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温绛耳一脸急切,还?想争辩,可她知道阿娘见多识广,阿娘说的肯定是对的。
最后她只是一脸失望地?耷拉脑袋扭过身,嘟起嘴。
温青妩有些吃惊。
她家小兔子宝宝脾气非常非常非常好,从出生会睁眼就开始咯咯笑,几乎没有什?么?能让她闹脾气的事情。
“我?家小兔子怎么?了呀?”温青妩挪过去,把女儿抱在腿上:“你为什?么?这么?希望皎尾是女孩?”
温绛耳仰脸看她,眼眶红红的,几乎要哭了,但是没有回答。
温青妩只是抱着她,没有催促,“要是不能说也没关?系,但不论是什?么?原因,娘都一定会理解。”
温绛耳目光有些无措地?飘了飘,终于小声开口解释:“夫人说腊肉贵,鸡蛋贵,只有弟弟可以吃,女娃不配吃好的,都得紧着弟弟,我?不喜欢她这样说,如果我?有女儿,我?会把所有最好吃的东西都喂给她。”
温青妩抿嘴,痛苦地?低下头。
怪不得女儿这么?喜欢给幼龙喂食物,每次看见幼龙醉奶,女儿就一脸满足。
她是在爱幼年时求而不得无能为力的自己啊。
如果皎尾是弟弟,她就会觉得失去了弥补的机会。
缓过劲,温青妩别过脸擦了擦眼睛,恢复微笑,嗓音还?有点哑,“她说得不对,她是个坏人。她现在病得脱了形,娘没去给她治病,因为坏人有坏报,老天爷都知道她说错了。”
她轻拍孩子后背,左右缓慢摇晃:“我?们忘掉她说的话,我?们用不着等到有个新?女儿才能反抗坏人,小兔子宝宝就是阿娘的女儿啊,我?们就从小兔子宝宝喂起不好吗?小兔子配吃世上最好吃的一切。”
小兔子思路被?打开了,惊喜地?仰头看阿娘,突然咯咯笑着搂住温青妩的脖子。
母女俩乐呵呵地?闲聊起来。
“嘛。”喝完一葫芦奶的皎尾啪唧把奶壶丢在一旁,转头看向兔子母女,张嘴发出声响:“嘛。”
它平时吃饱了也会咪咪叫两声,提醒子民过来检查喝完的奶葫芦,然后亲亲它的脸,夸它真厉害胃口好。
“哈哈哈哈哈……”温青妩突然意识到烛龙形态的皎尾咪咪叫,可能并不是烛龙特殊的叫声,而是嘴部?和鼻腔的构造,导致它更容易鼻腔发音,所以发出的最简单的声音就是“姆伊”这样的音,很像在咪咪叫。
现在它成了人形,最简单的音节成了“嘛”,还?好没叫爹。
也算是为难这条幼龙了。
要是有母龙照料,幼龙几乎不会在这么小的时候就发出声音。
即便朏朏能感知震波,也需要自主进入特殊状态。
有很多次温青妩和温绛耳睡着或者在忙自己的事,幼龙的震波都震得金鳞山快要地?震了,她俩都没感知到。
这才让皎尾逐渐习惯了用声音引起外族注意。
这一切都让温青妩感到新?奇可爱。
但她的小兔子宝宝居然丝毫不感觉隔阂。
温绛耳跟从前一样迅速爬到皎尾身边,在它包子脸上亲一口,非常认真地?感慨:“这么?快就喝完了呀?皎尾真厉害!”
