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所有受邀者和媒体人员皆愣住。
倏地,一道气息不稳的苍老声音带着怒意传出:“混账!陆城,你混账!那是你亲弟弟啊,你亲弟弟啊,被人绑架你居然瞒着不说,两个月,两个月啊,人呢,人呢!”
咳咳咳。
老人被气得粗喘着气,嗓音嘶哑不堪,“报,报警,让人,去找,快去找!我不想给他陆家,可他还是我儿子,是你亲弟弟啊!”
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很快,有人惊呼道:“这是陆老的声音!”
陆城脸色霎时剧变。
他倏地开始慌了,破口大骂工作人员,“人呢,关了,赶紧关了,这什么东西,这不是我爸,不是,绝对不是!”
砰地一声,他扑向一旁去找电源,可猛地被穿着保镖制服的人一把推开。
“陆储!”
陆城忽地发疯,颤抖着手指向陆储,“是你!你还想陷害我!你还想要我的诚诚科技!”
“对!”
陆城倏地响起来什么,适时地,他口袋中的手机陡然响起。
他哪还有心思接,大屏上里录音中的老爷子开始剧烈咳嗽,倏地,突然传出一声近乎崩溃的笑声:“找?为什么要找?爸!您不是说过,他就是个一个小贱人的儿子吗,您自己亲口告诉我的,一个私生子而已。您总是说,陆氏的股权是我的,可凭什么,一个私生子出了一点事,您就心疼了?”
“混账,混账,混......”
“爸,您放心,他被绑架又怎么样,只要我不说,谁都不知道,对,谁都不知道,您也不用担心因为一个私生子害您晚节不保。你放心,那些绑匪,那些绑匪都是我安排的,就是吓唬吓唬他,哈哈哈,吓唬吓唬他,吓唬吓唬而已,您只要答应过不改遗嘱,我会放了他的,会的。是您先说话不算话,是您!”
“你......”
“别怪我,别怪我。”陆城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歇斯底里,“明明你说过陆氏是我的,为什么突然想要改遗嘱,为什么!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都是你!”
录音里的声音越来越疯狂,原本参加酒会的人脸色剧变。
等在花园中的媒体也怔住。
不光是其他人,虞悦也怔住。
语序逻辑丧失的录音,语无伦次的癫狂呐喊。
将某些真相血淋淋的展示出来。
莫名地,虞悦鼻尖酸了酸。关于绑架,她不敢问出的内容,此时都以另一种方式,被揭露出来。
“关了!”
“谁负责的!赶紧关了!”
“我说关了!听见没有!听见没有!”
陆城近乎癫狂地开始大吼,正要恶狠狠地扑向陆储。
陆储站在原地没动,语调很淡:“陆总情绪不稳定,别伤到人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陆城眸底忽地闪过恐慌。
同时,门外的保镖忽地进来,轻易地将人桎梏住。
而录音里,那个陆城的声音还在继续。
“爸,你知不知道,你那个小儿子,现在就在陆氏的仓库里呢,一群人看着他。两个月了呢,你猜,他是怎么熬过的,我可舍不得他死呢,你只要不改遗嘱,等你百年之后,我就把他放出来,怎么样......”
“哈哈哈,哈哈哈,你没见过他缩瑟着的可怜虫模样吧,我见过。”
“没有证据的,我只跟你一个人说,谁让你说话不算数呢!他才成年吧,真好啊,这份成年礼物,我送得真好。哦对了,他眼睛也看不见的,谁知道看人的怎么把他眼睛弄得看不见的呢,不过,刚好啊,他可能一辈子都觉得,只是个想要钱的绑匪绑架他而已。”
疯狂的声音还在继续,虞悦几乎透不过起来。
可忽地,有崖柏气息靠近时,她耳朵上忽然被温热的掌心遮住。
同时,低哑的嗓音传来,“听话,不听了。”
嗓音沙哑,却带着沉静。
虞悦轻颤下。
陆储没多说,凤眼稍抬,冷眼看着陆城。
“陆储!”
陆城剧烈挣扎着,“不对,我还有欧美的项目,对,我还有!”
陆城的手机一直在响。
“让他接电话。”
陆储睨他眼,语调很淡。
说着,保镖伸手摸出陆城的电话,接听。
同时,那端的人用英文匆匆忙忙地说道:“陆总,不好了,欧美四家企业的合作合同突然中止,而且是问题合同,算是咱们非法违约。违约金,违约金三十多个亿,陆总,您得尽快拿出来啊,而且涉及到商业机密,对方已经,已经报警了。”
话音刚落,陆城顿时想到什么,瞬间脱力地跌坐在地上。
下一秒,瞬间站起来,歇斯底里道:“陆储!你给我下套!你给我下套!是你!肯定是你!”
