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玉又想哭了。
老板说现在还没有到时候。
白秋玉想也许是老板在等, 等她们把孩子带回去,也许是想要认定她们在拐卖儿童,然后再通知警察抓人。
可很快, 她们跟着人贩子和小孩子一起到了陌生的小县城。
白秋玉这才发现, 人贩子是两口子, 还有一个男人。
白秋玉看着这对男女, 她觉得这个女人有点眼熟,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个女人跟她妈有一点像,不过白秋玉也没有当一回事,长得像的人可太多了。
而且她妈年轻时没有离开过村子,后面她有了工作, 她妈才会到城里来。
人贩子两口子一人拖行李,一人抱着孩子。
小鱼毕竟年纪小,下车的时候已经睡着了, 白秋玉看着她们离开,她也想跟上去,她怕跟丢了。
旁边的老板说道:“不会跟丢。”
可前面两个人很快就没有影了。
老板带着她打开了旁边的一扇门,门后是个简陋的地下室。
那两个人贩子正带着孩子走了进来, 两口子正在商量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再回老家。
她们这是直接到了人家家里了?白秋玉想着要不要躲起来。
她转过头,老板完全没有要躲开的意思, 既然老板不躲,那她这个做员工的也不用躲,反正不管出了什么事情,有老板在前面顶着。
小鱼也被带了进来,她进来以后第一时间就在里面转了一圈,似乎在找妈妈。
看来, 两口子依旧在用带她去找妈妈哄着她。
但小鱼从她们两个人身边经过,却没有看到她们。
白秋玉明白了,老板还能隐身。
果不其然,那两口子进来以后也并没有看到她们俩。
她们进来后就开始放行李,小鱼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妈妈,走了过去:“阿姨,我妈妈呢?我爸爸呢?”
女人蹲了下来:“你妈妈给我打电话了,说是今天太忙了今天来不了让你先跟着我们,等晚上她就来接你。”
小鱼想了想,问道:“那你不能骗我,晚上妈妈一定会来接我。”
小鱼看不懂,白秋玉却能看清楚,这就是骗人。
“你乖乖地坐在这里,等我收拾了屋子就给你做饭吃好不好?”
小鱼赶紧坐在对方给的小凳子上。
管梨鸢看着这一幕,挥了挥手,白秋玉就感觉眼前的一切就像是被按了倍数一样,快速地划了过去。
很快天也黑了,小鱼原本白天是和保姆阿姨一起生活,可到了晚上,天黑了,她妈妈就得回家了,现在妈妈没有回来,小鱼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她想要妈妈。
“阿姨,你跟妈妈打电话,你跟她说小鱼想她。你打电话嘛。”她并没有和陌生人相处的经验,只是想过去那样根据自己的需求向大人提建议。
两口子本来坐车就很累了,现在被一个孩子一直一直重复说一句话,心里已经开始烦躁了。
“阿姨阿姨,我不是阿姨,以后我就是你妈妈了!”女人把小鱼提了起来,说道。
“你不是我妈妈,我自己有妈妈!”小鱼能分清楚谁是妈妈。
女人一听,心里有气,拿过旁边的衣架子就开始威胁:“我再说一遍,我就是你妈妈!你要是再不认我,我就打你了!”
“可是你真的不是我妈妈……”小鱼试图跟人讲道理。
女人一听,开始打她的小腿肚子:“我是不是你妈妈?我是不是你妈妈?你再胡说一次试试!”
“你不是我妈妈,我有妈妈!我要妈妈!”她越打,小鱼哭得越厉害,她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个阿姨变成了她妈妈了。
女人越发生气,衣架一下一下地打着,像是在驯服一头小野兽。
白秋玉看不下去了,冲上去想要阻止这一切,然而下一秒却发现自己根本碰不到她们。
“老板?”
