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得踮脚去揪他耳朵:“你这个月别想出去吃好吃的了!”
“轻点,小羊,小羊掉地上了!”
房子里的随便一个物件,都能让她回想起太多。
分手的阵痛到这时,才真正从心脏蔓延到全身,密密麻麻传来钝痛。
以至于简泱没法再在公寓里待,今天上午就约了沈惜月。
“那是我想多了。”沈惜月的声音打断了简泱的沉思,她看起来很是松了一口气:“他没做什么就好。”
“做什么?”背后传来一道甜美的嗓音,“我能做什么?要不你教教我?”
沈惜月全身一炸,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转过身,周温昱正歪着头,含笑看着她们二人。
简泱也倒吸口冷气:“你——”
“宝宝,我来接你去吃晚饭啦。”周温昱说,“我昨天又发现一家不错的粤式茶餐厅,你一定喜欢。”
沈惜月石化当场,满脸懵地看向简泱。
简泱同样不知所措。
周温昱这副悠闲的模样,就像昨天的记忆已经一键清空格式化,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我已经和泱泱已经约好了晚餐的,”沈惜月去挽住简泱的手,尽量平稳地说,“先来后到懂不懂?”
天知道她做了多足的心理准备,才敢顶着阴影和周温昱对着干。沈惜月潜意识就觉得简泱的分手不会容易,决定能帮一点是一点。
“正好呀,”周温昱从善如流地拖椅子,坐下来,望着简泱,“一起去吃。”
沈惜月实在忍不住打明牌:“周温昱,你们都已经分手了,你怎么还这么纠缠——”
“小三。”
“什么…?”
周温昱的眼神,在她说“分手”那瞬,就变得阴森怨毒,嗓音也变了调,“是你对吗?”
“你这个插足我和泱泱的小三,是不是你吹的耳旁风?”
沈惜月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和泱泱吃饭你要掺和,是不是我们接吻你也要——”他的嘴巴被简泱一把捂住。
这里虽然是图书馆的水吧,可以吃东西说话,但也有人在这自习。
周温昱的声音很大,一句“小三”,立刻惊动了所有人的吃瓜雷达,视线频频朝这边投来。
简泱表情无地自容,压着声音:“你给我闭嘴。”
她一开口,周温昱的眼眶倏地就变红了,眼睛凝固一团水汽,轻吸鼻子说:“泱泱,你终于理我了。”
简泱想到昨天被她狠心设置的“免打扰”,到现在还没解除。
她实在受不了周温昱受伤的眼神,教训的话卡在喉间半晌,咽下去。
图书馆不是说话的地方。
简泱起身,先收拾东西,和沈惜月道了歉:“他说的话你别在意,我现在需要和他聊聊。”
第一次因为女生,被“抓小三”的沈惜月还在震撼中:“没关系的,下次约。”
沈惜月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远。
周温昱在转身走前,还冷冷阴森地投过来一眼。
他不再用虚伪的笑容做伪装。
眼神像是看一只厌烦的苍蝇,琢磨着什么时候能一掌拍死。
这绝不是正常人能露出来的攻击眼神。
沈惜月心底隐隐的担忧越来越重。
不是为自己,而是为简泱。
她有自信,至少在国内,周温昱这个洋鬼子动不了她。
但简泱呢…?
沈惜月的眼皮突突直跳。
想了又想,还是拿手机,找到一个号码拨过去。
隔了一会,电话才被接通。
那头的少年还在变声期,明明嗓音如溪泉般动听,腔调却是万年不变的沉闷:“说。”
这死小孩。
沈惜月没去追究他的没大没小:“帮帮忙。”
“不帮。”
“十盒巧克力。”沈惜月也不急,悠闲地哼歌,“进口的哦。”
那头沉默了几秒。
“说。”
“帮我查个人。”沈惜月说。
裴观玉:“我不干违法的事。”
“二十盒巧克力。”
“哪个人。”
沈惜月说了周温昱的名字,哼道:“查查这个洋鬼子在美国做什么的这么狂。”
“要等半个月后。”
“这对你不是很简单吗?”沈惜月感觉他在敷衍,“为什么要这么久?”
