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列祖列宗在上!”
季长生高举令牌,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疯狂的穿透力,
“今有邪魔妖妇,毁我宗门清誉,戮我弟子,辱我至宝,坏我道基!”
“此獠不除,无极宗万年基业危矣!”
“弟子季长生,请动镇宗灵宝——捆仙索!诛杀此獠,以正视听!”
话音落下,他猛地将令牌捏碎!
“嗡——!”
一股比镇魂钟更加古老、更加威严的恐怖气息,瞬间从无极宗山门深处冲天而起!
整个联比会场,乃至方圆千里的空间,都仿佛被这股气息所笼罩、所禁锢!
无数修士体内的灵力运转都变得滞涩起来,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敬畏和渺小感!
一道金光,如同撕裂苍穹的匹练,从无极宗山门深处激射而来!
速度快到超越了神识捕捉的极限!
金光在季长生头顶上方骤然停住,显露出本体——
那是一条通体散发着柔和金光,其上流淌着无数细密玄奥道纹、散发着无尽束缚与禁锢之意的绳索!
捆仙索!
无极宗真正的镇宗底蕴之一!
传说乃上古时期采集天外神金混合先天灵藤炼制而成,蕴含无上禁锢法则!
一旦祭出,元婴之下,任你法力滔天、身法如神,也绝无逃脱可能!
甚至对元婴修士都有强大的束缚之力!
此宝威能惊天,但驱动一次代价巨大,需消耗海量宗门气运,且百年之内只能动用一次!
非宗门生死存亡之际,绝不可轻动!
季长生,为了杀姜梅,竟然动用了无极宗的根基底蕴!
“捆仙索?!”
“无极宗竟然动用了此宝?!”
“对付一个金丹…季长生他疯了吗?!”
“杀鸡用屠龙刀?!无极宗的气运不要了?!”
“完了…此宝一出,那女修再诡异也…”
会场内瞬间炸开了锅!
惊呼声、倒吸冷气声、难以置信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被无极宗这破釜沉舟、近乎疯狂的举动震惊了!
看向季长生的目光,充满了骇然和一种看疯子的怜悯。
而看向空中的捆仙索,则充满了难以抑制的贪婪和敬畏。
季长生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他眼中只有疯狂和杀意!
他死死锁定着姜梅的方向,发动捆仙索追踪因果、锁定气机之能!
“去!”
季长生咬破舌尖,一口饱含元婴本源的精血喷在捆仙索上!
金光绳索瞬间光芒大盛,发出兴奋的嗡鸣!
“哗啦啦——!”
捆仙索如同拥有生命的金色游龙,瞬间解体,化作无数道更加纤细、更加迅疾的金色流光!
这些流光在空中交织穿梭,瞬间结成一张遮天蔽日、流淌着禁锢道纹的恢弘金网!
金网无视空间距离,带着锁定一切、禁锢万物的恐怖意志,朝着姜梅兜头罩下!
金网所过之处,空间凝固,灵气冻结,法则退避!
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要在这张代表无上禁锢的金网面前俯首称臣!
“无耻!”
“季长生!你枉为元婴!”
“无极宗当真不要脸皮了?!”
一些看不下去的正道修士忍不住怒斥出声。
用镇宗灵宝对付一个金丹小辈,这已经不是以大欺小,这简直是修仙界亘古未有的奇耻大辱!
然而,季长生脸上只有狰狞的冷笑。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这妖妇太过诡异,手段层出不穷,成长速度更是匪夷所思!
他绝不能再给她任何机会!
哪怕赌上无极宗百年气运,哪怕背负万世骂名,今日也必杀此獠!
“妖妇!任你奸猾似鬼,手段通天!在捆仙索下,也唯有束手就擒,神魂俱灭一途!!”
季长生的咆哮响彻云霄,充满了大仇即将得报的快意!
“你的邪器!你的秘密!你的一切!都将是我的!老夫要将你抽魂炼魄,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甚至已经开始想象,如何撬开姜梅的嘴,逼问出那无视镇魂钟的奥秘和那威力绝伦的“加特林”炼制之法!
有了这些,他不仅能修复道基,甚至能窥得更高境界!
无极宗的耻辱?