“再等等。”
那边大人估计是打累了,不打了,小孩就趴在那里一边哭一边小声说:“我要妈妈,我不要叫你妈妈,我自己有妈妈……”
白秋玉觉得这简直是对正常人的折磨,她光是看着就觉得残忍。
晚上睡觉的部分被跳过去了,很快就到了第二天。
白秋玉看着小鱼又开始哭闹要妈妈,再一次挨打,再一次哭着睡着。
被打的次数多了,慢慢地,她就不会要妈妈了。
很快小鱼就感觉到自己好像快记不住妈妈了,她晚上会小声地一直念:“白秋玉,我叫白秋玉……我有自己的妈妈,我有自己的名字……”
白秋玉就蹲在小朋友的旁边,她看着这个小孩子认真地念着,仿佛在告诉她一般。
可是小孩子到底只是小孩子,她白天要跟着两个大人一起出去摆摊卖鞋子,每天都要走很多路,吃饭又吃不饱,于是晚上身体根本扛不住,每次都直接睡着了,不可能时时刻刻记得这件事。
于是,一层一层的记忆慢慢地去覆盖过去的记忆。
慢慢地,她不怎么说要妈妈的事情了。
她年纪太小了。
白秋玉看着这个小朋友,她感到了一种难言的悲伤。她太小了,她保护不了她脑海里的记忆。
白秋玉转过头,想要问问老板,到底什么时候才算是到时候了。
她想说,能不能不要再等了,再等下去,她作为旁观者都快抑郁了。
而这个时候,已经到了过年的时候,两个人贩子带小鱼回老家了。
回老家要坐大巴车,她们抱着小鱼上了大巴车,那售票员见孩子可爱,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这小孩真可爱,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
“杨远远。她叫杨远远。”抱着小鱼的女人说道。
白秋玉听到这个名字,起初只是短暂地接收到这个信息,然后想,人贩子给小孩子取的名字跟自己一个名字。
然后她就看到了大巴车的终点站,泉波镇,她对这个地方特别熟悉,因为她出来打工就是从这里出发。
而这个年轻的女人依旧和她的妈妈有几分相似。
她低下头,这个小姑娘现在叫杨远远。
她也叫杨远远。
这个进入大脑的信息如同一道利剑,劈开了她的大脑。
她想起来,自己现在在二十五年前。
她看向自己的老板,对方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点了点头。
白秋玉不敢相信这一切,依旧问了出来:“老板,她和我一个名字,她叫杨远远。”
管梨鸢道:“她不叫杨远远。你也不应该叫杨远远。”
“你叫白秋玉。”
也许现在的白秋玉只记得后来的一切,但那个很小的白秋玉,那么小,却那么努力地要记住自己的妈妈的白秋玉,她也是白秋玉。
她作为白秋玉的一部分,也应该被记住。
她记得老板有意无意提到过“这个小孩”的一生。
她想起了在那天下午, 她看到的玩滑板的小女孩。
老板说“她本来可以拥有很幸福的童年,她长大了以后会成为一名赛车手。”
这是在说她吗?
她想到赛车,脑海里的出现的就是各种视频里面的翻车, 她的第一反应是太危险了, 她不敢。
老板还说“她会在二十八岁那年出车祸死亡, 到时候会匹配到她亲生父母。”
她今年就二十八岁了, 她应该在今年死掉吗?
她心里头并没有因为死亡而特别难过。
只是,这一次,她想到了那对夫妻,那两个人给了她生命,给了她来这个世界的前三年,最后又要给她收尸是吗?
