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热潮by木木tree
木木tree  发于:2025年1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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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林拍下了她某次偷窃的过程。
他拿着这段视频一次又一次向她勒索要钱,就像一只怎么也喂不饱的鬣狗。
后来这段视频又被罗奇看到了,他制止了李林敲诈的行为,但也让陆书禾从此跌落进了另一个深渊。
当了罗奇的体育委员后,她的精神状况越来越差,还经常会出现窒息的错觉,为了保持清醒,她开始在自己的胳膊上刻下痕迹。
可是一点用也没有。
即使她划得一次比一次重。
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穿过短袖。
成绩自然一落千丈。
父母被请去学校的那天,她是真的想要去死。
可惜没死成。
“我休学以后,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都来了,几个人还当场吵了起来。你知道他们吵架的原因是什么吗?”
姜岁看着她,心里直打鼓,“是什么?”
陆书禾咧嘴一笑,“他们在吵我这个神经病的基因到底是遗传了哪一方。”
双方互相推诿,吵得不可开交,因为他们都觉得自己的基因无可指摘。
陆书禾身上的劣质基因必然是遗传自对方。
“抑郁症怎么就是神经病了,医生没跟他们解释……”姜岁的说话声骤然停下,她心里有了一种可怕的猜测,“他们根本没带你去看病是吗?”
“嗯。”陆书禾轻轻动了下脑袋,她的脖子僵硬得就像是生锈的机器,“他们觉得丢人,也不相信我是真的病了。”
他们认为她跳楼是想以死威胁家长,就是不想上学而已。
是在偷懒。
是作的。
“那你的康复证明是怎么回事?”
陆书禾望着某个角落,眼神有过瞬间的茫然,“我爸找关系托人开的。”
他们担心她高三再不回去上课,会影响到高考。
姜岁没再追问下去。
陆书禾或许有抑郁症,但又不仅仅只是抑郁症。
可不正常的何止陆书禾一个人。
他们全家都不正常。
一阵铃声打断了沉默的氛围。
是陆书禾的手机响了。
姜岁看着她满脸厌恶地挂断了电话。
大概能猜到给她打电话的人是谁。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陆书禾看了眼姜岁身后,“你朋友都等你好久了。”
姜岁顺着陆书禾的视线看过去,不由得一怔。
原本应该在旧书店帮忙的季璟虞此刻正坐在她的身后。
“你怎么……”
原来这就是“好”的意思。
但现在姜岁顾不上季璟虞。
见陆书禾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准备离开,姜岁慌忙将藏在身后的手机拿了出来,“陆书禾,我们加个好友吧。”
陆书禾微微皱眉,她们只是一起荒废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还没到可以互加好友的程度。
“加个好友吧,我把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推给你,她们都是很专业的医生,肯定能帮到你。”
“不用了。”
“陆书禾。”姜岁叫她名字,“你得自己救自己!”
现在所有的结论都只是猜测,陆书禾必须要接受专业的检查才行。
“快点,别让我朋友等急了。”
她再次催促道。
姜岁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只是坐她对面的人变成了季璟虞。
她把许则找来的心理医生挨个推荐给了陆书禾。
“也不知道陆书禾会不会去联系她们?”
姜岁放下手机,依然觉得心里很不痛快。
她忍不住骂道:“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不是东西的父母!还有罗奇和李林,这两王八蛋,一个都别想跑。”
季璟虞幽深的黑眸里翻涌着姜岁看不懂的情绪,“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资格当父母的。”
见姜岁依旧一副被气得不清的模样,他轻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那做的不好是什么样的?”
姜岁忽然较真起来。
“撤掉苏老师的班主任职位,让她有更多的时间在家给你当妈妈。或者直接让易珊和陆书禾离开四班,从源头上彻底解决问题。”季璟虞望着姜岁的眼神格外温柔,如同哄孩子一般,“但你并没有这么做,不是吗?”
“季哥。”姜岁像是累了,瓷白的脸颊靠在自己的胳膊上,语调带着点鼻音,“我好想我爸爸呀。”
季璟虞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听她说话。
“我之前跟妈妈说如果她跟爸爸一直不和好,我愿意陪在她身边,但现在我发现我根本做不到。”
姜岁离不开姜云钊,就像姜云钊离不开她一样。
可她同样也不想离开苏亦年。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妈妈的。
姜岁连奶茶都喝不下去了。
不是说这玩意可以缓解情绪吗?她怎么越喝越烦躁了!
