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忍着吐槽的欲望,夏油杰再一次将走偏了的话题拉回正轨。
“妹妹们是?”
“当然也是身体里存在着亚里亚的血肉的人。”
“……”
胀相回答得太过理所当然, 虽然没有再说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事,但是回答的内容也没有比那些不存在的事好到哪里去。
差不多是问地答天。
此时此刻,夏油杰只觉得额头上的青筋凸起。
脑仁突突的疼。
已知:胀相是因为川上亚里亚的血肉才获得人的身躯。
求证:胀相的妹妹们的体内存在着川上亚里亚的血肉的概率有多大。
答案很明显。
当然是无限趋近于百分百。
对话得越久,夏油杰越发的能理解「原以为只是在演戏的两人,结果真的是在吵架」的原因——因为完全是在无效沟通。
——坚持住啊夏油!你可是这里唯一的正常人了!
仿佛洗脑一般,夏油杰一边强忍着吐槽的欲望,一边在心里对自己如此说道。
在那之后过了好一会,在时不时就会变成无效沟通的情况下,夏油杰总算是从胀相那里得知“妹妹们”的正体是什么。
情况和身为九相图之一的胀相差不多。
只不过——
姐妹俩是活生生的人。
得知这个情况后,夏油杰正要继续追问详情,结果却被一旁的五条悟抢先一步开口。
“果然如此啊。”
“那么——”
“那对姐妹现在在哪里?”
夏油杰:“……”
——不是。
——那什么!
——这又是什么谜语人一样的对话!果然能吵这么久是有你的原因在吗?!五条!
吐槽的话语宛如弹幕一般在脑海里刷屏,夏油杰沉默了一会后,也开启了谜语人模式,问了一句万用句式,结果没想到竟然歪打正着。
无效的沟通瞬间回到了正轨。
“打算什么时候才离开?”
“差不多是时候了吧……虽然我觉得直接杀了他们也没什么关系,但是妹妹们想要用这种方式来复仇,我自然是不会反对。”
“……复仇?”
听得出话语里的试探的意味,只不过胀相并不在意,少有的好脾气地回答了这个问话。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妹妹们不能被误会。
“这座村子的人,全部都是有罪。”
“将年幼的、无辜的孩子予以「怪物」之名并囚禁在牢笼里,愚昧的将所有不幸的遭遇全部推卸在年幼的孩子的身上。”
“比起咒灵,这些村民才是应该被祓除的怪物,妹妹们只不过是将自己遭遇的事一一奉还罢了。”
夏油杰听得很是沉默。
本次任务的犯人好像在家属的辩白中暴露了真身。
通过胀相的描述,那对姐妹应该是从小就表现出了咒术师的天赋,但是这样的天赋在这座村子里并不能保护自己,而是刺向自己的利刃。
——看来得想点办法将这件事掩盖过去了。
夏油杰在心里想着。
就在这时,五条悟忽然开口。
“你还隐瞒了别的事情没有说吧?比如——「六年前」的事。如果没有估计错,那个时候的姐妹俩恐怕才刚出生不久。”
“就算是再怎么天才也不至于还是婴孩时期展露的天赋足以吓到旁人。”
“需要我提醒一下吗?”
“那座神社。”
随着话音落下,胀相原本就泛青的脸色变得越发的难看。
“即便是我也会觉得真是恐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误闯了哪个变态杀人魔的犯案现场。虽然血迹已经消失,但是留存的味道却还在。”
“有十次?感觉不止啊……”
“死亡的次数用六眼计算都觉得累得不行。”
“那家伙绝对是一直在哭吧。”
五条悟的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说些无关紧要的事,让人分辨不出喜怒,但是脸上却显露出恐怖得近乎是扭曲的愤怒的情绪。
“明明是那么怕痛的人。”
听到这里,夏油杰瞬间意识到神社倒塌的真相以及川上亚里亚抗拒进入村子的理由。
——亚里亚……
夏油杰不由得转头看向不远处安静地躺着的人,与此同时耳边宛如幻觉一般响起凄厉的惨叫。
『这座村子的人,全部都是有罪。』
『比起咒灵,这些村民才是应该被祓除的怪物。』
——胀相说的没有错。
——这些村民确实应该被祓除。
夏油杰在心里想着。
睁开眼的一瞬间我差点被吓到晕过去。
真的非常可怕。
一觉醒来,抬眼一看发现床边正坐着三个人,并且三人的表情沉重得像是眼前的人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而自己却没办法说出口的感觉。
——我应该只是睡了个觉没错吧?
