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想我应该是快要醒来了。
『亚里亚……』
『绝对不可以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
在梦境的最后,我听到太宰治对我再一次这么说。
“……”
“亚——?”
我猛地一下起身,然后与一旁的夏油杰差点撞到一块去。
虽然注意到在醒来的一瞬间, 夏油杰好像对我说了点什么, 但是梦里留在精神上的疲累感让我无暇顾及这件事, 醒来后到现在过了好一会还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另一边。
夏油杰注意到我的异常, 非常会看气氛的没有询问我发生了什么, 而是安静地待在我身边, 同时用手轻轻扫弄我的后背帮我顺气。
在那之后过了大概有十多分钟,我逐渐从梦魇之中缓过劲来。
“SU……咳!咳咳咳——!”
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刚一开口,只说了一个音节不到的时间, 嗓子就像是被人掐过似的在卡壳,随后猛烈地咳嗽起来。
幸好夏油杰有帮我拍拍背, 并且有看着我的状态帮我顺气,不然的话……我估计我可能会咳得厥过去。
“我没事, 只不过是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缓过劲来后, 我注意到夏油杰一副欲言又止的表现,于是主动地解释方才的异状是因为什么。
夏油杰听到我说起我做梦梦到过去的记忆, 脸上的表情转变为担忧,随后听到在梦境的最后,我被太宰治关在铁笼里。
担忧在眨眼一瞬间转化为愤怒。
“对不起。”
短暂的沉默之后,夏油杰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果然是道歉,他再一次将原本不属于他的罪责、重担揽在自己身上。
虽然想不起来我与太宰治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绝对是在我与夏油杰相遇之前发生的事。
也就是说——
存在于未来的他是不可能救助身处于过去的我。
“这不是你的错。”我觉得我非常有必要给夏油杰的认知洗一下脑,“那时候我还没有和杰碰上面呢!杰不需要为没能帮助过去的我的事感到愧疚……”
在否定夏油杰将不属于他的罪责揽在自己身上的行为的同时,我有肯定夏油杰做出这个行为的原因。
出于保护某人而起的愧疚感,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对此说出任何斥责的话语。
只不过——
无论我怎么说,夏油杰仍旧是一副愧疚得不行的模样,到最后我只能将原因归结于我被太宰治关在铁笼里的事给他的打击太大了。
洗脑计划大失败,我想了想之后决定执行备用选项——将夏油杰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
几乎是在决定好的同时,身体做出了相应的行动。
我像是树袋熊似的挂在夏油杰的身上。
“欸?欸——?!怎、怎么了吗?”原本沉浸在愧疚的情绪里的夏油杰,现在在慌乱地调整坐姿,好让我能好好的挂在他身上,而是呲溜一下摔在地上。
转移注意力的计划非常成功。
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我在心里感慨不已地想着自己果然是个天才,完全没有注意到此刻着急忙慌的扶着我的人看向我的眼神并不纯粹。
眼底的欲望像是无尽燃烧的火焰。
虽然很抱歉,但是方才听到的安慰、劝诫的话语,夏油杰其实完全没有在听,满脑子都是对于那个在过去将川上亚里亚关在铁笼里的那家伙的杀意。
原本思考着找到那个名为太宰治的人的办法,结果令夏油杰没有想到的是,川上亚里亚似乎将他的沉默误会成了其他的事情。
即便是相隔着衣服,身体的柔软以及体温还是能清楚地感觉到,于是沉睡的〇〇逐渐有了醒来的迹象。
注意到自己的〇〇即将和自己可爱的恋人打招呼,夏油杰颇有些慌乱的借着扶好川上亚里亚的时机,悄悄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免得醒来的〇〇真的和川上亚里亚Say hi。
虽然迟早有这么一天,但是现在还不行。
〇〇能Say hi的时候只可以是双方都想要“坦诚相见”的那一天才能做,现在就打招呼,夏油杰觉得自己少之又少的道德会痛击自己。
在那之后,两人相拥着感受着彼此的体温过了很久很久,直到“咻——”的一声响动在天边炸开,两人这才松开彼此。
注意到川上亚里亚一副没睡醒,还想要继续靠过来的反应,夏油杰只好接过穿衣服的任务,帮还在走神的恋人穿好衣服。
现在已经入了夜,仅仅穿着单薄的打底衬衣在十二月的夜晚里出现,受寒生病这件事几乎是可以预见的事。
一想到或许会生病,夏油杰就无法由着川上亚里亚仅仅穿着单薄的打底衬衣。
五分钟后,衣服总算是穿好了。
夏油杰松了一口气,随后拿了件大衣往自己身上一套就算完事。
现在是晚上十点,灯光秀、烟花秀的预演开始了有一会,夏油杰拿出野餐垫铺在地上,随后两人坐在野餐垫上看向天边炸开的烟花。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只是预演的缘故,夏油杰和川上亚里亚一并认为烟花说实在的有点普通,不至于达到“烟花秀”这个程度。
看了有十来分钟左右,率先失去兴趣的人是川上亚里亚。
“总觉得有点无聊。”川上亚里亚站起身,拢了拢衣服,随后视线落在不远处有些闹哄哄的活动会场,“不如去那边走走吧?”