届时将是他季长生一人踏着尸骨登临绝顶的踏脚石!
会场内,无数目睹这一幕的修士,也无不叹息扼腕。
“唉…可惜了…”
“是啊,此女天赋之高,手段之奇,实乃老夫生平仅见!若是能再隐忍十年,修至元婴…”
“何止元婴!以她的诡异和成长速度,怕是化神都未必是终点!届时整个大陆,谁人能制?”
“可惜啊,太过刚烈,沉不住气…季长生虽无耻,但这捆仙索…唉,终究是底蕴啊…”
“她身上那件能喷吐金属风暴的法宝,还有那无视神魂攻击的奥秘…怕是都要落入无极宗之手了…可惜,可惜!”
议论声中充满了对姜梅天赋的惊叹和对其“冲动”的惋惜。
在他们看来,被捆仙索锁住,结局已定,再无翻盘可能。
金色巨网越收越紧,道纹光芒大盛,眼看就要彻底将姜梅的身形压缩、禁锢,显露出被束缚的狼狈姿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被金网牢牢锁定的姜梅,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极其清晰、极其冰冷的弧度。
这季长生,也不过如此啊。
该说不说,他总是挑战她最强的地方,那就别怪被她狠狠惊艳一番了!
心念至此,姜梅哈哈大笑,笑声传遍了整个联比会场:
“老狗,真以为你这破渔网能网住真龙?”
在季长生骤然凝固的狂喜表情中,在无数修士陡然瞪大的双眼里——
金网中心,那个被牢牢锁定的女修,身边瞬间荡漾起一圈圈诡异的、非此界法则所能理解的空间涟漪!
紧接着,就在捆仙索道纹光芒最盛、即将完成最终禁锢的刹那——
那道身影,连同其散发出的所有气息、灵力波动,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画布上轻轻抹去!
消失了!
彻彻底底!
无影无踪!
没有爆炸,没有能量冲击,没有空间撕裂的痕迹!
就那么凭空地、毫无征兆地、在捆仙索的金光道纹即将合拢的瞬间,原地消失了!
仿佛从未存在过!
整个联比会场,陷入了一种比之前镇魂钟失效更加诡异的沉默!
仿佛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都僵住了。
嘴巴微张,眼睛瞪圆,脸上的表情凝固在震惊、错愕、难以置信的瞬间。
震撼之下,连呼吸都忘记了。
捆仙索的金色巨网猛地收缩到极致,却只勒住了一片虚无的空气!
那强大的禁锢之力无处着落,道纹疯狂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最终,捆仙索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重新化作那条灵性大失的绳索,无力地漂浮在半空。
“噗通!”
季长生脸上的狂喜如同被瞬间冻结的岩浆,凝固成一个极其扭曲、滑稽的表情。
他身体猛地一晃,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直挺挺地双膝跪倒在地!
枯瘦的双手死死抠进地面坚硬的岩石中,指甲崩裂出血也浑然不觉。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声音,
“捆仙索…锁定了…空间都凝固了…她…她怎么可能…消失?!”
巨大的心理落差,从云端瞬间跌落无底深渊的绝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昏厥过去!
短暂的死寂后,是如同火山爆发般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汹涌的哗然!
“消…消失了?!”
“捆仙索…抓了个空?!”
“这…这是什么神通?瞬移?不可能!空间被完全禁锢了!”
“难道是…传说中的…须弥芥子?!”
一个见多识广的金丹长老猛地失声惊呼,声音都变了调!
“须弥芥子?!”
“仙界至宝?!传说中内蕴洞天、自成一方小世界、可无视外界空间禁锢的随身洞府?!”
“我的天!难道她手中…竟然有这等传说中的仙家至宝?!”
“难怪!难怪她能无视镇魂钟!能瞬间突破空间封锁!能躲开捆仙索!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这个猜测如同惊雷,瞬间劈开了所有人心中的迷雾!
所有的诡异、所有的不可思议,似乎都找到了一个“合理”的、却又更加震撼的解释!
季长生跪在地上,耳中充斥着“须弥芥子”、“仙界至宝”的惊呼,整个人如同被九天神雷劈中!