“我今晚去军区。”
沈惜月缓缓“哦”了声。
军区的实验室都是最高等级保密,肯定是没法弄这些违法操作。
“对了,”沈惜月嘿嘿笑了一声,“你想谈恋爱不?我可以给你介绍介绍——”
“无聊。”
电话挂了。
沈惜月“呸”一声,把通话录音保存。等着吧,以后在你婚礼现场循环播放!
从图书馆出来,简泱兀自往前走。
周温昱就跟在身后。
但他腿长太多,要这样跟着,步伐只能迈很小。
“宝宝。”
“宝宝。”
“宝宝。”
他嗓音低低地唤着,像是做了什么错事般:“你理一理我。”
“我受不了了。”
简泱内心的防线快被击溃。
周温昱时而刻薄时而脆弱,也让她的心脏如同被钝刀拉锯折磨。
理智将简泱拉回,她深吸口气保持冷静,直接就问:“你哪天回国?我去送你。”
周温昱眼睛眨了眨:“我奶奶又好转一些了,没那么急。”
但唇角又没忍住弯一下——实际老东西已经快没气了。
简泱想不到还能有这样的变化,只能道:“那等你要走了再联系我。”
正好走到校门口,简泱的手机也在这时响起,是陈斯易打来的电话。
看到他的来电,简泱才猛地惊醒,想起这件重要的事情。
今晚吃饭,陈斯易便是要和她具体说奶奶开刀的方案。
他之所以能帮忙搭线一附院孙主任,还是因为实习期,跟着大par接过医疗纠纷的案子。
律所的大par和孙主任是多年好友,而这个大par又格外欣赏陈斯易,愿意帮这个忙。
这么多层关系,这样大的人情,简泱实在感激不已。
简泱立刻接电话,陈斯易说他现在刚从律所出发,让她到了就先点菜。
她和陈斯易的通话没有刻意避着周温昱。
等挂电话,简泱一抬头,周温昱唇角缓缓下撇。
眼皮半垂着,眸色是她从没见过的刺骨。
“原来是这个贱人啊…”周温昱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是他教你说的分手?”
简泱叹口气:“我们的分手和别人没有关系——”
“走吧宝宝。”简泱的手被握住,周温昱又恢复那副亲昵和煦的嗓音,“我们一起去。”
“不,”上次他和陈斯易的见面,简泱就已经感觉到无比抱歉,这次绝不能再让他搅黄,她忍不住抬高了声音,“你不许去!”
车就停在对面,周温昱充耳不闻,两步就带她上车。
“咔哒。”车门落锁。
“我为什么不能去?”周温昱奇怪问,又古怪地笑起来,“或许今晚有机会带他参观一下我们的床了——”
“啪。”
他的脸被一巴掌打偏。
周温昱长久没发出声响。
涉及奶奶的事,简泱很难保持理智,她实在太生气了。
顿了半天,才有些无措地收回刚刚抬起的手:“对不起…”
周温昱握住她的手,忽而叹息:“宝宝,怎么连打人也打不痛。”
“我是不是教过你,扇我要用点力气。”
他垂眸呢喃:“这么轻,会让我以为你还心疼我。”
说着,他就着她的手,冲相同位置又来了一巴掌。
这一下,简泱的掌心痛到发麻。
更别提周温昱细腻白皙的脸颊,上面已经出现很明显的掌印。
“解气了吗宝宝?”他笑着问。
只是他的眼底的晶莹闪烁,也让简泱的心脏闷到发麻。
她以为周温昱会掉眼泪。
但没有,他很快偏过了脸。
眼泪早就没用了,周温昱不会再浪费精力做这无用的戏。
…所以他现在到底在哭什么?
这样哭会流鼻涕的。
No!No!No!
这样掉眼泪太恶心了!
周温昱恶狠狠擦眼泪。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
简泱一直怔忪着沉默,独自消化这层愧疚的情绪。
“简泱。你就这样抛弃我了。”
周温昱再出声时,嗓音已经褪去了所有情绪,低沉无波。
简泱第一次感觉到,他是在认真地和她对话。
她试图再一次给他纠正,“抛弃”这个词的重量。
他突然踩油门,看着前方,终于点点头,微笑着说,“我同意分手。”
她没吭声,他还笑了笑:“放心,我很听话,不是纠缠不清的人。”
简泱:“希望。”
周温昱沉默了下,脚用力踩油门。
“饭店在哪,我送你过去。”
简泱还是怕他冲上去搅乱饭局,“不用了,我——”
“分手后还是朋友吧?”
