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并不觉得by初云秀儿
初云秀儿  发于:2025年12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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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第一个不禁招女子的特训班,竞争很激烈,咱们学校比之南方诸学,学得有点落后, 本来没觉得能考上。”
“没想到最后过五关斩六将, 居然留到了最后。”
“后来听我老师说才知道, 那届政事学员,只有我一个是无内定,真考上去的,她觉得我天资出众,额外录取的。”
“一开始跟着老师在政府大楼,给政府官员做外交公文翻译,后来因为口才还行,兼职做了外交翻译官。”
“我服务的人,是一个非常非常大的大人物,算是小有所成。”
“但是我能作为专事员派到这来,却是因为你们。”
张莹和赵贞娘面面相觑:“因为我们?”
蓝书雁拉长语调:“对啊,因为你们,你们或许不知道,你们在外面有多有名吧?”
提起平安城,最有名的不是某个军阀,某个政治家,而是其不可思议的商界联盟。
平安城的商盟,随着商盟货物的远销,已经越来越为人所知。
新政府发动全国革命,自然要掌握全国政权,而北方鞭长莫及。
蓝书雁说起和赵、张二人的旧情,上面的人顿时喜出望外。
特别任命她为处理平安城事宜的专事员,收拢这么个在北方悄悄成长的大商势力。
不知不觉,三人也到了奔三的年纪,经历的也多,不再是昔日特别年轻,特别单纯莽撞的老实少年,只稍一点拨就能明白。
赵贞娘和张莹相视一眼,一起看向蓝书雁,缓缓露出一个笑容:“那蓝专事想怎么处理平安城事宜?”
蓝书雁:……
当初明明是她跟谁都更好,张莹就不用说了,她们最先认识的。
而赵贞娘虽然和张莹相处更多,但蓝书雁莫名自信,自己更得赵老板喜欢。
结果这么多年未见,很显然那俩人的友谊更密切了,她要被两人联手抗敌。
心里酸的咕嘟咕嘟冒泡,却不知道具体应该酸谁,闭眼道:“我一个搞外交的,能懂什么政事经营,你们先自拟一个章程,我看能不能批呗。”
赵贞娘和张莹一听,嘴都笑咧了,这和批卷老师把笔给学生,让学生自己打分数有什么区别!
你一分我一分,两人几乎想到怎么判卷了。
但张莹作为最先认识蓝书雁的,确实足够了解她。
几步上前,一手挽住蓝书雁的胳膊,一手挽住赵贞娘的胳膊,一本正经道。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啦,在做正事前,我们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那就是热烈庆祝蓝大小姐衣锦还乡,你不在的日子,我们太想你了!”
蓝书雁忍不住噫了一声,真的假的?
张莹的鬼话,蓝书雁其实一个字都不信,她们在这过得那么爽,能想起她才怪呢。
她在南边过得很爽的时候,其实也很少想起家那边……
但不管怎么说,重逢都是开心的,三人重回过去,在城里疯玩。
蓝书雁看着街上来往的脚蹬三轮车,异常震惊。
在南方大城市都没有这个景象,这里来往的人力黄包车,却都已经换成了这种更省力的脚蹬三轮,且有半数是大脚妇女在蹬。
张莹笑看蓝书雁城里佬回乡:“华商联盟有自行车厂生产自行车,现在城里跑的自行车都是华商自行车厂产的。”
两轮自行车骑着其实更方便,但自行车价很高,得中产以上才买得起。
所以华商联盟又开了好几家租车行,带动大家租这样的脚蹬三轮,当出租车。
脚蹬三轮看着比二轮车大,生产其实更简单,三角形具有稳定性嘛。
这种车坐着又舒适又体面,还可以多收费,蹬着也省力,很快不管在顾客那里,还是拉车的那里,都取代了黄包车。
来平安城办事,见识到新鲜事物的异乡人,看见这么时髦的东西,也开始在华商车厂买脚蹬三轮。
“没想到吧,咱们当学生的时候那么宣传人力黄包车不人道,也没人听,现在自动改善了。”
蓝书雁确实被惊喜到了,看着路边停的脚蹬三轮车,招手就要体验一下。
蹬车大婶喜悦地过来,对着她报价:一块大洋。
蓝书雁:……
你们这物价挺高啊……
张莹和赵贞娘相识一眼,露出一个笑容:“这可不是物价高,这是我们的劳动力珍贵~”
因为华商联盟的工厂是整个地界所有豪商共同参与,共同受益的。
整个地界的所有旧产业都对华商联盟大开方便之门,就连土匪都转行当押镖的,看见华商联盟的队伍就放行。
一般产业达到这种垄断地步,工人的待遇就会被压缩到极低,但因为赵贞娘才是掌实权的人,所以她强令不能压榨工人,不管是工人的工资还是体力。
华商联盟的工厂,因为二姐的存在,在某些方面,取得了领先技术,产能大大提高。
但完全的工业化,是要靠所有行业共同进步的,仅有的几个零件优化带不动整个环境进步,简禹安也只是个人,不是神,她不可能什么行业都精通。
在巨大的技术差下,用压缩人力的方式,勉强追赶洋人成体系的工业系统,已经是所有人默认的事。
若是不压缩人工成本,那将是一笔多么大的支出,怎么和洋人竞争呢?