陆储淡淡瞥他眼,“徐邵。”
徐邵了然地抬手,冲着看了一场大戏的诸位颔首,“不好意思,酒会结束,陆家有家事要处理。”
话音刚落,众人倏地回神,从极大的震惊中醒来,眼神复杂地看了眼陆家人,须臾,尽数离开。客人离开差不多时,陆韵也轻捏眉骨,看向一旁的保镖,“把媒体的视频留下。”
一句话,拍摄了一场现实版豪门恩怨的媒体稍怔。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有保镖过来搜视频及底片。
陆公馆要清人。
虞悦自然也意识到了。
她不自觉地咬住下唇,转而看向虞恫,缓了缓,神情冷静道:“我们先回去。”
闻言,虞恫松怔几秒,不放心地看向她:“姐?”
虞悦摇头,没多说。
她知道,剩下的事,是陆家真正的家事。
她没多想,拉着虞恫抬脚往外走,刚出去,就看到不放心在一旁等着他们的白女士。虞维和韩氏的一位老人站在一起,神情有些复杂。
陆储自然没理会旁人。
瞥见虞悦离开时,他心中松口气,神情确实冷冷淡淡的。须臾,陆储将身上的戗驳领西装脱下,单手摘下领带,看向被保镖桎梏住的陆城,语调冷淡:“带陆总进来。”
“你想干什么!”
陆城被人带到主楼。
他此时浑身发抖,巨大的刺激一项接一项地袭来。
录音哪里来的?为什么突然多了三十多个亿的欠款?为什么,陆储会知道是他找人故意绑架陆储的?
他脑中浑浑噩噩,正要挣扎着挣脱保镖时,倏地,砰地一声,膝上被人狠狠踹了一脚,陆城整个人跪坐在地上,蜷缩着。
下一秒,没等他反应过来,陆储一脚再次踹在了他的小腹处。
陆城闷哼一声,惊恐地看向陆储及陆储身后的保镖,“你,你,陆韵!就我!陆韵,不,我是你哥,我是你亲哥!我是你亲——”
砰地一声。
陆城领口被陆储狠狠抓住,倏地,整个人抓住他的头往地上砸,一次比一次重。
陆城只觉得浑身都在疼。
浑浑噩噩间,他似乎听到浸着冷意的嗓音在他耳边出声。
“想知道当初我眼睛是怎么看不见的吗?”
“不。”
陆城瞬间回神,“不,不要。”
陆储冷眼看着,倏地挥拳向他的小腹。
一遍又一遍。
陆公馆主楼客厅的门被打开时,陆储单手拿着银丝镜戴上,视线由模糊变为清晰,凤眼阴郁凌厉。
赵晌稍怔,没敢上前,“小舅舅。”
“徐邵。”
陆储没看他,语调淡淡:“送他去医院,还有,让CIM资本那边准备行动,这些时间在诚诚科技上的资金也该回收了。”
徐邵了然地点头,抬脚带着人往主楼客厅进。
陆储神情冷漠地在原地站了两秒,目光瞥见手上沾染的一滴血时,没理会,抬脚往外走。
可刚出去,瞥见站在夜色里的身影时,脚步彻底顿住。
一瞬间,阴郁的凤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和无措。
他下意识地擦掉了手背上的一丝血迹。
“悦悦?”
他哑声,“怎么没——”
没等他说完,她的小公主倏地朝他跑过来,撞进了他的怀里。
陆储稍怔。
他缄默几秒,恍惚间,一直漂离的心神好似有了一丝的落脚点。他忍不住伸手紧紧禁锢着怀里人的腰身和后脑,让人逃不了一丝一毫。
拥抱严丝合缝。
慢慢地,刚才所有的一切都似乎被平复掉。
不知不觉,气氛变得柔和。
不知道两人究竟抱了多久,陆储才伸手松开她。
虞悦缓了缓,低眸时,发觉自己指尖不知道在哪里沾了一丝血。
陆储自然也看到了。
他瞥见莹润白皙指尖上沾染的一丝鲜红时,眸色沉了沉,须臾,敛眸轻握住虞悦的手,近乎温柔地替她擦拭干净。直到确认没有沾染上一丝一毫时,陆储眸色沉沉地挪开视线,抬眼看她。
虞悦狐狸眼湿漉漉的,眼尾微红。
她嗓音也轻颤着,轻抿唇角,“你......”
