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叔公连连摇头:“那不行,香油都是供宋家的,一旦闹大了干系不小,巡捕房来了就不好弄了。”
偷葫芦的人好不容易想出个办法,一脸生气地看向他:“那该怎么办?”
赵叔公干瘪的嘴一咧,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你找个机会,坏了赵家丫头的身子。”
偷葫芦的人:……
“那怎么行!那可是宋家的媳妇!我不想活了!”
赵叔公一脸鄙视地看着他:“你怕什么,那丫头的身子坏了,宋家还能要她?”
“到时候整个油坊不费吹灰之力到咱们手里,我还能少得了你的好处!”
听起来挺美好,偷葫芦的人却还是不敢应承:“你莫糊弄我!到时候你卸磨杀驴怎么办,我是奸夫我肯定死了,你怎么不让你小子来!”
“我小子她们不信啊,哪有机会!”
“不行不行,除非你让你小子来,你敢不认账,我就跟宋家举报你!我让我媳妇把她骗来!”
这种事,能别人做当然别人做,但偷葫芦的人也不是傻子,梗着脖子不干。
赵叔公犹豫了一下,终于同意了这个提议,那就让他小子来,反正被抓住了,也能说是赵贞娘耐不住寂寞,勾引他儿子。
宋家怎么会为这么一个伤风败俗的媳妇出头,撇清关系还来不及呢!
赵家有仨儿子,两个在城里干大事,还剩一个最小的留家里,被惯得无法无天,也是个没正行的人,听到这好事,立刻摩拳擦掌地预备去干。
赵叔公给他一下子,让他别得意,得手了就跑,到时候他带着人去捉奸!
天黑后,偷葫芦的人果然让自己媳妇把赵贞娘骗来。
赵贞娘进屋,看了一下黑洞洞的屋子,说了一句:“这么黑,怎么不开灯。”
听声音确实是赵贞娘的动静,提前躲在屋里的赵家小子立刻乐了。
猛然窜上去,要实现自己的大业。
赵叔公在外面趴着,收到屋里传来的事成讯号后,立时乐了,满村敲锣,把所有人召集起来,聚到偷葫芦那家人的院子里。
天已经黑了,正是村里人要睡觉的时候,不解地看向赵叔公:“叔公,这么晚有啥事?”
赵叔公拄着拐杖哀号:“你们自己去看吧!我都不好意思说!”
众人在他带领下,一窝蜂涌去偷葫芦那家人院子,整个院子被火把照得透亮。
门已经被打开,最先进去的人看到眼前的一幕,顿了顿,好容易才忍住抽搐的嘴角,看向赵叔公:“叔公,家丑不可外扬,这种事,不用叫大家都看吧……”
赵叔公一愣,这反应怎么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呢,别过众人亲自去看,一进门就愣住了。
他小子光着腿,敞着身子躺在地上人事不知,底下那一嘟噜东西明显没有了,赵叔公缓缓瞪大眼睛。
二姐的主意是很好的,赵贞娘一直严密执行,但夜间上班的,不巧,正是叶三姑。
不同人执行起来行动,细节当然会有些不同。
叶奚青看着这热闹的局面,一脸遗憾。
“哎,叔公,怎么回事啊,我和婶子在屋里正谈事呢,没开灯,突然听到外面一阵狗吠。”
“一出去,就看见令公子抱着婶子家的大黄狗又亲又摸,嘴里全是一些不好出口的话。”
“我和婶子都看傻了,连忙去拉开,结果阿黄急眼了,一口咬在令公子的宝贝上。”
“哎呀,这人哪能和狗耍呢,叔公你也是个知事的人,怎么不看着点。”
“现在断子绝孙了,又有辱门楣,可怎么好啊。”
“哎,家门不幸,伤风败俗,祖宗无光啊。”
作者有话要说:
青青:哎,祖宗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我要把你们逐出门。
第170章 《贞娘》 我们仨(十三)
一切变故都发生在一瞬间, 赵叔公立刻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趴在地上看自己宝贝儿子的宝贝。
但这东西一刀两断,怎么可能断肢重生。
赵叔公瞬间失去理智, 也顾不上别的了,指着叶奚青怒骂:“毒妇!毒妇!”
叶奚青在火把下抬头,一脸诧异:“叔公说的哪里话,我好心救了你家公子,你怎么还埋怨我?”