“嗯,嗯,哈。”幼龙的包子脸居然露出个极为开心的憨笑。
温青妩肚子都笑疼了。
这反差真的很大,因为烛龙的表情很难识别,在朏朏族看来,原形态的烛龙是很高冷的,没什?么?表情。
没想到化形后表情其实?憨憨的,还?带点非常明显的得意。
这条毒舌龙不会讲话的时候还?真是很可爱。
成功得到兔子子民的赞美?和亲亲,皎尾哼哼唧唧并憨笑着翻过身,爬向它的小楼梯下了床。
“你去哪里呀?”温青妩想阻止它。
温绛耳替皎尾解释:“它要出去散散步,就这么?躺着睡觉半夜可能会吐奶,过会儿就回来了。”
温青妩哭笑不得。
那就不要吃这么?饱啊。
还?是追下床把小崽子抱回来。
“你现在不能光着身子到处爬了,街坊邻里还?以为我?们虐待孩子呢,而且你现在三岁了,应该学着站起来走路了哦。”
温青妩先?拿女儿穿不上了的衣服给皎尾穿上,打算明天再?去铺子里定做几套孩子的换洗衣裳。
“嘛。”皎尾的小胖手不断扯拽脖领子,扬着包子脸注视温青妩,发出抗议震波:“脱掉,所有者难受。”
“不——行?。”温青妩拖长?音调,把它不安分的小手压下去:“你要习惯穿衣服了哦,一个成熟了的小孩都是会穿衣服的。”
皎尾没什?么?表情地?转开视线,没有反驳,但也无视她的要求,小肉手抓住领口,“刺啦”一声就轻而易举撕开了领口。
它化形后还?未习惯身体变化,很不协调,不会脱衣服,很缓慢地?想从布料里钻出来。
“皎尾!”温青妩很头痛,这不是寻常的孩子,她无法强迫它做任何它不喜欢的事情,多数时候它甚至不通知她即将要做的事,比如撕掉衣服:“你不可以弄坏衣服!”
它开始撕自己的衣袖了,因为不会脱衣服。
温青妩在它耳边大喊着重复制止。
它终于抬起脸,一脸严肃地?用震波提醒她:“天黑了,不可以搞出这么?大动静,会吵醒别人。”
这句话是它从前晚上在院子里玩狩猎游戏时,温青妩对它说的。
它现在“以牙还?牙”,并不是关?心其他睡着的人,而是想让她闭嘴。
有了这只幼龙后,温青妩才清晰地?认知到自己的女儿是个乖到什?么?地?步的小孩。
她可以接受不那么?听?话的幼崽,但不听?话的幼崽又有骇人的力量就很让人烦恼了。
温青妩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让它乖乖习惯穿衣服。
她可没办法像条龙母那样强制幼崽遵守人族的习性,就算她假装严厉愤怒也吓不到它。
如果不穿衣服就不给奶喝之类的威胁在嘴里呼之欲出。
她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变成一个会威胁孩子的母亲。
她确实?暗暗发誓要像对待亲生孩子那样对待皎尾。
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之所以感觉良好,认为自己是个好母亲,完全归功于她的小兔子宝宝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
遇见个不听?话还?特别能打的立即就麻爪了。
看阿娘似乎无计可施,温绛耳亲自出马,搂住皎尾,顺了顺它柔软有些棕黄的头发,与它对视后,认真地?说:“小兔子宝宝喜欢皎尾穿衣服的样子,看起来是一个非常有礼貌的小孩,就像孙昊和夏于风,周云杉说他们是村里最玉树临风的小哥哥,高高瘦瘦,穿那种?宽袍大袖的衣服可好看了,兔子喜欢,如果皎尾不喜欢,就变回以前的样子,这样不穿衣服也不会吓到别人啦。”
