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小孙师傅拖到关店才来,她可不想再耗到深夜。
好在上午十点刚过,一辆印着“猩红速递”标识的小货车稳稳停在了店门口。
一个身影高大的送货员推门下车。
他戴着深红色的棒球帽,脸上捂着一只黑色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谭笑笑觉得这身影有点眼熟。
“霓虹……商、业街……23号……”
他的声音极其沙哑,像是卡顿的齿轮,断断续续地从喉咙深处挤出来,“收……冰柜。”
这嗓音……谭笑笑眼睛一亮,认了出来:“啊!是你!上次给我送泡面的快递小哥!真巧,又见面了!”
宋途安口罩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看向谭笑笑的眼神掠过一丝诧异。
没想到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店主,居然还活蹦乱跳的,啧,这条街区的人真是废物。
见对方沉默地站着,丝毫没有寒暄的意思,谭笑笑也不在意,只当这小哥性格孤僻。
她记得上次送货时,这位小哥摘下口罩喝水的时候,被她无意间瞥见了对方脸上那狰狞扭曲的疤痕。
想必小哥也是因为毁容才变得如此沉默寡言,甚至有些自闭吧?
想到这里,谭笑笑心中多了几分同情,她热情地引着快递小哥走进店里,来到那个亟待修理的旧冰柜前。
“小哥,你是负责这片区域的吗?以后我寄快递是不是都找你呀?”
她一边问着,一边好奇地打量他,“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宋途安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他没有回答,只是俯身去搬那台冰柜。
不知是不是被谭笑笑的喋喋不休惹恼了,他手指无意识地发力,“咔嚓”一声轻微的脆响,冰柜侧面竟被他硬生生按下去一个浅浅的凹坑!
不过谭笑笑正侧身指着冰柜电源线,恰好没看见这骇人的一幕。
“小哥,方便留个电话吗?以后寄件我直接联系你……”
见谭笑笑锲而不舍地追问,试图打破沉默,宋途安胸腔里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
他强忍着把眼前这个聒噪女人连同冰柜一起捏碎的冲动,将沉重的冰柜扛起,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外。
经过谭笑笑身边时,他口罩上方露出的眼睛里,一丝冰冷的恶意转瞬即逝。
谭笑笑对此浑然不觉。她快步走到车前,手中还拿着一瓶常温的矿泉水。
“真是不好意思啊,店里的冷柜坏了,没有冰的饮料给你解渴。”
宋途安扛着冷柜走向货车,这女人话实在是有点多了!
他皱着眉心中,恶念顿生,随即就“脚步不稳”的一个踉跄,肩上的冷柜猛地下滑!
沉甸甸的冷柜裹挟着恶意,狠狠撞向后方的谭笑笑,目标直指对方的脑袋。
这要是撞上了,绝对脑袋开花,非死即残!
但谭笑笑非但不躲,反而惊呼着伸出右手,随手就托住了冷柜底部!轻松的仿佛在举着儿童玩具。
“呼…好险!”谭笑笑一脸后怕加关切。“搬重物千万小心脚下啊!东西倒无所谓,伤到人怎么办!”
宋途安僵住了,口罩下满是疤痕的脸上全是错愕和荒谬。
这女人不仅靠近他以后不仅没有受到精神污染,甚至还能靠一只手轻松抬起一个上百公斤重的商用冷柜?
看来她能活到现在确实有两把刷子。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混合着憋屈的烦躁涌上来。
宋途安猛地直起身,粗暴地把冷柜“哐当”一声塞进车厢,然后“砰”地甩上车门。
谭笑笑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这小哥,脾气真大,帮他还嫌我多事?
