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陆则回复，简泱让他给个地址。
陆则依言发了过来。
他又和她有的没的聊了几句。
简泱的手指焦虑地将手机摁亮，又摁灭。
继续等其他的消息。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明明她警告过，让陆则不要再提那个人的。
再一次按亮时，陆则终于发来消息：[虽然你让我不要提那谁]
[但这件事我实在憋不住了，也怕你留遗憾]
[我就最后再和你说一次，就一次]
简泱的心脏突然突突狂跳，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但高铁信号不好，此时经过隧道，邮件一直进不来。
简泱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机等待，不停刷新页面。
直到陆则那句[那家伙昨天左胸中弹进医院了，据说离心脏很近，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映入眼帘。
简泱的手机重重跌在地上。
高铁又进入一个隧道，视野黑暗一片，耳边嗡嗡不止，剧烈刺激着耳膜，头皮也传来尖锐的刺痛。
隧道过去，眼前的视线恢复明亮。
坐在简泱旁边的是一个阿姨，听到身侧传来一种像被掐住喉咙，快呼不过气的喘息声。
“哎呦，乖乖，你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阿姨忙从包里摸纸巾，去给简泱擦脸，看她漂亮的脸颊上全是泪珠，脸色惨白，眼神空洞地盯着前方。
越往西，海拔的原因，气温越低，氧气也越稀薄。
一路从高铁到大巴，到了目的地村落。
长途跋涉一天，整个团队都很疲惫，到达落脚点已经是晚上。
唐筝回头看了眼安静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背着工具包的简泱。
气温很低，大家都带上帽子围巾。
只有她白生生的脸露在外面，眼睛漆黑一片，完全失去了对外界的反应。
唐筝忍不住提醒：“怎么了？”
简泱答得很快：“我没事。就是收到个好消息。”
小坏蛋做多了坏事，总要遭报应的。
恶有恶报，多好的消息。
唐筝实在看不出她有任何“好消息”的欣喜。
看了又看，还是给她的帽子拉上：“注意保暖。”
向导带他们进了山，边走，边介绍，还指着山上最高点说寺庙在那，骄傲地说这是他们的神和信仰。
“朝拜格尔雅神殿，可以让有福之人增福，无福之人得福，有寿之人增寿，寿尽之人延寿。”（1）
已经七月，这里的气温却很低，还能看见雪山，在黑暗中印着一点白。
简泱抬头，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小小的寺庙圆顶。
课题后期，调研的经费和时间都很紧张，次日，唐筝就立刻安排团队准备去村堂采访。
叫简泱时，看到她留的字条：[老师，我上了山，请半天假]
一个女孩子，大清早上山做什么？
还是雪山，那么危险。
唐筝有些着急地找到向导询问。
向导回答：“你说那个小姑娘啊？昨晚她找我问了神殿，问什么时候上山参拜最好，我说当然是一天的第一炷香，估计天没亮就走了。”
这座雪山，向导说有四千多米的海拔。
简泱天没亮就出发，走到太阳从头顶升起，照耀在雪山，发出波光粼粼的光芒。
她双腿已经重到抬不起来，脸色也因为缺氧苍白无比。
跪在蒲团前，闭上眼睛，头久久没有抬起。
简泱从来不敢贪心。
但神请允许她贪婪的许愿。
哪怕周温昱恶有恶报。
但神保佑，周温昱平安顺遂。
陆则再发邮件过来，已经是三天后。
但简泱的信号不好，都没有收到，等她能看见时，中间好多条已经被撤回。
[泱泱]
[该邮件已撤回]
[该邮件已撤回]
[该邮件已撤回]
[该邮件已撤回]
