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童话by不知江月
不知江月  发于:2025年1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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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孟随淘到一包捷克珠。
珠子长得奇形怪状, 颜色乱七八糟,但她喜欢里面的一颗姜黄色珠子,像朵小花。
她举起来迎着灯看, 珠子中间部位有点透光,黄色变得浅淡, 仿佛花蕊的心。
林孟随很满意, 掏出手机扫码付款,就听:“学长不用给了, 不值钱。”
她扭头一看, 陈逐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 站在她身边, 拿着手机付了钱,转头问她:“其他还有要的吗?”
林孟随想说她自己花钱买, 可摊主笑嘻嘻地看着他俩,她觉得自己要是为这点小事掰扯,反而引人遐想。
“没有了。”林孟随说,“谢谢学长。”
她说得顺口, 陈逐微愣了一下, 她已经跑到下一个摊位。
林孟随把摊位逛了一个遍。
逛完后, 她肚子也填饱了, 但看陈逐从来了就没有吃过东西,就想着自己是不是再吃些什么?正好她请客, 把珠子钱还回去。
结果陈逐说他不饿, 白费林孟随一番心思。
雅拙园里渐渐清静下来,学生们开始收摊,准备回宿舍。
林孟随也该回家,陈逐看出她想走, 说送她回去,两人快出义卖场时,林孟随遇到之前那位卖书的老师。
老师在和一位学生说话。
林孟随又一次观察老人家,她发现老师的衣服很旧很素,但干净,身上有一抹亮点,是左手无名指上戒指散发出的柔和光芒。
“这位老师在北城大学教什么啊?”
林孟随问完才觉不妥,北城大学的学院何其多、老师何其多,要不是有学科关联,陈逐哪里认得过来?
陈逐顺着林孟随的话投去一眼,问:“你找老师有事?”
“没有。”林孟随摇摇头,“我就是觉着……这个老师有故事。”
“然后?”
“没然后啊。我喜欢听故事,但也不能追上去让人家给我讲吧?”
林孟随没说的是,她的梦想就是请人讲出他们的故事。
她把这些故事记录下来,再讲给更多的人听,大家听了以后不需要写观后感,也不用发表听后感言,就是听了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可能微不足道,但在它讲出来的那一刻,时间也会记住。
就够了。
林孟随又看了看那位老师,没再说什么,往前走去。
回去的路上,车里很安静。
今晚事态转变得突然,林孟随也是到了这会儿才静下心来,也就想到了她和陈逐目前的处境,以及那天陈逐和她说过的话:你是真的丢下了我。
这些天,她一直不敢回想陈逐当时的语气和表情,因为想一下,她就感觉有人在她心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孙泉固然可恶,但孙泉说的那些谣言,是她给陈逐种下的。
她有什么资格去“行侠仗义”?
真要做起来,她才是该被除掉的那个“害”。
林孟随吸吸鼻子,扭头去看窗外。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小区大门外。
林孟随解开安全带,想向陈逐道谢,却见陈逐望着前路出神,模样专注,也不知道是想什么能想的这么入神。
林孟随的预感告诉她:或许和她有关。
心里的酸涩再次蔓延。
林孟随攥紧包带,忍了又忍,终于压抑不住:“你恨我吗?”
陈逐没有回应,林孟随以为他是没听见,又或者是装作没听见,她更不是滋味,愧疚感快要把她吞没,她转身去开门,又发现门没解锁。
她想请求开门,陈逐的声音在这时响起:“你想我恨你吗?”