“哦,我明白了,叔公是觉得令公子干下这种丑事,脸上无光,败了祖宗的名声, 想让他直接死在狗嘴里是吧?”
“那不行啊, 叔公, 新时代了,不流行为了名节杀人那套。”
“令公子就算有点不成体统,虎毒不食子啊,您怎么能让他为了这点事去死呢?”
赵叔公胸膛起伏, 说不出话来, 发生了什么,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但赵叔公突然想起来,他做的也不是什么好事,一句话都不能说!
他不说,别人也知道了。
天这么黑,人家娘俩关上门说话, 你小子进人家屋里, 想干啥, 还用说吗?
要真说明白了,贞娘的名声肯定也糟了,宋家那样的高门大户,哪怕没得手,也会让贞娘殉节。
村里人都仰仗着赵贞娘活呢,见此怒火上头,冲上去揪着父子俩就是一阵打:“你们两个不是人的东西!什么畜生事都干啊!”
赵家的小子先被痛晕了一次,又被打醒了一次,哭爹喊娘地求饶。
众人打痛快了,才给赵家小子裤—裆里撒一把炉灰止血,揪着二人跪在院子里等候发落。
这么大的事,就是把两人浸猪笼也不为过,但谁让叶奚青是个心肠特别好的姑娘呢。
拿出一张纸,写下字据。
“都是乡里乡亲的,我也不为难你们。”
“你们做出有辱门楣的事,就捐一千块大洋给村里修坟,给祖宗请罪,让祖宗原谅你们。”
“这事要宣扬出去,我们赵家村十几口子的祖宗,可是在九泉下也抬不起头啊。”
“让你们花钱赎罪,真是便宜你们了。”
众人一听,立时反应过来:对,不能这么放过他们!赔钱!
人一聚群,胆子就大了,气氛到这,赵叔公之前的威信荡然无存。
一千块钱,也太多了,父子俩正要强辩。
上去一个人,手起刀落,砍下赵叔公一根小指头,按着他画押。
赵叔公哪受过这待遇,当即忍不住哀嚎:“我画!我画啊!”
之前村民揍人是出于义愤,有钱后顿时每个人都乐了,颠颠地把契约书递给叶奚青。
叶奚青收回带着指头的画押书,摊开吹吹上面的血迹。
还是土匪的活来钱快,早知道去当土匪了。
收到一笔额外资金,王姑婆立刻给二姐送去,二姐念叨着开铺子好久了,现在终于有钱了!
一边给二姐递契约书,一边讲这契约书怎么来的,把二姐好个夸。
难怪三姑老说您足智多谋,生财有道。
要不是您出的主意,还不知道在哪弄这么多钱呢!
简禹安:……
她的主意是这样的吗?
在赵老头那面安插自己的人,确实是她的主意。
赵贞娘宋家未过门媳妇的身份,在村里还是有点威慑力的,赵老头应该没办法光明正大给她使坏。
与其一味防御,不如卖个破绽给他。
简禹安提前和身边的人通气,赵叔公有事找他们不管干什么都先答应下来,给好处就收着,自己拿着,她不要。
但是回头把赵叔公跟他们说的话,也跟她说一下。
又能收钱,又不犯碍,这些人当然愿意两头跑。
说实话,赵叔公说出那句“我们家过去对你们怎样”的时候,他们就怒火上涌,想免费帮大姑了。
那个偷油葫芦的,明摆着就是苦肉计,骗赵老头上钩,但没想到那个死老头,心思那么毒。
这个年代坏一个女人的名节,和要她去死有什么区别。
简禹安也生气,就想趁这个机会给他个教训,让他在全村人面前露出把柄,将他送官,一劳永逸。
但“三姑”怎么还把赵老头儿子给阉了!
不说阉了人家的宝贝疙瘩,会结怎样的死仇,单说一个女孩家家阉了一个男人,在这个年代能有什么好名声啊!
简禹安再次奋笔疾书,问叶奚青:你把赵家三小子阉了干什么!
叶奚青异常不解地回复:不是你说搞铺子缺钱吗?我给你搞点钱啊?
简禹安几乎要咆哮了:那你也不能用这种方法搞钱啊!赵老头家还有两个儿子在城里呢,他们要是被惹怒了,回来报仇怎么办!
