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珠听到又要钱,有些头疼,下意识扶了扶额,“那算了。”心想要是这城里四大家没叫州府那边管制着?,只怕三五年的?,这疏浚的?钱也是攒出来?了。
到时候他们来?往运送货物,不知多方便呢!
没准打渔完了,当晚就能?回?来?,哪里用得着?夫妻相离,父子分别?
第97章
她正想着,方主薄的?声音在耳后响起,“除了咱丽水以前可行船之外,我听说沧水碧江长鹤河这些?,以前都是?相连的?,想是?因?后来也是?无人疏浚,各处山石击垮,堵塞方越来越严重,以至于现在沿途往顾州方向去?,只得全靠陆路。”
谢明珠觉得他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知道那沧水碧江等可行船又如何??当初她们?一家子浑身的?污垢,还是?在长鹤河一处小小分流里洗的?呢!
那时候听得杨德发他们?感慨,听祖辈说可行船的?长鹤河,如今分流还不如村中一条小溪。
由?此可想,那堵塞得多严重!
因?此没?好气地瞪了方主薄一眼,“你和我说,我又有什么法子,这也不是?咱家房前屋后的?沟渠,自己拿着锄头掏两下就好的?,到底还要朝廷来主持修缮。”
方主薄讪笑,“我这不是?听你说丽水的?事儿,方顺口提一嘴吧,何?况这如今,阿羡来往顾州频繁,那顾州水域不差,咱们?岭南水域更是?发达,若真通了这水路,顺风而?回时,那行程不知要缩短多少呢!”
谢明珠何?尝不知道,可别说现在他们?是?个小老百姓,没?有那资财妄想这等美?事就算了,便是?自己还真是?镇北侯的?夫人,也无能为力。
当然,在不指望朝廷的?情况下,还有一种情况可将?水域都打通,那边是?本地的?官员作为,主持起沿途水域周边的?百姓们?服劳役,自己挖山开渠。
但?这无异于做梦。
本地老百姓下山的?少之又少,要喊人服劳役,几乎是?没?人,不然他们?立马就收拾包袱上山去?。
即便有那犯法的?,也是?送往海边的?晒盐场去?,哪里还有多余的?人口来参与这庞大的?工程?
这让谢明珠不得不叹气,“还是?指望着朝廷哪一日想起,咱这岭南也并非那不毛之地,愿意将?水域打通,到时候来往行船一路南下,直入南海,不知能方便多少人呢!”
方主薄也只能点着头,“是?了,就指望朝廷能想起咱了。”只是?他觉得,自己只怕闭眼之前,都不用想这美?事了。
不过说到晒盐场,谢明珠倒是?想起了不少当初一起流放来的?那些?人,上次海贼来,死了几个,也不知现在如何??
但?她好奇的?不是?这些?从京城一同流放来此的?人,反正从来不是?一条道上的?,而?且当初那流放路上,自己也将?他们?那丑恶人性一眼看?到底。
皆是?那自私自利之徒,死了就死了。
她好奇的?是?晒盐场一直风雨不停歇地晒盐,怎就不见?广茂县得些?美?羹呢?
毕竟说起来,晒盐场离这广茂县也不是?多远,而?且也不是?全指望流放犯们?晒盐,这广茂县也出了人工的?。
于是?也压低声音,朝要走的?方主薄问,“方主薄,问你个事儿,晒盐场那边,怎弄得和广茂县没?有一点关系一样?”