林孟随愣了愣,她该说“不想”才对,因为比起恨一个人,她希望陈逐能好好地继续他的生活。
然而话到嘴边,她却说不出“不想”这两个字。
因为她希望陈逐恨她,因为他只有恨她,才能说明她在他心中有过分量。
车里陷入漫长的沉默之中。
林孟随迟迟没有言语,她分不清自己的动机为何,可能是她不想让陈逐看出她的自私,也可能是她单纯不想把他们的过去以这样一种方式做个潦草的了结。
但了结与否,早也由不得她了。
林孟随轻叹一声:“谢谢你送我回来。麻烦解一下车锁。”
陈逐没动。
林孟随要再说一遍,陈逐忽然也解开了安全带,他侧过身展开手臂,向她这边靠过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时大幅缩短,男人身上的冷檀香和荷尔蒙气息撞上女人的甜美芬芳,二者交缠一个回合,一退一进,男人便占了上风。
林孟随怔怔地看着陈逐,眼里说不上是怕是惊,人往后退,后背贴在了车门上,有点凉。
陈逐一只手扣在她座椅的椅背上,低眸看着她,问:“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没,没有。”
林孟随没好意思说,她是怕他是生气了要劈头盖脸说她。
陈逐眸光在女孩脸上流转一圈,然后长臂一伸,取来后座的纸袋递了过去,林孟随接住,又是怔了好几秒。
而等拨开纸袋一看,人由怔转呆。
“承诺的事就要做到。”陈逐说,“骗人不是好习惯。”
林孟随看着西裤的“尸体”,嘴角抽了下,忍不住回敬:“那别人还你的钱,也应该及时查收。不要每天折腾人。”
说到这,林孟随猛地想起件事来。
她莫名有点慌,眼珠轱辘一转,又很快想那人估计也没发现。
“我洗好后还你。”林孟随想走,“我……”
“为什么删了微信好友?”
“……”
他居然发现了。
这事不好解释,林孟随不敢撒谎,就扯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大众回答:“手滑。”
听到这个答案,陈逐又目不转睛地看着林孟随,淡漠的表情叫人瞧不出端倪,林孟随屏息静气。
片刻后,陈逐解锁手机递过去。
“加回来。”
“……”
“还钱。”
“……哦。”
林孟随扫码、申请好友,一气呵成。陈逐也动作利落,当即点了同意,她一看,赶紧把钱再转了回去。
两人一手还钱,一手收裤,在车里完成了一场“暗箱交易”。
陈逐问:“之后还去学校吗?”
林孟随说短期之内不会去了,后续等电视台的工作完成的差不多了,她才会过去。
陈逐:“既然不去了,收尾工作记得做好。”
“什么收尾工作?”林孟随问,“我都和刘老师交代完了,没别的事了。”
陈逐不答,给她一个“好好想想”的眼神,林孟随这人也是丢三落四惯了,他这么一说,她就想一会儿回家一定得捋一遍工作日志。
两人再无话可说,林孟随下车道了再见。
陈逐没回再见,只说“进去吧”,她便走了。
等走出好远,林孟随转头看去,那车子还停在原地。
回到家,林孟随洗澡卸妆。
把自己整理清爽了,她打开电脑看这段时间的工作任务是否都已经完成。
她一边看一边打勾,手机震了一下,是陈逐点了收款。
林孟随有种可是还完了“债”的解脱感,但对方紧跟着又发来一条消息。
—[裤子什么时候还?]
林孟随:“……”
一债才平,一债又起。
—[我明天送去干洗店,可能得两三天?等拿回来了,我下次去你公司时给你带着,行吗?]
—[什么时候去公司?]
这个说不准,什么时候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去。
—[去之前提前告知。]
—[我要验货。]
林孟随笑了。
这感觉像是回到那个周一,事情发生之前。
—[陈总很缺裤子吗?]
—[不缺。]
—[但得有人负责。]
林孟随把这话看了好几遍,脸上笑意的加深,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她本以为孙泉把过去的事撕开,陈逐肯定不想再看到她,可现在看来,好像也还没那么糟?
至于那个恨与不恨的问题,她这会儿选择自动跳过。
林孟随琢磨回句什么好呢,又忽地想起自己今天凌晨做的事。
当时她睡不着,在床上打滚,脑袋里的一根筋抽风,搭得偏了点,在社交平台发了一个求助帖。
请问:我惹对方生气,不敢在微信上说话,怕被删,可不说话又无法沟通,该怎么破局?
大半夜的,夜猫子比林孟随想象的多得多,一群人给她出谋划策。
有个用户留言:[你是女的,对方是男的?]