宋途安带着戾气转过身,从脏兮兮的裤兜里胡乱一掏,手臂一扬,一张猩红色的纸张扔了过去。
谭笑笑手忙脚乱抓住纸片,这才发现是“猩红速递”的快递单据,上面还有一个网址和一串数字,似乎是单号。
“哎,小哥,这单子……”
谭笑笑捏着皱巴巴的单据,刚想抬头询问细节,结果对方早已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唉,脾气怪,话也少……”谭笑笑低头看看单据。“……算了,至少干活麻利。”
她不再多想,转身回店里把单据小心的放在了收银台下的柜子中,可不能丢了,冷柜修好后还得靠它取呢。
边锐进走出办公大楼,脸上带着淡淡的倦意。
地下基地看不到太阳,全靠中央照明,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凭天色判断时间。
边锐进低头看了眼手表,这才发现已是晚上八点。
连续几天的睡眠不足,加上高强度工作,让他疲惫不堪。但一想到即将到来的逃亡赛和凶残的熔岩星,那点困意又瞬间消散无踪。
望着政府大楼外的人民广场,他脚步一顿,心烦意乱地在角落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他双手插在衣兜里,双眼无神地望着路灯发呆。
广场上的人影逐渐增多,有出来锻炼、跳广场舞的老年人,有步履匆匆刚刚下班的青年,还有三两孩童围在一起嬉戏,构成了一幅美好和谐的景象。
或许是一连串的胜利点燃了人们的希望,如今各大地下基地都是一派欣欣向荣。
边锐进看着眼前这一幕,再想到即将来临的比赛,插在衣兜里的右手不由得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过猛而泛白。
就在他准备起身离开时,一个纤细的少女有些犹豫地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边队长……您怎么在这里?”陈优的声音里带着刻意压低的惊喜,“又见面了!”
话刚出口,她倏地想起眼前这位边队长日理万机,恐怕早已不记得她这个小人物,赶紧补充道:“我,我是陈优,上次发传单不小心撞到过您……”
边锐进摇摇头,看向这个略显紧张的少女:“我记得你。”
陈优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在他旁边坐好:“您……是不高兴吗?”
话一出口,她又担心冒犯了对方,急忙找补。
“我不是要打听您的隐私,就是……就是关心您。我知道您为蓝星付出很多,这么多年一直因为有您在才……”
边锐进有些无奈:“我看着这么吓人吗?我又不会吃了你。”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少女手中的传单上。“又在发传单?”
陈优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这是谭姐后援会的宣传单。”
“你很喜欢谭笑笑?我下次替你转达。”
听到这话,陈优眼睛一亮,迅速打开背包,将一串五彩斑斓的珠串小手链塞到边锐进手里。
“这是我们后援会做的应援手链!麻烦您带给谭姐吧!”
陈优的声音带着热切的恳求,“告诉她,有好多好多人,都在心里念着她,感激她!”
边锐进盯着这串在灯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的手链,无奈地笑了笑。又是锦旗又是手链,自己倒像个快递员了。
他将手链小心地收进口袋,语气郑重:“我会送到。”
陈优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她站起身,瞥见不远处巨大的电子广告牌下的时间,脸色骤变:“哎呀,都八点了!我得赶紧回家,不然奶奶该担心了!”
她冲边锐进挥挥手,将手里的传单往背包里一赛然后就匆匆跑向公交站台。
边锐进坐在长椅上,望着少女那活泼、充满希望的背影,沉郁的心情似乎被驱散了几分。
无论如何……都要奋力一搏。
决不能让好不容易重燃希望的民众,再次陷入那种麻木绝望的状态!
陈优一路小跑着冲上公交站台。奶奶规定的门禁是八点半,要是回去晚了,她老人家肯定要急坏了。
刚踏上车门,车子便发动了。
陈优找了个座位坐下,心头涌起一阵庆幸,总算赶上了。
十几分钟后,公交车在熟悉的居民区停稳。穿过一排排老旧的单元楼,她抱着背包,飞快地朝家门口冲刺。
一楼、二楼……马上就到三楼了!
然而,就在踏上三楼的瞬间,她的脚步猛地刹住。
只见三零二的齐叔叔家房门大敞着,屋内一片狼藉,家具倾倒在地,杂物散落一片混乱,仿佛刚经历了一场风暴。
这是……遭贼了?还是……
陈优心头一紧,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凑近门口,探头朝里望去。
谨慎的视线正好撞进一双敏锐的眼睛,一个穿着笔挺军装的年轻男子,大约二十出头,正站在废墟般的客厅里,脸上满是忧郁和烦躁。
陈优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几乎是欢呼着扑了过去:
“小齐哥哥!!!”