夏油杰顺着川上亚里亚的视线看过去,然后点点头,应了声“好”,接着也是站起身后拢了拢蜷着往上走的衣服。
活动会场距离两人的帐篷所在地的直线距离很短,但是实际走起来还是挺耗费时间的,更别提路上还有积雪,这令得前往会场的路变得更加难以行走。
走了有几分钟,川上亚里亚忽然停下脚步。
“杰,现在是会下雪的时候吗?”
夏油杰听到这句话,正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川上亚里亚先于他一步开口,给方才的问话又补充了一句。
“虽然说已经快一月了,这段时间也是有下雪的情况发生,但是……”
“雪太大了。”
“总觉得有些不安。”
随着话音落下,夏油杰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某一时刻开始就放松了警惕,竟然完全没有留意到周围的异常。
十二月的东京都,即便是远离大都市的偏远郊外,这场雪也不应该会如此之大。
夏油杰低头看了眼已经没过川上亚里亚脚脖子的积雪,表情逐渐变得认真起来,随后放出咒灵围在四周。
几乎是同时,异变横生。
下得更大了。
突然变大的雪势完全盖住了活动会场的嘈杂声,原本搭建好的发射焰火的装置以及灯光秀的器材在突然增大的雪势下轰然倒塌。
见此情形,夏油杰放出特级咒灵雪女,利用其固有特性以自身所在地为中心,开拓出半径约为五米左右大小的可视范围。
“晚上好。”
“亚里亚,我过来接你了。”
几乎是在能看清周围的瞬间,一道略显轻佻的嗓音在不远处传来,夏油杰与川上亚里亚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两个身形相似的穿着僧侣服饰的人巧合般的站在了可视范围的边缘。
虽然离得有些远,但是川上亚里亚感觉其中一位令她感到莫名地熟悉,于是不由得盯着多看了一会,与此同时对面的那一位似乎是感知到视线,抬起手冲着川上亚里亚的方向摇了摇。
下一秒。
夏油杰上前错开一步站着,将川上亚里亚挡在身后,阻拦对面看过来的视线。
“你们是谁?”夏油杰虽是这么问,但是在看到其中一位额头上隐约可见的缝合线的痕迹时,心中隐隐约约猜到来人的身份。
——不出意外就是那个人了吧。
夏油杰在心里想着,与此同时看向对面那个疑似羂索的人的视线变得越发的不善。
“我们吗?”额头上有着缝合线的僧侣面露困惑的歪着脑袋,“我和隔壁这位没有多大关系,只是恰好目的一致,所以走在一起。”
另一边。
被称作「隔壁这位」的白色头发的僧侣倏地皱起眉,恶声恶气地出言讽刺同行人:“不要再浪费时间了,用那么恶心的语气说话是在做什么?!”