她脑海里一会儿是小时候的白秋玉努力要记住自己叫白秋玉的样子, 一会儿是作为杨远远的自己的二十几年。
那些早已经习惯了的自我认知在这一刻坍塌了,一种悲哀的旋律在她的脑海里响了起来。
她是白秋玉,那个一直记得自己有妈妈, 不肯认别人当自己妈妈的小孩是她。
她很想去责备这个把自己偷出来的女人,可她脑海里产生了一种类似于羞愧的情绪,她立马开始自我唾弃。
这种感觉她很熟悉。
白秋玉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村子里的村校老师离开了, 于是村校倒闭了,村里的孩子都要去镇上读书。
那个时候她跟着其他的小孩子每天都要走很远的路, 下雨的时候头发和全身衣服都会湿透,她坐在教室的时候,会等衣服头发自己慢慢干。
那个时候,班上会有同学的妈妈会送衣服鞋子袜子来学校。
她还记得自己在那里看着。
那个同学的妈妈很温柔,拿了一块大毛巾,把那个同学的头都包住了, 擦啊擦。她还会给那个同学干净的衣服。
她当时痴痴地看着那一幕,她心里产生了一个念头,她觉得自己好像也有这样一个妈妈。
她觉得自己好像有一个幻想中的妈妈,那个妈妈很有钱很厉害,会给她买好多东西,她有好多好多衣服。
她把这件事写到了自己的作文里,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写出来,那一次的作文题目叫我的妈妈,她心里知道,这样写很不对,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还是写了出来。
老师把她叫到了办公室,老师没有骂人,也没有刻薄她,她正在从一堆作业本中找到了她的那本,然后拿给她,说道:“杨远远,我记得你是单亲家庭。”
单亲家庭,是啊,从小大家都在说她妈妈对她多好。一个人把她拉扯大有多么的不容易,以后她一定要好好孝顺妈妈。
现在被老师点出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多大的错事。
她羞愧地点了点头。
老师说道:“老师没有要怪你,现在这个世道,很多人都会爱慕虚荣,嫌贫爱富。”
她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她弄不清楚自己为什么那么喜欢同学的那个妈妈,但老师给这种感情下了定义,她便接受了这个定义。
于是,爱慕虚荣嫌贫爱富这种解释裹着这两个词背后的负面情绪死死贴在了她的心上。
“但是那些人都不会嫌弃自己的母亲,因为母亲给了我们生命。”
她本来就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那一瞬间,被老师点出来,她只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老师把作业本还给了她,让她下去,她红着脸走出了教室,羞耻感和自我厌弃充满了她的整个内心,她把那篇作文撕得粉碎。
后来,那个同学的妈妈又在下雨天给那个同学送衣服,用毛巾擦头发,她再看到,心里头就会条件反射地产生一种恶心的感觉。
而现在便是如此,她本能地想要指责女人偷走了自己。
可是指责的时候,她就好像开启了一个自动模式,为什么要指责,是因为嫌贫爱富吗?是因为另一个妈妈更好吗?
可是心里的那种羞耻感和指责立马就会涌上来。
她不敢去想自己本来应该有的生活,因为只要一想她就会被羞耻感淹没。
她无助地发现,她好像失去了恨的能力。
管梨鸢看着她,作为人类的管理员,她本来以为对方能够直接断掉这份错误的母女情。
她还是低估了两个人相处了二十几年这个事实。
无论对方做得如何,过去她都是把人当做母亲看待,感情付出去了没办法直接收回来。
“你现在是怎么想的?”管梨鸢说这话的时候指了指那个小白秋玉:“你希望她接下来跟谁一起生活?”
白秋玉看着这个小朋友,她几乎没怎么犹豫:“她应该和她的亲生父母一起生活。”
管梨鸢看了一眼她的灵魂,哪怕她说了这句话,那条线依旧存在。
很明显,她把自己和小时候的自己分开了。站在第三人的视角来看,这个孩子就应该回到自己父母身上。
“老板,你把这个孩子还给她父母,那我还存在吗?我是不是应该消失了?”
管梨鸢看着这棵歪歪斜斜却努力长大的玉米,她摸了摸她的头。
其实问题并不复杂,可是要把这种道理解释给这个人类听就很难。
“你不会消失。”
“可是,她回到父母身边,那我经历的一切就应该不存在了。那我还是我吗?”
管梨鸢在脑海里搜索着人类能够听懂的比喻。
“人类的自我有点像一个杯子。”她一边说一边摸人家的脑袋。
白秋玉:“……”脑海中的各种情绪先停一下,她总觉得老板在摸她的头盖骨。
管梨鸢还在想自己的比喻:“之前的二十几年,杯子里被装入了各种各样的经历和情绪,于是你就觉得那些东西就是你自己,但实际上,杯子才是你自己,里面的东西是流动变化的。不能说今天这个杯子装了茶,明天这个杯子装了咖啡,这个杯子就不是同一个杯子了。”
白秋玉懵懵懂懂的,老板的意思是无论是经历什么,她依旧是她?