齐俊显然没料到是她,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下意识伸手接住了炮弹般冲过来的少女,无奈地叹了口气:“都成大姑娘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莽撞?”
齐俊比陈优大六岁,从小就是她崇拜的对象,无时无刻都跟在齐俊后面当跟屁虫。
两年前,齐俊满了十八岁毅然参军后陈优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陈优站稳身子,开心地原地转了个小圈:“两年没见嘛,太高兴了没忍住!”
她打量着眼前的青年,心底偷偷感慨:小齐哥哥还是这么帅。
齐俊看着雀跃的少女,眼神却微微一黯,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小优,我……马上要出任务了。你……”他顿了顿,语气有些艰涩,“能不能帮我劝劝你齐叔叔?”
陈优这才把目光从齐俊脸上移开,仔细看向满地狼藉,小声问:“小齐哥哥,这……是齐叔叔弄的?”
“嗯,”齐俊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他……不想我去。气狠了,把家里砸了。”
陈优抿紧了唇。她理解齐叔叔。
自从大齐哥哥牺牲后,齐叔叔就把小齐哥哥看得比眼珠子还紧。
当年齐俊参军,齐叔叔就发过一次火,但这么久了,他气早就消了。
突然发这么大的火,还闹成这样……一个可怕的念头闪电般涌入脑海。
陈优猛地抬头,声音都绷紧了:“小齐哥哥!你的任务……是不是特别危险?!”
齐俊一怔,随即失笑,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小鬼头,倒是越来越机灵了。”
“我都十四了!”陈优不满地哼了一声,但担忧立刻压倒了那点小情绪,
“我才不去帮你说话呢!谁让你非要去危险的地方?我……我也担心你啊!”
齐俊叹了口气,神色严肃起来:“小优,你知道墨壤平原吧?”
墨壤平原……那是莉莉的家乡!陈优心头一跳:“知道啊,不是说污染度降了,正在清理吗?”
看着小齐哥哥严肃的目光,陈优心头一沉:“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前几天,探测队在那边发现了一个新的重度污染源。”齐俊的声音沉甸甸的,“需要志愿者去处理。我……”
“所以你报名了?!是不是!”陈优瞬间拔高了声音,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
“这种事,总不能推给普通民众吧?”齐俊的语气带着军人的理所当然,却也有一丝无奈。
刹那间,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上陈优的眼眶,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已经接受儿子参军的齐叔叔会再次崩溃。
因为十年前,齐俊的哥哥齐野,正是牺牲在一次清理重度污染源的任务中。
看着哭泣的少女,齐俊语重心长的讲着道理。
“小优,你已经十四岁了,你应该知道,很多事情是需要牺牲才能完成的……”
陈优抽噎了一下:“那这个代价也不该是你!”
重度污染源的清理工作十分危险,哪怕是穿了防辐射服也没办法抵挡辐射。
所有参与了重度污染源清理工作的人,哪怕能侥幸回来,也会因为辐射换上各种怪病,最后英年早逝。
齐俊叹了口气:“小优你冷静一下。”
齐俊看着陈优瞬间蓄满泪水的双眼,心头也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他用力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眼底是军人特有的坚毅。
“小优,我齐俊既然穿了这身衣服,就没有临阵退缩的道理。”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
“墨壤平原下面埋着的东西,不清除干净,整个下游区域都可能遭殃……”
他顿了顿,目光沉沉地落在陈优脸上,用恳切的语气轻声嘱咐。
“我爸,他现在听不进我的话……”他轻轻拍了拍陈优单薄的肩膀。
“帮我……安抚他一下,好吗?告诉他,他儿子不是去送死,是去保护大家的未来。”
陈优的泪水终于滚落下来,可当她看见齐俊眼中的决心和忧虑后,拒绝的话便再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带着鼻音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齐俊紧绷的下颌线松弛了一瞬,他抬头望了一眼那紧闭的卧室门,眼神复杂。
“我得走了,我得回队里参加培训,我下个月就出发了,你帮我……照顾一下他,我爸其实是个很脆弱的人。”
说罢,他不再犹豫,转身踏过地上的杂物碎片,身影迅速消失在楼道尽头,只留下一个笔挺而决绝的背影。
陈优看着齐俊消失的方向,又回头望了望那扇紧闭的门……
她知道其实这个小区的隔音并不好,刚才那番话,在卧室里的齐叔叔肯定是能听到的。
但她还是鼓起勇气说道:“齐……齐叔叔?”
