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饿。”
虞悦低声道，说着，两人一起往外走。
陈惠然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无视，在原地冷着脸站了会儿。
须臾，咬了咬牙，脸色更难看。
刚好有人打电话过来，她接通发了一通脾气后才觉得舒服许多。挂断后也往航站楼外走，刚出走廊，忽地瞥见前面不远的两个人，目光顿住。
虞悦身边，是上次在会所里遇上的男人。
黑衬衫掐进西装长裤内，袖扣微微挽起，侧目跟虞悦说着话，侧脸轮廓流畅好看。略显凉薄的银丝镜架在优越的鼻骨上方，有人匆匆跑进来时，他伸手环住虞悦的腰身，以绝对掌控的所有者姿态。
莫名地，陈惠然想到在会所那天。她觉得对方过于惊艳，虞悦这种人根本配不上，所以才想告诉对方虞悦是什么人，可对方一眼都没看她，甚至连她的酒都要嫌脏，还让会所的工作人员请她出去。
一瞬间，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顿时涌上来。陈惠然伸手握拳，指尖险些刺入掌心，目光狠狠盯着前面的两人。舒欣之前说过的话也在脑中一闪而过，她倏地头脑一热，脱口而出：“陆总！”
前面的人脚步稍顿，转眸看过来。
机场内稀稀疏疏的人也看了过来。
鬼使神差的，陈惠然有一种通快感。
她一咬牙，猛地看向一旁的男人：“陆总，我上次就说过虞悦根本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她就是在学校待不下去所以才去留学的！你应该还没看到网上说的吧，早就有人爆料她被学校劝退，还是小偷！偷别人作品参赛的小偷！这种人你不会也能看得上吧！”
“她就是个小偷！要不是家里有钱，这点烂事早就在网上传遍了，留学估计也没学校要！”
她说得歇斯底里。
安静的航站楼大厅内，尖锐又刺耳的声音格外显眼，时不时有路过的人转头看向三个人。
不知道是说了句“微博”，看向这里的表情夹杂着鄙夷和厌恶。
虞悦也愣了下.
她长相精致乖巧，此时带着些茫然。须臾，察觉到手腕被人很轻地摩擦下时，她缓慢地眨了下狐狸眼。
见她这副模样，陈惠然咬牙冷嗤声：“原来你不知道啊？”
带着讥讽。
虞悦抬眸，思索了几秒钟，忽然明白了季奚和李佳跟她打电话的原因。
陆储伸手将她往后拉了拉，凤眼凌厉锋锐，可什么都没说，只淡淡地瞥了眼陈惠然。
陈惠然一怔，莫名觉得背脊发凉，指尖战栗了下。
须臾，男人满不在意地挪回视线，仿佛陈惠然根本不存在，低眸握住虞悦的手腕：“先回去？”
语调低缓，带着让人安定的意味。
虞悦眼睫轻颤，倏地，扬起小脸狐狸眼弯了弯。无辜又乖巧。
陈惠然看得愈发刺眼，她像是被刺激到似的，忽然看向周围围观的人：“都来看啊，这就是热搜上的虞悦，偷别人作品，花钱买留学名额，还仗着自己有钱还带着小工作室强占别人拍摄场地的虞氏大小姐，虞悦！”
有人嘀嘀咕咕说了句“资本”什么的，陈惠然有种病态的满足感：“这就是个——”
陆储皱眉，正要出声。
倏地，一旁的虞悦冷不丁地笑了下：“就是什么？”
陈惠然表情僵硬片刻。
虞悦站直了些，抬脚往陈惠然走去。
她眉眼精致得不像话，长相显小，一双狐狸眼抬起时，眼尾弯弯，看上去无辜又乖巧。
某种情绪却冷得骇人，唇角也弯起，梨涡深陷。
虞悦一步一步走到陈惠然面前，下颚稍抬，顶着一张分外精致显小的脸扯了扯唇角，带着小霸王的意味，重复道：“就是什么？”
“你......”