叶奚青立刻回复一个可可爱爱的表情:没有事,交给我吧。
简禹安看着这个异常可爱的表情,为什么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呢?
有个效应叫破窗效应,
废弃的屋子,完整的玻璃可以保持很久,但只要出现一个洞,往窗户上扔石头的就会越来越多,窗子坏得越来越快。
所有法理都认可女人被剥夺资产的合理性,那女人自然是天然的破窗,看见女人就有人想打这块已经破损的窗户。
而现在,一直扔别人石头的赵叔公,自己也成了那面破窗。
拿到赵叔公把柄的村民,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天天去他家讨债。
一千块大洋,一分都不能少,拿不出钱,就拿地抵债!
赵叔公又丢手指,又天天被人上门骚扰,终于受不了,带上一家人逃去城里儿子家。
他大儿子在宪兵营干事,等他大儿子回来,他要这群刁民全死!
想法是美好的,他们得先从刁民手里跑出去,村里人早派人守着路口。
见他出来,立刻把他身上藏的值钱物全搜刮出来,连嘴里的金牙都抠了出来。
抠完才嫌弃地挥手:“走吧走吧,你家的院子和地就当抵债了,不和你计较。”
赵叔公:……
为了逃跑,他身上带了挺多值钱的东西,这次都被搜刮走。
好在破财免灾,一行人还是来到了大儿子家,赵叔公立刻哭天抢地跟儿子痛陈冤情,家里那群刁民造反了!
谁知他不说还好,一说大儿子脸都绿了,看着家里那一群人:“原来是你们给我惹的事!”
赵叔公和赵家三儿子一愣,老大听了这事,不为他们出头,怎么还埋怨他们!
赵大嘴唇都在打哆嗦,又不知道话该怎么出口,只能一闭眼,把裤子脱下。
赵叔公的眼神落下,不对,大儿子底下怎么也少零件了?
赵大扭过头,不敢回忆那晚发生了什么。
那天他喝醉酒回去,就看见路边一个女人对着他抛媚眼。
那女人长得不怎么好看,但送上门的肉谁不吃,赵大瞬间秒懂,跟在女人身后就进了巷子。
他还以为自己能打一顿野食,结果一进去,立刻被一群人一拥而上,堵上嘴,按在墙上。
如果只是一个寻常的打劫也就罢了,没想到那些人还脱了他裤子。
一阵剧痛过后,赵大就失去了什么。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赵大瞬间绝望嘶吼。
面前的“女人”却扔下假发,一脸坏笑地看着他:“叫吧,叫吧,把人都叫来,好好欣赏赵大队长的风光。”
一听这,赵大立时不敢叫了。
一个男人,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不就是那点东西吗,如果被别人看见,该怎么做人啊!
众人见他老实,开心地扒走他身上一切值钱的东西,谅他也不敢报官。
赵大屈辱地穿上裤子,偷偷回屋,媳妇过来问他咋了,被他一顿骂骂走。
原以为是哪个缺德的瘪三干这种事,结果是老家那边的人惹出的事!
赵叔公一听这,天塌了,哭天抢地要让赵贞娘那个毒妇赔命!
赵大却捂住他的嘴,让他闭嘴:“你少说点吧,要是他们把我的事抖搂出去怎么办!”
这个年代,可没有不谴责受害人一说,把这事抖搂出来,赵贞娘确实能上古今毒妇排行榜榜首,但赵大也成了笑话。
赵家如今全靠着他在宪兵队的营生过活,他变太监的事传出去,还有谁服他!
赵叔公哭天抢地,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不就是想收拾一个小丫头吗,怎么会惹这么大祸啊!
在一个注重名节的年代,毁掉一个人的名节,是最容易拿捏一个人的。
叫狗儿的男人一回来就眉飞色舞地给叶奚青报喜,他也是“偷葫芦”那人。
赵家三个儿子,一个在宪兵营,一个当老师,就大的那个费事,搞定他,老二掀不起风浪。
现在是完全掐住老赵家的把柄了,他们有苦也不敢说!
叶奚青很满意,从赵大身上摸来的钱,让他们自己拿着,又一人给了两块,底下的人顿时开心。
论功行赏完,叶奚青乖巧给二姐回信:搞定了。
简禹安:……
你这么搞定的啊!