“我可是听说能让那位大人回来才勉强和你合作。”
第151章
原本以为是伙伴的两人此刻萦绕在他们周围的气氛非常紧张, 相比起会与我和夏油杰打起来,对面的那两位会自相残杀的可能性更大。
看得有些久了,我总算是想明白我为何会觉得其中一位给我的感觉分外熟悉。
原来是羂索那家伙。
换了个皮套, 弄得我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是谁。
趁着对面那两位在内讧,我扯了一下夏油杰的衣角:“黑头发、个子较高的那个是羂索, 至于隔壁那个……我认不出来。”
“只不过——”
“我觉得很危险, 给我的感觉很像某个人。”
由于大部分都是凭着感觉而起的想法, 以至于我对夏油杰的提醒听起来连本人都觉得多少有点模棱两可, 但好在夏油杰有将我的提醒放在心上。
得到夏油杰肯定的答复后,我放下心来,安静地躲在夏油杰的身后充当一个人形挂件, 以免影响夏油杰的发挥。
不管是羂索, 还是那个给我的感觉特别像某个人的白毛僧侣, 这两位都不是我能对上阵的人。
即便是我能利用自身体质对活着的生物的绝对吸引力对付羂索以及他的同伴, 但是考虑到羂索这家伙坏到灵魂里的恶劣因子, 他表达“爱意”的方式可能会过激。
就像是毒唯版的狂热私生饭。
虽然说最终胜利的会是我, 但是结局可能会像上次我和两面宿傩争夺身体主导权那样变得画面不太好看,可能会变得字面意义上的长得人山人海的情况。
也就是说——
现在最好还是将战场留给夏油杰。
另一边。
羂索以及他的同伴似乎达成共识了, 结束了内讧,两人一并将视线朝着我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即便是我站在夏油杰的身后,那种被什么盯上的感觉始终是萦绕在心头, 没有散去。
于是乎,我不自觉地捏紧了抓着夏油杰的衣角的手, 试图以此安抚自己忽然涌起的恐惧。
与此同时, 夏油杰察觉到我的异常反应,没有多说什么, 默默地放出了更多的咒灵护在我的身后,随后朝着羂索以及他的同伴率先发起攻击。
接下第一击的人是那位白头发的僧侣,羂索那家伙像是混乱与自己无关一般退至一旁在看戏。
原本因为羂索那家伙用奇怪的语气说话而当场起内讧在吵架的白头发的僧侣竟然对此毫无反应,由着羂索那家伙在一旁指指点点。
不知为何,我的内心忽然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总觉得似乎会有什么不受控制的事在眼前发生。
我努力地平复内心涌起的不安,但是不管我怎么劝说,在心底蔓延开来的不安感还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壮大,向着四肢百骸进发。
我在本能的恐惧着即将到来的危险。
“杰——”
“要小心——!”
完全顾不上我的大喊会不会影响到夏油杰的发挥,在意识到自己在本能的恐惧着即将到来的危险的刹那,我朝着夏油杰大喊着。
几乎是同时,我的预感应验了。
原本就大得无法看清周围的风雪变得更加的恐怖,其中落雪时还有冰雹夹杂在其中。
我怀疑这个变化应该是那个白头发的僧侣做的。
那个白头发的僧侣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原本夏油杰是占据着上风,快要赢了的时候却忽然之间的落了下乘,身上没过多久就挂了彩。
鲜红的血液落在极白的雪地上显得尤为的刺眼。
“杰——!”