陈惠然一时被她震慑住，哑然失声。
虞悦却轻嗤声，清晰道：“我记得以前你跟郑欣然说过我看不上你。”
她稍顿，唇角梨涡更深，背脊站得很直，坦然地看向陈惠然：“以前没有，只是觉得跟你不熟悉。但现在，我真的看不上你。”
“陈惠然，我看不上你。”
虞悦下颚稍抬，毫不在意旁边有几个人在拍摄，说得更清晰：“你这种人，我永远都看不上。”
说完，虞悦转而看向在拍得躲躲藏藏的人，狐狸眼眯了眯，唇角梨涡更深：“拍，大大方方拍。但我说两点，第一，没被劝退，按照学校规定申请的留学；第二，没盗用别人作品，也不屑于盗用。”
她对自己的片子，有足够的自信。
她稍顿，轻笑了下，以一个舞会结束礼俯身来显示自己乐于让别人拍，然后转头走向陆储。
不光是陈惠然愣住，一旁拍摄的人也愣住。
虞悦头也不回地往陆储站着的方向走，到陆储身侧时，发觉陆储站在原地没动。
她抬眸，撞进陆储意味不明的眸中，疑惑地小声：“怎么了？”
全然没有刚才的小霸王气质。
一瞬间，陆储眸色深了深，抬手轻扶银丝镜，喉结缓慢地滚动下，敛眸压住唇角很淡的笑意，嗓音很低：“没什么。”
稍顿，他又道：“看我的公主。”
一句话，虞悦眨了眨眼。
这是陆储第二次这么说，每次说出的感觉也不一样。
虞悦启了启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陆储没在意地握住她的手腕，转而冲着还在拿着手机拍的几个人颔首，两人一起出了航站楼大厅。
没再理会身后的众人。
直到两人身影消失，陈惠然忽地反应过来，脸色变了又变，瞪了眼还在拍摄的几个人抬脚就要出去。倏地，脚下一滑，整个人摔了下。
“滚啊，谁让你们拍的！”
她想也不想地把手包砸了过去。
虞悦两人自然没关心机场后续。
两人刚出去就看到在车旁等着的陈东杰，见两人一出来，陈东杰笑笑，接过陆储手中的行李箱放到后备箱。
上车后，虞悦想到刚才陈惠然的话，摸出手机点进微博。
入眼就是前排带着她名字的词条。
她静静看了几秒，其实还是在意的。
陆储侧目看她的动作，想到刚才小狐狸张牙舞爪的漂亮模样，这会儿倒也不拦她，只伸手轻摸她后脑：“不会有事，交给我。”
“你知道啊？”
虞悦思索几秒，转眸看向陆储。陆储低嗯声，“在飞机上看到的。”
她哦了声，明白了陆储的意思。
虞悦没再多说，继续点进了微博词条。越往下看，眉心皱得越紧。
最新词条的热度，来源于两条微博，她思忖几秒，点进退学的热搜词条。
欣欣向荣：【操啊，我发现了什么！真是心疼我们舒欣白月光大小姐，今天好奇考古了一些我们舒欣的视频忽然发现有个古早的采访视频。你们还记不记得当时舒欣参加过一个没有水花的综艺花絮！快看视频！这位公主病早就有前科的好吗！我们舒欣真的太善良了吧，还为某位有资本背景的“公主”说话呢。】
欣欣向荣：【最重要的是，听说舒欣当时拍完还和导演说不要播出这段，说怕对人家公主造成不好的影响。真是心疼我宝贝，人太善良了就这样。】
欣欣向荣：【这次的视频一出，某公主被网友扒出素质和家境，再看到这个，谁还猜不到当时舒欣说的人是谁吗？自己盗用别人作品不道歉被劝退，居然还有脸说我们虚心盗用她的作品啊。】
下方附带了一段视频。
视频里是在某个综艺录制的过程中，几个小明星做着聊天。
舒欣穿着白色毛衣，妆容精致，看上去温婉大气。
几个人玩真心话大冒险，舒欣输了，选择的是真心话。几个嘉宾商量过之后，知道有镜头在又想找点话题直接问道：“小舒就说一件学生时代难忘的事情吧。”
视频里的舒欣笑笑，抬手捋了下头发，看了眼一旁寡言的男演员。想了想，过了好久不知道想到什么，神色复杂道：“有的，现在想起来，还是有点内疚。我说出来希望大家不要去追究，也不要去考古，已经过去的事情，只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歉意。”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舒欣，包括舒欣眼镜里藏不住喜欢的那位男演员。