从底层上来的赵贞娘,是极度不赞成这种事的,但是她想反驳,又不知道怎么反驳,好在三姑支持她。
“那你有没有想过,商人最需要的是什么?”
赵贞娘和底下的商盟成员面对这个问题时,产生了同样的疑问:“是什么?”
叶奚青也就公布了那个人所共知的答案:“是消费者。”
科技的进步,资本主义的兴起,让整个社会变成了一个高效运转的机器。
曾经吃不够吃的粮食,在大型农用机械下,库库生产,生产到所有人吃不了。
曾经不够穿的衣物,在大型织布机的运作下,昼夜不停,生产到所有人穿不下。
但是东西生产出来,不是凭空就有价值,必须有人需求,才有价值。
把所有人都逼得活不下去,那些巨量物资,是要卖给谁?
众人陷入沉默,底下的商盟成员不理解。
赚来的钱给工人发工资,工人的工资买产品,最后变成了左手倒右手,那到底有什么赚头呢?
他们能成为大商,是因为他们有资本,不是他们有悟性,所以他们问了这个问题,赵贞娘没问,她已经发现了赚头在哪——
人每天都会饿,而粮食每年都会熟啊!
只要永远有人会饿,就永远会有人买粮食,粮食永远会熟,那就永远有赚头。
周而复始,源源不断。
财是流水,只要不绝源筑堤,又怎么会没赚头呢?
底下的商盟,其实不完全同意赵贞娘的做法,但赵贞娘掌握了商盟真正的权力,她真的每天微服私访,乔装打扮下基层落实政策执行状况。
几个来回,华商联盟旗下所有工厂都不得不按照她的命令执行,毕竟工厂赚的钱到谁手里不一定,被赵贞娘发现阳奉阴违,真把你厂长撸下马。
张莹有样学样,每天下基层监督新劳动法落实情况,成立工农联盟,逼着所有大商地主给工人佃农涨待遇。
不赞同的人等着看这件事的弊端,但他们失望了,因为叶奚青作为资本主义的后来者,可以站在历史末端,看待资本主义的整个发展和崩塌流程。
资本主义最需要的,还就是消费者。
赵贞娘的工厂严令执行张莹那边发的劳动法,实行八小时工作制和加班制。
一天有二十四小时,这个年代的机器很落后,一开了就不能停,需要昼夜赶工,那就三班人轮倒。
赶上夜间的两班人,再四个小时一轮换,工厂附近建员工宿舍,中间让工人睡一觉,清醒清醒头脑。
夜间工也必须是双倍工资。
比之鸡鸣即起,从早干到晚,喝稀饭,吃咸菜的包身工,成本高了恐怕十数倍也不止。
但怎么说呢,也多了三班工人吃得起香油,买得起华商商盟的基金。
吃得起香油了,当然就不天天吃糠咽菜,华商联盟的粮食和各种副食品就有销路了。
餐里有了肉,听学生说支持国货什么的,就支持国货了,华商联盟在开织布厂,那买布就买华商布。
知识分子看不下去人力拉车,现在也不用看不下去了,车行都租华商联盟的脚蹬三轮车,不用吭哧吭哧拉。
大土路蹬车不方便,就从华商联盟采石场进石料铺路。
富人太有钱了,想建洋楼攀比,那太鼓励建了,攀比是种美德,你水泥、玻璃、砖石,都从我这进就好。
种种活动,都提供了大量劳动职位,佃租在赵家堡以身作则下,周边地主或自愿,或被迫地跟着学,底层劳动人民也赚到了钱。
底层人民有钱了,自然一步步向上消费,先是柴米油盐的基础消费,再是出行工具、生活工具的进阶消费,最后是更大项的地产消费,再然后就是金融投资。
华商联盟的产品还没到远销那一步呢,在自己家就能消耗大半,连带着诸工百业,一起繁荣起来。
到最后连赵贞娘自己都有些惊奇:赚了钱就给人发钱,发了钱就能赚钱,从头到脚都是那些钱循环,怎么好像有固定的钱,就可以永远循环了呢?