简禹安都要爆炸了,叶奚青却在信尾附赠从赵家收缴来的巨额财富清单。
赵叔公人都跑了,他家的房和地自然没人收,以后就归村子所有。
在他离开之前,村里人从赵家抠出来的钱,足足有三百大洋!
以前也知道他富,却没想到他那么富,一想到他的钱都是怎么来的,村里人就恨得咬牙切齿。
这么多钱,想分也分不均,干脆都交赵贞娘手里,村里人现在只信她。
简禹安平时爱看一些当家主母,执掌中馈的小说,但她没想到,有一天能执掌“村馈”。
好离谱啊,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离谱的事就越来越多。
她们这是一村自治,自立为王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青青:没有啊,只是顺应时代,这个时代吃绝户很正常,只是简单吃个绝户而已。
文中行为是特殊年代,特殊对待昂,请不要套入文明社会!
在那个可以用名节名义把女人合理逼死的年代,靠合法的手段应对恶意必然不能自保,极端生存环境,行特殊手段,请不要代入现实啊!
简禹安烦躁了一会,就不得不接受了现实。
身后扎那么一颗钉子,让简禹安如芒在背,但不管怎么说,该先顾着自己。
有了钱,就算是跑到租界也是生路。
没钱,就只能烂死在这里。
简禹安收拾心情,安排这一笔意外到来的横财。
村民卖油是一分一分挣的,从赵家刮, 一下刮来三百多。
赵老头现在应该是不敢回来了, 他的钱外面还有, 房子和田地却拿不走,全便宜了村里人。
赵家的房子,特别敞亮,特别好, 但单独给谁剩下的人心里恐怕都不痛快, 乡下的房子也不可能卖出去。
赵贞娘就做主, 以后那个院子就当伙房了,大家下工都去那吃饭,牲畜也放那里养。
赵家的院子宽敞,盛得下所有人,伙房的人兼着喂养牲畜, 喂养时也方便。
众人虽然都馋赵家的宽门阔院, 但要不能私得, 肯定是归公好,所有人都满意。
至于赵家的地,赵贞娘想等收完今年这茬,明年就改种芝麻。
芝麻在别人那买,不管咋都贵,不如自己种。
她现在带着一村人干营生,有的是人工,可以种芝麻收芝麻,叶奚青却拒绝了她的提议。
芝麻确实贵,但不是必需品,饿了的时候不能靠啃芝麻充饥,也不能靠喝香油续命。
香油是经济品,不是必需品,不能把精力全投那上面。
家里的地,多种些粮食,家家户户都囤粮,以备不时之需。
太平年代才要钱,乱世要紧的是手里有人命,粮食就是人命。
这个年代,钱可不是一直能买来粮食。
赵贞娘底层打滚的人,当然知道粮食的重要性,立刻被说服了,改掉自己的想法。
被三姑的思路牵引着,她又想多养点猪、鸡、驴,搞养殖、种植、经济一体。
还好简禹安及时上线,把钱抢到手里。
简禹安已经分不清自己的搭档到底是激进还是保守了,一有钱就热衷于发展她的地主事业。
但在这个资本主义兴起的年代,要想来钱快,肯定得搞资本主义啊!
简禹安趁着上线,一大早亲自去城里调查铺货行情。
就算赵家村集体吃了赵叔公家的绝户,整体的资本也还是太少了,开工厂什么的事想都不要想,只能从小铺子做起。
但就算是一个小铺子,简禹安也挺开心的,谁不想有一个自己的产业。
虽然是穿越到军阀混战时期才实现这个梦想,也算实现了不是吗?
简禹安外表一脸高冷地和王姑婆一起去城里选铺子,心里其实乐开了花。
王姑婆是个装神弄鬼的好手,做生意却一窍不通,看着简禹安:“二姐,咱们租哪的铺子好,饭馆附近吗?”
简禹安沉思了一下,缓缓开口:“不,咱们租洋行附近。”
王姑婆被她的大胆吓了一跳:“洋行附近?”
自洋人进来后,就凭借本土先进的工业,大肆对国人倾销低价产品,挤占市场。
国人也很想支持国货,但国货贵怎么办。
被生活压迫得喘不上气的底层百姓,只想过活,让他们为了爱国买贵的东西那不可能。
仓廪实才知礼节,普通百姓只想活着。
哪怕知道把洋人养肥了自己没什么好下场,也只能有一天过一天,饮鸩止渴。
就算思想先进的学生们再宣传抵制洋货,洋人开的商行还是越开越大,本土商铺被挤兑的闭铺无数。
洋人如此势大,二姐怎么还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呢?