方主薄听着这话,顿时扯出一张苦瓜脸,“你想个什么?咱这岭南就这么一处晒盐场,自然是?由?着咱州府来把持,跟咱有什么关系?”不过想到那些?海盐的?价值,也忍不住羡慕起来,“倘若指缝里能给咱漏点,咱广茂县的?财政也不至于这样紧张。”
不用他和陈县令舔着脸来吃谢明珠家的?。
“那咱们?为什么不自己建一处晒盐场?”在她看?来,这是?守着大海饿肚子啊!沿海的?村民们?,倒是?可以吃崖盐,是?不必在这盐巴一项上有什么支出,但?那些?盐也仅仅只够自己吃罢了,完全没?有多余的?拿出贩卖。
这一次月之羡去?往顾州,还特意管各家高价收了些?崖盐,大约一斤左右,准备拿去?送给那庾七公子。
想多收一来没?有,二来太多,又恐被做贩卖私盐的?贩子给抓了。
故而?就只准备了那一斤左右。
其实?在谢明珠看?来,都是?一个味道,但?月之羡非说这崖盐比城里的?精盐品质还要好。
她却没?仔细研究过这所谓的?精盐到底是?什么样子。
一来自己穿来时,才享了一天?的?福,就被连累流放了,侯府的?厨房都没?空去?窜;二来原主的?记忆里,也不怎么擅长庖厨,几乎没?有什么对于所谓精盐的?记忆。
所以直至现在,谢明珠所认为海边晒盐场里晒出来的?精盐,其实?都和自己后世所的?雪□□盐是?一样的?。
因?此也就不理解月之羡说崖盐比精盐好的?话。
而接下来方主薄的话,倒是?给解了惑。
只见?方主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笑起来:“你来我们这岭南也快要一年了,我还是?头一次发现,你当真是侯府夫人,金枝玉叶,不食人间烟火。”
谢明珠听得嘴角直抽,“你不必如此损我,有话直说便是?。”
方主薄这才说道:“你想什么呢?你该不会以为那晒盐场,就是?简单的?用海水一晒,盐就晒出来了?”他一边说,一边摇头摆手:“哪里有这样简单呢!得先纳潮,待涨潮时候将?那些?尽量干净些的海水给引到盐田里去?,可即便是?如此,盐到时候也难免诸多杂质。”
不过方主薄觉得,他们?这广茂县占据的?海岸线是?岭南诸多县府里最大最广的?,掌握潮汐的?大有人在,真要建造盐田,引潮入田,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又见?谢明珠听得认真,继续说道:“制卤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咱这太阳好,只是?结晶收盐之后,咱没?有那洗涤的?技术,莫说是?残留的?杂质了,就是?那些?卤水,咱们?也没?有法子去?除,这样的?盐喂给牲口还差不多,人哪里愿意吃?”
问题是?,牲口也不缺这口满是?杂质的?盐巴啊。
只是?谢明珠听着他这话,好像明白了个事儿,但?又不是?十?分确定,于是?只管方主薄问:“咱城里,可有晒盐场的?盐?”
方主薄不解,“你要来作甚?”
“我看?看?。”也好确定,是?不是?这晒盐场少了一个步骤工序?也是?最重要那一步。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们?制作出来的?盐,岂不是?根本就没?有提纯?杂质没?有去?除不说,碘就更不用讲了。
不过这碘还得另添。
方主薄只觉得谢明珠莫名其妙的?,心想这盐有什么可看?的??但?见?她一脸严肃,还真没?和自己开玩笑的?意思,便问:“你这可是?要回家?如若是?这般,那一同去?衙门里,衙门后厨里还有些?。”
那再?好不过了。
当即二人一同往衙门走,方主薄自是?问起她今日忙碌什么?
谢明珠只将?去?叶家租船事宜告知,方主薄听罢,一脸的?惋惜,“也不知是?谁传下来的?,叫我说若是?大家没?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偏见?肯放下,咱在海边和疍民们?开个贸易集市,对两方都有好处。”反正日子肯定比现在要好过些?。
就眼下大概统计,只算他们?广茂县的?疍民,只怕零零散散加起来,也是?有上万的?,这还不算那些?不知道的?呢!