林孟随回复是的。
很快,这位用户发了一长串话来。
—[妹子,听我的,你这么做。你把他的微信好友删了,他要是能发现,就证明他虽然不说话,但他在关注着你,那你俩绝对还能和好!可如果你删了他,他都没反应,那我看也就别联系了。]
这条回答有两百多点赞。
林孟随由此觉得该是有道理的。
她点进陈逐的微信,找到删除联系人,界面立刻提示她删除了联系人,还会删除聊天记录。
于是,她又点回去看了一遍寥寥无几的信息,看到快背下来了,再回到删除界面。
删不删呢?
万一删了就真删了的话,那不就……要真是这样,也确实足够表明陈逐的态度。
可陈逐平时用微信多吗?
林孟随又开始在床上打滚,从床头滚到床尾,两只脚空中蹬自行车,蹬来蹬去,她手一滑,点到了删除……
所以说,她跟陈逐说的话算不上说谎。
只是她没想到她能这么快就把这个人给加了回来。
为了这份“失而复得”,林孟随决定好好对待那条金贵的西裤。
—[裤子我一定让人家好好给你洗,要是洗得不好,我赔你一条新的/酷/]
陈逐刚进家门。
他在玄关换了鞋,然后按下开关,屋里灯火通明。
来到客厅坐下,他整个人仰过去,脖子靠在沙发边缘上,微合着眼,像是做完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人放松下来。
等过了会儿,手机震动,他坐起来,点开。
看到消息,他没急着回复,而是想到她问自己的那个问题。
这个问题,在她离开自己的第一年,他就有答案了。
陈逐眼中划过一丝不明的情绪,他点出键盘,敲下一句话。
—[我只要这条。]
如大家所愿,孙泉离开了研发团队。
走前,他当着大多成员的面,和陈逐道歉。
言辞谈不上特别诚恳,但也还算有点态度,没有敷衍了事,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道歉。
林孟随得知这一情况,还是从郑征口中。
提到郑征,林孟随想起有一件事还没做,这事如果不处理好,以后去北城大学免不了要尴尬。
林孟随打算约郑征出来,一是把话说明,二也是谢谢郑征为她提供了那么多孙泉的信息。
可郑征说不用了。
“其实那晚,我就明白你的意思了。”郑征在电话里说,“那我……是一点机会没有了吗?”
林孟随不能给人家假希望,回道:“抱歉。”
郑征窝在工位上郁郁寡欢一整天。
韩学长见他臊眉耷眼的,问他该不会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吧?
郑征不说话。
“还真是啊?”韩学长惊讶,“咱这条件不差啊,林小姐……”
凌珊冲韩学长摆摆手,叫韩学长别说了。
她从自己抽屉里拿了包可可,沏好给郑征送去。
郑征喝了些甜的,心情有了一点点好转,陈逐这时候过来,往他桌上放下一份文件,上面大大小小的圈画了几个,都是要他重算的。
“天啊。”郑征抱头,“学长你能不能放过我一天?”
陈逐正要说什么,韩学长冲他挤眼,用口型说:“这小子失恋了。”
闻言,陈逐将文件拿了回去。
郑征又问这什么意思?
陈逐说:“我来算。”
还有这好事?
以往就是十万火急,陈逐都不轻易插手别人手里的工作,因为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节奏和风格,陈逐不想把自己的那一套加在别人身上。
陈逐看着郑征,想了想,一本正经道:“就当你失恋的奖励。”
郑征:“……”
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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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郑征:只有我的世界达成了伤害。

林孟随在台里忙了一周。
一周五天工作日, 她有四天半在和任思阳斗智斗勇,期间,还得防着任思阳手底下的人给她使绊子。
这样的职场状态让她心累, 也厌烦。
心里的那个“想法”越来越迫切,可她又不愿由着性子来。尽管只要她和她家老林开口, 老林肯定都能给她办好。而她怕的, 就是家里什么都给办好。
胸中卡着这样一个不上不下的小疙瘩,无处诉说, 林孟随只能是逼自己更加全神贯注地做好项目。
来云筑科技的这天, 天气不错。
进了电梯, 林孟随照旧是贴门站。
老蔡自打工作上心了以后, 像是打通任督二脉一样,逮着机会就拍, 说是多累积素材总没错。
老蔡在北城大学拍的那些东西,林孟随事后挨个看过,确实有才华。
老蔡的镜头语言很“客观”,他不会用他的个人视角去引导观众, 只是把事物的本来面貌记录下来, 这种风格很适合纪录片。
至于离离, 林孟随觉得她有捡到宝——离离的文字功底超出她想象的好。
要是将来这两个人能……
电梯到。
公关部经理站在门口等候接待。
今天要拍摄和查阅的东西已经提交审核, 经理带林孟随他们去办公室,说是派了个做行政的同事给他们做向导, 有事找这位同事就好。
林孟随道谢, 和迎面走来的一个男人擦肩而过。
男人先是扫了她一眼,就跟看陌生人一样,并没在意,可很快他又像是惊到了, 瞪大眼睛,人一下定在了地上。
“林孟随?!”