她的声音又轻又细,带着明显的颤抖,“我是小优……小齐哥哥……他走了……”
话音未落,卧室的门“砰”地一声被狠狠拉开,齐父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比陈优记忆中苍老憔悴了许多,头发凌乱,双眼布满了血丝。
“小优,你走吧。”
齐父高大的身躯晃了晃,背脊佝偻着,在卧室的阴影里,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开。
陈优站在门口,看着齐叔叔寂静的背影,最终只是默默地退出了房间,然后轻轻地带上了那扇沉重的大门。
卧室里,齐永峰坐在卧室地板上,双眼无神的盯着床头柜上的镜子。
花白的头发和满是皱纹的脸颊,证明了他已经不再年轻。
十年前,他眼睁睁看着大儿子死在他怀里,现在又要看着小儿子去送死,他怎么能不怨恨,怎么能不绝望?
被放在地上的收音机“滋滋”作响着,里面断断续续传来主持人激动而又充满希望的声音。
“……墨壤平原核心区的清理工作取得突破性进展!专家预测,用不了几年就能重新定居回去!而这一切,都离不开无数志愿者的无私奉献,这是全人类的希望啊!”
齐永峰嘴角扯出一个极其讽刺的弧度,别人的希望与曙光?却是他的绝望与死寂。
“狗屁的希望!我的希望在哪里?!”
十年前大儿子被抬回来时,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再次浮现在眼前。
而现在,他的小儿子,又要去面对同样的命运!
主持人的声音还在继续,语气中甚至带着吹捧:“感激谭笑笑!正是有了谭老板,我们终于摆脱了节节败退,生活逐渐好转,未来充满希望!”
齐永峰对于吹捧谭笑笑的言论没有半分兴趣。
他甚至是有点怨恨谭笑笑的,如果不是她使得墨壤平原的土地污染度降低到警戒线以下,齐俊就不可能去参加这么高危的清理工作,去面对必死的结局。
他“啪”的一声关掉了收音机。
谭笑笑就算帮助了再多人又如何,什么水稻、水果、抗癌药物他都不稀罕!都不在乎!
他是个自私的人,他只知道因为她,他仅剩的儿子即将走上一条赴死的道路。
哪怕知道这条路是齐俊自己选的,齐永峰依旧难掩怨恨。
所有人都在吹捧谭笑笑,又有谁会记得他儿子?既然那个谭笑笑这么有本事,为什么还要让他的儿子去送死?
昏暗的卧室里一片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才传来几声微不可闻的抽泣。
陈优关上302那扇沉重的大门,心事重重地走回了自己家。
刚推开家门, 就看到奶奶叉着腰站在客厅中央,老人家平日里慈祥的面容此刻罩上了一层严肃的薄霜。
“小优, 跟你说了多少次, 要按时回家!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奶奶的声音带着责备和担忧。
陈优神情恍惚地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这才惊觉时针已指向九点。
想到即将奔赴死亡任务的小齐哥哥, 她强忍的泪水终于决堤。
奶奶质问的神情瞬间被心疼和惊疑取代,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怎么了?是不是路上出什么事了?谁欺负你了?”