皎尾撕扯衣服的小胖手忽然停滞,包子脸杀气腾腾地?一沉。
孙昊和夏于风,经常扮驸马的两个猴子。
兔子喜欢他们。
因为他们穿了衣服。
皎尾啪唧躺在床上,包子脸胜负欲爆表,对温青妩发出震波命令:“来十个衣服,给所有者都穿上。”
温青妩:“……”
人家小孩玉树临风主?要靠身材,你们小胖崽子没办法以数量取胜噢。
虽然成功让这幼龙换上衣服,但温青妩心里有点愧疚。
她突然意识到,皎尾只听?从温绛耳的话,并不是他们俩之间有什?么?特殊的天然好感。
只是因为温绛耳足够理解它,足够关?心它。
她知道它在意什?么?,却没有以此要挟它,依旧给了它可以选择的另一条路。
温青妩自认对自己的女儿可以做到这个地?步,可是对皎尾,她感到很抱歉。
事实?上这两年为了给女儿续命,她白天一直在外忙活,皎尾几乎全都是温绛耳陪伴照顾。
幼龙虽然先?天有一些基础的生存本?领,但它也是个刚破壳的孩子。
因为从前的烛龙形态无法交流,温青妩也没尝试沟通交流,并没有做到像对待孩子一样照顾和教导它。
而小话痨兔子宝宝不厌其烦,找到了跟天性寡言的烛龙沟通和相处的方式。
他俩对彼此的了解甚至超过了亲姐弟。
对于穿衣服的决定,愉快地?达成了一致。
温青妩给皎尾换了小里衣,但是一觉醒来,幼龙已经变回了龙形态,尾巴尖卷着温绛耳的脚踝,趴在床上睡得很香。
它醒来时有些兴奋地?检查自己的衣服,却发现已经被?庞大的体型崩裂了。
温绛耳感觉到它好像有些失落,“没关?系,皎尾,等你再?变身的时候我?会给你找新?的漂亮小裙子。”
皎尾眨眨眼睛,缓缓从小楼梯爬下床,走到衣柜旁摆放的铜镜前,注视镜子里的自己。
龙生第一次有了身份认同危机,它与世间万物的格格不入不再?被?习以为常。
“温绛耳,”它发出疑惑的震波:“为什?么?所有者和其他驸马不一样?”
温绛耳迅速跳下床,走到它身旁,看看镜子里胖胖的小怪兽。
“为什?么?要一样?你不觉得这样的皎尾很可爱吗?”
皎尾仔细观察镜子里的自己,“他们是猴子,你是兔子,那所有者是什?么??所有者是小狗吗?”
“不是!”温绛耳反对:“你为什?么?觉得自己是狗!”
“‘皎尾是世上最可爱的小狗狗’温绛耳说。”
“那只是表示兔子很喜欢皎尾!你不是狗!”
它扬起身后细长?的尾巴,心里有个隐约的猜测,但没有问出口。
几个月前,一条大蟒蛇吓得村里的孩子们尖叫奔逃,小兔子也吓得直跺脚。
皎尾当时亲自吓跑了那个细长?体型的家伙,但其实?心里莫名觉得亲切。
它问温绛耳那是什?么?,温绛耳说是蟒蛇,非常可怕,会勒死人,然后一整个吞掉。
当时皎尾有点难过。
兔子觉得那个细长?体形的东西很可怕。
兔子讨厌蛇,害怕蛇。
皎尾担心自己其实?是个蛇。
它长?大后会不会原形毕露?
它现在确实?越来越长?了。
相比而言,它更希望自己是狗。
温绛耳每次特别开心的时候都会抱着它叫“小狗狗”。
“所有者是一种?特别长?的狗。”它不死心地?尝试伪装自己的真实?身份。
“不会!皎尾!你不是狗!”
皎尾又?朝前?爬了几?步,支起上半身,扒在铜镜上,严肃观察镜子里的自己?。
它扭过身体尝试观察背脊上金色的鳞片,又?张开两腮的金色鬃毛,摆出很威严的战斗姿态。
但这并没有让它产生从前?的自信。
温青妩也走到镜子旁,好奇地观察皎尾的反应。
这小家伙终于开始好奇自己?究竟是个什么生灵了吗?