林孟随吓了一跳。
她看着面前的人,个子很高,长相英俊,一双桃花眼风流多情,穿着也十分时尚,休闲裤配英伦马甲,身上散发着男士古龙水的香气。
这样一个人,林孟随不该没有印象啊。
她歉然地笑:“我们见过吗?”
“你可能没见过我吧。”男人也笑,“但我可太知道你了。”
说罢,他绅士地伸出手:“谢嘉昀。以前北城一中国际部的。这家公司,是我和陈逐合伙开的。”
云筑,昀逐。
原来如此。
“你好。”林孟随回握,“没想到还能遇见老同学。”
谢嘉昀一听这话,心说那位是早知道林孟随来了?怎么不告诉他?
他出个差的功夫,居然有这样的惊天大事件发生。
谢嘉昀心里敲锣打鼓,面上不显,他还有个会,让林孟随先去忙,说等等再好好叙旧。
林孟随进了云逐这边安排好的办公室,离离问她这位谢总也是校友吗?
“算是吧。”林孟随说,“国际部和正常的高中部在一个校区,但不在一个楼,平时不怎么接触得上。”
那陈逐是怎么接触上的呢?
据林孟随所知,国际部的学生大多是家里有钱,无所谓高不高考,将来奔着出国去的。
当然了,她不能以偏概全说国际部的学生成绩都不好,但好的也确实不多。
林孟随想着是不是发个微信问问陈逐?
可她有点杵联系陈逐,因为她没有提前打报告,因为那条裤子还没洗好。
干洗店的老板娘很有个性,加钱也不给加急,说:“衣服有贵贱之分,我的干洗技术没有。请排队。”
大约就是老板娘身上这股自信飞扬的劲儿,林孟随被镇住了,她想看看洗条裤子能洗出什么花来,就没换地方……
犹豫了一会儿,林孟随决定还是先工作吧。
而没过一个小时,季维亲自过来找她,说是陈总请她去一趟办公室。
谢嘉昀自然也在。
他这人是个社牛,自来熟得很,问林孟随喝咖啡还是茶?陈逐这里都有。
林孟随说:“我喝水就好。”
“好嘞。”谢嘉昀笑笑,冲陈逐挑眉,“要喝水。听见了吗?”
陈逐不接话。
从林孟随进来,男人就面色冷淡。
他戴着一副银丝眼镜,坐在桌后,两条手臂衣袖卷到手肘,肤色冷白,肌肉有力,搭在漆黑的皮质面板上,颇有视觉冲击力。
他显然不想搭理谢嘉昀,目光瞥在电脑显示屏上,两耳不闻窗外事。
谢嘉昀过去敲他桌子:“林同学要喝水,你没听见?”
陈逐觑他,谢嘉昀笑,两人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林孟随想说我什么都不喝也行,陈逐站起来了。
他走到吧台的冷藏箱前,没打开,转而从柜子里拿了一瓶常温水,送到林孟随面前的茶几上。
放下瓶子的时候,男人不可避免要弯下腰,鼻梁上的副眼镜因此向下滑动,他随手推了一下,说:“还需要什么,自己去那边拿。”
林孟随盯着这张脸,点了下头,心里喊了一声:要命。
这人怎么戴眼镜也这么好看啊。
三人围着沙发坐下,闲聊几句。
大多时候都是谢嘉昀在说,说一些和陈逐的创业史,还说已经好多年没回母校看看,继而又问林孟随这些年过的如何?之前在哪个学校深造?