我大叫一声,随后也顾不上这之后会不会让自己落入字面意义上的长得人山人海的情况,我朝着夏油杰的方向飞奔过去。
只要我将我的特殊体质对周遭的影响力发挥到极致,危机一定会迎刃而解。
我原本是这么想的。
只不过——
残酷的现实却没有如我所愿那般发展,在我离夏油杰还有两三步远的位置,突然增大的雪势遮蔽了我的视线,还没等我强撑着冲进茫茫大雪之中。
一片鲜血率先在眼前炸开。
红与白的碰撞真的是非常刺激人的感官。
我在这一刻体会到了漫画、小说里描绘的那种「脑子里有根弦断裂」的感觉,理智消失不见,满脑子只剩下自己独占之物被人损坏的愤怒。
就这样,我由着本能将我操控,不再试图压制本能。
下一秒。
我听到了羂索以及他的同伴的喘息声,随后羂索的同伴动作慌乱地向后退去的声音透过大得能遮蔽视线的风雪传入我的耳朵里。
可惜的是,这对于羂索没多大用处。
对于羂索那家伙来说,我放开我的特殊体质对周遭的影响力似乎反而是给他的一种奖励,没一会我就听到了羂索宛如癫狂一般的不断地呢喃着爱的话语。
如果能剔除这份“表白”里的恐怖语句,羂索的“爱意”确实是非常的浓烈,是可以称作为沉重的程度。
“……太高兴了,没想到亚里亚竟然会为了我做到这种地步。”
还没等我来得及思考这句话的意思,身体忽然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疼痛,随后我发现我的视线倒仰着向后移动着。
“砰——”的一声。
我重重地砸在地上。
“亚里亚——!你……”
夏油杰似乎说了点什么,但是身体被割裂的疼痛令得我无法分辨他后面说了点什么,只能勉强从他呼喊我的声音里判断他此刻的状况比我先前想象的要好得多。
这倒是让我放心了许多。
围在我周围承担护卫一职的咒灵在一瞬间被斩杀,这其中绝大部分是一级咒灵,如此强大的咒灵竟然会如此轻易地消失,这让我在被疼痛折磨的同时更深一层的恐惧在心底蔓延。
那种不祥的预感越发的强烈了。
或许是感觉到危机即将到来,无需我做什么,身体非常主动地加快了恢复速度,几秒不到的时间就恢复了脑袋出来。
然而几乎是同时,身体被割裂的疼痛再度将我牢牢地困在其中。
我再一次碎得到处都是。
一来二去之下,我忽然意识到一个可能性——除去想要将我的意志力磨灭,好方便其带走之外,羂索那家伙的目的恐怕还有着利用我的惨叫去影响夏油杰的行动的想法在。
意识到有这个可能性之后,我感觉我的思绪随着疼痛的加剧以及不远处逐渐变得混乱的战况,从而变得清晰异常。
【被利用了。】
我很清楚的意识到了这件事。
虽然说想要强忍着不发出痛苦的惨叫,但是身体不断被割裂的疼痛实在是让人无法忍受,我光是保持个人意识就已经是费尽全力。
在那之后,我一直处于身体不断被割裂、重组、再割裂、再重组……像这样往复循环的状况里。
一开始我还能听到夏油杰呼喊我的声音以及他放出咒灵护佑在我左右的动作,但是时间一长,疼痛掩盖了所有的感官。
我除了疼痛之外,再感觉不到任何事物。
【杰……应该有逃走吧?】
意识彻底消失的最后,我的脑海里闪过这样一道念头。
下一秒。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你这家伙——!”里梅愤怒地朝着羂索大吼,完全顾不得弥漫在周围的诱人香气对自身意志的致命影响,“绝对是隐瞒了什么吧?!”
“那个女人难道是什么咒灵吗?!”
“我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有咒灵能做到完全没有释放术式的痕迹,单凭其存在就能做到影响他人精神……像这样离谱的事情!”
越说越生气,里梅的面容变得极其狰狞可怖。
“你这家伙——!”
“难道说是背叛了宿傩大人吗?!”
躲过夏油杰趁乱袭来的一击,羂索笑着看向里梅:“请不要说这么可怕的话,我可是一直都有好好的遵守「约定」,反倒是你……”
在看到夏油杰给予里梅一记重创,令其差点卸下半边肩膀,羂索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深。
“区区一个咒术师,竟然到现在还没有解决。”
“你想要迎接你口中尊称的「宿傩大人」的意志也就是这种程度吗?”
“——你!”里梅一阵气急。
另一边。
一直无法彻底的解决羂索以及他的同伴,同时也无法靠近川上亚里亚并将其带走,夏油杰觉得自己的情绪似乎变得越发的不受控制起来。
脑海里的思绪也是乱成一团。
或许是下一秒。
又或者是过了很久很久。
随着“啪嗒”一声响起,夏油杰忽然觉得脑海里的思绪在这一瞬间变得异常清晰,那种仿佛被什么重重挤压以至于沉闷得透不过气的感觉也一并消失。
【干脆将一切都破坏吧!】
脑海里仿佛有谁在这么说。
下一秒。
咒灵如潮水般四散开来,同时将漫天的风雪撞散,周遭的一切总算是显露原有的模样。
“——!”