陈优用手背胡乱抹着眼泪,哽咽着把刚才在齐叔叔家看到的情景、小齐哥哥要去执行墨壤平原高危任务的消息,以及齐叔叔的崩溃,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
奶奶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皱纹仿佛更深了些, 沉默良久,她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唉……小优啊, ”奶奶的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苍凉。
“你齐叔叔他……这辈子, 青年丧妻, 中年丧子,眼看着到了晚年, 唯一剩下的小儿子又要……”
她顿了顿, 似乎不忍说出那个残酷的结局,“他那样, 不是自私,他只是……这命,太苦了。”
她走上前,将抽噎不止的孙女轻轻揽进怀里, 布满老茧的手一下下抚着陈优的后背。
奶奶的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像是看到了自己同样早逝的儿子儿媳,喃喃重复着,仿佛说给陈优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太苦了……太苦了……”
陈优把脸埋在奶奶温暖的怀抱里,泪水浸湿了老人家的衣襟。
绝望中,一个身影猛地出现在脑海中……
要是谭姐能帮帮齐叔叔就好了,这念头像黑暗中微弱的光。
但下一秒,她立刻用力摇头。
自己在想什么?谭姐再厉害,也改变不了军队的任务、致命的辐射,还有小齐哥哥那不可动摇的决心。
“这次任务极其凶险,熔岩星人比水源星人更加凶狠好斗。”
边锐进目光扫过面前的三位队员,语气不容置疑。
“传送至诡灾世界后,无论任务内容是什么,首要目标都是立刻前往谭笑笑的便利店寻求帮助。”
他顿了顿,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奈。
并非刻意依赖谭笑笑,只是随着任务难度陡增,火种小队早已力不从心。
若非谭笑笑多次有意无意的援手,他们早已深陷深渊。
苏静、闫怡彤、陆滦三人站在边锐进面前,脸上满是坚毅。
他们身着专家特制的作战服,衣服线条流畅,剪裁精良,上面还运用了蓝星的尖端科技努力提升了防御与耐高温性能。
然而,一想到那些暴戾的熔岩星人,边锐进仍觉这层防护过于单薄。
沉默片刻,他闭了闭眼,片刻后,他睁开眼睛立刻起身。
“出发!”
他率先迈步,苏静三人紧随其后,并肩行走在他身后,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视死如归的决绝。
大型会客室的大门开启。
门内,以昌浩气为首,蓝星所有高层和各行各业专家尽数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几人身上,大家的脸上都不约而同地掠过深深的敬意。
边锐进低头,感受到手腕上任务手环传来的震动,他心中一沉,传送时刻到了。
他猛地抬头,看向最前方的指挥官,挺直脊背,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请指挥官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话音未落,传送的光芒一闪,瞬间就吞噬了四人的身影。
与此同时,会客厅巨大的屏幕上,冰冷的光标闪烁,一行猩红大字骤然亮起。
【欢迎进入诡灾直播间】
等刺目的光芒散去后,边锐进看着面前陌生的环境和地点,心中一沉。
这不是他们之前进入游戏时,惯常出现的偏僻街角等待区。
这是……一个陌生而又混乱的……车站候车厅?
边锐进小心观察着现场环境,第一反应是空旷、非常空旷,空旷的令人心慌,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感。
一排排冰冷坚硬的不锈钢座椅,混乱的摆放着,上面蜷缩着不少带着厚重行李,眼神空洞,仿佛当边锐进一行人不存在的旅客。
最前方巨大的时刻表显示屏占据了一整面墙,开裂的屏幕上闪烁着扭曲的,无法辨认的文字。
墙角的垃圾箱塞满了垃圾,里面满是脏污。
看上去就是一个危险重重的地方。
边锐进逡巡着这个诡异的候车厅,心头一紧,因为他并没有看见他的对手熔岩星人的踪迹。
所以……他们这是被传送到了其他地方?还是躲起来了?
突然,车站的广播突然传出了机械的播报声。
【游戏即将开始,请来自蓝星和熔岩星玩家们做好准备,下面宣读游戏规则。】
边锐进一愣,赶忙收起纷乱的思绪,强制让自己从紧张的情绪中走出来,专注的听着游戏规则。
【迷失火车站】
诡灾市最大交通枢纽,因未知灾难陷入永恒停滞,所有客运、货运通通停运。
乘客与工作人员被困于此,成为永恒徘徊的存在,而你们的到来,就是唯一的变数。
【玩家目标】
生存与登车:在60小时内,找到并登上唯一能离开此站的“末班车”。
胜负判定:以“成功登车并存活至副本结束”的人数决定文明胜负,仅登车但中途死亡,不计入有效人数。
获胜奖励:500积分,母星土地污染度-20%,抽奖机会*1。
失败惩罚:母星爆发特大暴风雪天气,持续时间两年。
【警告】
1. 无票者无法登车,请小心藏好你们的身份不要被巡查员发现。
2. 如果被发现了,那就逃吧。
3. 看似安全的区域也容易暗藏杀机。
4.“末班车”仅在指定站台停靠,发车窗口极短,过时不候。
登车并非结束,存活至终点站才是胜利。
祝你们……找到归途,成功逃离。
冰冷的广播规则宣读完毕,猩红的倒计时数字在手环上无情的跳动:59:59:59。
明明有整整六十小时,但在此刻却又显得无比短暂。
原本信心满满的看着诡灾直播,等着被谭姐带飞的蓝星观众们也慌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换了等待区!】
【该死的不会是故意的吧!】
【完了,如果出不去,怎么找谭姐求援?】
“队长,怎么办?!”闫怡彤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
熟悉的街角等待区没有出现,他们直接被丢进了这个名为“迷失火车站”的死亡副本里!