他猛地抬起头,原本崩溃绝望的眼神,瞬间被一种更加扭曲、更加炽烈的狂热所取代!
须弥芥子!
仙界至宝!
内蕴洞天!无视禁锢!自成世界!
这…这哪里是什么邪器妖法?
这分明是连上界真仙都要为之疯狂的至高宝物啊!
他竟然…他竟然曾经离这无上至宝如此之近!
当初在云溪镇,如果他跟着冷砚秋一起回去…
以他一步元婴的威能,瞬间拿下当时不过炼气的姜梅,岂非轻而易举?
如果这样的话,那须弥芥子…岂不就是他的了?
“啊——!!!”
季长生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充满了无尽悔恨和痛苦的嚎叫!
他双手疯狂地捶打着地面,鲜血淋漓!
“宝藏!真正的惊天宝藏!就在我身边!就在我眼皮底下!”
“蠢货!我是蠢货!冷砚秋!你这个瞎了眼的灾星!你毁了我!毁了无极宗!毁了这泼天的机缘啊!!!”
他一边嚎叫,一边如同疯魔般扑向那条漂浮在半空、如同废物的捆仙索,死死抱住。
浑浊的老泪混合着鼻涕口水横流,语无伦次地嘶吼着:
“芥子空间…须弥芥子…我的…那本该是我的啊…就差一点…就差一点点啊…”
接着,他的目光猛地转向一边气息奄奄的冷砚秋,怒火暴涨:
就是这个废物!就是这个自以为根骨清奇的蠢货!
他娶了一个身怀惊天之秘的宝藏!朝夕相处!竟然……竟然一无所觉?!
他非但没有发现这宝藏的价值,反而亲手将这宝藏推到了不死不休的对立面!更引来了这灭顶之灾!
“筑基期第一?”
季长生看着冷砚秋,再无半分欣赏和期许,只剩下刻骨的厌恶和迁怒,
“呵…和那妖妇相比,你这点微末伎俩,连给她提鞋都不配!简直…不值一提!废物!”
更让他心痛的,是季道远!
季道远!名为弟子,实则是他的养子!
从小抱在身边,亲自教导,视如己出,倾注了无数心血和感情的养子!
那是他季长生在这冰冷仙途上,为数不多的、真正视作传承的亲人!
是他为自己准备的养老送终、继承衣钵之人!
冷砚秋,也不过是为他准备的副手!
如今呢?
变成了一具冰冷的、被打成筛子的尸体!
就为了给冷砚秋这个废物“撑场面”,被当众轰杀!
一切的源头,都是这个冷砚秋!
若不是他杀妻引来这妖妇的报复…
若不是他如此废物,连自己的妻子是人是宝都分不清…
季道远怎么会死?!
无极宗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
他季长生怎么会颜面尽失、沦为整个修仙界的笑柄?!
“道远…我的儿啊…”
季长生浑浊的老眼里,第一次因为季道远的死而涌出了真实的的泪水。
这悲痛,瞬间转化成了对冷砚秋更加汹涌的恨意!
什么毕生绝学?什么关门弟子?什么倾力培养?
季长生心中那最后一丝对“道种”的念想,彻底灰飞烟灭!
取而代之的,是恨不得将冷砚秋挫骨扬灰的滔天恨意!
若非此子还有最后一点点利用价值,若非当众杀他太过难看,季长生此刻就想一掌毙了他!
“师…师父…”
冷砚秋似乎感受到了那冰冷刺骨的厌恶,艰难地睁开肿胀的眼缝,发出微弱如蚊蚋的声音。
他看到了季长生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憎恶。
这眼神,比姜梅的耳光、比子弹贯穿身体的剧痛,更让他感到彻骨的寒冷!
季长生看都没看他,只是对旁边侍立的弟子冷冷地吩咐道:
“把他抬回去,用普通的外伤药即可。他……”
季长生顿了顿,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子,
“以后就按普通内门弟子的份例供给,伤好之后,该做什么杂役就做什么杂役,不必再报于我知。”
“普通…内门弟子?”
侍立的弟子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季长生,又看看担架上气息奄奄的冷砚秋。
这位之前可是被长老捧在手心、寄予厚望的“道种”啊!连季师兄都要让他三分!
