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娅琪最讨厌这种疯女人,她连回骂的兴趣都没有,直接将她押到厨房铐上,把门关起来,随她喊。
叶亦铭见罢笑道:“你这样也不怕被人告你虐待犯人。”
裴娅琪耸了耸肩说:“我虐待什么了?何况咱们现在都在违规办案,就更没什么好怕的了。这两个人显然是一起的,所以不能让他们有任何接触的机会。叶队,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查下去,只要是案子,总会有真相的。”
“你为什么一定要查这个案子?”
叶亦铭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怀疑我的父亲涉案了。当然,我希望他是清清白白的,但是自从两年前,他请彭老师回家吃了顿饭后,整个人就变得神神叨叨的。”
“彭老师?”裴娅琪疑惑道。
“嗯,彭盖狱老师,我现在不知道,到底他与我父亲之间,谁是涉案者。这就是我拼命要查出真相的原因。”
裴娅琪看了看林萍萍,林萍萍低着头没有说话。她知道,他们应该已经开始着手调查彭老师了。
她实在不敢相信,彭老师会是涉案者,这中间一定有什么弄错了的地方!
叶亦铭打破了这份诡异的沉默,他踢了踢那个从照片后面爬出来的男人,说:“先从他入手,裴警官,你知道他是谁吗?”
裴娅琪把注意力集中在这个男人身上。男人看起来很白净,也很瘦弱,脸上带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上有一道裂痕,他似乎畏光,一直歪着头在躲离窗外射进来的光线。
“我认不出来。”她如实回道。
叶亦铭笑道:“其实我也没认出来,不过跟你一起的那个小警官告诉我,他就是覃宏明。”
“覃宏明?!这是陈文安说的?”她吃惊不已,又仔细看了看,但奈何她并不怎么记得卷宗里覃宏明的长相,所以看了也是白看,“陈文安呢?他怎么还没回来?”
“回来了回来了!”门外有人喊道,只见陈文安换了一件阿玛尼的休闲衬衫,以及一条D&G的牛仔裤,带着口罩和手套跑了进来。一看见裴娅琪,不由分说就扑了上去,凄惨地喊道:“小!裴!姐!”然后紧紧抱着她,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哭得像个孩子。
叶亦铭和林萍萍二人愣在原地,也不敢多说,也不敢多问。
裴娅琪用力把他推开,本来想骂他一顿,看他眼睛里真的含着泪水,此刻又有外人在场,想想还是算了。
“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天都快黑了。”
陈文安说:“我去旁边的大酒店订了个套房洗了个澡,可是想想还是觉得恶心,只好打电话让管家给我送了套新衣服来,我家离这里远,所以费了点时间。”
好吧,裴娅琪又忘了,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富家子弟。让他干这种腌臜的活,真是难为他了。
“什么事让你觉得恶心?难道还有比昨天的老鼠堆更恶心的?”
“那肯定啊!”陈文安指着照片说,“这个后面,就是你跟我说的万蛇坑……不不不,是万鼠坑。我真的看见了!好多好多老鼠在吃人!我也差点就成了老鼠的晚餐了!”
第296章 重生少年
据陈文安说, 当时他被拉进照片后面后,就陷入了一片黑暗里。拉他进来的,也就是现在被叶亦铭看住的这个男人, 当时用刀架着他的脖子逼他往前走。在一片黑暗里,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老鼠的吱吱声靠他越来越近。
他最害怕老鼠了, 所以誓死也不肯往前走。最后关头, 他在慌忙间打开了手电筒, 不算强的光瞬间照亮整个地道, 而那个用刀押着他的男人,在看见光后瞬间丢了刀,用手紧紧捂着眼睛, 痛苦不已。
他发现了他的弱点, 便用手电直对着他,逼着他不能睁眼,自己则趁此机会缓缓后退。其间,他看见自己所走的这条路, 约莫只有半米宽,左右两侧则是两个巨大的老鼠坑, 无数只老鼠在里面上下攀爬, 吱吱喳喳地啃咬着已经显出半边白骨的尸体。
他并不知道出口在哪里, 只好顺着路一直走下去, 直到发现了一扇只能容一人钻过去的小门, 他用力撬开锁, 爬了出去。
“竟然看见了林萍萍, 我当时真的谢天谢地!”陈文安说起当时的情节, 还是忍不住浑身发抖。
裴娅琪说:“谢什么天谢什么地, 你应该谢的是他们两个吧!”