“别杞人忧天。”季璟虞伸手摸了摸姜岁的脑袋,目光柔和,“他们会和好的,你永远不会面临‘选爸爸还是选妈妈’的难题。”
所以季璟虞一直都很清楚,姜岁不属于浔宁,她迟早会离开这里。
他的话就像是有种魔力,可以轻易抚平姜岁心头的不安。
“对了,你怎么来了呀?”姜岁凑近季璟虞,弯着嘴角同他对视,“是不是担心我?”
季璟虞错开视线,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过来帮你提东西。”
“对哦,差点把繁繁要买的东西给忘了。”姜岁从座位上站起来,拉着季璟虞往外走,“还得再去一趟文具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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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晓澄站在讲台前, 把从办公室领来的通知书发了下去。
蒋德宇和几个男生刚打完篮球回来,吵吵闹闹从后门一窝蜂涌进了教室。
“以后再也不跟四班那帮孙子一块打球了,打得也太脏了。”
“可不是, 章洋那个狗腿子真是怎么下作怎么来。”
“估计就是温晋旭指使的,这人学习比不过季哥, 人品更是比不过。”
蒋德宇满脸惋惜地凑到季璟虞边上, “季哥,你刚才就应该跟我们下去, 好好教训那群孙子一顿!”
季璟虞将手里的卷子翻了个面,没搭理他。
倒是一旁的姜岁动了动。
像是嫌蒋德宇吵,她用小绒毯一把罩住了自己的脸, 然后换了个姿势,用后脑勺对着两人。
蒋德宇下意识噤声, 小声询问季璟虞, “谁又惹这小姑奶奶不高兴了?”
季璟虞正在答题的手一顿,薄唇抿着,冷峭的眉眼下隐隐透着烦躁,“回你自己座位去。”
他也想知道是谁又惹着姜岁了?
吃完午饭后,姜岁就有些蔫蔫的,一直趴在课桌上, 也不理人。
就连平常喜欢的甜点也就吃了两口。
上次她这样是因为偷听到爸妈吵架, 觉得苏亦年不喜欢自己,那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跟苏老师闹矛盾了?
陆书禾的事情进展不顺利?
还是说,黎城那些人有人惹她不开心了?
季璟虞看着姜岁不理人的后脑勺,心头莫名焦躁起来。
“班长又发什么东西呢?”
前座回佟厦,“关于国庆放假的通知书。”
一听是这个,佟厦连汗都顾不上擦, 立马拿起桌上的纸看了起来。
“靠。”只瞥了一眼他就把通知书扔回了桌上,“凭什么高三只放三天?”
“什么,只放三天?”蒋德宇放下擦汗的衣摆,气愤地嚷道,“这可是法定节假日,学校凭什么克扣我们的假期!”
说着,他捞起被已经汗浸湿一个角的通知书又看了看,发现佟厦还是说保守了。
哪来的三天假期?
一号、二号是放假没错,但三号的安排上写的是徒步研学啊!
一来一回几十公里的徒步行程,天不亮就得出发,天黑才能回来,人都得走废掉。
蒋德宇都不用向其他人打听,看看去年的顾辞就行了。
顾辞体力那么好的一个人,回到学校的时候也被累得够呛。
还在公交车上呢,就靠着夏繁睡着了。
去烈士陵园给烈士们敬献花圈、打扫擦拭墓碑,蒋德宇一点意见都没有,但是第二天还要照常上课,是不是就有点过分了?
“学校也太没人性了,根本就没把我们当人看!”
于晓澄这会刚要回自己座位,听到蒋德宇这么讲,她回他一个冷笑,“咱确实不是人,咱是高三牲。”
生怕蒋大傻子听不明白,最后一个“牲”字,她还特意咬了重音。
蒋德宇:“就踏马无语!”
“就是!”
“我四号才不来呢,我让我妈给我请假。”
“我靠,你妈这么好呢,我要是跟我妈讲想请假,估计她那擀面杖直接就敲我脑门了。”
后排几个男生纷纷附和着他的话,一时间教室比菜市场还热闹。
气得纪律委员田恬站在椅子上喊:“安静,都给我安静!自修课已经开始了!”