如今…竟然沦落到和普通内门弟子一样?还要做杂役?
“怎么?没听清?”
季长生猛地转头,眼中凶光毕露,那属于元婴修士的威压让弟子瞬间如坠冰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弟子遵命!弟子遵命!”
弟子慌忙磕头,再不敢多言。
“废物,好自为之。”
季长生看都不看,转身离开。
冰冷的话语如同最后的宣判,彻底斩断了冷砚秋在无极宗所有的希望和地位。
冷砚秋的眼角,一滴混着血污的泪水无声滑落。
第173章 杀妻证道的冤种妻子12
冰冷的担架,粗劣的包扎,还有伤口上散发着劣质草药味的绷带…
冷砚秋静静地躺在担架上面,如同被丢弃在路边的破麻袋。
他目光呆滞的任由两个外门弟子随意抬着,每一次颠簸都带来钻心的剧痛。
当穿过昔日那些对他毕恭毕敬的弟子时,他分明看到他们眼底鄙夷、怜悯甚至是幸灾乐祸的眼神。
普通内门弟子、做杂役…
季长生那淬了冰的的宣判,如同最后的丧钟,在他耳边嗡嗡作响。
身体上的枪伤痛彻骨髓,但更痛的是那颗被彻底碾碎的心。
师父…不,季长生!
那个曾经拍着他的肩膀,赞他根骨清奇,许诺带他登临仙道巅峰的老者,如今看向他的眼神,只剩下赤裸裸的厌恶和迁怒!
他成了灾星,成了无极宗所有耻辱的源头,成了季长生颜面大失、爱子惨死的替罪羊!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冷砚秋肿胀的眼缝里,血泪混合着悔恨的泪水无声流淌,浸湿了肮脏的绷带。
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云溪镇那个简陋却温馨的小屋,浮现出云梦梅苍白却温柔的笑脸,浮现出她病中为自己缝补衣物的专注侧影。
他做了什么?
他听了季长生的蛊惑,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大道”,亲手向着结发妻子的心口打出了淬毒的冰针!
他试图杀死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子!
他亲手葬送了自己的家,也亲手将自己推入了这万劫不复的深渊!
“杀妻证道…呵…哈哈哈…”
他喉咙里发出濒死野兽般的低笑,充满了无尽的讽刺和绝望。
他证了什么道?
无情道?
他此刻心中翻涌的悔恨、痛苦、被抛弃的冰冷,比任何“情”都要炽烈百倍!
他证得是绝情绝义、众叛亲离的畜生道!
无极宗不要他了,季长生恨他入骨。
整个修仙界都在唾弃“渣男宗”和他这个“杀妻道种”。
他像一块被所有人厌弃的腐肉,被整个世界彻底抛弃!
心念至此,一股更深沉、更彻底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残存的意志彻底淹没。
那曾经笼罩在他头顶、代表天地钟爱的金色气运光柱,此刻如同被抽走了最后的支撑,发出了无声的哀鸣!
嗡——!
金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黯淡、消散!
原本粗壮的光柱急剧收缩、扭曲,变得细弱不堪,色泽更是从耀眼的金色褪变成一种死气沉沉的灰败暗金!
光柱表面甚至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痕,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解消散!
气运动摇,金柱将倾!
同一时间,万里之外,瘴气弥漫的原始山脉深处。
山洞内,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为液态的灵雾。
姜梅盘膝而坐,周身青碧色的光芒如同火焰般升腾流转,散发出强大无匹的生命气息与令人心悸的威压。
金丹后期!
距离那脱胎换骨的元婴之境,仅有一步之遥!
她体内,《青帝长生诀》的玄奥路线奔腾不息,将浩瀚的天地灵气疯狂炼化、压缩!
最后全部汇入丹田那枚已变得鸽卵大小、通体浑圆剔透的金丹之中。
金丹每一次脉动,都引得山洞内灵气随之共鸣震颤。
“鸡贼男怎么样了?季老狗这都能忍?”
“那当然是不能!”
001感叹一番,这就是她家宿主,算无遗策!
