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被前台干事拒绝,便扯了个身份,“她未来的婆婆来和她见面了。”
“请她务必下来见我一面。”
小秦在值夜班,这个点还有些早,她打了个哈欠,有些狐疑地盯着陈秀兰看了一会,瞧着陈秀兰也是个体面人,便起身,“我去帮你问一句,但是对方来不来,是对方的事情。”
“麻烦你了。”
小秦跑的很快,直接去了二楼,找到了孟莺莺,熟练的敲开门。
无他,她是认识孟莺莺的,因为办理她入住的人是祁团长。
她就是想不认识也难啊。
孟莺莺今天要去文工团参加考核,她一早就睡不着了,索性在房间练舞,她听到敲门时还有些警惕地喘气,“谁?”
汗珠滚落,脸颊带粉。
“是我,前台小秦。”
“孟同志,外面有一个自称是你未来婆婆的人,想见你一面。”
孟莺莺一听,她就蹙眉,她走到门口把门打开,拒绝的也干脆,“小秦干事,你就说我不见她。”
她不认为自己和对方有什么好说的。
都退婚了,那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至于未来婆婆这个名头,光听着就挺让人晦气的。
“好大的口气。”
原来陈秀兰不知道何时,偷偷的跟着小秦干事一起上来了,她刚走到走廊道,就听到了孟莺莺的拒绝不见她的话。
陈秀兰是谁啊。
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
当即就有些不悦,人还没到呵斥声就传了过来,“你父母没教过你要尊重长辈吗?”
孟莺莺提气,深呼吸,瓷白的脸绷着的紧紧的,皮笑肉不笑道,“我父母教过我尊重长辈,不过——”
她话锋一转,声音扬了几分,“你倚老卖老是你妈教的吗?”
陈秀兰的面皮子有一瞬间的扭曲, “孟莺莺!”
孟莺莺真是被他们烦死了,从见面的第一眼,她就明白陈秀兰和孟大伯是一类人。
精明的眉眼,贪婪的目光, 以及趾高气昂的态度。
从里到外都在说明, 他们是一类人。
也是孟莺莺最为厌恶的那一类。
“请问, 你是哪位?”孟莺莺站在门口,不动如山,压根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连带着话也是疏离的, “我不认为我认识你。”
“也不认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到,你可以喊我名字的地步。”
论端着态度, 没有人能比得过孟莺莺。那个被称天才的孟莺莺,本来就是高高在上疏离的。
陈秀兰被气了个倒仰, 她发现这样端着的孟莺莺, 竟然像是好条件人家养的富贵千金小姐。
实在是在这个大家都是灰扑扑的年代, 孟莺莺肌肤白的跟牛乳一样,又生了一张眉目如画的脸,五官秀气, 唇红齿白, 就是想要让人忽视也难。
那身段也是,明明穿了一件宽松的裙子, 但是那裙子也不知道被她怎么弄的,在腰间轻轻地束了下, 显得细腰盈盈,不堪一握。
当真是漂亮极了。
陈秀兰不明白,面前的孟莺莺, 怎么能和她儿子口中,黑胖三百斤的孟莺莺,差距那么大。
但是她却知道一件事,男人没有不好颜色的,她那个儿子也不例外。如果,让她那个儿子看到了,孟莺莺的真实长相。
他百分百会后悔退婚的。
想到这里,陈秀兰顿时打起来警惕,就算是孟莺莺长得好看,她也不可能让孟莺莺来他们家的。
一个漂亮的花瓶孤女,齐家并不需要。
齐家需要的是能够给他们家里带来助力的亲家,而不是像是孟莺莺这样,失去双亲,孤苦无依的女孩子。
“你知道我是谁吧?”
陈秀兰的目光带着几分审视,是那种从上到下的打量。
孟莺莺捏了捏发痒的手指,强忍着想要扇人的冲动,“不知道。”
“这位大婶。”她微笑道,“你是谁啊?”
她的这幅态度,真是把陈秀兰给活活的给气死了,“倒是牙尖嘴利。”
她本来想说自己是齐长明的母亲的,但是转念一想,又怕孟莺莺得知了她的身份后,就此缠上来。
那就得不偿失了。
“算了,你也不需要知道我是谁。”
陈秀兰说,“我是受人所托,过来和你说一声,你既然和对方退婚了,那就趁早哪里来回哪里去,不要在留在哈市了。”
孟莺莺立在门口,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眸子清澈如水,“你是以什么身份让我离开的?”
