吹上面的灰。
叶亦铭和裴娅琪都向她看过来,但还不等他二人看清她手里的东西,天花板上的那个人忽然像一只蝙蝠一样猛地窜过来,以极快地速度移到林萍萍身边,从她的手里抢走了这只饼干盒子。
“不要动我的东西!”他用沙哑地声音说。
林萍萍显然被吓到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叶亦铭很快将她拉到身边,拦在身后,沉默地观察着这个奇怪的人。
裴娅琪试图靠近他,却被他一个冷漠的眼神定住了。
“你们也是来要我的命的吗?”男人冷冷地说。
“不,我们是警察。”裴娅琪掏出自己的警察证举在他的面前,并对他微微笑了一下,试图获取他的信任。可他听罢,眼神里却闪过一丝惊恐,甚至踉跄后退了两步,险些倒在地上。
“警察?你是警察?那你是奉命来杀我的?”他颤抖着声音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就算杀了我,也没有任何用……”
“谁要杀你?”叶亦铭问。
“不是你们要杀我吗?”男人回道。
“不,我们不会杀你,我们是来调查案子,如果你知道什么,尽管跟我们说。”裴娅琪轻声说,并在不经意间靠近他。
她现在距离他只有一臂的距离,她完全能够将他怀里的饼干盒子抢过来。
虽然还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但是根据他的几句无稽之谈,裴娅琪认定,他的背后一定藏着一个非常重要的秘密,而他怀里的盒子里,也许就藏着最重要的证据。
当她准备将盒子夺过来时,男人忽然侧过身去,将盒子护住,然后低着头问道:“覃莉呢?她还活着吗?”
裴娅琪犹豫道:“她……她可能……”
但叶亦铭却立刻如实回道:“她还活着。”
裴娅琪回过头,皱着眉看着他,可叶亦铭并不当回事,继续说:“她死不掉,我已经下令让医生全力救治她,迟早她还会回来。”
男人听罢,抱着盒子蹲下身,靠在墙上,略有些瑟瑟发抖。
裴娅琪叹了口气,也蹲下来,问道:“你在害怕覃莉?”
男人点了点头。
“你怕她什么?”
“她是个恶魔,只要她还活着,我就绝不会离开这里。”
“你在这里很久了?”
“我不知道,或许有一段时间了。这里没有白天,只有晚上,我分不清日子。”
“覃宏明跟你住一起?”
“覃宏明?”男人听见这个名字,缓缓抬起头,问,“他还活着吧。”
裴娅琪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你想让他活着,还是让他死?”
“他要活着,他跟他妈不一样,他是个好人。要是没有他,我早就死在这个老鼠坑里了。”
“这里死了多少人?”叶亦铭问道。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看见过的,有十多个。”
“十……十多个?”林萍萍害怕地回头看了一眼老鼠坑。
“也许不止这个数字,很多人被推进去后,成了老鼠们的晚餐。这些老鼠靠着人肉过活,无数只老鼠会将那些掉进坑里的人推到坑底,等我再看见他们的时候,就只剩下一副血淋淋的骨架了。”
叶亦铭问:“既然这样,你又为什么能活下来?”
“我说了,是覃宏明救了我。在我快被老鼠堆吞没的时候,是他伸手将我拉了出来。我的身上现在还留有被老鼠咬食的痕迹……”
“这些老鼠……”裴娅琪指了指身后,却不知道问什么好。原以为虿盆酷刑只是古代的传说,不想进真正发生在眼前。
男人虚弱地说:“我劝你们早些离开这里,这些老鼠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它们现在一定把你们当做了食物。你们不要小看这些老鼠,它们比你们想的更……”
“啊!”男人的话音未落,林萍萍突然厉声尖叫起来。
几个人寻声看去,只见他们身后的那条一人小道上,无数只老鼠垒叠在一起,筑起了一面高墙,将他们的路死死堵住。
男人冷静地看着这幅骇人的景象,继续着刚刚未说完的话:“这些老鼠,它们比你们想像的要更聪明,它们知道如何让你们无路可逃……”
“闭嘴!”叶亦铭呵斥道,“快说,怎么离开这里!”他仍旧想着要原路返回,但那扇厚重的防空洞门,无论他怎样用劲,都纹丝不动。
“这扇门一旦关上,就只能由外面的人来打开。要想离开这里,只有你们身后的这一条路。”男人瘫坐在地上,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只烟头叼着,没有点火。
老鼠已经将路堵死,要想从这条路离开,除非将这些老鼠赶尽杀绝。但他们在走进这个地洞之前,根本没有料到事态会变得如此严重,所以连手枪都没有带进来。
裴娅琪沉住气,尝试着驱赶最前面的几只老鼠,几只老鼠一哄而散,但有更多的老鼠补上它们的位置。
她思忖了一会儿,回头说:“你一定见过这样的场面,你一定知道怎么逃离这里。”
“我不知道。”男人嘬着没有点火的烟,抱着饼干盒子,事不关己地看着这一切。
“你如果不离开,不是也会变成老鼠的食物吗?”林萍萍小声地问。
“它们不会吃我的。这么多年,我住在这个洞里,早就跟老鼠没有什么区别了。这些老鼠是靠气味辨别入侵者的,对于他们来说,我是同类,所以他们不会吃我。”
三个人哑口无言。
作为警察,他们本是不畏惧死亡的。他们有过无数的设想,或许自己会死在敌人的枪林弹雨下,或许会因为劳累而死在工作岗位上……可是被老鼠吃了?这、这让人无法面对也无法接受。
“我……我打电话,让人来救我们……”林萍萍颤抖着掏出手机,可却发现根本没有信号。最后一个希望破灭,她忍不住开始啜泣起来。她天生胆小,面对这样的场面,早已不知所措。叶亦铭想说些什么安慰她,但此时此刻,他也有些慌了神。
只有裴娅琪,虽看着害怕,却好像又有了什么对策。她面对着愈来愈高的老鼠墙,忽然回头问道:“我一直忘记问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男人听罢一愣,痴呆呆地看着她,傻傻地自言自语道,“我还有名字吗?”