我在心里想着的同时默默从床铺上爬起,往后挪了挪位置,有一段距离后才停下。
下一秒。
“我还能活多久?”
正坐在我床前的三人的脸上浮现出明显的困惑。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你们仨沉着张脸正坐在我床头是要做什么?!还好你们手里没拿着什么祭拜的东西,不然我真的会吓到晕过去!”
“差点以为我不知不觉间又死了一回……”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确实很吓人,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不管我怎么吐槽他们一脸肃穆地正坐于我床前的行为,他们都没有反驳。
非常老实地听着。
吃过早餐,我将昨晚我和夏油杰商量的内容说了出来,打算听听五条悟的意见。
只不过——
我这才刚说了个开头,还没问“你怎么看?”,便从夏油杰那里得知任务的犯人已经找到了,待会他会去将那只咒灵祓除。
祓除之后,我们仨就可以直接回东京。
至于那个到现在还不见人影的吉泽监督,夏油杰说不用管他,辅助监督的事交由辅助监督去处理,我们仨只需要完成任务即可。
虽然隐约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出于对夏油杰的信任,我按下心中升起的困惑,同意了夏油杰提出的建议。
我作为留守人员在旅馆里待机。
五条悟负责保护待机的我。
至于胀相,他就是五条悟需要保护我的原因。
在夏油杰外出祓除咒灵的这段时间里,胀相一直试图突破五条悟的封锁,凑到我身边,五条悟则是在阻扰的同时不断放垃圾话给予胀相精神上的打击。
说真的。
非常的吵闹。
要不是【笼】的术式掩护,我想房间内的动静大概没一会就会吸引全旅馆的人过来看热闹,然后我们仨就会被旅馆老板一脸歉意的请出去。
想到这一点,我不由得叹了口气,然后抱着【笼】远离战场,躲到阳台吹风。
总有一天我要送他进入地狱。
我一边收拾千代田拓也那个混账东西惹下的烂摊子, 一边在心里恶狠狠地咒骂千代田拓也真是个让人没办法省心的麻烦家伙。
只有这样做才能让我满腔的怒火得到短暂的宣泄机会。
好不容易处理好那个混账东西留下的烂摊子,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障子门忽然响起敲门而发出的响动。
没一会, 管家小田切史郎的声音透过障子门传入我的耳中。
“千代田夫人,老爷回来了。”
我下意识地嗤笑着回了一句“那家伙回来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说完之后又觉得不解气, 于是补了一句“难不成我是那个混账东西的妈妈吗?”
面对我的愤懑, 小田切史郎始终保持着一个合格的管家应有的素质。
安静地听着。
没有一丝一毫反驳的意愿。
我骂着骂着, 没多久就觉得有些无趣,撇了撇嘴:“那家伙又怎么了?”
只要事关千代田拓也那个混账东西,无论是什么, 我都不会期待着能从管家小田切史郎那里听到什么好消息, 无外乎就是又把哪户人给欺负了。
说真的, 照这样下去, 千代田家迟早有一天会因为千代田拓也这个混账东西走向覆灭的结局。
不知不觉间, 我再度陷入了对千代田拓也的愤怒之中, 完全忘记了管家小田切史郎正在告诉我千代田拓也回来后找我的原因这件事。
“……千代田夫人!”
小田切史郎的声音忽然传入我的耳中,我吓了一跳, 接着意识到自己走神的事。
大概是通过屋内的动静猜测到我已经回过神的事,小田切史郎的声音没像方才那样吓人:“千代田夫人, 老爷受伤了,但是不让任何人接触他。”
“???”