“嗯嗯,谢谢谢谢!下次得闲了,送你们一辆跑车。”
两个人都不把他的话当回事,裴娅琪更不想搭理他的废话,紧接着说:“也就是说,这条地道是通往三排五号别墅的?”
“嗯嗯,绝对没错,就是三排五号!”陈文安说。
“这就说明,当年警方接到的两起报案并不是独立事件,一定是有什么联系的。叶队,你们在三排五号,是为了查什么案子?”
“九龙玉杯丢失案。”叶亦铭说,“九龙杯最后一次出现,就是在三排五号,当时有人报案称九龙杯丢失,但是警方认定这是一起恶作剧,最终并没有做细致调查。但是至此之后,九龙杯确实没有消息了。”
“这是个什么宝贝?我们家也有九龙杯,说不定是同一批金子生产出来的,实在不行我把我家里的那个送给你。”陈文安说。
裴娅琪看着他一本正经的“凡尔赛式关心”忍不住想笑,但是叶亦铭却笑不出来,皱着眉说:“那是1945年被盗墓贼从景陵偷出来的宝贝,是康熙的殉葬品,由白玉做成,四角各有双龙戏珠,把手也有一条龙,一共九条龙,因此被称为九龙玉杯。这件文物一直下落不明,但在建A6地铁的时候,从施工地里挖出这只玉杯。玉杯刚被挖出来的那天是由我父亲保管,准备之后上交给国家文物局,但是当天晚上玉杯就不见了,我父亲也因此受到了处分,从一线退下,成了警校的老师。”
裴娅琪问:“你怎么知道三排五号里面的九龙玉杯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一只呢?”
“因为……我听我偷听到父亲说过的,是他派人放在这里的。”
“啊!”陈文安惊道,“所以说你父亲监守自盗?”
“嘘!大惊小怪什么东西。”裴娅琪微怒道,陈文安吐了吐舌头,退到一边。
叶亦铭摇了摇头说:“我父亲不是这种人,他好像也是被人逼迫……所以说啊,我也在查真相,你这样问我,弄得我很尴尬。”
裴娅琪摊摊手说:“好好,我不问我不问。不过我想这件事的真相应该很快就能知道了。”她指了指坐在地上遮着眼半死不活的男人说,“尽管我不能确定他是不是覃宏明,但我相信他一定知道什么。”
“他就是覃宏明!”陈文安非常肯定地回道,“那份卷宗我看地很仔细,上面附有覃宏明的几张证件照,他的脸上有一块非常明显的胎记!”
听了他的话,几个人都看向地上的男人,但并没有发现他的脸上有什么异样。
裴娅琪说:“陈大公子,恐怕你养尊处优的,所以不太知道什么是胎记吧!”
陈文安脸一红,说:“哎呀,小裴姐,你别嘲笑我了。我说这话肯定是有依据的,你们仔细看看,他的眼睛,是不是左眼没有眼白?”
叶亦铭听罢,伸手抬起男人的下巴,逼着他正视着大家。
确实,他的右眼是正常的,但是左眼,则是像《昆池岩》里的女鬼似的,没有一丝眼白。
“这是怎么回事?”林萍萍问。
“这是一种胎记,长在整个眼球上的,所以看起来没有眼白。”陈文安略显得意地解释道,“我后来想明白了,在地道里,他遮住眼睛,一方面是因为畏光,另一个原因有可能就是怕我看见他的胎记。作为一个在五年前就应该死去的人,突然之间被人发现还活着,他自己也会感到害怕吧!”
地上的男人重重地叹了口气,终于承认道:“没错,我就是覃宏明。你们要问我什么,我都会如实告诉你。不过条件是,你们把小妈放了。”
“小妈是谁?”裴娅琪问。
“……”覃宏明抬起头,用一双诡异的眼睛看着厨房。
“你说的小妈是余莹吗?”叶亦铭替他说出这个名字,显然,覃宏明为了保护余莹,尽可能少的透露关于她的信息。
“别问这么多,你们放了她,我要看着她离开,才会回答你们的问题,否则我就算死在这里,也不会多说一个字。反正,我早就是一个死人了。”他面无表情地说着。
裴娅琪和叶亦铭对视了一眼,她最终选择妥协,走到厨房将余莹带了出来。
原本依旧保持着贵妇风度的女人,当看见被叶亦铭押着,动弹不得的年轻男人的时候,整个人像是崩溃了似的。她转身扯住裴娅琪的衣领骂道:“你折腾我就算了,为什么要把他也牵扯进来,你们是不是人,你们是不是非要把他逼死才高兴!”