“没事了。”
陆储哑声,正欲再多安慰小狐狸两句,目光落在被她咬过的唇畔上时,稍顿。
很漂亮的唇形,带着浅浅的粉色。
贝齿咬过后,轻微的白痕留下,可须臾,却被更深的殷红取代。
往上,漂亮的狐狸眼内,是遮掩不住的担心。
往下,是漂亮好看的樱唇。
须臾,陆储眸色幽深些许,喉结缓慢地滚动着。
想要她。
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他眸色愈发深沉,虞悦还在忍不住地小声嘀咕:“你吃没吃东西,要不要一起出去吃东西,外面新开了一家小时楼,里面有很多——”
倏地,虞悦的唇角被指腹很轻地碰了碰。
柔软的触感传来时,她戛然而止。
抬眸便对上银丝镜后幽深的凤眼中,她启了启唇,“你......”
陆储压住眸低的阴郁,须臾,哑声。
“想接吻吗?”
作者有话说:
又是大粗长~
夜风拂过时, 虞悦稍愣,呼吸掉了半拍,错乱开来。
狐狸眼湿漉漉的, 长睫轻轻地颤抖着, 仰起小脸看他。
暮色笼罩下,一切都变得模糊。
可眼前人的眉眼却愈发清晰。
银丝镜后的凤眼凌厉微敛, 眸色漆黑, 幽深压抑, 似有浓重的情绪被深深地桎梏着。一瞬间, 虞悦呼吸掉了半拍。
安神的崖柏气息逼近时,心跳也愈发不受控制,“接, 接吻吗?”
她尾音禁不住地轻颤, 惯性地抿起唇角。
陆储凤眼低垂,目光沉沉地落在她抿起的唇角,嗓音低哑:“嗯。”
漂亮精致的唇形,梨涡浅浅。
他眸色愈发深沉,指腹很轻地压了下殷红的唇角, 语调变得低沉沙哑, “想要吗?”
想要, 吗。
要,什么。
虞悦眼睫禁不住地轻颤,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对上漂亮凌厉的凤眼时, 她头脑一热, 颤音道:“我——”
话音未落, 陆储低眸, 近乎失控地吻住她。
吞没她所有回答。
后颈被温热的掌心霸道扶住, 腰窝也被一手掌控。
强势的力道不由分说地压上来时,虞悦错愕一秒,狐狸眼睁大,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樱唇微张。
可下一刻,是更为强势地深入。
唇齿被不甚温柔地撬开,舌尖不容置疑地侵占着。
安神的崖柏,此时却像是蛊惑一般。
虞悦只觉得自己的思绪丝毫不受控制,整个人都被陆储的气息和体温笼罩着,舌尖被吮吸时,她不自主地腿一软。
幸而手在紧张时,紧紧攥着陆储西装的戗驳领,堪堪地支撑着。
唇舌被吮吸的触感太明显。
好似有直达心口的电流,一路摸索,最终在心口的极致敏感处释放。
惹得她瑟缩着震颤。
紧攥着戗驳领西装的指尖无力松了些许,虞悦几乎喘不过气,整个人止不住地要下滑时,掌控着她腰窝的手忽地用力。
许是两人都不熟悉,一瞬间,虞悦唇角被磕了一下。
她无意识地轻嗯声,像是小猫的颤音。
陆储动作一僵。
忽地,唇上的力道更重,带着浓郁到化解不掉的欲念和情绪。
攻城略地。
亲吻持续得太久。
久到并不熟悉的虞悦笨拙地喘不过气,唇舌被吮吸到发麻时,侵入者才缓缓后挪些许。
撤出领地时,温柔缱绻地碰了碰她唇角,将人压在自己怀中。
吐息落至虞悦耳畔,没忍住地偏头亲了亲她精巧的耳垂,手指贴在她后颈轻捏,企图缓解她的情绪。同时,嗓音沙哑不堪,沉沉地低声。听清他声音的一瞬,本就不想抬头的虞悦一僵。
“要换气。”
闻言,刚刚轻喘着气缓和的虞悦彻底僵住。
明明,换了。
分明是他太......