可惜收效甚微。
因为整幢楼的高三老师都去行政楼开会了。
包括他们的班主任孙浩。
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
那个说会被擀面杖敲脑袋的男生笑着说:“浩哥这会又不在,田姐你也歇歇,喝口水润润喉咙,天天这么喊多废嗓子啊。”
“哟,你还怪好心的。”
“那是当然。”男生顺口接话道。
下一秒,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因为这声音不属于他班上的任何一个同学。
“来,不用等你妈敲你脑门,我现在就给你好好醒醒神!”
一道熟悉的,带着怒气的声音从后门传来。
几个男生不约而同地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秦林挺着啤酒肚,正满脸怒火地站在二班的后门口,胳膊下还夹着一叠试卷。
“这还没开始放假呢,你们要造反啊?!”
他把吵闹的几个男生挨个拎到了走廊上,让他们从高到低排成排,接受口水的洗礼。
秦林指着身后的某个位置,中气十足地骂道:“我刚站在那里听了半天,这层楼就属你们二班最吵!咋地,现在就想放假了是吧?行,我现在就给你们爸妈打电话,让他们来学校接人……”
“别别别,秦老师。”佟厦急忙伸手按住秦林准备掏手机的那只手,“使不得呀,我们知道错了。我跟您保证,放学之前我们几个都会乖乖当一个哑巴的,绝对不会再扰乱课堂纪律了。”
秦林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的课代表,指着他的食指都快在空气中晃出残影了。
“你说说你,怎么每回调皮捣蛋都有你的份啊,以后别跟人说你当过我的课代表,我丢不起这个人!”
“那可不行,我一向以给您当课代表为荣。”
“……”
秦林把试卷拍到佟厦身上,“滚进去把试卷发了,让他们先自己订正。”
“好嘞。”佟厦从善如流地捧过试卷,听话地滚走了。
这群人里蒋德宇个最高,轮到他挨骂的时候,前面的人都走光了。
他比秦林高大半个头,两人站在空荡走廊上大眼瞪小眼的场景,莫名有些喜感。
蒋德宇决定先发制人,“所有高三老师都去开会了,您老咋没去呀?您这样背着其他数学老师偷偷努力,不怕他们在背后蛐蛐您啊?”
“什么蛐蛐蝈蝈的。”秦林冷哼一声,“他们开会的内容都是我审核的,这个会我参不参加都一样……不是,我跟你说个什么劲啊?”
蒋德宇抹掉脸上的口水,好言相劝,“您别生气,生气容易谢顶。”
秦林应激般摸了摸自个日渐稀疏的头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小兔崽子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蒋德宇!”
前后排靠门的同学悄悄关上了教室门。
可即便是这样,秦林骂人的声音依然不绝于耳。
姜岁已经把整个脑袋都罩起来了。
季璟虞怕她闷着,又悄悄给她捏了个缝隙出来。
下课后,再一次被骂自闭的蒋德宇生无可恋地趴在课桌上,“真不公平,老秦骂我的时间都够骂你们八百回了。”
“这会数学那么好了,”佟厦把自己的数学卷子拿给他,还不忘损他几句,“谁让你嘴贱专挑老秦的痛处下手,他有多在乎他头上那几根毛,你又不是不知道。”
佟厦上回去交作业的时候,甚至还在秦林办公桌上看到了生发水。
总结下来就一句话,蒋德宇挨骂纯属活该。
“我估摸着这几天,老秦肯定又要重点关注你了,你自己注意点,当心他真给你爸打电话。”
“唉。”蒋德宇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的生存环境也太恶劣了!”
“强者从不抱怨环境,你看季哥他就从来不说这种话。”于晓澄拍拍他的肩膀,“你抱怨说明你还不够强。”
“强者从不抱怨环境,那是因为环境就是他们搞差的。”
蒋德宇在季璟虞周围巡视了一圈,很快就锁定了自己的盟友。
“姜岁,你说是不是?”
“啊?”姜岁这会刚睡醒,眼尾点缀着困倦的红晕,抱着自己的小毯子还在状况外。
蒋德宇歪理邪说,信口胡诌,“你说要是一百五的试卷大家都只能考五十分,那及格线还会是九十吗?要是大家都不遵守纪律,那我今天还会被拎出去挨骂吗?要是现在大家都放下手里的作业,跟我一起去校长室抗议,国庆还会只放三天假吗?”