“哈市是你家的吗?”
她不明白,齐家人怎么能不要脸到这个地步,连她留在哈市都要管了。
陈秀兰被噎了下,“哈市不是我家的,但是我告诉你,我齐家在哈市是本地人,经营了四十年。孟莺莺,你确定要和我们对上?”
“我现在来找你,这是给你机会,如果你识相,就自动放弃去文工团的名额,自动离开哈市。”
“否则——”
孟莺莺听出了里面的威胁,她绷着一张瓷白的脸,“否则什么?”
“杀了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还往陈秀兰面前靠了几分,压低了嗓音,咬着词一字一顿,“你确定你要杀了我?”
她连语气都害怕了几分,配着那一张仓皇的芙蓉面。
陈秀兰仔细看了看她,确定了孟莺莺害怕后,她便顺势点头威胁,“你知道就好。”
哪里料到。
上一秒,还在害怕的脸色发白,瑟瑟发抖的孟莺莺,下一秒就往小秦干事身后,躲了躲,扬声求救,“同志,你要给我作证啊。”
一双小鹿眼里面,满是惊惶。
“这位同志我不认识,但是她一来,却威胁我让我离开哈市,放弃文工团考核,否则就杀了我。”
孟莺莺一脸疑惑,“我是外地人不错,但是哈市人这么恶毒吗?一言不合都要杀人了。”
小秦同志其实都快走了,但是在听到孟莺莺这些话后,她脸色顿时黑了去,“孟同志,你放心,我们哈市的人绝对不是□□,更不是地皮无赖,一言不合就杀人。“
孟莺莺躲在小秦同志背后,指了指陈秀兰,“可是这位大婶,说要杀我啊。”
“小秦同志,我该怎么办啊?”
都快哭出来了。
小秦同志看着这样乖巧柔弱害怕的孟莺莺,当即就生了保护的心思,“你别怕,我们招待所有保卫科的人,还是退伍兵,不会让她伤害你的。”
可是这不是孟莺莺想要的最终结果,她垂眼颤声道,“可是如果她连保卫科的人也一起杀怎么办?”
孟莺莺从小就知道,当事情个人无法解决的时候,那就上升到群体方面。
果然,她这话一落,小秦干事柳眉一竖,一脸愤怒,“她敢!她如果真敢这样,我大哥是公安局的公安,我可以替你作证,去把她抓起来。”
这才是孟莺莺要的啊。
她让小秦同志给她做证人,本质就是奔着报警去的。不然,她也不会让小秦同志给她当证人了。
“谢谢你啊,小秦同志。”孟莺莺抓着小秦同志的手,依赖道,“要是没有你,我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这话说的,小秦同志越发心里保护力爆棚,她看着陈秀兰,满脸指责,“你这人也是的,还本地人,我看你是在给我们本地人抹黑。”
“还动不动把人赶走,你以为哈市是你家的啊?”
陈秀兰没想到,孟莺莺竟然三言两语,就把驻队招待所的前台干事,拉到她那边了。
“同志,你可别被孟莺莺这个狐狸精给骗了。”
“是她先说的,问我是不是要杀她。”
孟莺莺被她指着,吓的脸色苍白地往小秦同志后面躲,“你是怎么回答的?”
“你是不是说,要杀了我?”
陈秀兰不吱声,她这会是万万不能承认的。
小秦同志看到这一幕,还有什么不明白呢,当即冲着走廊道外面喊了一声,“老吴报警,有人要杀人啦!”
这一喊,周围招待所其他房间的人,都被惊了出来。
“谁要杀人啊?”
“这可是驻队招待所,谁敢在驻队招待所杀人,这不是活腻歪了吗?”
陈秀兰眼看着出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她拔腿就要溜走,和孟莺莺这个外地人不一样,她可是本地人的,而且身上还有工作。
这要是被熟人看到了,她还要不要脸了。
可惜她要跑,孟莺莺眼尖,故意扬声,“她要跑了!”
小秦同志看到老吴从楼梯间上来了,当即指着陈秀兰的鼻子,“就是她,老吴抓住她!”
被小秦这么一喊,老吴几乎是一瞬间,就跟着弹跳起来,一把冲到陈秀兰的身边,压着了她,“在驻队招待所行凶,你当我们这些人是死的吗?”