须臾,她深吸口气,瞬间回神,将脑袋从陆储怀中扯出来,狐狸眼愤愤地看他。
可抬眸的一瞬,她目光稍愣。
夜色里,一贯矜贵漠然的人,眸底是浓郁的情绪,难得地,不再克制压抑。
凉薄的银丝镜不甚规整地架在鼻骨处,遮不住凌厉浓重的凤眼。
从前,像是隐匿在黑夜里随时反捕猎手的黑狐狸。
此时,却像是冲开暮色,精致得张扬,禁欲却又不自知地带着蛊惑意味。
她松怔几秒,不自在地挪开视线。
半晌,她正欲小声嘀咕,倏地,下唇被温热的指腹请轻碰了下。
她唇色殷红莹润,此时,更像是品相极好的甜点,愈发瑰丽。
“抱歉。”
陆储很轻地摩挲着,收手时,嗓音更哑,“下次注意。”
一瞬间,虞悦明白他说的是刚才磕到她的情形。
她缄默几秒,热着脸颊努力维持着僵硬的表情,忙不迭地小声道:“不许说了。”
陆储意味不明地看她眼,“好。”
他顺着她的话应了声,语调缓和。
“......”
虞悦哽了哽。
瞥见他单手屈指,将银丝镜重新规整架在鼻骨上方的动作时,她耳尖更烫了。
明明其实,并不是第一次亲。可两人都清醒的,不被药物引导的动情,确实第一次。想到先前,虞悦顿时强迫自己回神。
手机震动时,她手忙脚乱地摸出看了眼。
是周周的消息。
说她临时有事没能去酒会,问她酒会上好不好玩。
虞悦长睫轻颤,所有理智和意识回归,她逐渐压下不受控制的心跳,下意识往陆公馆的方向看了眼。
“之后的事情,会交给徐邵和律师。”
陆储忽地出声,安抚地摸了摸她耳朵。
虞悦狐狸眼稍抬。
陆储没再多说,须臾,他若有所思地看向虞悦,“刚才,是想说什么?”
刚才,哪个刚才?
须臾,她后知后觉地想起在惹人意乱情迷的亲吻前,自己似乎在和陆储说去哪里吃晚餐的事情。
虞悦微顿,错愕地看他:“你没听到吗?”
“......”
难得地,陆储无言地看她眼,敛眸道:“在想别的。”
虞悦疑惑。
他神色如常地拉着她往前走了两步,打开副驾车门。虞悦也没多问,正要抬脚上车,倏地,淡淡的语调传来。
“在想。”
他稍顿,哑声:“怎么接吻。”
话音刚落,虞悦脚下一顿,错愕地回眸看他。
陆储瞥她眼,神情沉静地替她关上车门,转身绕到另一侧上车。
上车的动静传来时,呆愣的虞悦忽地回神。
她眨了眨眼,对上陆储侧目看过来的眸光时,唇角忍不住弯了弯,小声嘀咕道:“我说,去吃饭。”
“嗯。”
陆储大概能猜到。
他看向强撑着神情但显然还没完全缓过来的小姑娘,安静看了几秒后才挪开视线,眸底略过很淡的笑意,语调缓和道:“想吃什么?”
“随便。”
虞悦忍不住揉了揉脸颊,迫不及待地打开车窗透气,无意识地抬手轻扇着。
小狐狸娇嗔。
仿佛下一秒,就要缩着脑袋隐遁。
陆储侧目瞥她眼,很低地轻笑出声。
好似,一整晚的荒唐闹剧带来的阴郁,都被这个小动作轻轻扇走。
他欣赏了两秒,才启动车子,没再多说。
车子离开景丰园,驶进夜幕里的车流中。
虞悦一开始没在意,直到逐渐经过熟悉的路时,她错愕地看向陆储:“要去沈氏酒楼?”
陆储搭在方向盘的指尖稍顿,眸色沉沉地侧目看她眼:“嗯。”
他没多说。
虞悦没多想,下意识道:“景丰园旁边不是有食楼么,怎么突然要去沈氏酒楼?”
她的确是喜欢沈氏酒楼的宫廷菜。
但,沈氏酒楼离景丰园还是有段距离的。
而且时间有些晚,她以为要到附近的食楼吃点就可以的。
闻言,陆储若有所思地瞥她眼,没多说道:“今晚不一样。”
虞悦稍愣。
他稍顿,意味不明道:“值得庆祝。”
一句话,虞悦了然地点点头。
她想到酒会上公布的录音,刚好回击了陆城,正色道:“确实该庆祝。”
“......”