赵贞娘的悟性让叶奚青很赞叹,确实,钱追其本质,只是一个计数和流通工具。
当远古人第一次用贝壳代指货物时,并不是看重贝壳本身的价值,而是为了交易方便,选用一个便于流通的东西做等价物。
理论上当所有人的供需和产能达到极限后,确实只要固定数货币流动,就可以满足无限循环。
至于为什么一个流通工具,把所有人搞得惨了几千年呢?
那确实是赵贞娘现阶段,最需要研究的问题。
因为这个,不要想在平安城找廉价劳动力,平安城的出租车,起步就五角。
也不收一些乱七八糟的钱币,就收正经铜元银元,人称小租界。
能坐得起出租车的,其实就不会疼惜一块大洋,蓝书雁并不觉得这一块大洋多,只是对这变化太意外了。
了解行情,发现不是专门宰自己后,蓝书雁就大方地付了三个人的车钱,还一个人给了两角小费。
收到小费,蹬车的喜笑颜开,车轮辘辘碾压在青石板路上,沿路观景。
几年未回的家乡,竟然变化那么大了。
蓝书雁快活地和好友玩了一圈,本以为朋友会带她看电影,没想到是带她去看拍电影。
经济发达后,当然也要发展电影工业。
宋家的大宅太大了,被查封后拍卖也很少人拍得起,赵贞娘拍得起但懒得接手,她想自己建自己的赵家堡。
宋宅就划到经济署,兼做景点和影视城,收门票以及场地费。
不止平安城的电影公司来这拍,外地的也来这拍,是十里八省最有名的影视基地,非常赚钱。
之前站在宋家门庭,备受羞辱。
现在重新站在这,看宋宅来来往往过游客,蓝书雁差点笑岔气。
一高兴,又掏出十四块大洋,请赵贞娘和张莹吃饭。
宋宅不止做景点和影视基地生意,也有很多商家看见商机,在这做地主家饭生意,不少鲁菜名厨,来这承包食堂。
蓝书雁玩得非常尽兴,没有什么比这更令她快乐。
一回来自己升官不说,给她非常多羞辱的狗屎前男友家还破产了,哈哈哈!
直到宴会最后,蓝书雁才想到收回那张八年前属于她的合照,以及拍一张新的合照。
当初那张合照,蓝书雁没来得及取就走了,三个人原本商量在照片下写些什么东西,后来不了了之,现在终于能重新提笔。
当时的心境已经过去,长大的三人,想不起什么俏皮话,面面相觑:“要不就如实记吧。”
三人深表赞同,各自拿回各自的照片,公事公办地记录下这段经历——
【张莹、赵贞娘、蓝书雁拍摄于1920,重逢于1928。】
【提笔铭记,愿友谊长存。】

久别重逢, 每个人都很快乐,但终归有离别这一天。
蓝书雁这次回来,并不长留, 处理完事情还要回去,接上一家人去南边。
当初逼蓝书雁嫁人的时候,一家人说得都挺难听的,但现在蓝书雁衣锦还乡,立刻变了一个态度。
对于这种川剧变脸,蓝书雁并不奇怪,让她想不到的是,在她离家那段时间,她爸居然在外面找了个外遇。
蓝母以前只能忍着, 现在女儿回来, 还在外面那么出息, 立时不忍了,跟她告状,让她爸和外面的人断了!