舒欣想了想，回忆说：“我大学期间因为家境不错，和另一位家境不错的同学很有共同话题，所以成了朋友。后来国内几个学校联合举办大学生纪录片大赛。当时我们两个都要参赛，拿出的是我们各自以前拍摄的大作业作品。后来两个月后，组委会发出获奖名单，获奖的是我那位同学的作品，我很为她开心。直到后来我看到她的获奖作品是我让她帮我提交的我的作品。而且这个作品我拿给过当时想要报考的研究生导师看的。”
说到这，她顿了下。
其他几个人纷纷同情她：“我去，这人怎么这样啊，小偷啊！”
舒欣苦笑，“我本来觉得也没什么，但后来有大赛的评委和我们系主任认识，然后发现了这件事，说要取消奖项。我觉得可惜，可是我没想到，我同学不依不饶，到系主任的办公室前反说是我盗用她的作品。”
看向她的目光顿时更多了，夹带着责怪舒欣太善良的眼神。舒欣继续笑笑：“好在，后来我之前想要报考的那位研究生导师替我作证，还了我清白。我们学校毕竟是TOP2之一的院校，对这种事情很看中，所以提出让我那位同学退学。其实对于这件事，我一直心怀愧疚，总觉得是我害她被学校劝退的。好在，后来她家里有些钱，送她出国留学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希望她不要怪我害她在档案上留了不好的记录，想跟她说一声对不必。”
她说完，视频里的几个人顿时过去抱了抱她。
一时间，舒欣成为话题的中心，每个人看她的表情都是既欣赏又同情。
就连先前没理会她的那位男演员也过去安慰她。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结束后，虞悦指尖蜷缩了下，唇角紧抿。
她倒是没想到，这件事会被舒欣自己提起过。
她缄默着，一时没说话。
“不想看就不看了。”
陆储嗓音很低，伸手拿过她的手机。
须臾，虞悦阖了阖眸，任由自己的手机被陆储拿走。她想了想，忍不住侧身抱住陆储，将脑袋埋进她怀里。
陆储没出声，抬手很轻地拍着她脑袋安抚。
虞悦却摇了摇头，深吸口气从他怀里退出来，狐狸眼湿漉漉的，扬起小脸看他：“我倒是不难过，就是觉得可笑。”
她想了想，竟是很轻地嗤笑出声。
“你说怎么就有人觉得，有些话主动说出来，跟别人说得越多知道得人越多，这件事就会成真的了呢。”
众口铄金。
虞悦弯了弯唇角，真的觉得可笑。
陆储正要出声，倏地，陈东杰的声音传来：“陆总，到了。”
他低嗯声，伸手摸了摸虞悦的脸：“先回家。”
虞悦点点头，跟着他下车。她刚要接过行李箱，倏地，抬眸看向面前小区面景观石上理到千钧的“昇汇”字眼，张了张嘴：“这不是......”
陆储从陈东杰手中接过她的行李箱，低眸看她，神情认真。
“上去吗？”
作者有话说：
一直不满意，一直在修.......

网上舆论发酵太快, 各种脏水和污蔑有预谋地被泼上来。
陆储敛眸，银丝镜后的凤眼沉沉地敛住。尽管在机场小姑娘张扬明艳得灼人, 可他自然也能感觉出来她情绪还是受到影响的。
想到这, 陆储没再多说, 握着她的指尖往大厅里的电梯进。
昇汇·壹号是楼王中的楼王, 皆是大平层。
电梯内安安静静的，陆储伸手摁下楼层。
想到他刚才的话，虞悦张了张嘴, 没忍住地嘀咕：“我也没多想......”
“......”
陆储意味不明地看她眼, 正欲出声，倏地，虞悦扬起小脸提醒他：“到了。”
“......”
他缄默几秒，一手握着虞悦的行李箱扶杆，一手牵着人往外走, 至门前时才松开录入指纹。
门打开时, 虞悦跟着陆储进去, 陆储弯腰从玄关处拿出一双新的男士拖鞋搁在她脚下，“新的，没穿过, 介意吗？”
虞悦摇摇头。
她换好拖鞋, 想到什么, 正要出声, 倏地, 陆储搁在一旁的手机震动。是虞悦的手机。她稍怔，低眸看了眼，发觉是李佳的电话。
“我朋友的电话。”
虞悦看了眼屏幕，陆储思忖几秒，“接完电话就给我。”
他没打算再让虞悦看微博上那些言论。
虞悦点了点头，陆储这才将手机交还给她。
她随即接听。
李佳压抑着情绪的声音传了过来，“悦悦，你看到网上最新.......”