他的语气高昂,可谓是掷地有声。
众人:“……”
好半晌,才听到于晓澄咬牙切齿的声音,“老秦刚才怎么就没骂死你呢!”
蒋德宇满脸期待地等着姜岁的附和。
他想,别人或许理解不了,但姜岁这个小学渣肯定能跟他感同身受。
谁知,姜岁只是懒懒地朝他翻了个白眼,就重新趴到了桌子上。
蒋德宇:啧,这狗学校把人都气成啥样了。
到了九月底,天气已经没有刚开学时那么燥热了。
明媚不灼人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姜岁的脸上,衬得她的肤色如瓷器般透明,微微颤动的睫毛在眼睑处覆下一圈浅色的细影,遮住的眼睛湿润漂亮,美好得就像一幅电影海报。
只有距离姜岁最近的季璟虞能看到,她的额角浮着一层冷汗。
“身体不舒服吗?”
“肚子疼。”
姜岁拧着眉,本想用手捂捂肚子,但她手掌的温度堪比冰块,除了雪上加霜没有任何用,只能就此作罢。
因为上一次的乌龙事件,季璟虞对这事也算了解透彻。
很快就反应过来姜岁说的肚子疼是什么意思。
“那你昨天还买冰淇淋吃?”
意外、无奈的语气里还掺杂着某种姜岁分辨不出的情绪。
当时要不是他拦着,姜岁吃完冰淇淋甚至还想再买一杯沙冰。
“……那不一定就是冰淇淋吃的,也有可能是水土不服呀。”对上季璟虞的视线后,姜岁编不下去了,表情委屈,“那我忘记了嘛。”
季璟虞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记下了。”
姜岁一愣,“记下什么?”
季璟虞没过多解释,只是说:“下个月我提醒你。”
不会再叫姜岁乱吃东西了。
“上回跟你说的穴道还记得吗?”季璟虞也没指望姜岁能记住,他伸出自己手,当着她的面示范了一遍,“就按这个部位。”
姜岁一直觉得季璟虞的手好看,这会在清透的阳光下更甚。
手腕清削似翠竹,线条流畅漂亮,而伸展在空气中的手指白皙修长,骨节秀颀。
姜岁看着他虎口处的那颗小痣,压根没怎么注意季璟虞说了什么。
这种时候还能分神,姜岁想她可真是继承了她爸的恋爱脑。
见姜岁怔愣着不说话,季璟虞停顿片刻,忽然倾了倾身,伸手握住她的手,拇指轻轻按揉她两指中间的穴道。
很快,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姜岁的手指冰得令人心惊。
季璟虞的动作很有分寸感,姜岁丝毫没觉得被冒犯。
她舒服得蜷了蜷手指,想要汲取更多的暖意。
粉嫩的指尖不小心擦过手背,季璟虞无意识攒了下喉结,最后一下便按得重了些。
“我出去一下,你自己先按一会可以吗?”
说完,他便起身出了教室。
“欸,季哥出去干嘛?”蒋德宇盯着季璟虞清癯挺拔的背影,脸上闪过一丝悔意,“他难道是生我气了?”
早知道就不胡诌什么“强者论”了。
于晓澄嘲笑他,“虽然我不知道季哥要去做什么,但我知道你还没那么重要。”
超市阿姨翻箱倒柜半天,才找出了个巴掌大的热水袋。
她笑眯眯地问道:“给女朋友准备的?同学你可真贴心。”
她在二中开了这么多年超市,什么样的小情侣没见过。
又是红糖水,又是暖宝宝热水袋的,八九不离十。
季璟虞:“……”
见对方沉默,阿姨顿时心领神会,“放心,阿姨嘴巴严着呢,肯定不会往外说的。”
小伙子模样这么俊,还会心疼人,照顾人,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姑娘这么有福气?
姜岁来超市来得勤,她又长得显眼,怕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季璟虞出声否认,“不是,用的班费,买来给全班女生用的。”
顿了顿,他继续道:“麻烦用黑色袋子装。”
“……哦,这样啊。”
姜岁喝着季璟虞给她泡的红糖姜茶,感受着后腰处来自暖宝宝的暖意,手里捧着巴掌大的热水袋,心里突然冒出一个不算离谱的想法——
季璟虞是不是也喜欢她?