它或许也会开始好奇自己?从哪里来,好奇为什么周围没有同类。
但温青妩还没做好准备告诉它一切。
这小家伙还没准备好理解那么多悲伤又?可怕的过往与未来。
它除了比三年前?刚破壳的时候大了好几?倍,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它的尾巴很长,为了让它舒适地跟温绛耳一起睡觉,温青妩已经把卧房的床改造成用三张床拼在一起的大小。
温青妩知?道,烛龙族的床是柱子形状。
她也曾尝试请木匠打造一个盘龙柱,但皎尾并不习惯盘绕它。
不知?道是不是羊奶喂多了,盘绕柱子对于皎尾来说很费劲。
温青妩也曾经尝试让皎尾独自拥有一个卧房,但小家伙睡觉时必须要温绛耳处在它尾巴可以卷住的范围内。
她家现在不缺卧房,这座宅邸是镇上最大的民?宅。
挣钱对于温青妩来说不难,她想过等皎尾长大了,长成烛荒少年时的大小,她会把周围的建筑群全都买下来,才能让这条烛龙足够自由活动。
当?然再怎么扩张也不可能像天庭的烛龙殿那么广阔。
如果皎尾长大后觉得拥挤,她们母女可以搬到金鳞山上去住。
金鳞山几?乎等同于皎尾的大号蛋壳。
烛荒残存的神识禁锢着自己?的元神沉睡了三千年,把凡间这么一座荒山,滋养得比天界的灵气更充裕。
那山上有因烛荒灵气滋养而诞生的梦魔精怪。
一只紫色小蝴蝶,还有巨大的甲克虫。
它俩自称归墟守灵,诞生近千年的时光也没让它们拥有近似人类的意识。
除了保护那颗蛋,两只守灵本没有任何杂念。
是温青妩躲在金鳞山那两年,尝试解除封印的过程中,逐渐把两只守灵“养大成人”。
两只守灵与烛荒的残存识神有一定程度的感知?连接。
它们知?道烛荒想要破壳重生,但它们解不开龙母的封印。
所以它们没有阻止温青妩日?复一日?地消融封印。
也没有阻止修士在山上巡逻,因为驱逐妖物和凡人,可以让龙蛋保持清净。
眼看着龙蛋即将解脱,只剩下最后几?层封印,温青妩被修士抓走了。
两只守灵望眼欲穿,却?再等不到那只大朏朏来帮助它们的蛋。
温青妩回来之后,一直很好奇,她还没能解封的龙蛋为什么会落入自己?女儿?的手里。
她去金鳞山询问过那两只归墟守灵。
蝴蝶和大甲克虫委屈极了。
大甲克虫还没学会人族语言,只会委屈地发出咝咝声。
是小蝴蝶告诉温青妩发生了什么。
在温青妩消失的两年后,又?一只朏朏出现了。
只是一只很小很小的幼崽朏朏,看起来四?五岁的样子,估计没有修为,无法帮忙解除烛龙封印。
但两只归墟守灵还是坐不住了。
小朏朏在山下一现身,蝴蝶就变成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孩,勾引她进山游玩。
小朏朏说她再找一个叫鹿角菌的草药,其实?金鳞山上没有凡间的草药,但小蝴蝶还是厚着脸皮撒谎说山顶上有个巨大的鹿角菌。
幼崽朏朏被它顺利骗上山,没想到路过山腰时,被三个好事的修士阻拦了去路。
一直潜伏在地下的甲克虫终于忍无可忍。
两只精怪自诞生起,从未主动伤人,但那一刻,甲克虫真?的打算杀死那三个修士。
它想带着小朏朏去看看它那被困了千年的蛋,还有没有可能逃生。
理智还在的小蝴蝶拼命阻拦,却?无法让甲克虫恢复冷静。
杀生的精怪会死亡、消散,重新化为金鳞山间的灵气。
甲克虫那一刻决定和三个修士同归于尽。
千钧一发之际,小朏朏开始吟唱朏朏族的入梦曲。
刹那间,千万年间,无数被朏朏族祝福过的亡灵,同时爆发出无限的宁静与爱意。
那歌声里蕴藏着全然不符合幼崽朏朏能拥有的力量。
即便是那个近千岁的大朏朏,也从来没展现过如此惊人的力量。
朏朏族的力量不在于修为,而在于它们曾照料过的所有生灵。
累生累世积累的功德。