千代田拓也那个混账东西居然还有今天?!
原以为那个混账东西又惹了什么烂摊子, 结果没想到烂摊子竟然是那个混账东西。
我想要笑,但还是忍住了。
“受伤了找我有什么用, 找医生才是。”
“吉野医生不在家吗?”
虽然有想要看热闹的想法, 但是我今天一整天都在收拾千代田拓也这个混账东西惹下的麻烦,已经没有那个心力去看热闹。
——真希望千代田拓也这个混账东西能伤得重一些。
我在心里对着诸天神明祈祷着。
只不过——
往常会对我展露出对千代田拓也的嫌弃的时候, 选择视而不见的态度的小田切史郎却一改往常的态度,语气平静却透露着强硬的气氛。
“吉野医生已经过去了,但是……”
“千代田夫人您最好前去看看。”
我:“……”
虽然我是这个家的主人,地位仅次于千代田拓也那个混账东西,但是能让管家不顾身份的态度如此强硬的要求我……看来神明提前支付了愿望。
千代田拓也那个混账东西真的伤的很重。
怀揣着能在千代田拓也这个混账东西的病床前嘲笑他就快死了的激动之情,我没再表现出抗拒,跟着小田切史郎来到主卧。
站在门口,先前那股隐约飘散而来的血的味道越发的浓烈,我应该会厌恶这味道才对,但我却从中感觉到了兴奋的情绪。
不是期待着千代田拓也的死亡。
而是别的更特别的。
“好香啊……”
我无意识地呢喃,完全没有留意到站在我身后不远处的管家的表情不再像先前那般古板,而是和我一样仿佛被什么蛊惑了似的。
推开门后,那股血的味道更浓了。
已经前往去照顾千代田拓也的吉野医生没有履行职责的意愿,像是注意不到残缺的身体散落在房间各处一般,挥舞着手术刀与他的患者搏斗。
明明是如此匪夷所思的恐怖画面,我竟然一点都感觉不到恐惧。
仿佛受到指引一般,我目标明确地快步走向一个地方,接着捧起隐藏在残缺身体里的一团蠕动中的肉团。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耳边好像有谁在这么说。
-2-孩子
我偷偷地藏起那团肉团,到了第二天还借口说身体不适,不再出现在千代田家的人的面前。
我的行为,千代田拓也并不在乎。
总是神神叨叨的,嘴里还一直在碎碎念着什么,并且向来以沉稳闻名的管家小田切史郎不知怎么了,也跟着千代田拓也到处走来走去。
两人似乎在找寻什么东西。
——说起来……
——千代田拓也这个混账东西的伤怎么恢复得那么快?
脑海里忽然闪过这个念头,但没一会就被再度响起的哭喊疼痛的声音吸引走。
——管他呢,说不定伤得并不重。
我将疑惑抛之脑后,小心翼翼地抱起包裹在绵软布料里的肉团,哼着歌,试图安抚不停地哭喊疼痛以及抱怨周围环境破烂的肉团。
“真是可爱呀~~”
我越看越觉得怀里抱着的肉团特别的可爱,不由得脱口而出夸赞的话语。
-3-消失
——不见了!
——我可爱的孩子不见了!
房间里乱糟糟的,榻榻米也被我强行掀开,但是无论哪里都还是找不到我可爱的孩子的踪迹。
要不是房间里还能闻到我可爱的孩子留下的气味,我会怀疑我这几天抱着的肉团只是我的幻觉,然而确认不是幻觉后反而更让人难受。
——到底是谁偷走了我可爱的孩子?!
——难道是千代田拓也那个该死的混账吗?!
思来想去,我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性。
“千代田拓也——!”
“你这个该死的混账!我一定会送你下地狱!”
-4-困惑
我现在的状态在旁人看起来会是怎么样呢?