他对自己实在是好得有些过了头。
要不要找个时间挑明了问问他?
姜岁暗自思忖道。
可万一是她自作多情,那不就尴尬了,她以后还怎么跟季璟虞相处?
姜岁咬唇看了眼季璟虞,第一次这么为难。
季璟虞注意到她的目光,立马侧过脸同她说话,“怎么了,还是难受吗?”
姜岁摇摇头。
“我就是在想……”知道时机不对,她硬生生换了个话题,“这都快过去一个星期了,陆书禾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姜岁给她推荐了那么多心理医生,陆书禾一个都没加。
“你该做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只能靠她自己。”季璟虞觉得姜岁的脸色看上去还是不太好,温声道,“再睡会吧,老师来了,我帮你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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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四号早上。
昨晚刚下过一场雨, 空气凉润润的,两旁低矮的灌木丛上像是笼着一层绵密的薄雾。
一阵晨风拂过,枝桠窸窣作响, 原本坠在树叶尖上的雨滴悉数砸在了公交站台的顶棚上。
站台上那个刷着墨绿色油漆的,细窄长条凳让给两个女生坐了, 蒋德宇“嘭”一声靠在身后的广告灯箱上, 眼底青黑,两眼无神, 整一个颓废少年。
夏繁看着他,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你昨晚不会又通宵打游戏了吧?”
蒋德宇闻言动了动嘴皮子, 却没反驳。
答案昭然若揭。
姜岁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看蒋德宇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奇葩。
“昨天那么累, 你还通宵打游戏, 你是真不怕猝死啊。”
姜岁觉得蒋德宇真是一种神奇的物种。
刷题不用半小时,必打哈欠磨洋工,就像屁股上长了刺似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却能坚持打一晚上的游戏,还是基于他们白天已经走了几万步的基础上。
人的潜能果然是无限的。
“你还好意思说我?”蒋德宇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你看着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
姜岁说话的时候, 头还靠在夏繁的肩膀上, 刚说完话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这么一看,她跟蒋德宇确实是半斤八两,不相上下。
“昨天那么累,”蒋德宇扯着嗓子学她说话,“你要是回家还能想起来看书,那咱俩也不用哭哭啼啼去找季哥补课了。”
被蒋德宇念叨的季璟虞这会正站在姜岁的边上, 颀长的身影恰好能遮挡住从侧边吹来的凉风。
听到蒋德宇这么说,他只是漫不经心地眨了下眼睛,薄唇微微抿着,似乎并没有把他这两位有且仅有的“高徒”的堕落行径放在心上。
忽地,腰间一沉。
他敛眸看去,发现是姜岁拽住了他的衣角。
“我是没看书,昨天回到家都快累死了,哪里还有力气看书。”蒋德宇“自甘堕落”,可她得自证清白,尤其是得向季璟虞自证清白。
姜岁朝季璟虞眨了眨眼睛,“跟我爸爸聊天到一半我就睡着了。”
这个国庆满打满算其实就放了两天。
姜岁的行程安排比领导还满。
假期第一天她在浔宁陪苏亦年,除开非常考验人性的排队时间,母女俩总算是安安静静地一块吃了顿饭。
第二天又回黎城陪姜云钊,父女俩大张旗鼓地吃了顿饭。
结果晚上她要回浔宁的时候,姜云钊、管家爷爷和保姆阿姨全都红了眼眶,搞得姜岁一路回来都挺失落的。
幸好在小区门口碰到了季璟虞,对方陪着她在楼下逛了好几圈,姜岁才慢慢平复好心情。
第三天一大早就起床去了学校,先是集合听领导叭叭一通讲,然后就是几十公里的徒步研学,天都黑魆魆了才回到学校。
这个假期姜岁过得是晕头转向,到现在也没完全缓过来。
昨晚半梦半醒间,她依稀听到姜云钊跟她说了一些关于虞家的事情。
虞琛这人都已经在她的黑名单里了,关于他家的事情姜岁更是一点兴趣都没有,所以没等姜云钊说完,她就放任自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起来,也没想过再去找姜云钊问清楚。
“那你现在怎么还这么困?”