两只精怪和三个修士都不知?道,眼前?那个小豆丁大的幼崽朏朏,就是史籍里那位消解了无数次三界战乱的,最强朏朏。
甲克虫的暴戾与怒气被冲散,法力化作了柔软的暖风,恢复了平日?里憨傻无害的模样,潜回地下。
小蝴蝶果断出手,消除了三个修士的意识,带着小朏朏继续上山。
但结果并没有让两只精怪如愿。
小朏朏对蛋没有兴趣,一心询问鹿角菌在哪里。
小蝴蝶无可奈何,只能利用幻术,让小朏朏把蛋看成一颗巨大的鹿角菌。
更绝望的事发生了。
小朏朏急切地扒在结界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无法穿过结界,去捡起鹿角菌。
她根本不懂如何消解封印。
小蝴蝶和甲克虫心如死灰,沉默而忧伤地注视着结界里的大蛋。
“抱歉,是我骗了你,小朏朏。”小蝴蝶羞愧地送客:“这山上没有鹿角菌,但是有很多其他的仙草,不嫌弃的话,请随意摘几?颗下山吧。”
温绛耳还在幻术之中,脑袋不清醒,但依旧本能地保持礼貌,告诉小蝴蝶,“没关?系噢,谢谢你给我引路,小蝴蝶,我以后可以来山上找你玩吗?”
那时候小兔子宝宝没有朋友,哪怕神志不清都还期待着朋友的陪伴。
“当?然可以。”小蝴蝶学着凡人微笑的表情,嘴角抽搐地对小朏朏露出诡异的笑容。
五岁的温绛耳沉默退后一步,感觉莫名有点危险。
紧接着,旁边那个巨大的甲克虫摆了摆脑袋,对着她“咝咝”几?声。
温绛耳沉默后退十步,不打算再上山玩了。
“虫虫想请你再唱一遍刚才那首歌。”小蝴蝶替甲克虫转化成人族语言:“它现在很难过,因为蛋出不来了,它觉得听你唱歌会开心一点。”
即便还处于幻术之中,温绛耳还是已经被吓得有点清醒了。
她迟疑了一会儿?,转头看看山下,又?看看面部?表情诡异的小蝴蝶,以及参天巨虫。
但她还是唱了。
有求必应的小兔子宝宝。
谁也没想到,歌声唤醒了结界封印里,烛荒沉睡三千年的残存神识。
所以,答案出乎温青妩预料。
年幼的温绛耳并没有爆发出惊人的天赋彻底击破封印。
是醒来的烛荒自己?冲破了封印,让他的小兔子带他回家。
烛荒因此耗尽了识神最后的灵力,失去了对自己?元神的操控力。
每积攒一点灵力,也只够短暂现身,指挥别人帮他处理眼前?的窘境。
后来,他的小兔子带走了他元神重塑的肉身,却?把他附着识神记忆的蛋壳……抛弃在山洞里。
等待很久,小兔子没再回来找他,却?等来两只狐妖。
堂堂烛龙帝君,蛋壳被两只五百年修为的狐狸炼化,他无计可施。
好不容易等到从前?的属下来救驾,那只傻鸟却?没带脑子。
苟延残喘的烛荒不得不凝聚所剩无几?的灵力亲自现身,指挥作战。
本以为那是最后一次拥有前?世意识的机会,直到回到肉身,感觉到小兔子的拥抱。
烛荒不顾肉身死活,再次凝聚那点残存的识神,竭尽全力给失去记忆的小兔子,留个好印象。
以免自己?不再是她最爱的龙。
短暂的见?面,小兔子留给他最深的一句话,是“我不认识你哦”。
其实?现在的小兔子,也爱着一条龙,名字变成了皎尾。
“阿娘,你快告诉皎尾它不是小狗,小狗哪有这么长的尾巴!”温绛耳搂住镜子前?神色迷茫的“女儿?”。
温青妩欲言又?止。
她没有跟两个孩子解释过他们的身世。
一来是因为过往的一切太过沉重,他们还无法理解。
二来,她不想把皎尾就是那条灭世魔龙重生的秘密传出去。
如果消息被天庭知?道,后果难料。
“我也觉得皎尾应该是一种小狗。”温青妩决定顺从幼龙自己?的猜测,以免它太快产生新的疑惑,所以她严肃地告诉温绛耳:“小狗确实?有很长的那种,你记得你小时候我们邻居家养的腊肠狗吗?它就非常长。”
温绛耳懵了。
阿娘一本正?经地告诉她,皎尾是只小狗。
“呜哇!!!”小兔子忽然跪倒在地,扑抱住幼龙,号啕大哭。
“怎么了!”温青妩吓了一跳:“你不是很喜欢小狗吗!”