蓝书雁以前可能会跟着母亲一起产生很多情绪,但外出的一段时间, 多少让她的心钝了一些, 没有多说什么, 直接让她们一家人跟着她去南边。
蓝书雁的父亲和哥哥还有点不愿意。
就不能在平安城给他们谋个好差事吗,在这有点根基,她以后在上面也好活动啊!
蓝书雁忍不住笑了,她在上面小心经营,她家里人仗着她的势在老家当土皇帝, 娶小老婆, 想得美。
一遇到事就能把她卖了的人, 能给她提供什么根基。
不如带走,当个管家还能省点管家钱呢,也算有点用。
蓝书雁对家里人挺现实的,对朋友却意外的大方。
县长南方政府肯定是要委任一个自己人,但是她给张莹捞了一个副县长的职位。
军权肯定不会让出去,但是警长可以给自己人,看向赵贞娘,有没有警长的人选。
这种和分饼一样分官职的行为,真是太爽了,赵贞娘抿了一下唇,想下还有谁没活,然后发现都安排出去了。
左思右想,那就让黄六婶来吧!
她原来在村里管内账,后来到了退休的年纪,就被她大女儿接管过去。
但是她到了退休的年纪,却没到退休的状态,根本闲不住,老想重新出山。
让她干别的她女儿看不下去,那就让她去当局长吧!
蓝书雁:……
那照你的描述,当警察局长,她还能跑得动吗……
赵贞娘很理所当然,她们这儿的前任局长三四百斤,走十米路喘三喘,也跑不起来啊。
黄婶子会开车,会打枪,那可比她们原来的局长利索多了。
当局长需要能跑才行吗?
蓝书雁:……
算了算了,你说行就行吧。
地方上的事她已经不懂了,曾经老老实实的赵老板,现在已经是一款非常成熟的地头蛇。
就算知道蓝书雁这次不是狼狈逃婚,是京官返京,临到登船的时候,还是不由增添很多离情别绪。
三人在码头上做最后拥抱,这次蓝书雁不仅给她们留了一个地址,还留了个电台。
“一定不要忘了给我去信啊!”
有了通讯手段,离别的伤感瞬间淡化了一些,三人用力拥抱,约定有机会再相逢!
告别的气氛很好,连简禹安都罕见地没跳出来说话。
以前她见到蓝书雁就有无数槽点,但这次确实没有什么槽好吐的。
就是心里还有种说不出的憋屈感。
大概是她已经在前世剧情中,以及无数类似的剧情里,奠定了对女主的恶感。
人的情感并不是能以客观条件扭转,自然心里有口气,怎么也咽不下。
因为客观原因讨厌上某人,又因为讨厌,开始不由自主地给讨厌的人罗织更多罪名,是一种无法避免的心理。
被堵住了嘴却没堵上心,简禹安感觉自己快憋死了!
简禹安很难受,赵贞娘却很喜悦,一桩天大的事,以难以想象的好结果完成了。
有了专事员的人脉,华商联盟以后可以在这个地界横着走。
当然她之前差不多也能横着走,只是她不横罢了。
赵家堡现在是标准有枪有炮,有钱有权的地头蛇。
事业差不多已经定型,也就是多一点少一点的区别,事业定型,就该考虑下一代教育。
黄六婶已经住养老院的年纪,突然高升,欢天喜地赴任局长。
一家人全有正事,她最小的女儿赵贞兰也已经长大,满心期待地像姐姐一样,马上出去干大事。
赵贞娘却决定,送她还有几个同龄的孩子出国留学,继续读书。
赵贞兰:……
赵家堡自己建了小学和中学,因为有二姐,教授的内容比外面的学堂还实用,外界也有很多人来求学,是全城最好的私立中学。
但在国外整体技术领先的情况下,还是有非常多的东西值得学习,赵贞娘决定送一批人出国求学。
眼下时局乱,孩子是赵家堡最重要的下一代,不能不当一回事,赵贞兰她姐赵贞梅经常往来异国倒卖车,赵贞娘就让她亲自去看着这批出去留学的孩子。
赵贞梅瞪大眼睛:“她们去学习,我给她们当保姆?”