他不再刻意做那种腔调时,说话听起来很成熟妥当。
简泱心底不知是什么滋味:“当然。”
“送到我就走,不打扰你们。”
他突然这样生疏客套,简泱格外不能适应,不知说什么,便也客套回去:“那…谢谢你。”
之后没人再说话。
陈斯易的电话又打开,简泱接听。
他说她已经到了,他先点菜,问她想吃什么。
简泱也没心思吃,就说随他点,两人拉扯了会,空中传来周温昱的声音,他报了好几个菜名,都是简泱爱吃的:“点这些。”
电话那头有片刻的安静,陈斯易默了会,答:“好。”
“你男朋友也过来吗?”
“哦不,他只是送我过来…”
一直到进饭店前,简泱都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因为周温昱真的就这么走了,态度始终妥帖自然。
但和陈斯易的这顿饭非常短暂。
刚说完医疗方案,菜才刚刚上齐,简泱都没来得及感谢,陈斯易就接到电话,说律所要他回去加班。
“不知道怎么回事,”陈斯易抱歉地说,“律所的系统突然出问题了,许多材料都要重录。”
简泱自然让他赶快去忙。
但满桌菜还没怎么吃,陈斯易走后,她刚要找服务员打包,面前就坐下一个人。
周温昱笑眯眯地在她对面:“刚好,我还没吃饭呢宝——”
他突然微微一笑,吞掉后面那个“宝”字。
“你怎么还没走?”
“晚上不安全,我一直在楼下等你。”周温昱关切地说,“看到那个姓陈的,放了你鸽子。”
虽然前任一起吃饭很奇怪,但周温昱现在好歹情绪稳定,说话正常。
简泱无法再奢求更多:“也不算放鸽子,该知道的也知道了,下次再补他一餐饭好了。”
“哈哈。”周温昱突然把勺子放下。
晚上就这样莫名其妙和周温昱一起吃了饭,类似于从前每一天。
饭毕周温昱继续带着她回公寓。
在简泱说让他别跟上来的前一秒,周温昱先一步说:“晚安,不打扰你了。”
说完,他就格外守规矩地开车离开。
留简泱在原地恍惚许久。
这样的周温昱也太陌生了,转念一想,难道这就是他对其他人的模样吗?
她今天都这样打了他,应该是真的伤心死心了吧。
简泱压下胸腔的闷疼,在原地站了很久,才缓缓挪步进公寓电梯。
轿车驶在街道,略过几个街区,来到成片的写字楼下。
这里汇集大量刚刚结束加班,满脸疲惫的白领。
陈斯易对这趟乌龙感觉到无奈——他刚到律所,就被通知系统恢复正常,可以早点回去。
白白浪费时间。
他脸色淡淡从律所出来,看了眼手表,从包里拿出手机,刚要给简泱回个电话,面前就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一年多前,见到的那个少年,扫视他:“聊聊?”
咖啡厅对面,男生托腮,懒洋洋地说。
“我马上要回美国,快和泱泱分手了。”
一听这话,陈斯易眼睑抬了下,心底起了涟漪,脸色也有细微的变化。
但他还是说:“你这样是不负责任的表现,你明知要回国,当初就不该和泱泱开始,她是个很好的女孩…”
他边说边看到周温昱的表情。
男生唇角的笑容大大牵起,一动不动地看他。
“你这次为她的奶奶这样忙前忙后,真是好辛苦呢。”周温昱语气轻柔地问,“我走后,你愿意继续照顾泱泱吗?”
突然得知这个让人愉快的消息,陈斯易胸腔有些澎湃,斟酌着措辞说:“这都是应该做的。我和泱泱是一样的人,我们都很努力,也很合拍。”
“如果你不能继续照顾,那我会承担起——”
话未说完,面前那杯还有些温烫的热茶被重重泼到了脸上。
刚刚还笑意盈盈的少年站起身,手里还拿着杯子,正自上而下,脸色阴翳地俯视他,声音也变了调:“贱人。”
“你果然是个想勾引泱泱的小三。”
“泱泱的奶奶轮得到你这个小三管吗?”