[该邮件已撤回]
[你在哪]
[可以发一张照片给我]
[该邮件已撤回]
[该邮件已撤回]
[不发也没关系]
[反正我们很快要见面了]
[我很期待]
[该邮件已撤回]
[该邮件已撤回]
简泱看得一头雾水，还有些烦躁，不知道对面又在弄什么。
想了解的信息一条没有。
[你在说什么？]
[你又要来大陆了吗？]
[你还有别的要说的吗？]
她不停地刷新屏幕，唇瓣已经被咬到发白，焦虑不已。
陆则登上邮箱时，看到满屏的撤回邮件，吓了一跳。
那天自从他发了那条周温昱生死不明的邮件后，简泱就再也没有出现。
这是真的一点都不关心啊？
陆则也有些奇怪——哪怕再恨这个前任，但毕竟在一起两年，人可能都要死了，再怎么样也会有点难过的吧？
他也一直在关注周温昱的情况，想尽快和简泱说，但消息封锁得很死，外界探不到一点风声。
在今天，陆则收到了来自国内抽了真空的麻辣冷吃兔，还有各种兔丁，很是感动，想发邮件感谢一下。
结果打开邮箱满屏密密麻麻的消息，
好了，祸害遗千年。
那家伙死不了了。
一活过来就发神经。
陆则翻着屏幕上大片被撤回的邮件，如此疯癫的消息，他看完，心底竟已经能做到平淡无波。
[泱泱]
[泱泱]
[泱泱]
[我真的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此处省略一百字）
[这次真的好疼T_T]
[好想宝宝亲一亲我]
[你在哪]
[发一张照片给我，想看看你]
[为什么还不回？！]
[是和那个贱狗在一起吗？！]
[我告诉你，我一定会杀了那个脏东西！]
[不发也没关系]
[反正我们很快要见面了哈哈]
[我真的很期待呢]
[是不是很失望我没死？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会放过你]
[再恶心宝宝也得受着]
陆则看完，平静地给简泱最新的回复回邮件。
他先把话题圆回来：[可能我近期会来吧]
然后发：[周温昱已经脱离危险了]
这条邮件后，那边隔了好一会，才回复一句话。
[谢谢。]
陆则一愣。
是在谢他吗？谢他告诉了她这个消息。
所以简泱也不是真的全无感情的。
真是看不懂这对怨偶了。
陆则又把所有邮件仔细看了遍，视线最后凝聚在周温昱所提的“很快要见面”上。
他拧紧眉，这是什么意思？
周温昱又不能入境，怎么和简泱见面？
直接把人绑过来？陆则直觉不会这么简单，不然周温昱不会这样大费周章，还撤回邮件。
他看着看着，眼皮突突直跳，感觉脊背一阵阴风吹过。
有一种不那么妙的预感涌上心头。
真差点要死了呢
这次没死成
泱泱就要遭殃了哦
等到见面，我要把她关起来，做三天
做到全身都只有我的气味——《周温昱日记32》]

八月中, 这场长达一年的调研终于圆满结束。
简泱没有返程，直接回老家陪了奶奶半个月，在家休休假, 写了写论文。
参与这样的国家级课题，虽然辛苦, 但科研上更容易出成果, 唐筝带着她，是在认真给她铺路, 简泱自然也要更努力, 不能辜负导师的培养。
老太太之前身体不好，还总要逞强做重活，现在算彻底看开了，每天就种种菜, 打打牌, 再就是去巷口和其他老太太聊天，气色好了太多。
“你和斯易现在怎么样了？”
老太太摇着扇子回来, 拍了拍电脑前的简泱肩膀，“上次端午小伙子来看了我，说现还在你的试用期。”
端午陈斯易回来看望陈母，还过来拜访奶奶的事, 简泱是知道的，她这次回来也给陈母带了很多特产和礼品。
简泱手指停在键盘，沉默了会说：“他过几天会来接我回学校。”
这几个月，她也有在努力经营这段恋爱。
但不知是不是简泱一直所避讳的异地的原因, 哪怕再怎么经营，依旧力不从心。
简泱决定最后再试一试，看看见面会不会不一样。
九月开学, 简泱回学校过起了正常的校园生活。
研究生时间很自由，唐筝也不是在形式上严苛的老师，有事就去办公室，没事就可以自己安排时间。
简泱便在写论文的同时，又找了几个家教赚赚外快。