夏油杰倏地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散落在不远处的川上亚里亚。
“亚——!”
夏油杰想要说些什么,但喉咙却像是被无形之手死死地扼住似的无法发出声音,大脑也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处于停滞状态。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
“开门。”
“这样就可以了吗?”里梅停下了手, 随后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对于里梅说的话,羂索没有回答,连眼神都欠奉, 继续动用术式将即将恢复完整的川上亚里亚再一次切割成无数细碎的小块。
痛苦的惨叫仿佛永无止境在周围回荡着。
一开始里梅还能静下心跟着看一会,但是时间一长, 眼见着羂索还在继续切割那个名为川上亚里亚的咒术师, 便觉得内心的烦躁翻涌不止。
倒也不是为川上亚里亚的困境在愤怒, 纯粹是新仇旧恨加起来后达到临界点, 这才没忍住怒火。
怒斥了几句,里梅原本以为羂索再怎么样也该顾及一下现实情况,不管是要折磨那个咒术师, 还是要做其他事情, 这里都不是什么合适的场所。
虽然并不是在惧怕这个时代的咒术师, 但是烦人的虫子总在眼前晃悠, 无论如何都是影响心情的事。
原本确实是这么想的。
“你这家伙——!”
里梅强撑着口气, 捂着断裂的肩膀, 面容扭曲地看着羂索。
“你果然背叛了宿傩大人!”
“……”
羂索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上挣扎着想要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前进的里梅,脸上的笑容依旧和煦, 但是却隐隐透露着虚假的气氛。
“真是失礼啊。”
“总是说那么可怕的话。”
羂索故意用故作害怕的语气回应里梅方才的怒斥。
几乎是同时,原本就面容扭曲, 气得像是能喷火的里梅的表情与之前相比变得更加的恐怖。
“咯吱咯吱”的牙齿相磨的声音响起。
下一秒。
“羂索——!”
“你这个该死家伙!绝对——!绝对不会原谅你——!”
“你竟然敢——!”
“竟然胆敢背叛宿傩大人?!你难道是忘记了你与「我们」之间可是有着束缚的存在,你以为解决了我, 束缚就不存在了吗?!”
“……”
里梅的怒斥一直在继续,身体被割裂的疼痛似乎完全影响不到他, 愤怒支撑着他的意志。
羂索对于里梅与诅咒无异的言语毫不在意, 仍旧在专心地处理川上亚里亚,始终让其处于「切碎、重组、再切碎、再重组」的状况里。
只不过——
偶尔还是会有像现在这样“大发善心”的回应几句里梅, 免得里梅气得断了那口气,走得过于轻松。
“没有忘记呐。”
“我就是在执行束缚要求的事。”
“你总是在说些「背叛」像这样可怕的事,这可是很影响合作伙伴的关系欸。不过……没关系,你对于约定好的事来说是不需要的存在。”
“所以趁现在多说几句吧。”
里梅气得目眦欲裂:“你——!”
羂索连眼神都欠奉,继续倾倒毒汁。
“你这个没有用的废物。”
“对于你而言是尊敬无比的宿傩大人来说,你可是垃圾、废物、杂质一般的存在,身为合作伙伴的我如此贴心的先你一步去做这件事,不领情就算了,竟然还……”
羂索所说的每句话,里梅都知道他是故意为之,但是在听到某些词汇的刹那,那种恐惧、愤怒的情绪融合着在身体各处炸开。
有一种灵魂都在尖叫自己不被需要的既视感。
“你才是——!”
话还没有说完,里梅的声音戛然而止,与此同时羂索随意挥了挥手,碎成浆糊的里梅裹挟雪块卷到角落里。
“现在就让我们好好的相处吧。”
羂索深深地看着仍在嚎哭不止的川上亚里亚。
“亚里亚。”
仿佛永无止境的痛苦终于迎来了尽头,意识回笼的瞬间,我意识到自己此刻的状况非常的不对。
虽然身体的主导权还是自己的,但是却多了两个不请自来的「住户」。
几乎是同时,像是察觉到我的内心的想法似的,其中一位住户语气不善地开口说道:“稍微理清现状吧,你现在用着的「身体」可是我的!”