一口一个“小三”,哪怕再好的修养,陈斯易也没法保持平静了,恼道:“你这个——”
周温昱声音盖住他:“离泱泱远一些,不然我会整死你哦。”
[真的被抛弃了啊。
抛弃小狗的主人,会得到惩罚的哦。——《周温昱日记18》
回宁城在即,简泱手头却还有很多没有做完的事。
公寓的东西太多,光周温昱给她买的衣服配饰, 就塞满了两个房间的衣柜,还堆积了十多个收纳盒, 放在次卧。
简泱一点点收拾, 但进度很慢很慢。
不像那次搬寝室,可以清理出很多杂物扔掉, 这里的东西, 连一些零碎的无用的,类似于弄丢一块的拼图,他们画了一半的数字油画,甚至连被周温昱弄断一条腿的小熊娃娃, 简泱犹豫半晌, 还是没忍下心去丢。
好多东西都是周温昱弄坏的。
他刚来不久,洗衣机, 插座,电灯都接二连三地坏。
灯坏的那天晚上,简泱摸着黑,实在忍无可忍, 严肃教育了他。
怎么世界上会有这种走哪祸害到哪的惹祸精?
周温昱却还无辜蹙着眉头,用一副震惊的神情说:“我真的都没碰它们。”
“是这些破烂东西,在故意等着我,陷害我。”
简泱都要气笑了:“它们快十年都没坏, 你碰就坏了,它们害你什么?拿命害你?”
周温昱眼睛缓缓睁大,看起来也很恼火, 气呼呼地往后一躺:“本来就是——啊!”
顷刻之间。
次卧床的一只脚断了,巨大一只,连人带床被翻在地上。
“砰”的一声巨响。
周温昱这个重量落在地,地面看起来都支撑不住地颤了三颤。
楼下用晾衣杆敲天花板,骂骂咧咧:“搞什么啊!”
“……”
室内只有简泱手电筒的光。
她照了照,周温昱摔在地上,神情看起来还在梦游。
被她晃了下眼睛,立刻就反应过来撒娇:“宝宝,还不来抱我。”
“噗嗤。”简泱实在忍不住了,偏头笑到发抖。
但她还是上前,可她怎么可能抱得起周温昱。
靠近就被按着腰,按在怀里亲,躲也躲不掉。
“这些东西,都欺负我。”他气道。
“亲亲我,宝宝。”
简泱抵抗不住,逐渐没再动,任由他胡乱地在她脸上啄吻。
“我的床没了,”昏暗里,周温昱的身躯越来越烫,眼底的蓝光也在闪烁。
简泱察觉到危险,想再退,但已经来不及,她被按着紧紧贴在身上,又被轻轻咬住唇瓣,“要泱泱收留我。”
也就是那晚,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
周温昱很不老实,差点擦枪走火,最后简泱用上手才解决。
然后她就因为周温昱的尺寸,眼皮狂跳地失眠了大半夜,彼时周温昱在她身侧,睡得香香甜甜。
相比一年多以前,屋内的大部分陈设,几乎全部换了新。
电灯电视冰箱空调,嗯,还有那个破床。
当初周温昱不愿意修床,每天就想赖在她那里,但简泱怕房东扣押金,还是要求让他必须找人修。
至于其他电器,简泱说出租屋换这些不划算,但周温昱非要坚持,冷哼道:“我不想再有东西坏,都赖在我身上。”
简泱忍俊不禁。
不过之后再有东西坏,不用简泱说,都有周温昱去做。
不知何时,他就能面面俱到帮她解决了生活中大大小小琐碎的事情。
楼道的声控灯坏了,简泱回来时被绊了一脚,第二天,周温昱就亲自换了灯泡,得意地扬眉对她说:“宝宝,你看我厉不厉害?”