赵贞娘:“你想学也能学啊。”
赵贞梅:……
她只是懒得带熊孩子,其实已经过了爱学习的年纪……
孩子送去外国留学,当然是件好事,赵家村又迎来了一件喜事,欢天喜地地庆祝。
赵贞娘早就不像以前那么抠门,就算欠钱也给村里人花,可着大家挥霍,毕竟钱总会流回来的嘛。
这样花钱就是赚钱的日子,也太舒服了,赵贞娘想一直这样过下去。
但纸包的繁华总是脆弱的,时间再次向前推进:日军入侵,东三省陷落。
赵贞娘将报纸折上。
东三省沦陷的消息一传来,全国无有不震动的,各地报纸都被这一消息刷版,但她已经不用从报纸上得到消息。
从沦陷地逃来的难民和溃军,已经逃到了城外。
平安城离事发地并不是很远,事情一发生,立刻成了流民逃亡的主要方向之一。
张莹和赵贞娘作为平安城实际掌权者,在得到消息的第一瞬间就开始想办法解决问题。
都是手足同胞,当然不可能眼瞅着无动于衷。
但是那么大体量的流亡者,就算她们再有心,也没办法全部消化,妥善处理就显得极为重要。
事有轻重缓急,先收容老人,小孩,小脚妇女,孕妇。
逃亡的大多是家庭为单位,这几类人在逃亡过程中,一旦有事,肯定是最先被放弃的。
而对于他们来说,逃亡的同路人也未必安全,那就在逃亡第一站,把这些不利于长途跋涉的群体直接收容。
剩下还要继续奔波转运的人,最需要的莫过于粮食。
真的感谢三姑一直让她囤粮的叮嘱,赵家堡现在有很多粮食存货。
如果这个时候不开仓放粮,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
别的地方赵贞娘也连赊带劝,粮食明年还长,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有了赵贞娘带领华商联盟全力支持,安顿难民的压力终于减轻了一些。
华商联盟的船运公司暂停了所有业务,专心摆渡难民,老弱病残直接进城,于码头上遍设粥棚,安济停靠的难民。
收容的难民,暂时安排在有田的农户家里,农户家里卖粮的时候一般会留下一些富余的口粮,至少短时间吃饭没问题。
等以后,张莹许诺免三年农税,多一个人也是多一个劳动力,希望乡民能配合一下。
而在城里,现在就招人建集体安置营,花钱建。
劳动保护法也再严厉执行一下,给更多人提供就业岗位,尽一切努力,收容更多人。
三省百姓,一朝家园沦丧,流离失所,流民遍地,难以形容那幅景象。
赵贞娘带领华商联盟全力支持难民安顿工作,整个平安城高效运转,最终吃下了五万流民。
没有出太大岔子,算是幸运,但环境肯定和以前不一样了。
原来的平安城,在多方努力下,达成了一个相对可喜的平衡,有僧有粥,人们便乐于享受。
现在一下涌入巨量人口,不仅粥开始供不上僧。
失去东北屏障,日军枪口就在眼前,就算暂且无事,也没有人在这种状态下还能保持以前的乐天派。
三姑说的最重要的消费者开始不敢消费,一度被华商挤压的洋商也趁机冒头。
赵贞娘看着要把手中股权转让给日商的股东:“你是不是不知道华商二字的含义?”
之前靠着二姐的先进技术,华商联盟很多产业都超过了洋人的洋行,上这艘大船的很多。
但如今日军都要打到家门口了,这厂子还怎么开得下去,很多人见势不好,立马想跳船。
日军并不是突然发动侵略的,他们在这片土地已经活动很长时间,华商的几个工厂,当然一直垂涎。
趁着这个机会,立时开始谋夺控制权。
只是这个地界是赵贞娘的天下,哪里都是她的人,他们还未有动作,赵贞娘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那人大概也没想到赵贞娘的消息能这么灵通,立刻跪地求饶,他也不想啊,但他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两岁孩子,他们一家得活啊!