问到哪个学校时,陈逐看了谢嘉昀一眼,眼神暗藏凌厉,谢嘉昀就当看不见。
林孟随报了她大学的名字,谢嘉昀听后皱起眉:“你念的美国的学校?”
“是啊。”林孟随应和,“有什么问题吗?”
谢嘉昀的表情像是这里面问题大了去了,可他一张口,陈逐就说:“工厂的人马上就到了,你去接待。”
“工厂?不是说明……”
“今天。”
“……”
“去忙。”
谢嘉昀看了陈逐几秒,说行,然后起身和林孟随说抱歉,问她最近有没有空?哪天大家吃顿便饭。
林孟随还好,只要没有加班,都挺空闲。
谢嘉昀和她一起出去,走前她瞄了下陈逐,陈逐垂眸坐沙发上,一脸严肃。
等林孟随回去工作后,谢嘉昀坐电梯玩了一圈,返回陈逐办公室。
他上来就问:“你什么意思?”
陈逐伏案审阅文件:“什么什么意思?”
“你少跟我打太极。”谢嘉昀说,“你当初给英国快翻过来,结果人家在美国!我都以为你这辈子是完蛋了,没想到……”
人回来了,又遇见了。
那还等什么?
谢嘉昀又说:“你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你有资本了,未必就不行。趁着人还在国内,赶紧的吧。”
陈逐还是那副淡淡的口吻:“赶紧什么?”
谢嘉昀一口气提上来,点点他:“你丫就是有病。”
陈逐指门口:“请不要打扰病人。”
“我……我还就打扰了,有本事你轰我走。”
谢嘉昀一屁股坐沙发上,灌了杯水,他觉得自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可问题哪儿有他这么帅的太监?
呸!他才不是太监!
谢嘉昀翘着二郎腿运气,过了会儿,他扭头问:“你不会是怕了吧?”
陈逐:“……”
谢嘉昀拍手哈哈笑。
陈逐拧眉瞅着他,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文件扔到一边,坐椅子上闭目养神。
谢嘉昀等笑够了,叹了口气:“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倒也理解你。可你要是放不下,那还是上。万一那边也没放下呢?”
闻言,陈逐缓缓睁开眼,脑海里划过那些曾经的画面,悲喜交加,爱恨两半。
他低声问道:“要是放下了呢?”
谢嘉昀一怔,看着陈逐,笑不出来了。
林孟随和老蔡他们在云筑食堂吃的午餐。
云筑伙食不错,自助餐,荤素丰富,菜品齐全,还有各式各样的餐后甜点。
离离尝了不少,认为食堂这个水准,可以让牛马们再战五百天。
林孟随笑道:“回来咱们给台里提提意见,也照着这个样子弄。”
“快得了吧。”老蔡说,“公家饭哪儿是那么容易吃的?”
三个人说说笑笑,餐厅里忽然嘈杂声高了些,他们循着看去,是陈逐和谢嘉昀来食堂吃饭了。
离离已经打听清楚,陈逐和谢嘉昀是云筑的“双子星”。
谢嘉昀有背景、有财力、有手腕,负责云筑的一切运营与对外合作;陈逐有专业、有能力、有技术,负责云筑的核心命脉。
两人一个主外、一个主内,默契互补,在员工中威信很高,称得上是明星老板。
而除去这些,这二位还有个加分项:颜值。
谁不愿意上班时对着帅哥呢?还是两个风格截然不同的帅哥。
女同事一见他们来了,窃窃私语声都多了。
林孟随远远瞧了瞧,也没想着来个隔空对视什么的,但谢嘉昀却是一眼捕捉到她,还冲她挥挥手,她赶紧回个礼貌的笑,低头吃饭。
陈逐和谢嘉昀坐在离林孟随四五个桌椅远的位置。
两位老板和大多数人一样,也是趁着吃饭的工夫交流交流,但交流主体都由谢嘉昀一个人完成,陈逐只偶尔回个眼神,点点头。
林孟随他们来的早,吃完的也早,收拾好餐盘就离开了。
从食堂出来时,林孟随手机震了一下。
—[到三十层楼梯间来一趟]
林孟随把这条消息和消息的发件人来回核实了好几遍,确定是陈逐发的。
她心里犯嘀咕:这位该不会是又要问责西裤的事吧?