陆储不用细想,就能听出她的意思。他缄默几秒,车子稳稳停在路口等绿灯时,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虞悦,“悦悦。”
虞悦侧目。
陆储稍顿,神情很淡但语调沉沉道:“酒会上反击陆城这件事,还不足以值得我庆祝。”
虞悦松怔几秒,轻啊声。
“那,”她疑惑,“庆祝什么?”
同时,绿灯亮起,陆储意味深长地盯着她,哑声:“慢慢想。”
他并不打算多说。
须臾,在后面的鸣笛声传来时,缓慢地挑了下眉,启动车子再次驶进车流中。
虞悦狐狸眼睁大,忍不住侧目看他。
不是庆祝回击陆城?
那今天,还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吗?应该没......
倏地,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可思议地瞪大狐狸眼,看向陆储。
半晌,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耳尖也开始泛红。
今天除了陆城的事情,唯一可以用到庆祝这两个字的,只有......
“......”
虞悦启了启唇,忽地,将车窗开得更大。
为什么有人一副矜贵冷漠的模样,却还能理所当然地去庆祝这种事。
她深吸口气,禁不住伸手捂了捂脸。
她就不该在车里,该去护城河底!
想到这,她忍不可忍地阖了阖眸,再次睁开时,车子刚好停在沈氏酒楼附近。
见陆储神色自若地下车,绕过车身过来拉开车门时,她再次深吸口气,愤愤地瞪了眼陆储下车。
陆储挑眉,没多说,抬脚跟上骄矜的小狐狸。
刚进去,就有人来带着两人去常去的包厢。
整个过程中,虞悦努力绷着小脸,可唇角却依旧时不时地弯起。
末了,她自暴自弃地揉了揉脸颊,眯了眯狐狸眼,抱着陆储递来的茶水小口喝着。
狐狸眼消无声息地再次弯起。
唇角梨涡浅浅。
用完餐后,两人离开包厢。
陆储站在柜台旁买单,虞悦餍足地站在他身侧,倏地,手机震了下。
她下意识回神,摸出手机看了眼。
虞恫的消息。
只有两句话。
虞恫:【虞小悦。】
虞恫:【不许被狐狸精骗去夜不归宿!】
咳咳咳。
虞悦忽地被呛到,轻咳出声。
倏地,背脊被很轻地顺着拍了拍。
她咳到红着眼眶仰头,唇色殷红,狐狸眼湿漉漉地看向陆储。
陆储稍怔。
须臾,他强迫自己上挪视线,哑声:“怎么了?”
虞悦忙收了手机摇头,“没有。”
绝不承认的模样。
陆储若有所思地看她眼,倒没多问,见她缓过来时,才接过柜台人员递来的黑卡。他敛眸,拉住虞悦的手往外走,语调淡淡道:“回去?”
一瞬间,虞恫的消息再次出现在虞悦脑中。
她一怔。
鬼使神差地,还没回过身,下意识地抬眸看陆储,脱口而出道:“不,不回吗?”
一句话,陆储脚步顿住。
他银丝镜后的凤眼愈发幽深,意味不明道:“你想。”
陆储稍顿,哑声。
“回哪?”
作者有话说:
我出息了,我出了大息了!!!
须臾,对上陆储幽深不见底的漂亮凤眼时,正欲出声。
下一秒, 陆储压住眸低莫名的意味, 敛眸,语调淡淡道:“嗯, 景丰园和纪园, 想回哪?”
一句话, 虞悦瞬间回神。
“你......”
她后知后觉地启唇, 可抬眸瞥见陆储好整以暇的神色时,气急败坏地伸手推开挡在她面前的陆储,“你是故意的。”
“回景丰园。”
她愤懑道。
陆储缓慢地低嗯声, 唇角带出很淡的笑意。
须臾, 他抬脚跟上,由于腿长,三两步便至虞悦的身侧。
“......”
虞悦缄默几秒。
察觉到手腕被温热的掌心轻捏住时,松怔片刻。身旁人的声音放低,认真的语调也随之传来:“不会夜不归宿。”
虞悦瞬间顿住。
她微微睁大眼睛看向陆储, “你怎么.....”