在循着我可爱的孩子留下的气味爬进后山的时间里,我的脑海里偶尔会突然的浮现出这样一个疑问。
上山的路真的好难走啊。我完全记不清我到底有多少次因为没站稳,导致摔了一跤,然后从山坡上滚落下去,弄得自己满身伤痕。
若不是越往上走,我可爱的孩子留下的气味越重,我想我一定坚持不下去。
——说起来……
——我骨折的腿怎么一点都不疼了。
仿佛灵光一闪而过,我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这样一个疑问。
-5-疯狂
找到了。
我可爱的孩子找到了。
“千代田拓也——!”
我怒吼着,一把夺过朝我挥舞而来的镰刀,然后朝着千代田拓也冲了过去。
“果然从一开始就应该把你这个该死的混账送进地狱!”
“你竟然——!”
“你竟然敢伤害我可爱的孩子——!”
眼前的一切仿佛被血色浸染过似的,无论看向哪里都是一片鲜红,在这片鲜红之中,我见到了许多村子里熟悉的面孔。
每一个都像是被什么附身了一般,表情狰狞得可怕。
“那是我的!”
“你这个散发着老人臭的恶心家伙!把她……给我!”
“是我的是我的……”
我可爱的孩子原本只是小小的一团,像是被切下的后腿肉,此刻却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模样,那些家伙像是疯了一样,争先恐后地争夺在血肉里蠕动挣扎的肉团。
没一会,数不清的肉沫伴随着血液遍布周围。
“好痛好痛好痛……!”
我可爱的孩子正在哭泣。
“没关系的啊……”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虽然不知道折断的脖子为何会恢复原状,但是此刻最重要的是将我可爱的孩子从这些疯子手里救走。
“不怕噢~~~”
我哼着歌,试图安抚从四面八方响起的哭喊疼痛的声音。
“亚里亚。”
“我会救你的。”
-6-嫉妒
——没想到那家的孩子竟然好好的长大了。
我低垂着头,心里满是嫉妒。
“你身上有着母亲的气味,看在这一点,你可以拥有选择。”
即使看不到枷场菜菜子的脸,光从声音也能感觉到这家伙此刻的表情一定和我一样满是嫉妒与憎恶的情绪,说不定心里还在想着杀了我。
——真是讨厌!
——太讨厌了!明明我才是对亚里亚最有用的人!
——不过是有些特殊能力罢了!竟然仗着这点,如此嚣张的将亚里亚视作为母亲!这是!何等的不知廉耻!
太过嫉妒了。
我不断地在心里对着枷场俩姐妹倾倒毒汁。
——凭什么这两个后来的人可以拥有份量如此浓厚的亚里亚的血!
——好嫉妒好嫉妒好嫉妒……!
-7-终章
最近村子里多了很多不熟悉的面孔。
据说是从东京过来这里旅游。
——太奇怪了。
——那么破旧的地方有什么好欣赏的。
出于好奇,我驱使小田切史郎去调查那些人的来历,不知为何心里隐隐约约总有一丝不安定感在那里游荡。
很快的,小田切史郎带着我想要的消息回来了。
“似乎是从东京来的咒术师。”
“村子里的变化似乎被认为是鬼怪。”
听到了某个词汇,我倏地看向小田切史郎:“咒术师?”
小田切史郎的头埋得很低了。
“是的……”
“只不过他们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现。”
我倏地放松了下来。
过了一会,我翻找出一个号码拨打过去。
说完要说的话之后,也不管对面什么反应,我砰的一下将电话挂断,要不是担心会对亚里亚带来麻烦,我真不想和那个家伙说一句话。
——拥有着亚里亚的血的人怎么越来越多了!
——真是讨厌!
在我差不多想要睡觉的时候, 外出祓除咒灵的夏油杰回来了。
“杰——!”我扒在围栏边对着夏油杰大喊。
离旅馆还有一段距离的夏油杰在听到我的喊声后,脚步顿了一顿,接着抬头, 视线准确无误的与我对上。
下一秒。
他张了张嘴,好像说了什么, 但是因为离得太远了, 我完全没有听到。
于是, 我将挥舞的手摇得更欢了。
与此同时, 身后那两个吵架吵得正欢的两人注意到我的动静后,停下了争吵。
“你是打算跳下去吗?”