周末时，她会和陈斯易见面。
他邀请她吃饭看电影逛街，开展一些基本的约会项目。
约会了有三次，逛街时，陈斯易会牵住她的手。
牵手时，简泱就像在握任何一个可以逛街吃饭的朋友的手，还是找不到任何悸动感，还因为陈斯易是一个异性，肢体都不够自然协调，好像度日如年。
陈斯易似乎也不够自在，他的手掌产生了湿润的汗意，简泱感觉到身体的排斥反应，不着痕迹地抽回了手。
这么几次后，简泱逐渐焦躁起来。
国庆放假，简泱被沈惜月喊去探一家装饰精美的咖啡店打卡拍照。
沈惜月正拉着她在美美自拍，简泱走着神，忽然问：“月月，你谈过恋爱吗？”
“啊？怎么突然问这个。”沈惜月回答说，“我还没，都看不上。”
“而且，表里不一的男人特别多。”见识过周温昱这种人后，她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了。
“好吧。”简泱喃道。
“怎么了？最近和学长发展不太顺畅？”沈惜月侧头看她，“说说看吧，虽然我没谈过，但我看的小说多啊。”
简泱便说了目前这个情况。
“那完了。”
“…嗯？”
沈惜月冷不丁问：“你和那小疯子什么时候牵的手？”
牵手就太早了——在认识第一天，简泱教他用筷子的时候，那时还是夏天，吃着涮羊肉，两个人的手掌都有潮湿的汗意。
简泱回想那时的感觉。
她还记得那时，周温昱垂眼时长长的眼睫，蓝色瞳底闪烁的笑意，还有白皙细腻的皮肤，殷红弧度饱满的唇瓣，漂亮到像是洋娃娃。
顶上心尖的都是一阵酥麻，需要很大的控制力才能保持淡定继续教，哪里还记得想别的。
简泱继续回想她在和周温昱的接触中，是否有过类似于和陈斯易在一块时的不自在。
从牵手，接吻，到上，床。
周温昱别说是汗，他的口水，还有j液都弄她身上很多次。
但她的身体没有任何一次有过类似排斥的反应，哪怕到最后，知道他是那样的人，也和陈斯易牵手的感觉是两码事。
在脑中回忆曾经的那些，简泱许久不曾激起的生理欲望，都突然卷土重来。
她的体温升高，脸颊也突然红起来。
简泱咬唇，为这样的身体反应感到荒谬。
沈惜月托着腮，还没有注意她的神色变化：“如果你始终没有排斥过小疯子，说明你对他是生理喜欢，但对学长没有，这是你自己都不能控制的。”
“生理喜欢…？”
“就是一看到他就想贴贴。”沈惜月叹气，“那怎么办？如果连肢体接触都很勉强，恋爱是很难进行下去的。”
简泱垂着眼睫。
原来恋爱竟也不是努力经营，时间久了就能生情愫的。
“那不说学长，你有对除了周温昱以外的其他男性有过感觉吗？”
“不是身边的，男明星也可以，就那种一看到就不排斥肢体接触，甚至想更近一步的。”
“我可以帮你判断一下，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
简泱不太关注娱乐圈，让沈惜月给她看一看比较帅的男星的视频。
沈惜月追星，把自担一一翻给她看。
“这个是最帅的，五官体型都很完美的那种…”
“这个气质比较奶，眼睛大。”
“这个就比较清冷那种。”
简泱一个个看过去，直到沈惜月放到一段舞蹈视频，最中间的男生皮肤白皙，眉眼也深邃，眼睛是蓝色，她出声：“他…”
“你喜欢他？这是个中法混血，XG男团的主舞，也是忙内，性格很甜。”
“我明白了！”反应了一秒，沈惜月猛地拍桌，“泱泱你就喜欢这种甜系混血！”
沈惜月把手机屏幕拿近，让简泱仔细看：“看这张脸，想象一下，他过来牵你手，你愿不愿意？”
但简泱根本答不上来。
她的确在看到这个视频时，毫无波动的内心产生了一丝涟漪。
但也就一丝，在他某一瞬的侧影似曾相识时。
待他转过头后，这种悸动就消失了。
她摇头：“没有。”
沈惜月也犯难了：“这样吗。”
两人面对面发着呆时，隔壁桌突然坐下两个背着电脑包的年轻男人。
这附近有京市好几家互联网和高科技公司，两人穿着格子衫，黑框眼镜，典型的科技民工打扮。
他们的聊天声传过来。
“这次Neocore发布会，Aether系列是真要超神了，这算力，功耗无敌了吧。”