裴娅琪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冷冷地说:“请你注意你的言行。”
“你想威胁我什么?”余莹冷笑了一声,“我知道你们要查什么,从昨天晚上,那个警察闯进来之后,我就知道我会有今天。我可以告诉你全部真相,但是你不可以抓走他!你必须放了他!”
没有想到,余莹与覃宏明竟会说出如此相似的话来,在场的人不禁有些吃惊。
林萍萍小声说:“后妈和继子的关系这么好,我还是在小说里才见过。”
叶亦铭充满爱意地看了她一眼,说:“小白痴,这两个人之间很显然不是这么简单的关系。”
裴娅琪与余莹对视着,最终狠狠地说:“对不起,不可能,你们两个我一个都不会放。”
陈文安听罢惊道:“小裴姐,你刚刚答应了他……”
覃宏明听了更是暴躁,挣扎着要起来,却被叶亦铭死死箍着胳膊。他瘦弱的身躯根本无法反抗,只好乞求道:“你们放她走,我现在就坦白!是的,四年前我是诈死,我上吊了,但用的是拍电影的手法,所以没有死!之后我花钱买通了当时的刑警,造了自杀的假新闻……”
事情竟然就这么简单?
裴娅琪追问道:“你为什么要诈死?这么多年躲在这栋别墅里,总不能只是为了养老鼠吧!”
覃宏明闭上眼睛——他的眼睛似乎还是不能适应光线——他淡淡地说:“我之所以这么做,都是被我爸我妈逼的。想想你们警察,也不过是一群懦夫,因为他们有钱有权,所以不敢得罪,所以就算做了天大的恶,也能逍遥法外。可是我们,不过是想活着,仅仅是想活着,就要被穷追不舍。其实……只差一点点,只差最后一步,我就可以放心的去死了,你们为什么要这么早找到我?”
“最后一步指的是什么?”
“我死了之后,我妈的遗产就不能给我,我原本以为她会给小妈,可是她居然给了一个陌生人。我本来想好了,如果我妈她签下遗产转让书,同意把名下所有遗产都给小妈,我就去死。”他垂下头,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没有。
四个局外人愣在原地,大脑一时有些处理不了眼前人的证词。
所以,这个男人,为了自己的小妈,想尽办法榨干自己的亲妈?这个亲妈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让他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这个小妈又有什么狐狸精本领,把一个少年迷得神魂颠倒?
可是,裴娅琪却觉得事情似乎并不是这样简单。
果然,只见对面的余莹,神情开始变得悲伤,然后从她的左眼里流下了一滴泪。
许久,她淡淡地说:“原来是这样,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我还以为你拼命要我想法子救她,只是为了当年的地铁案。我还以为你心里……”
“地铁案也是一个原因,但已经查不出真相了,就随它去吧。”
林萍萍听罢顿时警觉起来,问道:“你说的地铁案,莫非是发生在07年3月的那起地铁塌陷案?”
覃宏明说:“难道还能有两起地铁案不成?”
林萍萍略显着急,蹲下身有些语无伦次地问道:“你知道那起案子里,有一个受害者叫武海,你知道他跟那起案子到底有什么关系吗?”
听见这个名字,覃宏明微微勾起嘴角,意味深长地说:“我就知道,他肯定会固执的找下去。”
“找什么?”林萍萍追问道。
“找他的女朋友,柳子铃。”
第297章 不伦之恋
其实, 父母有时候并没有那么爱自己,在欲望的操控下,他们更倾向于将孩子当做赚取利益的机器。
他的出生, 足以让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羡慕。父亲是跨国公司的老板,母亲是建筑公司的董事长。
自他有记忆开始,他的周身就充斥着浮夸的讨好声。每一个人都夸他聪明漂亮, 每一个人都称他为顾家未来的接班人。
一开始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随着年龄的增加, 他渐渐开始知道, 他并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公子,那个一手遮天的顾氏家族,也跟他没有多大关系。
“谁都是资本的齿轮, 你以为我的钱来得容易?我也是受了多少委屈才得到这一切的!”这是他的母亲, 覃莉女士最喜欢说的话。
小时候他懵懵懂懂,不懂什么是资本,不懂什么叫齿轮,只知道当母亲说这句话之后不久, 他就能见到父亲。
他的父亲住在上海的一栋豪华至极的别墅里,从那座别墅的门口, 可以看见远处的黄浦江, 以及高耸入云的东方明珠。他最喜欢站在那里看东方明珠闪烁的灯光, 喜欢听黄浦江边人来人往的嘈杂声。
他总是想:这里的白天会是什么样子的?