“你与其操心疍民,倒不如花心思,想着怎么让山民们?下山。”山民的?人口更多更广,一年一次八月节,就能给县带来半年的?资产收入,要是?一年多几次和山民们?交易的?日子,到时候不管对山上山下的?老百姓们?,都是?有益无害。
“怎么花?你说得倒是?轻松,也就是?八月节那会儿瘴气稀薄,他们?能出山罢了。”此事方主薄觉得对衙门来说,简直是?犹如天?鉴,“除非谁能将?瘴气除去?。”
“瘴气又不是?不可除,左不过就是?人烟稀少,林木遮天?,下面枯枝腐叶与动物尸体腐烂,气味无法挥发散去?,经?咱们?岭南特有的?高温和充沛雨水一混合,好似大蒸笼里一般,如此这些?有毒物质,自然是?争先恐后生长,一二来去?,倒是?成了毒虫蛇蚁的?温床。”谢明珠不以为然地说道。
方主薄闻言,没?好气:“你说的?倒是?轻松,那你告诉我,都是?些?老林子,怎么去?除掉?”
“那你瞧咱们?这县里,可有瘴气滋生?”谢明珠反问他。
只要有人,将?这些?枯枝腐叶烧毁,环境卫生得到改善,瘴气自然而?然也就慢慢消散了。
方主薄听得她这话,愣了一愣,反应了过来,又想起山里山民们?居住的?地方,的?确没?有瘴气,“你这话有些?意思,你继续说。”
“我的?意思就是?,人能改善环境,你看?为什么咱们?城外也是?老林子,为何?没?有滋生出瘴气?”谢明珠又问。
方主薄摇头,有点蒙了。
“因?为城里人烧柴火,将?矮小的?树枝枯叶都给收集回来了,有时候还将?树木下面的?树枝修得干干净净,如此一来,林子里自然就通风了,通风了也就无法藏污纳垢,瘴气甚至连滋生的?机会都没?有。”谢明珠简单地说道。
方主薄一个恍然大悟,虽没?有去?考究过谢明珠这话真假,但?仔细来,似乎人居住的?四周,好像树木要么砍伐了些?,要么就是?树枝被砍回来做柴火,如此林子里根本不似深山老林里难越一步,也没?有什么怪味道。
当下心里也活络起来,“你这样说的?话,那我们?岂不是?可以砍伐出一条路来?”只是?这太危险了,而?且也没?那么多人……算了,就算是?知道怎么改善环境,也无用,说来说去?,就是?没?有人。
最后只得长叹了口气。
正巧又到了衙门里,自与谢明珠一同去?衙门里后厨。
谢明珠拿了盐,只见?是?淡黄色的?,和自己所以为的?雪花盐半点不沾边,心里也有了想法,“我带回去?,明日给你还回来。”又有些?哭笑不得,自己来了这个世界这么久,竟然直到今日,才知道这个世界的?盐,还未提纯。
方主薄觉得她莫名其妙,“拿去?吧,半斤盐罢了,哪里要你还。”
第98章
拎着那半斤粗盐回到家的谢明珠,直接就上厨房里烧了一锅水,将这半斤粗盐全数倒进去,随后下楼拿了个?干净的陶锅,把堆在厨房柴堆旁边原本准备用来制作肥皂的干草木放里面烧成灰烬。
待得了这些草木灰,拿着往楼上厨房锅里搅动。
要说这木灰木炭有大用处呢!木炭能吸附水中泥沙都没有办法过滤的杂质,而这草木灰放入卤水中,同样能将那些细微的杂质都给吸走。
接下来只需要将这加了草木灰的卤水过滤干净,再继续上火煮卤水,结出的盐花便是?雪白,雪花精盐自然也就提取了出来。
因只有半斤的粗盐,所以谢明珠也没煮多久,一个?下午不到,就得了四?两左右的雪□□盐块。
这比例还可以,当?然也是?因为这粗盐里的杂质不算是?多。
其?实这卖到内陆的盐里,还需要多加碘,他们比不得海边人,时常吃着海里的海带紫菜,完全不缺碘。
所以谢明珠以为,可以将晒干的紫菜海带等磨成细粉,加入这精盐之中,如此也算是?实打实的碘盐了。
只是?回来了一个?下午,也不曾见小时她们,谢明珠想着也该回来了,这会儿将盐装好?,没着急给方主薄送去。
想着王机子回来以后,与他商议一番。
毕竟这种雪花精盐,就这也贸然拿出来,谁知道是?福是?祸?