她没说完，虞悦狐狸眼眯了眯：“看到了。”
一句话，李佳再也忍不住，炸了似的道：“这他妈郑欣然有病吧！本来她就是当事人，以她的热度，一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事儿居然能让这件事闹成这样！还被扯出当年你退学的事儿！”
她越想越气：“当年你为什么退学，她难道不是比谁都清楚吗！”
想到什么，李佳压住火气，咬牙切齿道：“没看到刚才网上热搜前，我还问周周学姐郑欣然现在的电话想要她出面解释，结果电话是打过去了，经纪人接的，说是郑欣然在拍戏，还说什么以后别叫郑欣然，那是她家艺人舒欣......”
虞悦一时没出声，李佳气到不行：“真是什么都变了，躲一边给人泼脏水的本事没变。当年要不是你，她不早就被——”
李佳忍了忍，深吸口气，彻底忍不住地爆了句粗：“你现在在哪呢，我去找你，咱们一块去找郑欣然，我还不就信她能装一辈子！”
李佳的怒火几乎要从屏幕里溢出来。
虞悦张了张嘴，倏地，指尖被轻捏了下。她下意识仰头，就看到陆储抬手摸了摸她发顶，示意她去一旁沙发上。看她还要再聊会儿，陆储这边也接到了徐邵的电话，他低眸看了眼，到阳台旁去接。
看着他的身影，莫名地，虞悦脑中安静片刻。
她缄默几秒，边往沙发旁走，边老实道：“不太方便......”
“什么不方便，我去你那儿怎么就不方便了，以前我不还住——”
倏地，李佳戛然而止，半晌，她哽住，艰难道：“好像确实不太方便。”
虞悦弯了弯唇角，李佳倒是轻叹口气，情绪也缓了缓道：“那你打算怎么办，我刚在网上替你澄清来着，不过没粉丝没热度，一会儿就淹了下去。”
“就算是有热度，你的澄清也会被理解成因为是朋友故意偏袒我。”
虞悦想了想，“我先和系主任那边联系下。”
“也行，至少咱们院系老师替你发声明的话比我有可信度。”李佳再次叹口气，“我们虞小悦怎么点儿这么背。”
一句话，虞悦险些被逗笑。
两人倒没多聊，很快挂断电话。虞悦想了想，还是点进了微博看了眼。
却发觉原本的热搜词条已经换成了另外两个。
#虞悦 恶心
#虞悦 偷窃作品被退学
虞悦指尖稍顿，抿起唇角。
她沉了沉心神，狐狸眼微眯着点了进去。各种各样的嘲讽、谩骂以及恶意直直迎面而来，毫无保留。
——卧槽啊，这种有资本家公主病大小姐能不能滚啊，离我们舒欣远一点，我怀疑这种人在学校肯定在霸凌过同学吧！
——同意楼上！
——那个光录杯放出来的片段我看了，拍的什么玩意儿啊，就这还获奖，这不会是买的名额吧，毕竟人家连被劝退都能拿钱搞定呢。
——额，不是粉，有一说一，人家拍的纪录片就是不错好吧。
——操，楼上多少钱一条啊，听内部人员说，光录杯那边都觉得晦气想要撤回名额呢。
——这种人能不能去死啊，心疼舒欣，好好一个言情白月光，以前居然和这种人做好朋友，结果还被偷作品！
——去死啊求求了！
倏地，虞悦再也看不下去。
她盗窃了郑欣然的作品参赛，被发现后学校劝退她。
然后利用虞氏雄厚的资本，买通院系隐瞒下退学真相，再去买一个美国知名院校的留学名额。
多年后回国，毫无悔改，骄纵任性，甚至对被她盗窃作品的受害者趾高气昂。
短短一个视频，寥寥几个所谓同学的言论，勾勒出一个虚伪的所谓的真相。
偏偏，说的人多了，信的人也就多了。
她阖了阖眸，想到在机场见到陈惠然的情形。
其实不难过是真的，但生气和可笑也是真的。私信提醒传来时，她大致扫了眼，大多都是恶评和谩骂，还有少量工作室的粉丝小心翼翼地问她是不是真的，想要她出来解释一下。
看着那些想要她解释的评论，莫名地，虞悦心情缓和了些。她经常会回复工作室粉丝的私信，大致瞥了眼私信列表，发觉第一条并不是谩骂时下意识点了进去。
只有一个链接。
虞悦疑惑，伸手点了点。
倏地，手机屏幕陡然变黑，她一怔，正想要细看。