他还会想:站在别墅的最上面, 是不是能看见更远的风景?
但是这两个愿望他一直没有实现过。
母亲永远不会在白天带他来上海。
父亲永远不会允许他走进别墅。
母亲会骂他:“看什么风景, 我们是来要钱的, 你以为是来玩的吗?搞笑!”
父亲会站在别墅的门内, 同情地看着他说:“等我有空了去陪你玩, 你跟你妈先回去。”
母亲这个时候就会开始于父亲不休不止的争吵, 吵架的内容通常是关于钱以及婚姻。
“你说好离婚娶我的,你为什么出尔反尔!”
“弄个公司分点股份给我你以为就能打发得了我吗?我告诉你,要是分不到你的家产,我死在你家门口!”
覃莉非常歇斯底里,她的喊叫声会在整个小区回荡。邻居会忍受不了这份吵闹,出来做和事佬,最终也会被尴尬的父亲劝走。
他那个时候就觉得,父亲很苍老,看起来甚至比他同学的爷爷还要老。
与母亲截然相反,父亲从不大吵大闹,在听完母亲愤怒的指责抱怨后,他只会淡淡地说:“你以为生个孩子就能为所欲为了?谁知道这是你跟谁养的狗杂种。”
然后不久,屋子里就会响起两个孩子的声音,他们会喊:“爸爸,快来陪我们打游戏!”
父亲便会回头应一声“马上就来”,然后露出充满爱意的笑容,之后就会随便塞一张支票到母亲怀里,打发他们走。
覃莉在看见了支票上的数字后,才会露出一丝笑容,但还是不忘在父亲关门的瞬间,骂几句不饶人的话。
可一张支票只够让覃莉安静两个月,在这拥有支票的两个月里,母亲又会成为生意场上的风云女子,人人见到她都会讨好地喊一声“覃董事”,他也会顺带着被喊一声“小顾公子”。
覃宏明一开始不习惯,总会天真地反驳说自己不姓顾,但是后来,在母亲的几番训斥下,他便接受了这样的称呼。
小顾公子。
作为小顾公子,他过着奢侈的生活。穿最贵的名牌,读最贵的私立小学,家里有司机有保姆,有专门为他打理外表的造型师。他被人簇拥着长大,似乎他真的是那个首屈一指的顾氏家族的继承人。
可他并不傻。
人长了耳朵,总会听到真相。
在他就读的这所私立小学里,孩子大多来自富裕的家庭,有体面的父亲,有貌美的母亲,他们在课间,会若无其事地谈起自己的家庭,而当听说他的父亲是顾洋的时候,通常会得来一阵嘲笑。
“得了吧,顾总可没你这种儿子,我爸上周刚跟他吃过饭。”
随着年纪的增加,他渐渐听懂了周围人的闲言碎语,才终于意识到,原来自己的妈妈是小三。
恐怕比小三更糟糕一点,自己的妈妈好像是人人唾弃的捞女。
不仅捞父亲,还喜欢捞很多其他大老板。当他鼓足勇气去问妈妈真相的时候,妈妈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她挽着头发对着镜子化妆,斜着眼从镜子里看着她,说:“当然,否则我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把公司办这么大?靠你父亲?那个糟老头子已经榨不出东西来了。”
随着年纪的增加,他的同学也渐渐变得刻薄起来,知道点不得了的事情,就满学校地宣扬。这当然不是他的错,但是无聊的孩子们怎么会在意这一点,他们只需要乐趣,而他正好成了为他们制造乐趣的人。
在经历了四年的霸凌后,他终于受不了了,在家里以自杀相要挟,要求离开这里。
覃莉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起先并不当回事,直到某一天,一家叫灵酒吧的深夜酒馆联系她,要她带钱来领人,她才意识到儿子病了,不能在不管不顾了。
——这是她唯一的儿子,是最能要挟顾洋的砝码,如果没了他,以后就要不来钱了。
初二那年,覃宏明被覃莉送去英国读书。
一开始,他还会在每年的复活节和圣诞节长假的时候回国住几天,但是到了后来,他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与覃莉的联系也越来越少,母子二人都不知道对方在做什么,当然,他们互相之间也并不关心对方。