她将装着盐的小罐子往窗台上放着,便下楼去菜园子里,顺便还去后院抓了一只鸡。
明日月之羡就要走了,想着给他炖汤,只是?一只鸡杀完脱毛,发?现也没多少,于是?又去抓第?二只。
正清理着,谢矅带着小时回来了,连忙过来将她手里的活抢过去,又见旁边谢明珠泡了不少炖汤的海货菌菇,立即就反应过来,“夫人是?要炖汤?”
“嗯,你们和阿羡他们明日就走,炖这些汤,上面那层鸡油到时候拿竹筒装起?来,回头你们在路上吃泡面用。”也正是?这样,谢明珠咬牙把最肥的两只母鸡都给杀了。
如此一来,家里也是?缺了两只下蛋母鸡,看?来明日还要去草市里瞅一眼,若是?有人卖下蛋鸡最好?。
谢矅人虽魁梧,只是?干活真的就像是?沙若所说那般,麻利又干净,谢明珠都忍不住赞赏,一时间竟然也是?有些插不上手的感觉。
和小时在一旁看?着,有些后悔,“忽然有些舍不得让你跟豆娘去海上了。”
谢矅听得这话,心头却是?一暖,“那我便不去了。”外面的世界是?好?,可是?夫人想留自己在家里啊。
话说谢矅在那个?家里做牛做马这么多年,方爱德夫妻俩总是?挑刺嫌弃打骂,哪怕她做得再怎么好?,也从未给过一句夸赞。
而现在遇到了认可自己的人,她想着人活一世,知音难觅,既如此她就不随豆娘去了。
谢明珠反而有些被吓着,“去,为何不去,这都是?说好?了的事情。”又见她一脸认真,不由?得笑起?来:”才觉得你聪明,将来还不知有怎样的造化呢!你怎么又忽然一下变得老实起?来!何况我那话,分明是?夸你,哪里是?拦你出门?的意思?”
然谢矅听到这话,却是?越发?感动了,那心里忍不住发?誓,什么造化不造化的,她从未想过,眼下只想尽心尽力做好?每一件事情,好?叫夫人轻松些。
叫谢矅这实诚一闹,谢明珠早忘记了窗台上罐子里的精盐,等王机子回来后,今日没怎么听懂解字的小暖又追着他问?,饭前?竟没得空说话。
再晚些,月之羡又回来了,吃了饭谢明珠就催促他早些休息,忙忙碌碌地跟谢矅收拾干粮包袱。
直至第?二日一大早送走了月之羡他们,又送了豆娘和谢矅,卫无歇跟着她一起?从外头回来,准备去地里看?看?荻蔗粗细,迎面遇着王机子带着一帮孩子又要去摆摊。
谢明珠这才猛地想起?盐巴的事情,连给人拦住,“老爷子,您今儿晚些出摊,我有事情要请教你。”
此话一出,王机子立即顿住脚步,好?奇地笑问?:“这倒是?稀奇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你拿不准的?”虽然早前?王机子就知道月之羡这个?媳妇不俗,但眼见着她张罗着里外,甚至大部份关?键性的决定?,都不用找人商量,王机子还是?有些担心的。
谁料等得结果来瞧,她一个?人就办得漂漂亮亮的。
这样聪明又有决断力和判断力的女子,怕是?和自己那位徒弟比也不遑多让。
原本抬脚要去地里的卫无歇听到王机子的话,也不由?得顿住了脚步,朝谢明珠瞧来。
谢明珠只往楼上走,“上去说,我有一样东西给你们瞧,你们看了再与我出主意。”一面扫了同样好?奇的孩子们一眼,“小宴你带妹妹们先去草市你爷爷摆好?摊儿。”
宴哥儿闻言,心说这事儿娘不想叫他们晓得,故而也没多问?,当?即喊着三个?妹妹,便走了。
就留下小时一个?人,蹲在缸边玩她的小乌龟。