管梨鸢继续说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我需要你放下对人贩子的情感。”
白秋玉刚才一直在忽略这件事,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我在努力。”她心里头依旧很乱,总是忍不住回想起过去的日子,这个事情不是说说就行。
管梨鸢好歹也是持证上岗,她一眼就看出来了对方的痛苦根源。
“这不怪你。”管梨鸢用人类能够理解的比喻跟对方解释了一下对方现在的情况。
“你现在就像是一只被人养大的猫头鹰,你的翅膀已经折断了,现在这个状态,我要你飞起来,对你来说很残忍。”
“所以我也不需要你飞起来,我只是想要你知道所有的真相。”管梨鸢一开始也没有要她完成这么重的任务。
“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了,回去吧。”
白秋玉感觉到脑海里开始出现其他的记忆。
她看到了没有鸢老板出现的人生,她没有找到这么高薪的工作,于是她需要更加努力地挣钱。
她很多时候都不觉得自己在活着。
她看到自己死在了大雨天里。
而她进入了自己的尸体里面,她赶紧到其他人围了上来,她感觉到有警察来了。
很快,她的亲生父母找到了她,她只见过两个人年轻的样子,而现在她看到了两个人年老的样子。
停尸房里只剩下痛苦的哭声,她也跟着难过了起来。
很快,她养母也到了。
她看到亲生父母指责她的养母,越说越难过,直至打起来。
她什么都做不了,只是躺在那里。
原来老板说的是真的,她已经过完了一生,迷迷糊糊地过完了一辈子。
这就是她生命的最后一刻。
管梨鸢在旁边看着,原本的白秋玉爆发出来的是强烈的对母亲的不舍和担忧。
而现在她的情绪被完全冲淡了。
她躺在这里,不再觉得对不起养母,她只觉得对不起自己的亲生父母。来这个世界一趟,最后给人带来了这么多痛苦,真的很对不起。
管梨鸢看着她身上那根线慢慢消失了。
她可以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第42章 孩子(完)
陈金花愤怒又难受, 她养了二十几年的女儿没了,她还被对方的亲生父母辱骂,对方一直说要报警, 要抓她!
是, 她承认她是偷了人家的孩子, 可是她也把人养大了啊, 她这些年为了养孩子也吃了很多苦啊。
结果那两口子一直欺负她,一直骂她,还要找警察。
她也没了女儿,她也难过,她养了这么久啊,她才是最难过的。
她晚上回到了女儿租的房子里, 越想越觉得自己命苦,自己生不出来,男人死的早, 好不容易养大了一个孩子。结果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命苦,很快她睡了过去。
等到她醒来时,她听到自己男人的声音:“可算是把那个玩意送走了。”
她赶紧爬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在老家, 她男人也还是二十几岁的样子。
听他这个意思,好像是她们第一次从城里抱了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是真的闹人,两个人好几天都睡不着觉,最后只能送人了。
她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她先是愣了几分钟,紧接着就意识到了自己这辈子可以不用像上辈子那样苦了。
上辈子她觉得自己当时想错了,那个时候太在乎村里人的看法了,所以才会去城里面偷孩子回来养。
上辈子活得久, 她看到了村子里所有同龄人老了以后的情况。
整个村子,只有村尾那个老张家活得好,那家人现在在村子里被所有人看不起,女的是残疾人,男的眼睛也有点问题,两个人就捡了一个女娃子养着。
现在可怜得很,谁能想到,以后这两个人过得最好,因为他们家养的那个孩子后面有出息,听说她大学的时候在城里搞什么辅导班,挣了不少钱,后来还把两口子都接到城里去享福了。
于是,她打了主意:“咱们不要去城里面找孩子了,老张家那个孩子,现在也没到三岁,不记事,咱们带着她去城里生活……”
她男人现在经历的并不是把孩子送走,而是把一个魔童送走了,他现在也怕了城里的孩子,一想老张家的那个孩子,确实,那个孩子很听话。
于是两口子大晚上就准备去老张家看看,她们刚到这里,就被一个年轻女人拦住了。
“你是谁?”