“我们老板立刻开会动员，让我们对标Aether去复刻一款竞品，我说他脑子没病吧。”
“发布会这首席天才设计师，我一男的我都觉得帅。”
“人还是财阀大少，这种人，真是要什么有什么，我也好想这样活一次。”
从听到“Neocore”开始，简泱脑中的神经就像被一只手突然挑动，惹来全身的麻乱。
对面的沈惜月也变了色，捂住嘴小声问：“这个设计师…不会是那个小疯子吧？”
简泱手指沁出汗液，紧紧握住冰凉的咖啡杯，那阵心悸才过去。
“…我不太清楚。”
简泱在心里思考。
…首席设计师。
陆则说过的，周温昱刚回去就踹走了杜兰德，还进了最关键的研发部门。
而Aether，这是古希腊哲学钟，构成宇宙的第五元素。
十分霸道猖狂的名字，也像是他会取的。
沈惜月翻出手机，她平时完全不关心这些科技圈的事情，本来还想翻墙，但点开软件，头版头条就是这个什么Aether。
她大致扫了几眼，了解到自从这个发布会开始后，美股港股都涨疯了，A股的科技板块开盘也直接横盘，买都买不进去。
热度已经破圈，无数科技，金融媒体，都在铺天盖地发文章，从算力，功耗，材料各方面分析，宣称Aether的推出是一次史诗级别的科技进步，AI企业赖以生存的生命树。
沈惜月看不懂这些专业名词，直接滑动，想去找发布会视频。
但都不需要她找，短视频软件第一条就给她推送。
这段剪辑已经成了今天的最热门视频，昨天晚上发布，不过十二个小时，就已经有八百万点赞。
视频上，周温昱站在万千聚光灯下。
他没有做任何造型修饰，依旧一身最简单的卫衣，棕黑色发丝蓬松柔软，对着镜头微微翘动唇角，是他最熟练的装乖模样。
他似乎比之前瘦了些，但建模实在太能打，就这样也实在貌美。
“One more thing.”
他散漫地抬眼皮，手指一动，背后的巨大屏幕便滑动，出现沈惜月看不懂的专业名词。
但台下爆发出激烈的欢呼和喊叫，冲破云霄。
连沈惜月也不得不承认，她刚刚给简泱看了那么多类型帅哥视频，和这种时候的周温昱一比，都突然黯然失色。
甚至沈惜月那颗早就熄火很久，由粉转黑再转深黑的心脏，都小弧度地起了丝涟漪。
“泱泱，真是他。”她把手机推到简泱面前。
她看着简泱垂落的眼睫在轻轻颤动。
已经一年半了——沈惜月算了算，这竟是时隔一年半，简泱第一次见到周温昱。
气氛有些凝固，简泱也一直不说话。
沈惜月试图活络气氛，哈哈笑两声：“这小疯子，混挺好啊。”
“评论区这些人真是够了，”她玩笑般吐槽，“什么愿意代表国家去联姻，什么要做亲亲妈粉，还有要拿English book要Abandon，Abandon的。”
“都眼瞎吧，看不出周温昱是条毒蛇，真被小疯子放狮子咬两口就老实了。”
说着，她手指一滑，下一个视频竟然又是周温昱：“这家伙，给国内充流量了吧。”
等沈惜月注意这个视频发的什么，已经来不及了。
这是发布会结束后的采访，也不知道是哪家八卦娱记，采访问题从新技术，问到了周温昱本人。
周温昱不等他继续试探就笑吟吟地回答：“I have a girlfriend. We're going through a rough patch， but we're getting married soon. ”（我已经有女朋友，虽然最近有一点矛盾，但我们马上就会结婚。）
这个采访被国内转载，那些刚刚起来的女友粉立刻心碎解散。
沈惜月“靠”了声，骂道：“这家伙，这家伙，我还以为他多深情，多忘不掉你呢，结果早就在那头夜夜笙歌了。”
“果然，男人都这样！当时机场那模样，呵呵，影帝啊他，真贱。”
她骂骂咧咧半晌，才发现简泱一直很安静，脸色还是平淡的，但握着咖啡杯的手指却用力到发白。
“谢谢你，月月。”简泱忽然站起身，“我有点想回去静一静。”
沈惜月拉住她，她直接简泱现在不太好：“泱泱，你有没有事？”
简泱很快速地回答：“我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都是前任了，就当他死了。”