小兔子撕心裂肺:“大黄死了啊啊啊啊!狗都是这样啊啊啊啊呜呜呜啊啊!十几?年已经很长了啊啊啊啊!”
温青妩:“……”
她想起来了。
隔壁那条狗死掉的时候,她曾告诉过她的宝宝:狗多数只能活到这岁数,大黄十二岁已经算寿终正?寝了。
温绛耳泪眼婆娑地低头看看怀里的胖龙,又?悲从中来大哭起来。
皎尾是狗!
那就只能再活九年了!
突然,她停止哭泣,捧起皎尾的胖脸,眼神决绝地注视它金色竖瞳,哑声开口:“小兔子宝宝要跟皎尾一起死,阿娘说死后会投胎,我们全家可以一起投胎,永远在一起。”
皎尾抬起小肉爪制止,发出紧急震波:“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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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兔妈妈:哄堂大孝了家人们
第39章 狗狗龙烛荒和他的小兔子……
温绛耳一哭,皎尾就会莫名感觉弥漫的剧痛,从脑袋到全身。
它?扬起尾巴卷住小兔子的身体,把小兔子举起来,横放到地面,以便它?的身高?也能用短短的小肉爪擦拭兔子的眼泪。
整个兔子像被捆起来躺在?地上,银白色胖龙低着圆圆的脑袋,竖瞳严肃地注视兔子的泪眼,“不要哭,温绛耳,你想要所有者是什么?可?爱的,不害怕。”
一旁的温青妩有种?想哈哈大笑?的冲动。
她不该在?自己的女儿伤心大哭的时候笑?起来。
但身为一个大人,近距离围观这俩小崽子奇妙又离谱的交流,实?在?让她快乐。
在?收养皎尾之前,温青妩其实?并不喜欢烛龙族,甚至无?法理解朏朏族里的年长者为什么很多很喜欢烛龙。
朏朏族堕天时,温青妩尚未诞生,她并不像年长的朏朏那样几乎人手分配一条烛龙,一起长大。
但她听过?族中每一只朏朏对各自烛龙的回忆,看过?所有史籍关于烛龙的记载,尤其是魔龙烛荒的点点滴滴。
她曾以为自己很了解烛龙。
烛龙族每过?一段时间就会下凡去霍山,探望年幼时的“战友”朏朏。
每次霍山接待烛龙都搞得非常隆重?。
温青妩的族人们会提前五年就开始兴奋的筹备。
霍山的各处景点甚至都有盘龙柱,烛龙走两步就能停下来歇脚,陪曾经最亲密的朏朏一起欣赏美?景。
温青妩一开始不理解烛龙为什么这么需要歇脚。
后来见证的机会多了才逐渐了解,其实?是朏朏需要它?们歇脚。
烛龙这群大块头往往会极其关注目标,忽视过?程。
这跟朏朏的习性截然相反。
所以如果相伴而行,告诉一条烛龙目的地在?哪里,它?就会一路脚下生风地“疾驰”。
一根筋的脑袋几乎让烛龙很难在?用尾巴测量与目的地距离的同时,去理解身旁狂追喘气的朏朏在?说些什么。
它?们认为如果朏朏要去一个地方?欣赏风景,它?们就得快点去到那里,然后再跟朏朏说一些很重?要的话?。
而朏朏更希望一路欣赏风景,告诉它?们关于自己的一些生活琐事。