是巧合?还是游戏在修补他们依赖谭姐的“漏洞”?又或者是那些高维存在纯粹的恶意戏弄?
无数念头在她脑中炸开,她焦虑得心跳如雷。
“冷静点,怡彤!”苏静的声音不高,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她上前一步,轻轻按住闫怡彤微微发抖的肩膀。
“慌没有用,熔岩星人没出现,证明他们要么在别处,要么就藏在暗处等着我们……”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所以越是这个时候吗,我们越要冷静。”
苏静回过头看看向队长:“熔岩星人凶残暴怒,实力远在我们之上,所以我们必须抢先找到末班车的信息,才能抢占先机!”
苏静的镇定暂时稳住了闫怡彤纷乱的心绪。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里的不安和焦虑逐渐消失。“对,要找信息!找车次、发车时间、站台!”
边锐进赞赏地看了苏静一眼,苏静不愧是他在这么多次任务以来遇到的最为优秀的新人。
“时间紧迫,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弄清楚末班车的信息。陆滦,你注意警戒四周的通道口和NPC们。”
他立刻压低声音,指着候车厅那个巨大而时刻表,小声说道。
“苏静、怡彤,你们跟我来!小心不要发出任何动静!”
三人小心翼翼地移动,尽量避开那些蜷缩在冰冷座椅上、眼神空洞得渗人的“旅客们”。
那巨大的时刻表上遍布裂痕,屏幕上那些扭曲跳动的文字如同鬼画符,让人完全无法辨认出上面的信息。
墙角的垃圾箱更是散发着难以言喻的腐臭味。
闫怡彤皱紧了眉毛,下意识地捂紧了鼻子,忍不住嫌弃地瞪了眼那垃圾桶。
在收回目光之际,眼尖的她发现在时刻表显示屏下方,立着一个半人高的铁皮柜……好像是……信息查询台!
那柜门虚掩着,底下摆满了凌乱的资料,上面还摆放着一台古早的大头电脑。
“队长,那里……”闫怡彤惊喜的说到:“可能有线索!”
边锐进心中一凛,示意苏静警戒后方,自己则和闫怡彤迅速靠近查询台。
他尝试着随便按了几个键盘,卡顿的屏幕毫无反应。“该死的,是没电还是坏了?”
闫怡彤则蹲下,快速在柜子里翻找着乱成一团的文件,里面大多是一些模糊不清的资料、还有一些被撕碎的行程单以及毫无意义的通知。
闫怡彤没有气馁,小心谨慎的她迅速开始整理着文件。
她在大学兼职过档案管理员,对于文件分类得心应手,满满一柜子文件,竟然在她的手上不到十分钟就被分类完毕。
突然,碎纸堆里面的一张莫约三指宽的碎纸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发车时间表】
闫怡彤眼前一亮,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所有的碎纸屑收集在一起,蹲坐在地上,开始小心的拼凑着被撕碎的时刻表。
就在她全神贯注之际,从候车厅另一侧远远传来,一阵清晰、规律、仿佛皮鞋踏在光滑地面的声音。
“哒…哒…”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慌的压迫感。
背对着二人观察环境的苏静脸色骤变:“队长!是巡查员!”
无票的乘客是不能进入候车厅的,要是被巡查员发现他们的不对劲,那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