“季老狗恨不得扒他的皮,将他降为普通内门弟子,甚至还派去做杂役了。”
“他现在身受重伤,还被使唤去给杂役弟子扫厕所了,我看他吐了好几回,伤口都恶化了…”
“尤其是,他的气运金柱暗淡了87%,已经出现崩解的前兆了!”
“哈哈哈!好!好一个众叛亲离!好一个气运崩颓!”
姜梅杠铃般的笑声在山洞内回荡,震得洞壁碎石簌簌落下,
“鸡贼男啊鸡贼男,被你那‘好师父’当成垃圾丢掉的感觉如何?应该比杀妻证道美得多吧!”
姜梅缓缓站起身,周身的青碧光芒如同活物般收敛入体,只留下金丹后期那凝练如渊的恐怖气息。
她走到洞口,拨开藤蔓,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空间,精准地落在了无极宗的山门方向。
“再给我一个月!”
她感受着体内澎湃汹涌、距离那层元婴隔膜只差临门一脚的力量,自信而决绝地宣告:
“一个月!待我元婴初成,青帝长生诀再进一步……”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斩钉截铁的凛冽杀机,如同惊雷般在山洞内炸响:
“必踏平无极宗山门!斩尽季长生老狗!了断冷砚秋残命!”
“用他们的血与魂,祭奠云梦梅,也洗刷这方世界‘杀妻证道’的污浊!”
众所周知,姜梅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这不,一个月后,她来了!她带着满身的元婴修为来了!
这一日,无极宗上空的天色格外阴沉。
浓重的、仿佛浸透了墨汁的乌云低低地压在山峦之上,翻滚涌动,却迟迟不肯落下一滴雨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闷和压抑,连山间的灵兽都蛰伏不出,失去了往日的喧闹。
静室之内,季长生如同困兽般焦灼地来回踱步。
他身上的伤势在无数灵丹妙药堆积下勉强稳定,但脸色依旧灰败。
那双深陷的眼窝里更是布满了血丝,闪烁着无法掩饰的惊惶与不安。
他的心脏,从清晨开始,就毫无缘由地、剧烈地噗通狂跳!
一种冰冷刺骨的致命危机感,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缠绕在他的心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
这是高阶修士对自身祸福,尤其是对致命危险的一种近乎本能的敏锐感应!
“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季长生枯瘦的手指神经质地抠抓着衣袖,指甲缝里满是先前激动时抠出的血痂,
“为何…为何如此心绪不宁?这心悸…这危机感…”
他的神识如同惊弓之鸟,一遍又一遍地扫过静室周围,扫过山门大阵的每一个节点,甚至试图穿透那浓重的乌云,探查外界。
然而,除了死寂的沉闷,他一无所获。
但那股危机感,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一个最不愿想起、却又如同梦魇般挥之不去的身影,猛地撞入他的脑海——
那个妖妇!
“难道…难道是她?!”
季长生猛地停住脚步,瞳孔骤然收缩,
“她…她难道真敢杀上门来?!”
“我无极宗纵然声名受损,但万年基业犹在!”
“护山大阵‘九转玄水阵’虽威力有所折损,却也绝非一个金丹修士能破!”
“宗门内还有诸多长老、弟子,还有历代积累的灵宝符箓!”
“她若敢正面强攻,无异于自寻死路!”
他强迫自己冷静分析。
那妖妇是诡异,是拥有那可怕的“邪器”和疑似“须弥芥子”,但她毕竟只是金丹!
正面抗衡一个宗门的底蕴,简直是痴人说梦!
什么,你说她有可能已经元婴了?
绝无这种可能!
他季长生纵横东域这么多年,也不过一步元婴,只是险险摸上了元婴的门槛。
那妖妇今年才多大?
她要是成元婴了,他干脆吃屎好了!
“不是强攻…那便是…”
季长生的眼神变得更加阴鸷和恐惧,
“刺杀!对!一定是刺杀!”
他越想越觉得可能!
那妖妇行事乖张诡异,从不按常理出牌!
她定然是潜伏在宗门之外,等待着他外出落单的时机,而后用那无视防御的“邪器”进行雷霆一击!
那心悸,便是对这次刺杀危机的预警!
“好歹毒的心思!好阴险的妖妇!”
季长生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仿佛已经感觉到那致命的攻击从不可预知的角落射来!