“小林姐,怎么了?”离离见她不走了,问道。
林孟随收起手机,说:“我有点事,你们先回办公室休息。”
等离离和老蔡走了后,林孟随找个安静地方回信息。
—[有什么事吗?]
食堂里,陈逐看到消息,掀了一眼谢嘉昀。
谢嘉昀:“不用谢,帮你打几个字而已。你要是成了,再谢我不迟。”
“你能不能……”
“有本事你别去。”
“……”
林孟随跳楼梯玩。
空荡荡的楼梯间,除了她,一个人没有,有时有铁门关闭、拉开发出的嘎吱声,但离她很远,估计是别的公司的区域。
等了得有十分钟,她身边的铁门也嘎吱响了。
林孟随站好,看向陈逐,没说话。
陈逐也没话。
两人奇妙地各自站了会儿,好像是在为一周没见的陌生感做铺垫。
“你……”
“你……”
要么不说,要么同时开口。
陈逐:“你先说。”
林孟随心道你叫我过来的,不该是你有事吗?
可她还是搜肠刮肚地想了一圈,无奈想来想去,也只能是老生常谈——裤子。
他俩除了裤子就没别的话题了吗?
林孟随噘噘嘴,刚要开口,楼上又传来声响,是大门开启的嘎吱声,紧跟着,还有女人细碎的娇笑。
“你怎么这么急?”
“都几天了?你说我急不急?”
“别……别在这儿……有摄像头!”
“检修了。”
“那有人来怎么办?”
“这里上哪儿有人?”
说着,男人可能还是有些不放心,走到了楼梯扶手的缝隙处去看,只要他低头,他就能看见他老板和一个女人也在楼梯间里。
这要是撞见了,不说坏没坏人家好事,光是尴尬度就够脚趾抠八个三室一厅了。
林孟随第一反应是跑,还没迈腿,手腕上便是一热——陈逐拉着她躲到了死角位置。
楼上,男人检查发现没问题,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再之后……就都是那种声音了。
林孟随捂着嘴大气不敢喘,但她脸好热,跟火烧似的。
这不仅是因为那些声音,更因为她身前的人。
男人的胸膛在她眼前规律地起伏着,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撞击,他的体温透过衬衣那层布料源源不断地往她身上涌,温度算不上多高,却烘烤得她血液加速流动。
林孟随很想后退,可身后是墙。
再不说点什么,得窘死。
林孟随极小声:“你们……”
陈逐听不清,俯下身靠近些,声带震动:“嗯?”
“……”
林孟随耳朵麻了一下。
她原本想说“你们员工真有激情”,这下则变成:“咱们走吧。”
她的声音发颤,尾音不自觉又拉长了一些,像柄小小的钩子,专勾人心。
陈逐喉结轻滚,抬起一只手撑在林孟随脑袋上方,手指的粗粝划过墙面,引得青筋明显了几分。
“怎么走?”他也放低声音,几乎是气声,“开门会有声音。”
那也不能在这听全场啊。
林孟随急得额头冒汗,咕哝:“真会挑地方!”
说完,蓦地想起什么来。
她抬头去看陈逐,陈逐恰好也在低眸看她,两人视线一对上,不消说,想到一处去了……
那时,他们最腻歪的时候,林孟随时不时就趁着两人去图书馆自习时,把人拉到楼梯间去。
要说做了什么,倒也没有。
可当时虽然青涩懵懂,但情意在那里摆着,没做比做了更欲说还休。
陈逐说她真会挑地方,不怕有人来吗?
林孟随说怕啊,但更想和他这样待着,要是真有人来了,她钻他怀里让他挡着,丢脸也只丢他的脸。
他们很幸运,从没被人看见过。
但实话实说,她也一点没少往他怀里钻……
眼下,楼上简直是演他们当年的成人版,林孟随再不想听,也没资格批评人家。
陈逐见她脸红得像是煮熟了一般,连脖子都泛起粉色,他也并不好受,只能尽可能想办法转移注意力。
不过,他还没开口,林孟随就主动问:“你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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