裴娅琪又问:“你忘记了你的名字?”
“老鼠哪有名字呢?”他嘿嘿一笑。
“这人在装傻!”叶亦铭狠狠地说。
裴娅琪做了一个止住的手势,示意他不要乱说话。她盯着他看了一眼,嘴角微微翘起,她觉得自己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柳子铃,你认识吗?”裴娅琪拿出手机,找出陈文安之前传给他的,地铁案死者柳子铃的照片,举在男人的面前。
这张照片,瞬间吸引了男人的注意。他吐掉烟头,四肢着地地向她爬过来,谨慎地凑近她的手机,然后一把将她的手机夺了过来。
“这是……是的,这是小铃!你找到她了?”男人半哭半笑起来,痴痴地用手指触碰着手机屏幕。
“柳子铃是你的什么人?”裴娅琪耐心地问道。
“她是我的未婚妻,她那天……就是那天答应了我的求婚!就在那天晚上,我的工程款也到账了,我下子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我是……我……”
他笑着笑着,忽然手一松,趴在地上,开始放声痛哭。
裴娅琪捡起手机,弯下腰轻声地问:“你……是不是林辉?”
他愣了一下,疑惑地说:“林辉……林辉?这个名字好熟悉。”
第303章 走出鼠洞
裴娅琪耐心地问道:“你仔细想想, 你是不是林辉?你以前是不是有一个建材公司,还曾经招上A6地铁的标,负责A6地铁的建材统购?”
男人听罢, 狠狠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低着头痛苦地喊道:“我想不起来,我想不起来。我只记得我的未婚妻, 小铃那天跟我分开后, 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叶亦铭在一旁冷笑道:“裴警官, 我劝你就不要在他身上费力了。覃宏明不是说了吗, 林辉早就被覃莉杀害了,这个男人,我想恐怕只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偷偷跑进来住在这里。”
“谁是流浪汉, 我是大老板!”男人愤怒地喊道,“我的公司,只要再进过一轮融资,就有机会申请上市。可是因为我亲信了那个女人的花言巧语, 所以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了!她该死,她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声音在地洞里回荡着, 老鼠们也因为这声怒吼, 变得更加烦躁起来。吵吵嚷嚷, 恨不能立刻就将三个人吃到嘴。
男人似乎累了, 用一只手捂着脸, 缓慢地喘息着, 而另一只手, 仍然紧紧抱着饼干盒子。
林萍萍小声说:“老鼠快过来了!”
裴娅琪回头看过去, 最近的一只老鼠已经爬到了她的脚边, 看来它们准备进攻了。她也略有些心急起来,沉声问道:“你是不是想起来了,五年前发生的所有的事情?”
男人没有点头,但也没有摇头。裴娅琪知道,他没有否认,就说明他已经想起来了。
她于是说:“林辉,你听我说。我是重案组的刑警,我叫裴娅琪。我正在调查关于07年发生的那起地铁塌陷案,我相信你应该早已经知道了,地铁塌陷之后,发现了两名死者,其中一人就是柳子铃,你的女友。你难道不想知道柳子铃真正的死因吗?”
男人虚弱地说:“没有人能查出这起案子的真相,所有证据都已经被销毁了,所有证人都已经死亡,就在这个老鼠坑里。”
“可你还活着对不对!”裴娅琪往前挪了一点,伸出手要将男人从地上拽起来。男人原先反抗,但是瘦弱不堪的他并不是裴娅琪的对手,只能顺势从地上站了起来。
裴娅琪指着身后密密麻麻的老鼠说:“怎么出去?林辉,你想好了,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我们死在这里,就再也没有人能帮柳子铃伸冤。覃莉最终也能逃过法律的制裁,继续过逍遥的日子!而你,则要永远过这种老鼠一般的生活,永不见天日!”