年轻女人道:“我是管理员,由于你们的违规操作影响了人类群体的稳定,我代表人类群体通知你们,你们被下线了。”
她说完,两个人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一下子很重,整个人又好像很轻,紧接着两口子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躺在了地上,而灵魂从身体里出来了。
管梨鸢把两个灵魂收了起来,之前从受害者身上提取出来的那些痛苦记忆和负面情绪,现在正好就有了存放的地方了。
她把这两个灵魂放在了之前用来改造人类的大山里,还有那些痛苦情绪。
她们可能很难理解自己给别人带来了多大的伤害,但没关系,接下来,她们有足够的时间去理解。
一点一点地去理解那些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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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岁的白秋玉仿佛做了一场噩梦,梦里有人打她,有人骂她,她很想哭,很累很想睡觉。
她又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醒过来的时候,妈妈已经回来了。
她心里一下子什么都不怕了,从沙发上跳了下来,飞奔了过去。
“妈妈!我今天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你不见了,你被坏人抓走了,我就一直哭一直哭。”
“妈妈在呢,坏人打不赢妈妈。”
白秋玉听了妈妈的话,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明天就是星期六了,明天早上,我们去看熊猫好不好?”
“那还要看猴子,还要看长颈鹿,还有大象。”
“好,到时候去看猴子,看大象。”
第二天,说是早上去动物园,实际上全家人一觉起来就十点半了。
等到一家五口人到动物园,已经十二点了,好在今天是阴天,中午十二点也不怎么晒。
一家人挤在人群中看了熊猫又去看大象。
熊猫馆里,小白秋玉盯着那只熊猫宝宝,那只熊猫宝宝正在睡觉。
“妈妈,它爸爸妈妈呢?”
“它妈妈在那边吃竹子。”
小白秋玉很快就被举了起来,她看到了那边有一只很大的熊猫妈妈,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家人看完了熊猫又去看了大象,最后到了动物园外面的商业街吃饭。
一家人吃的是炒菜,这家店旁边有个抽奖活动。
小白秋玉出来的时候,抽奖活动旁边的工作员便招呼小朋友:“一块钱抽一次奖,小朋友,要不要过来免费抽奖呀?可以抽到熊猫玩偶哦。”
小白秋玉立马就想要抽奖:“妈妈,我想抽奖。”
一块钱抽一次,小孩子想玩就让她玩一次。
小白秋玉拿着一块钱,走到了抽奖的大姐姐面前。
“自己拨一下转盘。”
大人们这才看到转盘上除了小熊猫玩偶还有小气球和小长颈鹿,比较特殊的是其中一栏是八百块钱。
小白秋玉轻轻拨动了一下转盘,那指针便停在了八百块钱上。
年轻的工作人员立马拿了八百块钱来:“小朋友,你抽到了八百块钱,这是你的奖励。”
小白秋玉拿着八百块钱,眨了眨眼睛,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位抽奖的工作人员便是管梨鸢,她来看看白秋玉,随便给她发工资,她第一个月的工资已经发了,但第二个月还干了一天,再加上之前承诺过的发现一次虫害就奖励五百块钱,一共八百块钱。
白秋玉的父母都懵了,这么好的运气吗?而且是真钱?