对?草市没有了什么新鲜感的酱油罐就坐在她旁边,时不时地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挑衅一下乌龟。
看?是?乌龟缩头快,还是?它的爪子快。
楼上,谢明珠将窗台上小罐子里的精盐拿来,倒在桌上。
只是?雪花白的精盐刚流淌些许出来,那王机子和卫无歇脸色都猛地一变,两人几乎是?同时出手阻拦,王机子嘴里还急促道:“你这是?作甚?可千万别给撒了。”
一脸心疼地抓起?那桌上的盐,然后往嘴里尝,顿时满脸的激动,“和我所想一样,越是?雪白的盐,味道就越纯。”一面催促着此刻显得呆头呆脑的卫无歇,“卫家小子,你快尝一尝。”
卫无歇听得他的话,忙也往嘴里尝,眼睛顿时就亮了许多,“这似乎比崖盐还要纯净些。”
话音刚落,就迫不及待地朝谢明珠瞧去,“你这是?哪里得来的?”
王机子也紧盯着谢明珠,生怕错过她接下来的每一句话。
谢明珠早就打好?了腹稿,“我不是?早前?就用碳放在瓦罐里过滤水中的杂质么?昨儿我在街上遇着方主薄,说起?这晒盐场的事情,我就突发?奇想,既然那浑浊的水都能过滤干净清凉,那这盐想来也能效仿,所以便从衙门?后厨拿了半斤粗盐回来试,果然往卤水里撒了些草木灰,过滤后继续煮出的卤水,所结的盐花,便是?雪白的。”
一面指了指自己这小罐子里,“就如你们此刻所见,不过除去了那些杂质,半斤粗盐现在只得四?两左右的雪花盐。”
她这话说完,王机子立刻就跳起?来,“啧啧,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不?这半斤粗盐能得四?两雪花盐,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而卫无歇看?着这些精盐,却是?对?谢明珠生出来崇高的敬意和感动。
敬她以一简单之法,解决了千百年来大家吃不上精盐的问?题,又感动她竟然毫无隐瞒,就将这提纯精盐的法子说出来。
这是?有多信任自己啊!
反正以谢明珠的认知,卫无歇不相信她不清楚,不管是?将此发?敬献给朝廷,还是?与朝廷合作,她都能获得巨大的利益。
也问?出了当?下最关?心的问?题,“那你是?要将盐拿去给方主薄?”
谢明珠点了点头,“昨日说要还的。”说到这里,朝王机子望过去,“只不过,就这样拿出去,未必护得住。我虽未花多少精力就得到了法子,可终究不希望这便宜将别人占了去,老爷子您见多识广,就给我拿个?主意。”
王机子这会儿哪里还不明白她的意思?分明就是?想要借自己的名头罢了。
不过也暗自庆幸,幸好?她没糊里糊涂就拿去给方主薄,不然就衙门?这俩憨憨,哪里护得住?回头真献上去了,功劳要么在州府那帮人头上,这还算是?好?的。
要么就是?他们这帮人起?了私心歹意,那么必然将知晓提纯精盐之人赶尽杀绝,从此州府那边紧握着此方,还不知往后要掀起?什么风浪来呢!
于是?也赞同她的意思,“我明白了,暂时等一阵子吧。想来再过十?来天,我那些不成器的学生们,就有赶来的,回头再让他们将此方献上去。”
谢明珠既然告知他们提纯精盐的法子,那很显然她是?没有一点私心,不然就广茂县这破地方,正合适她贩卖私盐发?家致富呢!