“别提了,你们都不知道我这一晚上是怎么过来的。”姜岁在夏繁肩头蹭了蹭,颤颤巍巍伸出两根手指,“半夜抽筋痛醒两回。”
一晚上过去,她依然觉得自己的小腿又酸又疼。
夏繁感同身受地“嘶”了一声,抽筋痛醒一回就够磨人的了,姜岁还经历了两回,她看向姜岁的眼神里不免带上了几分同情。
蒋德宇:“你这也太娇气了。”
“长这么大,这还是我第一次走这么远的路。”姜岁弯下腰捏了捏小腿,“一晚上只抽筋了两次,已经很厉害了。”
“嗯。”
“不是吧,不是吧,这也要夸。”蒋德宇一脸受不了似地扶额,“我说夏繁你真是没东西好夸了,那我通宵打游戏,你也夸……”
突然噤声了。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声“嗯”是季璟虞说的。
蒋德宇深吸一口气,给了季璟虞一个没用的建议:“季哥,你以后千万别自己教孩子,不然肯定是‘慈父多败儿’。”
夏繁白了蒋德宇一眼,“季哥以后怎么教孩子还要你说,你这手伸得也太长了。”
“就是。”姜岁仰头看向季璟虞,漂亮的眼睛清凌凌的,“季哥以后肯定会是一个非常好的爸爸。”
季璟虞偏了偏头,没说话。
然后,轻轻滚了滚喉结。
耳朵也红了。
哑口无言的蒋德宇:“……”
就离谱。
这个家真的没法待了!
“我还没说完呢。”姜岁的目光落在“噼啪”作响的顶棚上,“后来好不容易酝酿出了点睡意,结果外面又开始下雨了。”
一场突如其来又酣畅淋漓的暴雨铺天盖地般席卷了整个小镇。
雨水伴随着潮气徘徊在窗口,企图透过缝隙涌进屋里。
“昨晚的雨确实挺大的。”蒋德宇伸了个懒腰,有些不理解,“可是下雨还不好啊,免费的白噪音,不应该睡得更香吗?”
“别提了。”
他们小区绿化环境好,树也多,昨晚又是刮风又是下雨的,风声掺杂着雨声,最后渐渐混成了另外一种声音——恍若凄厉的哭声。
这让姜岁想起了之前在楼道里听到过的忽有忽无的哭声,困意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夏繁怜爱地摸摸她的脸,“可怜的宝宝,今天中午好好休息。”
姜岁用脑袋轻轻磕了下夏繁的肩膀,“蒋德宇是主动熬夜,可我是被动的,我们根本不是一个性质。”
“你真的在咱们楼道里听到了哭声?”蒋德宇猛地弯腰凑到姜岁跟前,瞪大的眼睛,配上他眼底的血丝和眼下的青黑,莫名有种惊悚感。
姜岁:“……”
呼吸停了一瞬。
眼前这场景可比昨晚恐怖多了。
下一秒,一只冷白修长的手用力揪住蒋德宇的后脖领将他扯了出去。
蒋德宇还没反应过来呢,人就已经站在公交站台外了。
正巧又是一阵风吹过,树上残存的雨滴劈头盖脸,不留情面地洒了他满头。
“季哥……”
雨滴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滴,不仔细瞧,还以为他是哭了。
季璟虞冷峭锋利的眉宇拧了下,语气微冷,“别吓唬她。”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姜岁。
蒋德宇抹了把脸上的雨滴,语调委屈,“我哪吓唬她了,我是正儿八经地在问姜岁。”
夏繁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有你这么问问题的吗,刚要不是季哥把你提走了,我这脚已经踹你身上了。”
姜岁直起身体,“难道你也听到过哭声?”
上回那哭声只有她一个人听到,连季璟虞都没听到,姜岁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蒋德宇摇摇头,“那倒没有。”
姜岁无语。
那还是幻听了。
“但我觉得你应该没听错。”蒋德宇说话大喘气,“我估计是四楼那户人家传出来的。”
“四楼?”
“嗯。”
四楼那户人家姜岁有印象。
毕竟她跟季璟虞还撞见过他们吵架。
“你怎么知道哭声是从四楼传来的?”姜岁奇怪,“你不是说没听到过吗?”
蒋德宇重新站回到棚下,环顾了下四周,然后小声道:“因为孙女士也听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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