“这是小朋友的辛苦钱。”管梨鸢的意思是她过去的工作的工资,听在两个大人耳中就是拨动了一下这个转盘的辛苦钱。
两个大人不明白怎么回事,但赶紧抱住了自己的女儿。
管梨鸢看着这一幕,每次看到都会觉得奇妙。
孩子的灵魂在爱自己的父母身边,好像能够主动获得修复。
白秋玉未来会读幼儿园,读小学,读初中高中……
管梨鸢查看着对方的未来,有些惊讶,那段痛苦的记忆尽管消失了,可依旧会对人有一点影响。
这一次的人生,她会非常热爱读书,也许是之前辍学带来的伤痛留了下来。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次她不需要再像个工具一样负担别人的人生了,她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管梨鸢回到了公司,之前为了招白秋玉而布置的监控室依旧存在。
如果白秋玉在这里,就会看到原本倒下的玉米们现在已经重新站起来了。
而她的工位并没有被撤掉,上面依旧放着她的茶叶,她的热水壶。
管梨鸢觉得这个监控也不错,她自己搬了一个凳子过来,开始搜索下一片玉米地。
因为她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足以让所有人三观崩塌,那就是——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怪物可以替代人类,怪物变成人类的模样, 代替原本的人类生活。
事情的起因是一个月前, 荀舒思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帖子, 上面说自己的兄弟被替换了, 自己很有可能也会被替换。
发帖子的人详细地描述了整个事情的经过,说是有一天晚上遇到了一个女人,然后参与了一个人类替代的项目。
现在自己的兄弟已经完全变了样。他还举了例子,对方对老板完全不一样的态度,原本的右手写字变成了左手写字,还有洁癖。
“我怀疑他已经被什么怪物取代了, 当时我和他是在一起,我也说了同意。我会不会也要被取代?”
这个帖子发出来以后只有几个回复,荀舒思会看到纯属巧合。
她那个时候正在搜索“洁癖要怎么克服”, 里面的洁癖关键字和帖子里的洁癖重合了,于是这个帖子就被搜了出来。
这个帖子有一个很有意思的标题“你们有没有遇到过自己好兄弟被什么怪物替代的事情?”
她一看,立马就点了进去。
她的第一反应是对方可能得了精神病,跟人留了言:“你被替换了吗?感觉怎么样?”
没有人回复。她点进了对方的主页。
这个人已经很久没有更新了, 这条求助的帖子就是最后一条。
他前面还有很多帖子。
分别是“有没有人用过致富宝的钱呗?我这个怎么突然就没有额度了?”
“老板这么弱智怎么当上的老板?【视频】”
“和兄弟一起吃夜宵【图片】【图片】【图片】”
“老小区的苦,卖不出去也租不出去。【地址】”
这个人并没有什么隐私观念。
有两条帖子里面甚至能够看到对方的公司和名字。
荀舒思觉得有点意思, 把对方提到过的被替换的兄弟的名字也记了下来。
她把这个人的帖子全部刷完,心里冒出了一个想法,这个人所说的被替代是不是真的?
当然她就是这样想想,打工人也没有机会研究这种事情。
但很快就有了机会,她原本的房子租期到了,她不想再租下去了, 因为房东准备涨价300块钱,说是新政策,出租房子要交税,所以说要涨价了。
她不想租这个房东的房子了,于是就重新找房,可附近的房子都不便宜,很多1室1厅都要1200,离谱,她们又不是什么一线城市,基本工资也就四千块钱,结果房租要一千二,再加上水电物业费基本上就得一千五,她还得吃饭吃药,这日子没法过了。
她得找个便宜一点的房子,哪怕是小区老一点装修破一点也行。
这个时候,她正好就想起了那个兄弟被怪物替代的男人提到的小区,对方带了定位。
她开始搜索对方小区的租房信息。
小区是老小区,她在租房软件上搜了一下,一室一厅基本上要七百多块钱,这种房子,找房东直接租可能更便宜。
于是她直接去了这个小区,果不其然,进小区没走多远就看到垃圾桶的那个牌子上面全是房东打的租房广告。
她很快就找到了一个便宜的一室一厅,缺点是装修不太好,而且离地铁站有2公里。
荀舒思看着那个价格,只要500块钱,都只要500块钱了,她还嫌弃人家做什么?
于是她就搬到了这个小区。
她自己还有工作,她就把网上那个兄弟被怪物替代了的事情抛在脑后了。
搬到小区后一周后,周日休假,她大早上睡不着,就到小区里走走。
她下来时正好就看到楼下一家三口,男人正在学骑电动车,旁边的小姑娘正在喊“爸爸加油!爸爸加油!”
旁边的女人在后面把着电动车,男人有些害怕,但还是拧了拧把手。
“你别急,手不要紧紧地抓着把手,整个人放松一点。”女人说道。
电动车上的男人点了点头,电动车缓慢地动了起来。
但尝试了两遍,依旧需要脚放在地上,不敢把脚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