很重的行李箱购物袋,从来不需要她拿。
出行应聘兼职,永远有他接送她,杜绝了所有危险。
但如今都需要简泱一个人面对这些事情。
几个大行李袋,收拾起来十分费力气,简泱拿不动,拖也拖不起来,只能先堆在那里。
中午简泱随便点了个从前爱吃的外卖,只草草吃了几口,就停下了筷子。
明明几年前,她刚上大学,第一次吃到廉价的炸鸡外卖时,觉得是那样美味,如今她竟被养得难以适应工业香精过重的食物。
下午还要去怀特的别墅兼职,简泱略过满室的乱糟糟出门,心情也像是下了场闷燥的雨。
松澜别墅群近京郊,从公寓出发,需要转三次地铁。
但简泱从没坐过地铁,都是周温昱送她的。
他没车前,都是打车,送她到后,就去附近的场馆打网球,等她结束再打车接她回去,路费来回都要两百多。后来借到了车,接送她就更方便了。
简泱兼职赚的钱,因为给奶奶治病和请阿姨,已经花去了大部分,当然,哪怕身上足够富庶,她从小到大的金钱观,也不足以让她奢侈地花两百打车。
属于周温昱的钱,也还给了他——虽然两张卡,现在还静静躺在公寓的桌上。
太久没坐地铁,简泱都忘记公寓外的站点是个换乘站,人流最多,又赶上周末,似乎这条线路还有明星演唱会,连进安检都要排队。
进入沙丁鱼罐头式的地铁,简泱靠在墙壁站立。四月的天已经足够闷热,身前是个高个的壮汉,身上散出阵阵汗味。
简泱轻轻屏住呼吸,将头偏向一边。
从地铁下来,还要再骑几公里的共享单车。
从出发快两个小时,才终于到达别墅。
按门铃时,简泱昨天刚洗的头发已经黏在脸颊,眼前也有些发黑,胃里翻滚直犯恶心,似乎是犯低血糖的前兆。
简泱习惯性去包里摸巧克力,摸到个空,手顿了下,才反应过来什么。
周温昱不在,包里不会再有不停被补进去的巧克力。
菲佣索安娜开了门。
别墅的菲佣都尤其沉默寡言,也只有索安娜和简泱熟悉一些,因为她常给她开门,一般会简单打个招呼。
今天索安娜,眼神始终落在地面,开了门,就快速退到一边做事。
简泱没有精力关心这些细节。
她中午没吃什么,赶路两个小时,更是口干舌燥,在小满问需要喝什么时,快速说了果汁。
简泱坐在沙发,听小满说果汁已经制作完毕,就要起身去拿。
但刚站起来,眼前就一片昏花发黑,简泱全身使不上半分力气,直接失去意识,倒在了沙发。
几个菲佣面色都一变,马上要围上来时。
“叮咚”一声,电梯打开。
“拿蜂蜜,糖过来。”来人跑着过来,皱着眉催促,“快点!是呆子吗?”
菲佣们很怕他,人作鸟兽散,慌忙去找。
周温昱坐下,直接将人抱在腿上,手指擦着简泱的脸颊细细抚摸。
同时埋在她脖颈间深深吸一口气。
“啊。”他皱着眉叹息,“怎么我才不在两天,就又沾上穷人的臭味了。”
“好可怜呢。”他摩挲着简泱没什么血色的唇瓣,直接凑上去舔,边舔边轻柔地说,“宝宝,我的宝宝,好想你,想得浑身都疼。”
因为他的舔弄,简泱似乎不太舒服,眉头轻轻皱起,想要避开。
这个动作直接触怒了什么。
“怎么敢的呢?宝宝,”周温昱手指捏着她的脸颊,腔调突然变沉,“都被我养废了,怎么敢和我分手的?”