随着自头顶上方响起的声音落下,我只觉得脖子一紧, 回头一看原来是五条悟像是拎猫一样抓着我的后衣领, 将我提溜起来。
对上视线后, 五条悟的嘴角撇得很低了。
“你刚刚差那么点就掉下去了欸?”五条悟说着说着, 拎着我转了个方向, “呐……就这, 如果你稍微没扶好,后果就会是滋溜一下掉下去。”
像是觉得描写得不够生动似的, 五条悟又补了一句。
“可能还不止。”
“滋溜一下之后,应该还有“噗叽”一声。”
我:“……”
我哪里敢说话。
我现在悬在半空, 只要稍微抬抬脚就能跳过“滋溜一下”这个步骤,直接进入垂直降落后留下的“噗叽一声”这个结局。
或许是察觉到我的恐惧, 又或者只是单纯的看不惯五条悟。
胀相在愤怒地大喊了一句“你小子!在对亚里亚做什么呢?!”之后,完全没有顾忌这是在旅馆, 血蛇倏地凝结成箭直指五条悟。
“欸?”
五条悟像是看不到试图突破无下限攻击他的术式一般, 继续保持着拎着我的动作,转了个方向。
“什么也没有欸!”
“我只不过是在救助差点掉下阳台的同期生。”
我:“……”
是我的错觉吗?
为什么此刻我有一种五条悟在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感觉?但是……看胀相的反应, 在他眼里,五条悟应该是“挟亚里亚以令胀相”更为合适。
好在阳台上发生的这一切时间很短,夏油杰在看到之后,很快地赶了上来。
没一会,我从“疑似人质”的身份里脱离出来,然后坐在特等席围观由夏油杰开启的“来谈谈吧”的活动。
三人的吵闹声持续了很久。
我听了一会后,不由自主地庆幸夏油杰的咒灵种类丰富,否则像这样拆迁似的打斗的动静,绝对会吸引全旅馆的人上来围观吧。
我看了看像是史莱姆一样铺满房间的咒灵。
下一秒。
仿佛灵光一闪而过。
我感觉我好像明白了夏油杰在一开始说的“正好想要试试看不久前发现的咒灵”这句话的意思,三人打斗造成的影响被宛如史莱姆一样铺满房间的咒灵吸收。
另一边,五条悟和胀相大概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两人下手时的动作在我看来多少有些不顾他人死活的意味。
在这之后过了很久,将近中午的时候,“来谈谈吧”活动落下帷幕。
胀相似乎是因为体质原因,在谈话活动里受的伤没一会就恢复成原有的模样,夏油杰和五条悟则是因为不会反转术式,脸上的青紫直到回到东京都立咒高还在。
看到夏油杰、五条悟这副“惨状”,夜蛾老师沉默了一会后,挥挥手放我们离开。
没让我们解释“去之前四个人,回来后三个人”的原因。
再次收到吉泽监督的消息是在一周后。
只不过——
这个消息是吉泽监督的死讯。
当时的情况据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白毛前辈所言,吉泽监督的尸体是由某位咒术师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意外在山脚下发现的。
由于死亡的时间太久,尸体严重腐坏,完全没办法通过面部特征判断其身份,最后确认尸体身份的原因是在附近找到了能证明身份的驾驶证。
在那之后,通过对尸体进行解剖,吉泽监督的死亡时间以及原因被确定了。
死亡时间大概是在我们进入那座村子后不久,至于吉泽监督的死亡原因……前辈说即使是放在咒术界也多少有点瘆人。
『那家伙死了「两次」。』
『第一次应该是心脏的致命伤,子弹连发穿过,通过对留存于心脏的子弹进行对比,判断射中心脏的子弹应该是由柏莱塔击发。』
『在第一次死亡之后,那家伙仍然活着……嗯,更准确一点的说法应该是「身体」仍然活着。』
『……最后原因不明的来到尸体发现地,那家伙迎来了第二次死亡。』
『这次死亡的原因就很好判断了。』
『头像是椰子开盖一样。』
『里面空荡荡的。』
出于对前辈的人品的信任,即使听到了如此离谱的死亡原因,我也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怀疑,非常老实地按照前辈给的地址将尾款打了过去。
结果没过多久,家入硝子拿着吉泽监督的尸检报告原件出现了。
上面的内容和前辈告诉我的分毫不差。
我:“……”
『亚里亚~~~』
『想不想知道吉泽监督消失的内幕!』
『给你打折噢!』
『八折!怎么样?』
耳边不知为何像是磁盘卡带一般不断地回响那位前辈说的话,没过多久,后悔的情绪涌上心头,我意识到一件事——
我好像被从不打折的前辈给出的“八折”蒙蔽了双眼。
“没事没事,至少信息是对的。”家入硝子忍着笑,伸手不断轻抚我的头安慰我想开一点。
几分钟之后,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的五条悟出现了,接着他的操作和往常一样发挥很稳定,完全没有同期生情谊地放肆嘲笑我被八折蒙蔽了双眼的事。
我原本都被家入硝子哄好了。
五条悟这一通操作直接让我又回到了原点。
于是,努力破灭的家入硝子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从柜子里拿出一袋薯片递给了我,然后抄起椅子朝着五条悟冲了过去。
“你小子!”