陆储指腹摩擦了下她脉门处, 带着酥麻的触感, 对上虞悦眼睛时,低眸好笑道:“没故意看。”
买单时,小姑娘就站在他身边, 餍足地倚在他身侧。
身高使然, 确实是无意看到的。
虞悦自然知道。
她启了启唇, 正欲出声, 倏地, 握着她手腕的掌心下滑,骨节分明的手指撑开她的指缝。
十指相扣。
她下意识抬眸,陆储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认真道:“会提前征得你同意。”
虞悦神情稍顿。
陆储却没再多说,低眸拉开副驾车门,“先上车。”
虞悦头都没抬,抬脚上车。
瞥见陆储关上车门绕过另一侧的动作时,虞悦后知后觉想到他刚才的话,有些失神。
精制的戗驳领西装衬得本就挺拔好看的身形愈发矜贵,银丝镜架在鼻骨上方,凤眼漂亮凌厉。
莫名地,她想到失控的那天晚上失控的情形,凤眼失去银丝镜的遮掩欲-念毫不掩饰,眸低漆黑幽深,像是蛰伏许久的黑色漂亮狐狸冲破所有封印。她缄默几秒,又想到今天。
那天之后会先来安抚她,就连今天,接吻也要庆祝。
半晌,她耳尖微红,伸手捂脸。
纣王没了。
纣王反复地没了。
砰地一声,另一侧车门关上的声音传来,虞悦忙不迭收回捂着脸颊的手,绷着小脸心虚地看向窗外。
陆储侧目,低声提醒:“安全带。”
“哦。”
虞悦胡乱地伸手去摸安全带,还没碰上,陆储若有所思地瞥她眼,侧身替她扯过扣上,若有所思地低声:“在想什么?”
一句话,虞悦瞬间回神。
她努力扯回思绪,半晌,才憋出一句:“今天酒会的录音......”
闻言,陆储神情自然道:“陆政廷过世前交给陆韵的,但发生了一些事,所以交到我这里的。”
“陆老?”虞悦诧异。
“嗯。”
陆储低嗯声,没避讳道:“陆政廷在医院的最后一段时间,神志不太清楚,陆城以他需要静养为由不允许陆氏旁支的所有人去探望。可陆城太低估陆政廷了,陆政廷掌控陆氏多年,起初的确是想让陆城接班的,可陆城不争气,陆政廷早有放弃的打算,所以,他自然也不会把自己最后的阶段放心交给陆城。”
他稍顿,“陆政廷住院的第一天,就在提防陆城,所以,不光是这段录音,整个他过世之前病房内的所有事情,都有录音。在他过世时,都被医院的护工拿走。”
“陆韵回国后,陆氏大局已定。陆城安排一个无关紧要的位置给陆韵,送我出国。”
“至于录音,我把陆城赶出陆氏之后,护工的儿子发到徐邵邮箱的。”
话音落下,虞悦张了张嘴。
须臾,她想到什么,嗓音微涩,问出了在心里憋得太久的问题,“那绑架呢。”
她抿起唇角,抬眸安静地看着陆储,“是......陆老生病那两个月么?”
那段时间,陆家的所有人都说陆储在医院养病。
他刚到陆家的那两年,身体确实不好,漂亮精致的少年整个人带着病态的白,也时常出入医院。
所以别人说起时,虞悦没想太多,包括,之后陆城拿到陆氏继承权后忌惮他,送他去美国养病。
她没想过,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陆氏内部的厮杀。
小姑娘眼眶微红。
陆储稍顿。
他沉默须臾,握着她的指尖在唇角碰了碰:“本来要绑的,是陆城。”
一句话,虞悦指尖一僵,她想到什么:“是陆城......”
“是陆城让那些人觉得,我是陆氏继承人,也让那些人觉得,陆政廷濒死,陆氏的人没工夫和绑匪死耗。但他们没想过,陆政廷昏迷那端时间,手机在陆城手里。所以——”
他停顿几秒,嗓音更淡了,“陆城接到那群人的电话,没出声,也没报警。就当这件事,完全没有发生。”
他说得漠然。
虞悦却听得窒息。
她觉得心口被什么沉沉地压住,透不过气来。
陆储察觉到掌心的指尖轻颤时,缄默须臾,轻捏着她的指尖,轻而易举地带过:“陆政廷过世后,陆城和那些人达成新的交易放人。那之后确实在医院待了半个月,之后回到陆公馆,出国。”
他言简意赅,一语带过。
似乎,自己只是个冷漠的看客。
话音落下时,虞悦咬着下唇,没吭声。
陆储拇指擦过她唇角,压住眸底的阴鹜,无奈低声:“别咬。”
“别难过,没受什么苦。”
他一言以蔽之,稍顿,瞥见小狐狸长睫轻颤时,眸色愈发幽深,“真想安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