覃莉那段时间忙得热火朝天,她刚谈下一笔政府的大生意——南京A6地铁修建工程,正与几个合伙人商讨着如何利益最大化。
覃莉虽然是建筑公司的老板,但确是一个十足的外行,所以她的想法是将工程外包,自己再去招其他标。这样她作为中间商,可以既不出力又能赚钱。
但她的合伙人却并不愿意做这种事,尤其是其中负责建材统购的林辉老板,极力反对工程外包,他甚至说:“要是覃老板不想到现场指挥,他可以全权负责,只要不外包。”
覃莉与林辉不是第一次合作,她对这个老板有些了解,知道他不是这种负责的人,所以知道其中有猫腻,便想以此要挟,趁机分一杯羹。
如今想想,或许正是这份贪心,才导致了地铁事件的发生。
覃宏明那段时间则在谈恋爱。
他在出国前,在灵酒吧认识了一个陪酒女。陪酒女叫“小泽”,比他大四岁。
小泽在他第一次去酒吧的时候就对他投怀送抱。他当然也不傻,知道她不过是为了骗自己多花点钱,但是他那个时候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如果多花点钱就能得来些快乐,又未尝不可呢?
他在小泽身上花了至少三十万,花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零花钱。他之后因为舍不得离开小泽,所以又偷偷来过几次。小泽不但不敢他走,还主动帮他掩护,在酒吧后门接他,然后再趁着人少的时候送他离开。
也就是出国前的那一次,他不甚被酒吧老板抓住,所以才被覃莉知道了。
在出国前,他要到了小泽真实的联系方式,并表示就算自己去了英国,也会一直想她,只要有时间,他都会回来找她。
小泽笑着说:“小老板,我对你好不过是因为你有钱,你要是没钱了,我也就对你没兴趣了。”
覃宏明沉默了很久,终于说:“其实我的父亲是顾洋,我会很有钱的,我以后会继承顾氏企业。”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说出这种话,因为他从没认同过自己的这个身份。可是他想留住她,所以撒了这个半真半假的谎。
小泽听罢笑得跟开心了,说:“既然这样,你把你父亲介绍给我,我拿到钱分你一半。”
覃宏明竟然想都不想地说:“好,我把他的地址给你。”
小泽没有因此与他切断联系,二人之间反而变得更亲密了。他们二人无话不谈,覃宏明告诉她自己在英国的生活,小泽告诉他自己与顾洋之间的进展。
是的,她真的想办法靠上了顾洋,成了他的固定情人。她也实现了自己的承诺,将顾洋给她的钱分了一半给覃宏明,在覃莉完全不管他的情况下,让他得以能够继续贵公子的生活。
两个人的关系很奇怪,像是情人,又像是母子。他与她说情话,她则劝他要好好读书,以后出人头地,娶个好媳妇。
2006年,覃莉的公司出事了,她要求覃宏明立刻回国,一起去找顾洋,要钱。
说起要钱,覃宏明想起儿时的噩梦,一口回绝,却不想因此激怒了覃莉,并让她说出了真相。
“你是自己回来让你的小婊子滚远点,还是让我来了断她?”
他于是知道,母亲急着让他回去,是因为他的秘密情人小泽,已经完全开始威胁到覃莉的地位。顾洋甚至命令覃莉将自己住的别墅分一半给小泽——这是顾洋的财产,他有权这样命令覃莉。
小泽就是余莹。
余莹不是什么富有心机的女人, 只是为了更好的生存下去,所以学会了如何去讨好别人。也许因为她对待钱有着超乎寻常的认真的态度,所以她总能轻易地与有钱人交上朋友。
覃宏明就是其中一个。
他第一次来灵酒吧的时候, 只是一个初二的孩子。穿着一身蓝色的运动服,背着一个沉甸甸的书包,带着一副无框眼镜, 头发乱蓬蓬的, 脸上带着疲倦。
余莹当时没有客人, 所以帮着小姐妹在酒吧后面调酒, 看见他第一眼,还以为是哪个女人差遣自己家儿子来找夜不归宿的丈夫,嘻嘻笑着跟小姐妹说, 这下又有好戏看了。
但覃宏明却向着她走过来, 将书包放在地上,笨拙地坐上高脚椅,低着头小声说:“我要喝酒。”
余莹听见了,但觉得很滑稽, 于是笑着问道:“你说什么,大声点?”