简禹安当然知道这个时代洋行的竞争力,但现代有个现象,就是奶茶店都扎堆建,对手也扎堆。
为什么要和同行扎堆挤一起,因为相信对手的市场调研。
舍友在资本主义兴起的时代,一有钱就建设地主事业的行为,确实很离奇。
但她村集体事业既然离奇地搞起来了,那就不再适合开油铺,而适合开杂货铺。
杂货铺,就是微型洋行,和洋行受众群体一样,有什么比洋行吸引的顾客群体更大。
得先有客户群才能展现竞争力,这个铺子,就开在洋行附近!
简禹安说的东西很反直觉,信息不流通的旧时候人自然不理解,但二姐说的话一定对。
洋行附近就洋行附近!
简禹安过了中午就下线,看铺子的人还是得赵贞娘和王姑婆来。
两人跑了一天,终于找到了一个可心的铺子。
那铺子原来是卖布料的,洋行开起来后彻底被挤兑垮,老板不干回家了,店主只得重新招租。
店主想多要些租金,王姑婆也不是好惹的。
这种场合稍退一点就会被咬下一块肉,赵贞娘看着太老实了,影响她发挥。
王姑婆让她呆一边,自己上去跟店主砍价。
两人你来我往了半天,最后敲定一年二百块大洋,一次付清。
二百大洋,从铺子地段来说不贵,要不是现在行情不好,店主空不起了,还要再抬一下价。
对赵贞娘来说,却差不多清空家当,整个人都焦虑起来,要是赚不回来怎么办啊!
简禹安其实也有隐忧,但在现代掌握的巨量知识,还是让她保持镇定
强自维持高人范,没关系,听她的。
说是开杂货铺,主卖的还是香油,这是赵家村目前唯一拿得出手的产业。
柴米油盐酱醋茶,油铺在这个时代不少,卖香油的也不少,要是经营得好,怎么都能维生。
但简禹安的目标很显然不止维生那么简单,她要干一票大的,第一批油就要装五百瓶!
听她说完,所有人都懵了。
香油比普通油贵很多,那种瓶装油,只有中产以上才能消费得起,吃得起香油的人家也得好几个月才换一瓶,不是一件快消品。
那么多去哪卖啊!
村里人很担心,但胡二姐是神仙,她不担心。
那五百瓶,不全是卖的,有五十瓶是“再来一瓶”。
众人一愣,啥叫再来一瓶?
对于这个时候的人们来说,太难理解这个概念了,对于现代人来说却习以为常。
瓶盖底下印上花字,开盖见喜,再来一瓶。
再来一瓶这个经营模式,对于现代人可能没有什么吸引力,谁也不缺那几块钱,开到奖都懒得去兑。
对于这个时候的人来说,那可是一瓶香油啊!