只是?这大量贩卖是?不可能,不然就要起?大灶大锅,少不得引人注目了,朝廷很快就知晓。
而所谓物以稀为贵,那到时候富贵之家自然争相抢购,价格只高不低,如此寻常百姓哪里吃得起??
所以他对?于谢明珠就这样将提纯方子就这样坦然献出来的举动,也颇为敬佩,当?即也朝她表示:“此方献上,你有泼天的功劳,到时候别说是?你与孩子们这流放犯的身份可赦免,便是?你也少不得许多嘉奖赏赐。”
听着这些话,谢明珠才有些觉得这才是?穿越人士该有的待遇。
只不过也明白,就算自己早发?现这个?世界没有精盐又如何?难道还真能靠这法子发?家致富?带着银月滩的人提炼精盐?
不,那样虽会发?家致富,但却是?短暂的昙花一现。
而更可能迎来海盗们翻山越岭的劫杀,以及州府那边的抢夺。
第99章
精盐的事情?给王机子和卫无歇的影响都有些大,王机子破天荒没去草市,拿着罐子里的雪花精盐细细磨搓,草市里苦等他不见来的宴哥儿看着上来解字的客人,只能硬着头皮上。
这测字摊子的名声,在草市里也是传开了的,而且又?不贵,故而生意?还是不错。
尤其是王机子本身学问?摆在那里,因此说得那叫一个头头道道,叫人心悦诚服。
只是今日?来问?,不见王机子,但倒是将宴哥儿几兄妹认出了。
来人也是有心想要逗弄他一下,“既然你爷爷不在,那你给我们解,说到心坎上,这钱照付。”
宴哥儿觉得自己才疏学浅,必然不行,但是听到人家肯给钱,那犹豫一秒都是对这个铜板的不尊重。
爹娘忙日?忙夜不说,还夫妻长久分离,可不就是为了这个铜板么?既然自己能挣,管他多少,先挣了再说,多挣一个,爹娘也算少累一分。
于是在草市里也是口若悬河地说起来。
对方来人是两个青年,城里散户的渔民,正打算今日?收拾着,明日?就出门去海边打渔了。
因此来讨个吉祥话?,这是他们的目的,但并未告知宴哥儿他们的来意?。
此刻宴哥儿坐到王机子的位置上,往昔他伺候笔墨的位置,如今腾出来给了大妹妹小晴,他则看着这两位客人,“那劳烦两位大哥写个字来给我。”
他一个眼神,小晴立即就准备笔墨递过?去。
两人当然不识字,但是规矩他们懂,个头高的那个连忙说道:“我们就测一个海字吧。”
城中?百分之九十多的人都不识字,更不会写字,所以一般有人来王机子这摊上测字,都是对方说字,他们写出来,然后对方依照葫芦画瓢。
然后以对方写出来的字为准。
小晴听完,握着笔杆颇有些激动,毕竟以往这都是大哥的活,今日?终于轮到自己了,当即在纸张上写下一个字迹娟秀的海。
两位客人看了,笑着夸赞起来,“不愧是谢夫人的闺女,字都写得这样好看。”说罢,两人面面相觑。
高的那个先开口问?同伴,“你写还是我写?”