覃宏明又说了一遍:“我要喝酒!”然后他弯下腰, 从书包里掏出一只Prada的男士钱包, 从钱包里抽出五张粉嫩的人民币摆在她的面前, “给我酒!”
余莹的小姐妹比她更先反应过来, 随手到了一杯伏特加, 然后将钱撸到自己怀里, 笑嘻嘻地说:“原来是个小老板!”
覃宏明不理睬这句话, 只顾要喝酒, 可是刚举起酒杯, 嘴唇还没沾上杯口,就有一只白皙的手将酒杯从他手里夺了过去。他一愣,胆怯地说:“我……我付过钱了,不够吗?”
余莹将杯子放到柜台底下,微微蹙着眉,略带些严肃地说:“你才多大,就喝这么高浓度的酒,也不怕发育不良。”她说着,从身后的酒柜里取出一瓶RIO果酒递给他,哄着他道:“听姐姐的话,拿着酒回家喝,要是怕被爸妈打,就在家门口喝完了再进去,妈妈问起来就说喝的果汁。”
他举着绿色的瓶子看了看,疑惑地问:“那这到底是酒还是果汁?”
“是果酒啦,笨蛋!”余莹边笑边撵他走,见他不肯走,便亲自出来,拽着他的校服领子把他往外拖,走时还不忘帮他背好书包。
他们相熟已久后的某一天,余莹问他:“你知道那天你给我留下的最深的印象是什么?”
“什么?”他期待地等着答案。
“你们的书包好重啊!上学真辛苦。”
余莹所在的灵酒吧,是上海的灵酒吧的分店,也就是说它们的老板都是顾家二少爷顾修恒。顾修恒在覃宏明出现在酒吧的第一天就认出了他——这个父亲的小三家的儿子,从他小时候起,他就见过他。
他记得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每一次到来,都会让他的父母发生长达一个星期的争吵,每一次争吵,都会让他和哥哥二人胆战心惊——是否顾家的财产不再是他二人的囊中之物了,是否他们将要流落街头?
当然,如果那时候他懂得嫡出和庶出的区别,也就不会有这样的担心了。
但是他也因此对覃宏明产生了恨意,所以当他无意间看见这个少年出现在自己的酒吧时,他便产生了将这份恨意化作行动的想法。
余莹不明白顾老板为什么要她拴住这个少年,她天真的以为顾老板只是为了酒吧的利益,毕竟这个少年比她所接待过的所有客人都要有钱。
她在某一次与顾修恒汇报自己与覃宏明之间的动态时,问道:“他还未成年,这样做好吗?”
顾修恒数着钱说:“你要是心疼他,我换别人来做这件事。”
“我才不心疼他!顾老板,说好我分大头的,钱你可不能全拿走!”她盯着他手里的钱,生怕自己的努力白费了。
“呵。谁稀罕你这点钱。”顾修恒把所有钱都塞到她怀里,说,“你再费点心,我要出大招了。”
“有钱我什么都做!”余莹开心地把钱塞到包包里,她不在乎大招到底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呢?床都上过了,她还怕什么?
天真如她,当然猜不到顾修恒的计划。他让她跟覃宏明保持恋人关系,然后再将她推给覃宏明的爹。
一女侍二夫,二夫为父子。这种事儿她只有在狗血小说里才看见过,没想到竟然让自己遇上了。
不过既然覃宏明这么有钱,那他的爹想必更有钱。所以她的内心里也只是小小的起伏了一下,就答应了。
但就算已经做足了心里准备,当看见顾洋出现在眼前时,她还是被吓到了。
这是她只在新闻上看见过的大人物,没想到真真正正出现在了自己眼前。一时间她把自己平日里讨好男人的手段全都忘记了,一个劲儿的只知道喝酒喝酒。
顾修恒介绍道:“这是我父亲,从上海来南京度假,你好好招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