“放心吧月月。”
简泱走出咖啡厅。
又是一年秋天，京市的秋是最舒适的，不冷不热，很是适宜，简泱却觉得有些冷，在原地站了会，拉紧身上的开衫，才继续步行去地铁站。
国庆京市地铁人满为患，她挤进沙丁鱼罐头式的车厢，不时会被前面背着巨大旅行包的旅客撞到，简泱站进更深的角落。
两年时间，除去最开始那段不适应期，简泱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这本来就属于她的，平淡又幸福的日子。
各归各路，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
不过周温昱确实太会演了。
走前那一副没她活不下去，要不死不休的样子，害的她无端自作多情了这么久，经常担心会不会被念念不忘地抓回去。
其实不到两年，就丝滑地恋爱结婚。
简泱轻轻笑了一下。
不怪网上都说，一个合格的前任就该像死了一样，突然诈尸发出这种动向，是怪隔应的。
简泱在寝室休息了两天。
傍晚，冯若和男友约会回来，看向还在床上睡觉的简泱，心下实在奇怪。
大学四年，简泱都是她身边最自律努力的女生，很少这样一直无所事事地躺在床上睡觉。
“泱泱？”冯若想了想，还是去敲了敲简泱的床帘，“你还在睡吗？”
隔了会，简泱才发出声音：“…嗯。”
她声音倦怠，听起来是真在睡觉，冯若有些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是我吵到你了。”
“没关系，”简泱拉开帘子，“也该醒了，我晚上要出门。”
冯若观察着简泱的脸色：“你最近是不是状态不太好？身体不舒服吗？”
“没，我很好，”简泱踩着阶梯下床，“就是有点累，一直以来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躺几天就好了。”
冯若赞同：“确实，你总是给自己安排很多事情，我看着都累，适当休息也是对的。”
“你晚上要出门？和学长出去吗？”
简泱在洗手台洗脸，喉间发出闷闷的一声：“嗯。”
“很好诶，正好约会放松放松…”
“他说有话和我说，”简泱说，“我刚好也有话要和他说。”
“说什么悄悄话呢？”冯若捂嘴笑起来，“准备转正正式在一起吗？”
“不是，应该是说分手。”简泱平静地擦干净脸。
“分手？！”冯若愣在原地，“你们吵架了？发生什么了？”
“什么也没发生。”
今天是陈斯易主动联系她的，电话里，他欲言又止，约她晚上出去见面。
虽然没有明说，但简泱已经预感到他想说什么，应了下来。
晚餐就定在半年前，简泱生日那家餐厅。
前面还是一切照常地聊天，陈斯易说起他最近接的案子，提炼一些趣事给她听。
简泱也努力搜集最近看的综艺和新闻，分享。
直到话题聊完，饭局开始逐渐陷入僵局。
简泱习惯性想找话题，陈斯易先一步开口：“泱泱，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我没想到，是我先和你说这句话。”他苦笑。
“好，”沉默了会，简泱又道，“对不起。”
“泱泱，你没什么对不起的，”陈斯易给她倒茶水，很直接地说，“是我发现这段恋爱和设想的不一样，同样不想坚持下去。”
他用上了“同样”。
陈斯易当然看出简泱也在尽力尝试和经营，但力不从心。
自己何尝不是。
年少暗恋多年，一朝成真的那刻，他是真的欣喜若狂。
但在相处中，陈斯易逐渐发现，他对简泱的了解，也一直停留在最浅显的表面。
他喜欢她展现出的漂亮温柔，欣赏她的聪明上进，觉得和简泱在一起，就是找到另外的自己，他们会是最合适的伴侣。
但陈斯易逐渐发现简泱性格沉闷疏淡，优柔寡断，敏感内耗，话题经常无法进行下去。
甚至他感觉到，她心底竟还有那个在他看来反社会的前男友。
一个乖乖女，为什么会对这种人念念不忘？
少年期的滤镜逐渐被打碎，陈斯易也时常在怀疑和愧疚。