赵贞娘在经营华商联盟时,一贯是温柔可亲,笑意迎人的,这次却罕见地没露出笑容。
她缓缓抬起头,没有一丝情绪起伏,只是简单地陈述一个事实。
“任何人想退出,我都会市价收购他的股份。”
“但如果你们有任何人敢和日本人交易,我会让你们一家人都没办法平安地走出平安城。”
“你可以试试,我能不能做到。”
众人:……
日本人可怕,但是经营多年,完全渗透入这片土地的赵贞娘,并不逊色多少。
华商联盟的崩落刚升起了一个苗头,就被赵贞娘强势按散。
赵贞娘在自己铺子门口,遇到对面日商洋行老板时,他并没有露出气馁的表情,而是对她鞠了一个躬,露出一个微笑。
明明是极恭顺的姿态,赵贞娘却清晰看到了他笑容中的游刃有余。
赵贞娘不禁攥紧了手指,久违地想起,三姑当初给她判的是十年大运,并没有说接下来的事。
原来不是不能预测,而是十年后国破山河碎,再无个人命运可言。
一个整体向下坠落的国家,生活在里面的每个人,都只能跟着一起下坠。

赵贞娘在故事里一片茫然, 简禹安在故事外也是有气无力。
因为这涉及一个非常经典的问题:八年抗战马上就要结束了。
现在是十四年抗战,刚打了第一年。
从此刻开始,每一刻都会比此刻更坏, 而这个不断变坏的环境,会持续十四年。
她甚至希望赵贞娘也和那几个商人一样,逃避一下,逃到南方,逃到国外。
历史大势是没办法阻挡的,手里有兵有枪的政府军队都说跑就跑了,她一个商人又能怎样?
但赵贞娘好像并没有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危机。
她既没有做什么逃避的准备,也没拜佛求神,而是很正常地继续生活, 运转华商联盟。
不仅是消费环境越来越差, 因为战争, 无数进货供货渠道被切断,日本人在周边活动越来越频繁,内部也不安稳,每一刀都插在华商联盟的大动脉上。
工厂生产不敢停, 货却卖不出去, 继续生产原料也不够, 底下人急得团团转,到处都传来告急消息。
赵贞娘低头沉思许久,抬起头。
“去外面贴告示,华商联盟要再建一个制碱厂。”
手下人大为不解,华商联盟的经营状况都快崩溃了, 现有的货都积压卖不出去, 还开新工厂干什么?
正是因为快崩溃了, 才要继续展露扩张姿态。
勉强维持表面光,滚过这道坎还能活。
要是露出颓态,那顷刻间就万劫不复。
但是日商既然出手了,当然不可能只有一个手段,华商联盟的经营状况,已经不用等着人们发现,就有人煽动挤提。
华商联盟的基金会和银号,无数人拿着票据想出手基金或者取银,本来就周转不灵的产业,更是雪上加霜。
面对这种情景,赵贞娘直接让驴车拉来好几箱子银条银元,取。
挑事的人看着这一幕不敢置信,以他们的预计,华商联盟经过那么多重打击,是决计不可能拿出这么多钱的。
眼珠一转,想起什么,高喊:“这些不是真的银!”
赵贞娘抬头看了他一眼,很无所谓,对着身边人伸手,身边人就将斧头递给她。
赵贞娘自小就是砍柴劈柴,什么都干的,拿起斧头,挨个将装银的箱子劈碎。
白花花的银锭和银元从箱子流出来,看见这么喜人的颜色,周围人一片惊呼。
砍完,赵贞娘将斧头交给身边的人,随意任大家检查:“看看吧,是不是真银。”
胆子大的见状小心地捡起地上的银子咬了一口,随后一脸喜色:“是真银!”
赵贞娘微微一笑,让手下把银子重新装车,温柔可亲道。
“大家不要挤,排好队取银,华商银号家大业大,还不至于这点钱都拿不出来,大家不要急,都能取。”
着急取钱的人顿时一片欢呼,对普通百姓来说,在这个时节,还是手里有实际的银子才能安心。
百姓能被煽动,也是因为心里真着急。
但手握基金的,倒是缓了缓。
能买基金的,说明手里有点资本,现在抛售手里的基金,肯定是亏本。
看华商联盟现在的样子,好像没有伤筋动骨,可以再观望一阵子。
更加大胆的,干脆趁着低谷买进,就赌华商联盟可以翻身,大赚一笔!
因为那好几箱银子,和华商联盟旁若无人地继续扩建,平安城即将掀起的浪潮,又落了下来。
没事没事,只是打仗带来的正常波动,平安城外面有大关守境,日本人哪那么容易打进来。
长久的征战和殖民,让百姓苦不堪言,也让百姓对战争麻木很多,太习惯打仗了,反而让人们很快恢复了正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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