香油零卖的时候,一斤三毛钱,装成瓶卖,一瓶一毛二,小米一分钱一斤,买十二斤小米。
还得交二分钱的玻璃瓶押金,玻璃瓶算租的,不算买的,用完了把瓶子退回去才给退押金。
对于顾客来说,一瓶油那么贵,对于原厂家来说,成本还没那么高。
一瓶香油四两,半斤八两,一斤油装四瓶。
五百瓶香油看似多,其实只有125斤油,比供给宋家烧的还少。
125斤油零卖只卖37块5,瓶装刨去那赠送的50瓶,也有54块。
当然了,瓶装的成本肯定高,这个年代玻璃很稀缺,一个瓶子就要一分二厘。
商标印刷4厘,连橡胶软塞都要一分钱一个,不算人工成本每瓶就有二分六厘的成本。
但她们也不是从零售油为基础开始盈利的,她们是从油原料加工开始的,没有中间商赚差价,直接出油装瓶。
因为省去了中间商赚差价环节,她们不仅可以自己的铺子卖,也可以授权别的铺子卖,每瓶让商家赚两分。
二道商铺卖香油的净利润差不多也就这么多,她还给包售后,防积货。
赵家村每批产出的香油上,都标上生产日期,在她们那进货的商铺缺货给补,过期了可以退回来换新的。
回收来的过期香油做香皂,能卖卖,不能卖搞个积分制,积分换香皂。
既回馈客户,又处理了旧香油,还让商家更无顾忌地在她们这进货。
兑换再来一瓶奖励的时候,让顾客拿着瓶塞和票据来总铺换,一个防止经销商弄鬼,一个给总铺拉顾客。
在总铺毕竟是原价卖,赚得比批发给经销商多。
这么算起来,初期投入有点多,但要是把品牌做起来,那就是一本万利,快消品想赚大钱,靠的肯定是薄利多销。
整合了全村资源后,赵家村的生产力正经不小,往理想上考虑,是可以维持一个月几千瓶产量的。
以快消产品来说不算大体量,但以养地方品牌来说刚刚好。
品牌的价值无可估量,等她把口碑打出去,就可以扩大生产,销往全国。
到时候不仅可以做香油生意,也可以做一系列衍生行业,比如香皂。
穿越到这个时期,谁没有点民族责任感,振兴国民工业。
想法是好的,但她一个穷光蛋,没有那么大的财力开工厂,只能先从小油坊干起。
她说的思路其实挺简单,但从几百斤、几百瓶那个环节,村里人就听蒙了。
没办法,现代人都受过九年义务教育,没有计算器,心里模拟一张算纸,差不多就把账算完了。
这个年代底层人不说不识字,连数有的人都不会数。
看着众人一脸痴呆的样子,简禹安无奈,生意越来越大,得有点能拿得起来的员工。
她想教村里人简单的看账识字,突然想起来,她只有半天的活动时间,村里人绝对不会把上午的时间空出来,那就只能身体里的搭档来。
直到此刻,简禹安才反应过来,她和另一个搭档共住一个身体,她的搭档一直给她找事,她居然没给她找过事!
想到这,简禹安立即要提笔写信,让舍友负责一下村里人的启蒙教育,至少让他们能应付一下简单的差事。
在动笔前,突然停住,脑海里回想起那好几个“下次一定”。
收起笔,心里的火又有点上来了。
沉思了半天,最后没有写任何字,转而招呼王姑婆。
王姑婆作为公用神婆,随时听两位仙家的吩咐,立刻跟上去。
简禹安第一次发现这个传声筒这么好使,对她开口:“我擅长舞文弄墨,不擅长统筹算术,三姑识天文地理,精卜算占卜,对算筹颇有心得,你们可以向她求教。”
神婆传话需要时间,叶奚青作为强势人格,却可以每分每秒都知道附属人格的信息。
听到这不用招呼就坐起来:嗯?
作者有话要说:
青青:干啥啊,我是来度假的好吗?
村里人白天都忙着干活,只有晚上有时间学东西,确实也只能晚上教。
但二姐只说了教算术,那她就只教算术,识字的事找个老师来教。
二姐要问为什么,不会写繁体字。
简禹安收到叶奚青的回信,有些憋气。
叶奚青让她干的事,她从来没有二话,她让叶奚青干点什么, 她的借口瞬间多了起来。
不识繁体字这个借口, 看起来还挺像回事, 她也不会写繁体字。
可是不会教繁体字,你教简体字不就行了吗!
你都带着村里人搞公灶了,还不能教他们简体字吗!
叶奚青对此表示教不了啊,要尊重历史进程啊, 现在教完了, 以后扫盲的时候咋办?
简禹安:……
叶奚青灵活的尊重历史观, 让简禹安肝火直冒。
但也没有办法,叶奚青也发了神旨,王姑婆和赵贞娘已经去请教书老师了。
俩人不知道头顶神仙的斗法,反正谁发话听谁的。
来到平安女子中学门口张贴告示:铺子开张,需要一个老师, 教铺工识字。
新政府上台后, 为了显示平等, 城里开了一个女子中学,专收女学生。
不过到了现代还有很多顽固的想法,那时候就更不用说了。
大多数家长把女儿送进去念书,还是为了镀一层金,以后嫁得更好。
外界的人也不把女校的学生当回事,重要活不会请她们,招女工,她们识字,不廉价,也不会来这招。
所以这个像模像样的招老师贴,看起来就格外引人注目:“居然有人来我们这里招老师吗?还不是给女儿招,给工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