“不会读空气的吗?!”
“给我看着点气氛啊你这人渣DK!”
吉泽监督的尸体被发现后的第三天,自称是总监会的人上门了,指名要求我配合调查半月前发生的吉泽监督失踪事件。
巧合的是,东京都立咒高今天只有我和日下部老师在。
我莫名有种这些人是故意错开所有人都不在的时间点上门的既视感。
另一边。
得知“巧合”的日下部老师在总监会的人登门后不久也跟了过来,借口说不放心学生和陌生人待在一个房间里,然后无视了总监会的人,态度强硬地留了下来。
注意到我看向他的目光,日下部老师撇了撇嘴:“我怎么说也算是个老师。”
或许是认同了日下部老师的说法。
总监会的人默认了日下部老师旁听调查的事,原本二对一的局面在日下部老师的加入下,变成了平局。
形式一下逆转。
在那之后,只要是遇到总监会的人问一些刁难人的问题而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之际,日下部老师就会适时开口,帮我把问题打回去。
原本以为是二对二的平局,现在似乎是日下部老师以一己之力solo全场的样子。
——老师不愧是老师啊。
我在心里感慨着。
半小时过去了,调查宣告结束。
总监会的人留下一句“感谢您的配合,之后有需要的话,还请川上小姐继续协助。”像这样的官方极了的话后就离开了。
“哈啊……”
几乎是在总监会的人离开的瞬间,日下部老师非常夸张地叹了口气,然后倏地坐在地上。
“总算是走了,再不走我也差不多想要溜了。”
“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回事,不过……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就是了。毕竟柿子总得挑软的捏,我可不想和那两个对上。”
“……”
絮絮叨叨个没完的日下部老师丝毫没有方才对阵总监会的人的气场,此刻的他看起来特别像深夜下班后在居酒屋和居酒屋的大将吐槽工作的大叔。
在那之后过了大概有十多分钟吧,日下部老师停止了抱怨,抬头看向我的时候,明显的停顿了一下。
“哈啊——!所以说……”
日下部老师不知为何在夸张地叹了口气之后,忽然表情烦躁地抬手猛地揉搓了一下后脑勺,紧接着一副决定了什么似的表情看着我。
“我不擅长应对「老实」的孩子。”
“咒术师大多都不是什么正常的存在,「老实」一词一辈子能扯上一次关系也算是奇迹,但是……你这家伙老实得太过分了。”
“看着就有种让你待在「这里」是一种犯罪行为的既视感。”
“一般来说,像刚刚那样在事情解决后,乖孩子似的说一句“谢谢老师,我就先走了。”这样的话不就可以了吗?居然那么老实地待在原地听大叔吐槽……”
“你啊!”
“当个老实孩子也要有个限度!知道了吗!”
虽然不是很能理解日下部老师突然说的这一长串话的意思,但我能听得出来这是出于好意的关心我,于是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只不过——
我点头之后,日下部老师的表情瞬间变得更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