他的嗓音又变成颤栗的愉悦,“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离不开我了,宝宝。”
简泱的意识很不清晰,但她似乎听见了周温昱的声音。
在喊她“宝宝”。
她的鼻尖泛酸。
身体比意识更先去想这个人,使得她不自觉呢喃:“阿昱。”
“在呢宝宝。”
简泱无法控制地,眷恋地去靠近。
周温昱看着她贴近的身躯,毫不客气撬开她唇齿,将蜂蜜舔到她口腔。
几个菲佣不敢看,各自离开回房间。
“好可怜呢,”周温昱掐她下巴,唇角已经是掩饰不住的兴奋,“这么可怜,在外面会被欺负死的吧。”
“没有我,宝宝怎么活下去呢。”
简泱清醒过来时,口中还有没有褪去的甜味。
索菲娜正坐在对面,手中拿着一罐蜂蜜。
简泱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忙道谢:“是你给我喂的蜂蜜水吗?谢谢。”
索菲娜垂着眼睛,摇头。
以为她是说不客气,简泱又感谢了一遍。
她身上还没什么力气,又喝了些果汁,才好受些。她提出去玻璃花房,屋内突然传来怀特的声音:“不用了,今天休息吧。”
简泱摇头:“我来都来了,没关系的,我现在已经好转了。”
她千辛万苦才来一趟,怎么也得把钱赚了,时薪这么高,两小时就有一千,不然就白来了。
怀特的嗓音有些沉,似乎不太高兴:“不要逞强。”
“不…”
“我说了,今天不需要。”
简泱后面的话卡在喉间。
既然雇主都把话说到这份上,那她也无法再坚持。
简泱有些难过地垂下头。
“怀特先生,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兼职了。我一直想早点和您说,但前几次您都不在。抱歉,时间紧急,可能耽误您找新人了。”
那头沉默了很久。
“为什么。”
简泱回答:“我要毕业回老家工作了。”
“薪水多少?”
简泱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
公立教师的工资,几千块顶天了。
怀特笑了一声。
简泱从中听出了嘲讽的意味,她眉头轻皱一下,感觉到有些不舒服。
怀特的嗓音忽而变得格外尖锐:“你为了几千块的低廉薪水,要辞掉我的工作?”
简泱沉默了会说:“不管怎么样,这都是我的个人选择,希望您能尊重。”
“所以男朋友呢?你也甩了他?又是为了谁,把他甩了?”
怀特今天实在有些失礼。
简泱不语。
“是吗?你是不是甩了他。”
“为什么不说话?不敢承认之前对我撒谎吗?”
“你真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女孩。”
连日的压抑让简泱在这一刻忍无可忍。
分手已经很难过了,失去今天的一千块薪水,白来一趟,更让人难过。
一个外国人雇主凭什么对她指手画脚?
反正以后也不干了。
简泱唇角弯起一抹笑,带着撕破脸的态势,机关枪一样说:“是,我甩了他。”
“说结婚都是骗人的,我从来没想过和他结婚,不止骗你,我还骗他。”
“我从来只想谈恋爱,结婚我另有人选。”
“一个背景不明的外国人,凭什么值得我放弃一切,跟他结婚?”
“对不起,我还没那么爱。”
“砰”的一声巨响。
像是什么被踹翻砸落在地上的声音。
简泱愣了下,纳罕地眨眨眼。这老外共情力还挺强?又不是他被甩,怎么也把他气坏了呢。
难道是出于嗑的cp分手be的破防心理?
不过这些外国人在想什么,简泱也时常无法理解,就类似于周温昱也经常想一出是一出。
大概美利坚人都沾点反复无常吧。
“既然您不再需要我,”简泱站起身,“我就先走——”
“简泱。”
监控器里传来的声音不再平稳低沉,喑哑粗粝,“你以为你离得开他吗?”
简泱脚步停顿。
“中国的温水煮青蛙,听说过吗?”
他边说边笑,“据我这么久的观察,没有你男朋友,你什么也无法做好。”
“你已经不是从前的你了。接下来,你平庸的工作,低廉的薪水,无底洞的家庭,过于心软的性格,被养得娇弱的身体,将无法支撑你好好活下去。”
简泱站在原地,被一个个字砸得,全身都在发抖。
她后悔和怀特聊天,说了那样多的事情,现在这些,都成了利刃,不断攻击她最薄弱的地方。
但简泱随即恐惧地发现,怀特说的虽然难听,但她找不到反驳的地方,每一处都正中靶心。
“你是谁?这些需要你管吗?”简泱红着眼睛盯上那个监控器,“我的人生什么样,我自己做主。”
“不要就是不要。”
“工作是,男人更是。”
“我从不吃回头草,也劝你少管闲事。”
说完,简泱就跑着来到门边,立刻就离开。
但打开大门。
外面“轰隆”一声,不知何时,天空响起巨大的闷雷。
和怀特就这样吵起来,她都没发现,外面已经变了天,正乌云密布,狂风大作,下起一场暴雨。
但狠话刚刚已经放了,“从不吃回头草”的简泱自然也不好腆着脸,说回去躲躲雨。
好在包里有太阳伞,简泱撑开伞,直接就投入暴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