男人的表情,渐然变得悲伤,可这份悲伤又很快化作了冷漠。
“你确定你不是来害我的?”他认真地问道。
裴娅琪叹了口气,把警察证从怀里掏出来,交到他的手上,说:“这是我作为刑警最重要的东西,我现在把他给你,以表明我是真实的!”
“我不要你这个东西。不过,如果日后我发现你骗了我,我一定会杀了你解恨!”他恶狠狠地说。看来,他确实对警察深恶痛绝。
“好。”裴娅琪应了一声。
老鼠已经近在眼前,甚至它们的胡须都已经能碰到他们的鼻子。
林辉将裴娅琪推开,站在他们三个人前面。
神奇的是,当看见了他,老鼠们似乎真的怵了一下,最前面的那些老鼠,有些甚至离开了自己的位置,像见到猫似的窜到了后面。因为它们的挪动,老鼠墙坍塌了一些,顶层的老鼠纷纷跌落,发出尖锐的叫声。
林辉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然后将左手食指和拇指放在嘴里,吹了一个长长的口哨。口哨声落,老鼠们纷纷跳进左右两个大坑里,面前的一人小道很快就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
林辉回头说:“可以走了,顺着这条路往前走,就是我原来住的家。”
叶亦铭问:“你住三排五号?”
“嗯,三排五号是我的房子。只是我破产之后,这套房子就被法院拿去拍卖了。现在不知道是谁的了。”
三个人安静地走在林辉身后,裴娅琪和林萍萍举着手电,以照亮前面的路。
两侧的老鼠坑里,老鼠们烦躁不堪地翻滚着,有几只大老鼠,则扒在周围的网上,用一种野兽才会有的恶毒的眼神盯着他们,似乎仍然不想放过他们。
“不必里它们,说到底它们也只是畜生。”林辉冷冷地说,并给几只倔强的老鼠依次踢了一脚,将它们踢回坑里。
裴娅琪由衷地说:“不得不说,你是真的厉害,动物训练师也没有你这个本事吧。”
林辉愣了一下,呵呵笑道:“不过是跟它们生活的久了,树立了威风罢了。自然界不都是这样,欺软怕硬么。”
小心翼翼走过单人小道,尽头竟又是一扇防空洞门。这扇门跟对面的那扇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看起来略新一点。
“你们退后一点,我要开门了。”林辉说着,握住门把手,用力一拉,门“轰隆”一声被打开了,一道橘色的夕阳顺着门缝射了进来。
林辉先一个走出门,裴娅琪要跟着上去,却被叶亦铭一把拉住。
“怎么了?你不会想一直呆在一个鬼地方吧!”裴娅琪嫌弃地问。
“我当然不想呆在这里,但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是啊,这么多老鼠,怎么看都像是阴间场景。这事儿等我们出去之后再找专家来研究一下。”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指,林辉这个人有问题。”叶亦铭神情严肃,看起来不像是在说笑话。
“哦,被关久了,精神不正常了呗,这个能理解。”
“裴警官!”叶亦铭忽然厉声道,“你不能为了急于破案,就丧失理性思考的能力!你想想,他既然能这么轻易打开这扇门,又怎么可能一直被关在这里?你再想想,他既然能那么容易的驱散老鼠,是否意味着他有极强的操控老鼠的本事?他若是有这个本事,早就能要挟覃莉以离开这里,何以会对覃莉那么忌惮?”
叶亦铭的一番话将裴娅琪唤醒了,确实,她刚刚一心想着离开,已经忽略了其间不合逻辑的部分。
“那……你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裴娅琪问。
“没办法,只能跟着出去。一切等出去了再说。”
“那你刚刚那些不是废话吗?”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因为不知道这个人有什么目的。等会儿出去后,是三排五号,那栋房子我们之前去过,但还没有做细致的勘查,所以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我们凡事都要小心。”
裴娅琪竟从叶亦铭身上看见了一丝魏以铭的影子,她甚至开始动摇自己对他的看法。也许这个男人没自己想的那么差劲,他只是单纯的有一个差劲的爹而已。
林辉这时候在门外喊道:“你们怎么还不出来,不会真被老鼠吃了吧!”