他再也坐不住了!
猛地冲到静室门口,一把推开石门,对着外面值守的弟子厉声咆哮,声音尖利扭曲:
“传令!快传令!所有在外长老、弟子、执事,无论身负何职,执行何种任务,即刻放下手中一切,速速返回宗门!不得有误!快!!”
那弟子被掌门狰狞的表情和突如其来的命令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应道:
“掌…掌门,有些弟子在外采集灵药或是…”
“闭嘴!”
季长生猛地打断他,眼中凶光几乎要喷薄而出,
“外面凶险!有绝世凶魔潜伏,欲对我无极宗不利!所有弟子立即回宗!”
“通知下去,开启所有警戒阵法!擅离职守者,宗规处置!快去!!”
“是!是!弟子遵命!”
那弟子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跑去传令。
很快,一道道紧急召回的符诏如同流星般从无极宗山门射出,飞向四面八方。
消息传开,本就人心惶惶的无极宗内部,更是炸开了锅!
“所有弟子召回?发生什么事了?”
“听说有绝世凶魔在外面?”
“难道是…那个妖妇?她要打上门了?”
“不可能吧?她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敢冲击我们山门?”
“可是掌门那么紧张…连护山大阵的光幕好像都比平时亮了不少…”
“我听说…掌门从联比回来后就一直心神不宁,像是被吓破了胆…”
“嘘!噤声!你想死吗?不过…外面真的那么危险?我们是不是该躲起来?”
弟子们窃窃私语,各种猜测和恐慌的情绪如同瘟疫般蔓延。
山门大阵散发出比平时更加幽蓝的光芒,却丝毫无法带给门人弟子任何安全感,反而更像是一种绝望的自我封闭。
而季长生本人,则缩回了他的静室。
他如同受惊的老鼠,将所能调动的防御阵盘、护身灵宝全部激活,层层叠叠的光芒将他包裹得如同一个巨大的光茧。
他竖着耳朵,神识最大限度地铺开,捕捉着外界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心脏依旧在疯狂跳动,那致命的危机感,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不仅没有因为封闭山门而消散,反而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他并不知道,姜梅这次要的,并不是偷偷摸摸的刺杀。
她要的,是堂堂正正,踏碎山门,碾灭道统。
让所有沾满妻子鲜血的人,彻底灰飞烟灭!
乌云越聚越多,一声清越却饱含无尽狂傲的长笑,悍然撕裂了无极宗上空压抑的死寂!
“哈哈哈哈——!季老狗!缩头乌龟当够了没有?老娘来收债了!”
笑声未落,一道青色流光如同陨星坠地,带着无可匹敌的威势,狠狠撞在无极宗的护山大阵上!
轰隆——!!!
地动山摇!整个无极宗山门剧烈震颤!
那看似厚重的幽蓝光幕,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琉璃,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仅仅一击!
姜梅凌空而立,青衫猎猎,周身散发着元婴初期的磅礴威压!
那威压混合着《青帝长生诀》独有的浩瀚凌厉杀机,压得下方无数无极宗弟子呼吸困难,瘫软在地!
一个月!她竟真的突破了元婴!
而且根基之雄厚,远超寻常元婴初期!
“妖妇!你竟真敢闯我山门!!”
季长生的身影出现在主峰大殿之前,色厉内荏地咆哮着。
他试图维持最后的威严,但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和眼底无法掩饰的恐惧出卖了他。
他身后,数位金丹期的长老如临大敌,纷纷祭出法器,却无一人敢率先出手。
“闯你山门?”
姜梅嗤笑一声,眼神睥睨,如同在看一堆垃圾,
“老娘今天是来拆家的!季老狗,你的乌龟壳,就这点硬度?”
话音未落,她并指如剑,对着那濒临破碎的护山大阵轻轻一划!
“青帝斩虚!”
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意境的青碧色剑芒凭空出现,无声无息地斩落在光幕之上!
嗤啦——!
如同热刀切牛油!
那号称能抵挡元婴攻击的九转玄水阵,在这道青碧剑芒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大阵瞬间被撕裂开一个巨大的豁口,阵法核心处的阵盘发出一连串爆裂之声,彻底黯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