尝试牵简泱的手用肢体接触的多巴胺来刺激，但起到了适得其反的效果。
简泱在不自觉排斥，他也没有悸动的感觉。
陈斯易确定自己和简泱不合适。
话说开，他也轻松了许多，重归朋友的语气，笑着和简泱说：“泱泱，谢谢你，让我圆了年少的一个梦。”
“前途似锦。”
简泱和他碰杯，释然道：“学长，你更要前途似锦。”
回去的路上，秋风吹在面上，简泱看着夜晚的江景，被迷雾遮挡了很久的视线，终于散去大半，变得清晰起来。
这两段无谓的感情纠葛都已经结束。
还是前程似锦最重要。
冯若发现，分手后的简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每天准点起来肝论文，从去年就在写的一篇，成功被顶尖期刊收录，简直就是神。
除了昼夜不停写论文，简泱还在不停找实习工作。
十月底，简泱正在浏览网页，唐筝在背后敲了敲她的桌子。
“我这有一个很新的工作，想要介绍给你，要不要去试试？”
简泱好奇：“什么工作？”
唐筝问她有没有了解过动画行业，简泱除了看动画片和电影，完全没有涉猎。
她老实摇头。
“美院的姚教授和我是朋友，她曾经有个学生，前年独立开了家动画工作室，制作一部历史玄幻题材的3D动画电影《鲲鹏》，现在缺一位历史顾问。”
简泱的面前被推来一份有关电影的策划书。
她看到封面上写着制片人：时岁
唐筝说，影片正在筹划中，时岁找了很多个历史教授沟通，但可能是年龄差距大，没法get到她的想法，怎么都不太满意。
她需要聘请一个有想象力和审美，懂得东方美学，同样也要专业功底扎实的专业人士，求助到了曾经的老师那里，姚教授就找到了唐筝。
简泱翻过整个策划案，对整个电影故事起了浓烈的兴趣，跃跃欲试地说：“我愿意的老师，就看学姐觉得我合不合适了。”
唐筝很快就给她引荐了时岁，她说时岁不在京市，要从杭市赶过来。
简泱候在姚教授办公室等待。
她想象中的时岁会是干练成熟的大姐姐，不然也没法独自挑梁作为一个大制作电影的制片人。
但当门被推开，一个身材娇小，乌黑长发到脊背，眼睛很圆很大，年轻到看起来和她差不多的女生走进来，姚教授喊她岁岁时，简泱震惊地睁大眼。
女生先喊了老师，看见她，轻言细语地问：“你是简泱吗？”
声音也好好听，这真是简泱见过最甜最漂亮的真甜妹。
简泱站起身：“对，学姐，是我。”
时岁盯着她打量了几秒，简泱被看得有些紧张，以为哪里礼节没到位时，听见时岁疑惑地问：“我怎么觉得…在哪里见过你？”
简泱：“学姐应该是记错了。”
简泱记性好，过目不忘，她肯定是绝对没有见过时岁的。
时岁蹙眉想了半天，没有想出来，只能先坐下：“那应该是我记错了，先坐下吧简泱，不要紧张，我们来聊一聊。”
这是简泱所经历过最细致的面试，时岁只是看起来甜，做起事来一丝不苟。
《鲲鹏》的背景架空唐代，里面的服饰，餐具，兵器等时岁都要做到最细，询问了很多简泱有关这方面的见解，还有剧本的宏观叙事，问她从历史角度有没有什么建议。
两个人从下午聊到傍晚。
问到简泱第一次觉得没有把握时，就见眼前的女孩突然展颜一笑，朝她伸出手：“泱泱，你就是我想要的人。”
“欢迎加入我们团队，”她眨眨眼，玩笑说，“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简泱松口气，从心底升起一股喜悦，弯起唇说：“谢谢学姐。”
时岁看起来很开心，说要请姚老师，还有唐筝和简泱吃饭。
“去吃粤菜好不好？”时岁挽住她，笑得很可爱，“我知道有一家烧鹅很好吃，在杭市都吃不到，我可想念了。”
“不然我们去了洛杉矶，就好几个月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呢。”
简泱原本一直在点头，听到“洛杉矶”三个字后，她脚步猛地一顿，抬起头：“学姐，洛杉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