烛龙族在?很认真的分析朏朏的话?语时,关注点经常跑偏,甚至有些好笑?。
行为举止也非常古怪,烛龙如果尊重?某个人,会非常遵守所谓的约定?。
譬如探望朏朏的日期约定?好是二月一日,它?们会忍不住提前来到霍山,但只是静悄悄的蹲守,场面比伏击猎物还安静。
可?以想象,六条巨龙默不吭声?地蹲伏在?霍山下,不吃不喝不睡觉。
外加用特殊的龙吟交流,导致凡人听不见任何声?音,山下一不留神看见的凡人能当场被吓死。
这也导致凡间有很多离奇的传闻。
说是烛龙族经常守在?霍山求见朏朏,但两族已经恩断义绝,朏朏闭门不出,对痴心悔过?的烛龙族视而不见。
凡人的想象力实?在?丰富。
烛龙族这些古怪的习性,导致温青妩对烛龙族的印象一直就是笨蛋大块头。
但养育皎尾的这三年,让她有所改观。
她从前的看法太过?傲慢。
烛龙其实?很聪明,只是它?们的关注点对于朏朏而言太独特,很可?能朏朏在?它?们眼里也是“笨蛋毛茸茸”。
烛龙和朏朏本都是天地灵气孕育的灵胎,双方?都没有配偶。
凡人很多野史写?关于两族暧昧的传闻。
实?际上并非如此。
多数烛龙和朏朏是感情极为深厚的朋友。
作为天道熵减的一体两面,两族称为战友更合适。
天庭内部?有过?暧昧传闻的,其实?只有烛荒和温怜尔这一对。
而且温青妩听年长的朏朏讲过?这对的八卦。
两位圣尊少?年时期确定?关系的过?程非常坎坷。
主要是温怜尔最初并不想成为族中第一个爱上烛龙的朏朏。
她认为这会让两族的战友关系变得不太纯粹,让其他烛龙和朏朏在?一起时,需要刻意保持边界。
这其实?是些过?度的自我?意识。
但是没办法,朏朏族要理解生灵万物的感受,它?们如何能在?足够敏感的同时,又不思考过?度呢?
何况当时的温怜尔还是个少?女。
她开始同时折磨自己和烛荒,用一些暗示引导的方?式让烛荒不断向她表露心迹,但她从不给他类似的回应。
她想听他说那些话?,只是为了确定他目前眼里仍旧只有她。
但她又不肯给他名分,残忍地假装置身事外。
烛龙天生对情感上的细微情绪难以精确理解,那段时间,烛荒时常感到憋闷。
他和如胶似漆的小兔子之间,竟然开始频繁爆发争执,互相指责,互相控诉。
有一次她从学宫回到寝殿,烛荒正在?搅拌餐桌上温着的羹汤。
她坐到他身旁的椅子上,嗓音轻轻柔柔:“为什么周铳和封占都退出了,你跟他们说了什么吗?”
烛荒金色的眼瞳收缩后再扩张,这代表他在?压制情绪,但他用震波回应:“他们没有退出,只是去跟其他人组队了。”
“那我?们队只剩下我?们两个,别人都是四个一组,吃亏的。”她半开玩笑?地抱怨。
她当然知道这种?试炼队里有个烛荒就已经足够了,但她想故意挑明烛荒私下驱赶其他队友的“恶行”。
那两个额外队友是温怜尔的幌子,当时正是她最害怕学宫里流言蜚语的年纪。
“哼。”这是鼻音,烛荒改用声?带发出声?音的时候就代表他已经不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