裴娅琪扶着门走出去,笑着说:“这么壮观的地洞,舍不得出来,所以拍了几张自拍照,准备传到朋友圈去。”
走出地洞,叶亦铭松了口气,在裴娅琪耳边小声说:“这里就是我们刚刚来的地方,至少这里我确保是安全的。”
裴娅琪环顾了一下四周,说:“我也相信这里是安全的,如果我死在这里,一定是因为路滑没走稳跌了一跤,撞破头而死的。”
她这样说,是因为这间屋子里摆满了玻璃罩,玻璃罩的里面是一个个看似价值连城的古董。
林辉很陶醉地走在这些古董间,用一只干枯的手轻轻滑过这些玻璃罩。
“这些都是你的?”裴娅琪问。
“嗯,这些都是我千辛万苦收藏的,当时跟着这栋别墅一起拍卖,没想到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能再见到它们。”林辉露出心满意足地表情。
这个表情引起了裴娅琪的怀疑。
这个人,在此之前,以老鼠为食,在漆黑的地洞里独自一人过了那么久,出来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找吃的,而是在这里欣赏古董……这个举动可不像是一个满腹冤屈的人能做出来的。
“这些是赝品还是真的?”叶亦铭问。
“都是真的,每一个都有专家鉴定书。我从十几岁开始就跟着父亲逛古玩市场,对于古董的真假,只需一眼就能看出来。”林辉说。
叶亦铭沉默了一会儿,问:“你玩古董的这么多年,有没有经手过九龙玉杯?”
林辉听见九龙玉杯这个名字,明显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他,问:“你是什么人,怎么会问起九龙玉杯?”
叶亦铭说:“我……我只是好奇而已,听说那个杯子失踪了,所以想知道你有没有线索。”
林辉笑了笑,说:“既然失踪了,就表示没有人能找到。就像当年的传国玉玺一样,几千年过去了,不断有人在找,可谁找到过。所以失踪了,就不要再去想它了。”
叶亦铭听罢,也笑了笑,说:“听你的说辞,你不是没有见过它,只是不想有人去找它。难道说,九龙玉杯被你私藏了?”
第304章 古董窃贼
林辉看着一尊标有“唐高宗二年”的佛首, 淡淡笑道:“实不相瞒,那只九龙玉杯,我见过。有很长一段时间, 它都在我手上。”
叶亦铭抬起眼,看着他,但林辉却不看他, 他的眼里似乎只有这些古董。
“那只玉杯现在在哪里?”叶亦铭问。
“我不知道。四年前我曾经报案, 说玉杯被盗, 但是没有人当回事。大家都被覃宏明的假死吸引走了, 没有人再来问我玉杯这件事。后来,就连我也不知道玉杯去了哪里。”
“难道那个晚上,是你报的案?”裴娅琪惊道, 她在刚才, 仍然认为玉杯被盗而报警这件事,与覃宏明之死有紧密联系。那么听林辉的意思,这是两起独立的事件?
“是我报的案,你可以去测我的声纹。”
“可是……”裴娅琪掏出手机, 翻出别墅案的卷宗,说, “卷宗里说的:一月十二日晚, 警方到达现场后发现三排5号内根本没有住户。并且根据物业提供的信息, 这一户人家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搬走了。警方因此认定这是一起恶作剧报案, 查找来电号码后发现报案人是通过路边电话亭打过来的, 无法确定报案人。林辉, 假设真的是你报的案, 那么你当时人在哪里?”
“我在……”林辉忽然勾起嘴唇, 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那时候,我正与叶校长在一起。”
“什么!”叶亦铭惊道,“叶……叶校长,是……”
“叶校长,叶龙生。”林辉直白地说出这个名字,让叶亦铭听得明明白白。
他的心顿时沉了下去,他非常清楚,如果父亲与眼前的这个人扯上关系,八成是不会清白的。
裴娅琪看出他的纠结,便替他问道:“你既然与叶校长在一起,为什么又是用的路边电话亭报的警?林辉,你是不是在耍我们?”
“我没有耍你们。”林辉的面色渐显苍白,显然,他的身体还是虚弱的。他在墙边找了一块稍微干净的地坐下,继续说,“九龙玉杯一事,我以为永远不会有人提起,没想到你们居然还在追查它的下落。”
“我必须知道它的下落。”叶亦铭说。
“好,我可以告诉你九龙玉杯的去向。不过在我说出真相之前,我想先问一句,你们为什么要找九龙玉杯?”
“因为……”叶亦铭一时不好开口,他实在不愿意说出自己就是叶龙生的儿子这句话。
“因为我们在查地铁案!”裴娅琪接着他的话说,“我听说九龙玉杯在五几年就失踪过一次,后来据说是在挖A6地铁的时候又重新被找到。所以我认为这个玉杯与地铁塌陷案有关。”
林辉听罢嘿嘿笑了两声,说:“你这话对了一半错了一半。”
“什么意思?”
“九龙玉杯确实与地铁塌陷案有关,但是它并不是在挖地铁的时候被找到的。因为它是我放进去的,然后假装被挖了出来,所以说,这个玉杯,是我拱手相让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