还没等我回应这位住户的话,另一位住户笑着劝阻,但是说出口的话语却和拱火没有区别。
我原本就因为长时间处于「身体不断被割裂、重组、再割裂、再重组」的痛苦之中,精神上说实在的并没有缓过劲来。
现如今两位住户在我脑子里吵了起来,我只觉得头像是要炸开一般疼痛无比。
于是我没忍住脾气,愤怒地骂了几句正在吵架的两位住户。
或许是身体的主导权在我这里,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总而言之在我强势加入骂战之后,两位不请自来的住户停止了争吵。
我的大脑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在那之后过了很久很久,我勉强算是缓过劲来,随后马上意识到自己此刻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状态里,表情很快地换上与之相应的痛苦面具。
不得不说羂索的脑子确实是好用的。
即便是在被我的血肉污染过后,满脑子只有我的存在,但是自身对于我的扭曲的“爱意”似乎没能比得过他原本的执念。
扭曲的爱意与原本的执念两者融合之下,转变为了其他更为扭曲的事情。
一般来说,会有人能想到用自己喜爱得近乎是奉为精神支柱的存在作为其他存在复活的基石吗?
用A(两面宿傩)的身体作为融合材料,B(羂索)与C(我)加入其中,如此离谱的操作除了羂索能想得出来,我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谁会这么做。
不得不说,羂索实在是个人才。
我怀疑方才两面宿傩能和羂索吵这么久也是因为好好的身体还没用上,结果在我的血肉的污染下,不仅失去身体的主导权,甚至连本质都发生改变。
像这样的事,我估计很难有人会能保持心情平静。
“你要在这里待多久?”
“差不多是时候也该动一下了吧?!”
羂索、两面宿傩这两个在不久前还在吵架的家伙,此刻联合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催促我别瘫坐在地上,至少站起来走动一下。
这两位倒也不是出于对我的身体健康着想,而是纯粹的看不惯我从恢复意识到现在过去了大半天的时间,一直发愣的瘫坐在地上动也不动的事罢了。
一开始不动的原因还挺简单的,单纯是没缓过劲来,再之后的原因就更简单了。
我是故意的。
虽然暂时想不到办法解决他们,但是恶心他们一下的事,我还是很乐意去做。即便是我瘫坐在地上做了大半天后,连本人都觉得腰好像要断了也好,我也没有起身动一动的想法。
主打一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术。
待到夜幕降临,我是真的坐不住了,于是缓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然而刚站稳一秒不到的时间,“砰——”的一声砸摔在地上。
“你这——!”
两面宿傩骂的超级大声。
毕竟是由我作为身体的主导,我怎么可能会任由我自己摔在地上而不做任何防备,于是在即将与大地进行亲密接触的刹那,我将能触碰到地面的部位的主导权转移给了两面宿傩。
我估摸了一下我摔在地上的力道,两面宿傩的脸一定非常的痛。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
羂索对于两面宿傩吃瘪这件事还是非常乐见其成的,毕竟我感觉我的脑子现在像是开了振动模式一般晃个不停,期间还伴随着毫不掩饰的笑声响起。
这两人真的是目标一致的伙伴吗?
我对此感觉到了困惑。
——肚子好饿啊。
我在心里想着,同时摸了摸肚子,结果摸了一手两面宿傩的嘴,差那么点就想要一巴掌拍下去。
要不是我怕我手痛,我是真的会一巴掌下去。
如果想要解决肚子饿的问题,一般来说最好的办法是回学校,或者是和辅助监督联系上,让他们捞我回去,但是我目前的状况不管是哪个都不太适宜。
虽然说我此刻是占据着身体的绝对主导权,但是我不敢保证待在我身体里还没有彻底被同化、污染而消失的两位住户会不会留有什么后手。
如果留有后手,我回去的行为简直和自爆卡车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