下一秒，一张自己的黑白猛然出现在了手机上。转瞬即逝间，又陡然切换成了一张写着谩骂言论的血淋淋的照片。
强烈的视觉冲击下，虞悦心脏陡然一缩，下意识地手指发颤把手机丢到一旁。
砰地一声，手机砸在地上。
察觉到动静时，陆储当即挂断电话走了过来。
虞悦精致的小脸发白，手指很轻微地颤抖着。
看他过来，一贯湿漉漉的狐狸眼带着慌乱和害怕扬起来看他。
陆储看到的就是这副模样，瞥见他脚旁的手机，他缄默几秒，弯腰拾起。
“别看，也没什么。”
虞悦企图镇定。
陆储没应声，打开看了眼。
瞥见被人恶意入侵种下的病毒时，陆储神情冷了冷，凤眼幽深阴厉。
须臾，他屈指轻扶银丝镜，瞥见私信ID，抿唇打开自己的手机发给顾暨，又简短的打了个几个字。
CY：【查。】
CY：【我要见到他本人。】
发完，神情自然地将虞悦的手机收起，搁在离小姑娘所在沙发远一些的展架上。
他没多说，到虞悦身旁抱起她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伸手将她的脑袋压进自己颈窝，一下一下地轻拍着。
“不是不看吗？”
他语调低缓，带着低哄的意味。
虞悦没吭声。
从最开始爆出的视频，再到之后恶意的揣测和爆料。
虞悦是没当回事的，她甚至能在陈惠然面前扬起下颚小霸王似的反击，可现在，她第一次这么真切地、确切地感受到来自一个陌生的不知道是谁的人这么赤-裸-裸的恶意。
诅咒，恐吓。
确实把她吓到了。
崖柏的气息似有所悟地钻进她鼻尖。
虞悦缓了缓，须臾，阖眸闻了闻。
陆储也没再多说，只顺着她的后颈到背脊抚摸着，带着安抚的意味。
忽地，埋在他颈窝的脑袋动了动。
陆储正欲抱她去休息，同时，虞悦从他怀里出来，深吸口气，狐狸眼沉沉地看向他，缓和道：“我没怕，就是太突然，被吓了一跳。”
“嗯，我知道。”
陆储顺着她的话说，“想和我聊聊吗？”
虞悦盯着他看了几秒，伸手抱住他的脖颈，想了想，还是低声：“网上那些，都是真的。”
稍顿，她樱唇扯了扯，“只是，我和对方的位置需要换一换。”
说到这，虞悦语调难掩轻蔑。
其实能猜到。
陆储没多说，伸手揉了揉她后脑的头发，低嗯声回应她。
虞悦阖眸，继续。
“那天在渝北古镇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是对方想要强占我们的拍摄时间。只是我没想到郑欣然会在，就是舒欣，我以前和她关系还算不错。”
她刻意顿了顿，“她是来打招呼了，我没理她也是真的。除此之外，所有的真相都和网上那些相反。”
虞悦和郑欣然认识在大一开始时，都是中北大学戏剧导演系新生，还是对面宿舍。
那时虞悦隐约知道舒欣家境是不错的，但她并不关心这些。她们导演系经常会有大作业，虞悦由于构思和行动能力强，吸引不少人想要和她一起完成作业，包括郑欣然。
郑欣然也会经常拉着她一起，一来二去的，逐渐熟悉了起来。那时反而和李佳并不熟悉。
虞悦喜欢拍摄纪录片，所以在合作的大作业中很多时候都是主力，时间久了，郑欣然参与的时间越来越少，可明明约好一起拍摄的纪录片。
起初虞悦也是没在意的，可直到有几次郑欣然并未参与任何拍摄，甚至连脚本都没看过，却理所当然地认为应该这是两个人的作品。
最后一次时，虞悦离校着急，所以麻烦李佳到自己宿舍打开电脑帮忙找一下片子叫作业。
李佳知道这是虞悦单独完成的，所以名字和学号信息也只写了虞悦的。在虞悦回到学校后，郑欣然却找到虞悦，质问她：“悦悦，不是说好咱来做搭档的吗？为什么这次作品没我的名字，还害郑老师找到我？”
虞悦当时愣了片刻，认真地看了眼郑欣然：“你没参与拍摄，也没提前跟我请假。”
一句话，郑欣然不可思议地看向她：“可以前我们都是一起的啊？”
“.......”