他同伴瞧着那个海字,比划太多,觉得自己不行,摇头拒绝,“还是你来吧。”
高的这个闻言,方从小晴手里接了毛笔,但是他不识字不会写字,哪怕刚才看到小晴如何拿笔的,看起来简简单单不值一提,可笔到了他手里,就觉得自己整只手都变得僵硬起来,不听使唤。
只能一掌紧握笔杆,笔尖刚触及纸张,手臂更是不自觉开始颤颤巍巍起来。
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将小晴写的海字模仿完。
只不过?三点水分崩离析,还都拉得有些长,旁边的每字也是上下结构间?,离得老远,好似隔了一条鸿沟。
倘若不是旁边有小晴所写的范本,鬼才认识那是个海字。
不对,就根本不能说是字,反而更像是一堆杂草。
所以三个妹妹瞧着他仿写出来的那个海字,都有些担心,生怕哥哥这里解决不了,毕竟这是哥哥第一次单独测字,担忧不已?。
偏爷爷又?不在这里。
但很明显,几个妹妹对于宴哥儿这个哥哥还是有些认知不全。
宴哥儿本来读书就有天赋,这没准是遗传到他外祖父那头的根。
在加上有王机子这个真正大儒教导,学识说是一日?千里也不夸张。
如今看着纸上那个不像是字的海,了然一笑,抬头朝两位客人望过?去,“两位这是准备要出海打渔?”
两人一听,没想到这小孩儿还真蒙对了,连忙点头,“啊对,是是是!”
宴哥儿闻言,抬手指着那三点水的前两点,“两笔并齐,两位是亲兄弟吧?而且同乘着一艘船出海,你们属于散户渔民。”
“神了。”那个高些的哥哥当即直呼神奇,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你接着说。”眼里满是期待。
弟弟也颇为激动地望着宴哥儿,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些,生怕错过?宴哥儿接下来所说的话?。
小晴姐妹三则暗自长松了口气,不过?也从哥哥的话?里摸出些门道来。
这两人一起来的,城里除了有一技之长的匠人们,余下的几乎全是渔民。
而匠人这个时候正在趁着还阴凉干活,能出来的只能是渔民。
至于判断他们是兄弟,一是从相貌上,两人眉眼有五六分相似,以及刚才问?谁来写字的时候,两人眼神交汇,全是相互的信任。
倘若不是血亲兄弟,不可能有这份信任。
而接下来说他乘着同一艘船出海,则就更简单了,城里别说是散户渔民,就是四大家也穷,所以当然只能共同乘一艘,多的船这也没有啊。
这些,其实不是从字来判断,而是从言语神情?衣着上,就能得到结果。
小晴姐妹三觉得,自己多少是摸到了些门槛。
宴哥儿这会儿还继续指着每字上面的两笔说:“这一撇一横,倒也巧妙,怎看都如同人,下面则更像是两块叠起来的田,人凌驾良田上,可见这一次你们出海必然有大丰收。”又?指着三点水最下面那一笔,“这一笔大哥手方才抖了一下,叫我看抖得好,宛如游龙,如此一瞧,其他的笔画层层叠叠,好似礁山,我建议两位出海,这次往浅海礁石旁去,指不定能遇到白鲳鱼群。”
这一段话?,不止是两兄弟听得津津有味,就是小晴姐妹三也十分诧异,刚才那些还能理解,可哥哥怎么敢判断他们在浅海礁石附近能遇到白?鲳鱼群?
一时间?有些担心,生怕回头这哥俩没遇到鱼群,少不得是要将这招牌给砸了。
而兄弟俩却是听进了心去,满脑子都是白?鲳鱼群,兴奋不已?。
连连称赞,“好好好!借哥儿吉言,回头我哥俩若是真得了大丰收,便?上门道谢,送你白?斤鲜鱼!”
周边又?因今日?没看到王机子,只有宴哥儿兄妹几个在,见他竟然给人解字,也是引得不少人生出好奇之心,连凑过?来。
竟然都觉得他说得果然是有些道理的,毕竟现在这个时节,浅海的礁石边,的确可能有白?鲳鱼,而且此鱼一般出现,都是成群结队,数量不少。
所以一下就都挤过?来,抢着也要宴哥儿也给测一个。
这可把?宴哥儿给急得不行,一个两个,兴许还能根据自己对他们的观察以及最近天气来判断,但这人一多,实在是伤脑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