虞悦抿唇，她不是会吃亏的性子，一两次可以当做郑欣然有事，但次数多了，虞悦不会忍，她直接道：“以后你可以继续找我一起做大作业，但如果你没参与也没请假的话，这就是我的作品，有问题吗？”
郑欣然张了张嘴，最后，转身从她的宿舍离开。
那之后不久，郑欣然找虞悦道了歉，虞悦也没多想，但关系算不上多亲近了。
大三上学期，国内大学生光影纪录片联合杯的活动被几大高校联合举办。虽说是几大高校联合举办，评审却是几位知名的纪录片导演，更何况，不光奖金不少，获得一等奖的人可以在考本校研究生时给予一定的学校帮助，虞悦很心动，所以直接拿出前段时间自己拍摄的作品打算参赛。
当时郑欣然也报了名，她负责收集班级内所有作品统一参赛，虞悦的作品也一同交给了她。
之后虞悦就没再关注过参赛信息，只等着参赛结果出来。
只是有次课间在洗手间时偶然听到，这次有个纪录片导演是拍摄一个很知名作品的人，还获得过国际奖项。但为人风评不太好。后来虞悦想到郑欣然最近由于联合杯和这位导演有联系，所以提醒了下。
郑欣然笑着点点头，说知道，虞悦之后也没再当回事。
直到有次虞悦在图书馆接到郑欣然的消息。
只有一个酒店房间号。
虞悦一怔，下意识地叫上同在图书馆的李佳奔着酒店去。酒店门在关着，电话打不通，好在酒店是陆氏旗下的，虞悦直接给陆韵打了个电话，这才让酒店人员开门，门一打开就看到郑欣然哭着抱住她。
“操，扫兴！”
头发寥寥的油腻中年男人呸了声，醉着酒一看冲进房间里的人，骂骂咧咧道：“他妈你们谁啊！”
“混蛋！”
李佳暗骂声。
酒店的人也怕出事，更怕虞悦出事，当即让人醉酒还骂骂咧咧的那位导演送到隔壁房间。虞悦抿着唇轻拍郑欣然的背，另一只手拿起手机想要拨打110。郑欣然一看到，忙抢下她的手机，不可置信地看向她：“悦悦，你想毁了我吗？”
“这是猥亵，还是涉嫌——”
虞悦眯着狐狸眼看她。
郑欣然脸上闪过什么，慌乱道：“不行，没有证据的，不行，而且我也不能让别人知道......“
一句话，虞悦指尖顿住，一贯精致漂亮的狐狸眼仔细盯着郑欣然一会儿，认真看向她：“你找他之前，知道他想做什么？”
“悦悦。”
郑欣然张了张嘴，忽然发脾气，“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什么都能得到你还有虞氏给你撑腰，我什么都没有，我想要保研，想要获奖有什么问题！”
一瞬间，李佳也怔住，她错愕地看向郑欣然：“那你为什么还要给虞悦打电话？”
郑欣然一怔，眼神慌乱地看向转移视线，“我......”
虞悦抿唇：“郑欣然，我再问一次，你要不要报警？”
“你干嘛逼我？”
郑欣然猛地推了她一把，歇斯底里道。
虞悦狐狸眼眯了眯，看她两秒，倏地起身，当着郑欣然的面把她的联系方式拉黑：“我没权利干涉你的决定，也请你以后离我远一点。”
她不是会让自己受气的人，更何况，她和郑欣然不是一路人。
可虞悦没想到，两天后她被系主任交到办公室。
还有那位导演以及他们院的郑老师。
虞悦是被叫到办公室的，刚进去，系主任直接将电脑转向她。屏幕上是联合杯的活动首页，登录的是应该是那位导演的内部账号所以能看到参赛作品的详细信息。
而虞悦的那个作品后，署名自然也是虞悦。
她看了几秒。
郑老师抿了下唇，沉声道：“虞悦，你的这个作品是你的吗？”
虞悦确定道：“是。”
闻言，那位导演轻嗤声，郑老师沉默须臾：“这个作品，在两个月前郑欣然交给我看过，是她自己完成的大作业，让我替她参考过。”
虞悦稍愣，错愕地看向郑老师：“郑欣然给您看过？”
“对，”郑老师还想说什么，眸底难掩失望，她看向虞悦：“你还是实事求是，你知道咱们院最忌讳什么，盗窃别人作品这种事足够退学了。两个月前郑欣然就拿到过这个作品，想让我给参考下，她还说想报我的研究生。但你这次突然拿这个作品参加比赛，虞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