老吴也是退伍兵啊,后面转业到了驻队招待所,他这样一弹跳,一手肘下去。
陈秀兰几乎是惨叫了一声,“啊!”
痛死她了。
老吴冷笑一声,“痛死你也是活该。”
“诸位放心。”他看向周围从房间出来的人,“我们驻队招待所是有退伍兵保护的,绝不会让任何一个坏人,在驻队招待所行凶。”
大家顿时放心了几分。
“那还好,不过这种人实在是太可恶了。”
陈秀兰哪里经历过这种啊,她体面了一辈子,也被人尊敬了一辈子。
“大家别听他们瞎说,这位是我儿媳妇。”
她张嘴就这件事定义为私事,“这是我俩吵架拌嘴开玩笑呢。”
“要不是熟人,我也不可能说出这种话啊,你说是不是啊,孟莺莺?”
她还在朝着孟莺莺眨眼睛。
“是啊。”
孟莺莺一应,陈秀兰顿时一喜,她就知道孟莺莺年轻好拿捏。
只是,下一秒,她眼中好拿捏的孟莺莺,竟然哭哭啼啼的开口了,“你让我和你儿子退婚,我也退婚了。”
“退婚后,我指望不上娃娃亲对象,就只能指望自己能够考上驻队文工团了。”
“可是,你连这点希望都不给我留,扬言我要是不滚出哈市,你就要杀了我。”
“在场的评评理,这天底下有这种人吗?还是说,整个哈市的人都是这般霸道,我这种外乡人来了,连待都不能待了。”
这可是好大一顶帽子。
旁边的人顿时替她说话,“哪能呢,我们哈市可都是好人。”
“就是,我们哈市人仗义不说,而且还心软,从来都不会欺负弱小。”
“像是这位同志说的,你留下就要打杀了你,这种败类,在我们哈市真是少有。”
“我认识她,她是供销社的副主任,叫什么,陈秀兰?她丈夫在粮食局吧。”
眼看着现场还真有人,把自己的身份给认出来了。
陈秀兰顿时着急了,矢口否认,“你们可别瞎胡说,我不是陈秀兰。”
“呸,你就是陈秀兰。”
“还真当我认不出来你了?”
原来是走廊道后方的一个房间内,走出了一个女同志。
“我还在你们供销社买过东西呢,当时还是你给我称重的。对了,我大姐还和你住在一个筒子楼,不过,你不认识我也正常。毕竟,你陈秀兰可是眼高于顶的,怎么会记得住一个邻居家的亲戚?”
“不过。”对方话锋一转,冷嘲热讽,“别以为你不承认自己是陈秀兰,我就认不出来你了。”
对方是个大妈,拉着孟莺莺的手,就一阵噼里啪啦,“同志,你别怕这老妖婆,你和她儿子都退婚了去,她还算你哪门子的婆婆?”
“她既然不是你婆婆,还敢把你赶走不说,还要打杀了你,这种人啊,我看就该报警,抓起来。”
“我们哈市可不留这种败类,来败坏我们哈市人的名声。”
孟莺莺心里一暖,她没想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后,她闹大了,竟然还有人义无反顾的站在她这边。
甚至,孟莺莺觉得面前的这些人,比她在孟家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邻居,都要好上几分啊。
孟莺莺这人心思浅,什么都表现在她的脸上,“阿姨,谢谢您,要不是您这样说,我还差点把她当做我的婆婆了。”
“呸。”
“她算哪门子婆婆,三媒六聘一样没有不说,你还和她儿子退亲了,对于你来说,这位就是路边的狗屎。”
孟莺莺之前还好难受的,听到狗屎这两个字,差点没憋住,要笑起来了。
但是到底是忍下来了。
“孟莺莺!”
看到所有人都站在孟莺莺那边,自己还被人骂狗屎,陈秀兰顿时着急了,“你少来诬陷我。”
孟莺莺回头,白净的脸上满是冷淡,眸子也是,不带一丝感情,“我诬陷没诬陷你,在场的众人都可以替我作证。”
“你是不是要杀我,小秦干事也可以作证。”
“这位大婶,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话一落,旁边的小秦干事就喊了一声,“让让,都让让,公安来了。”
陈秀兰一听到这话,双腿顿时一软,故作镇定,“我没有杀人,我就是敲打我未过门的儿媳妇,你们不能抓我。”
可惜,小秦干事却不会听她辩解,她当即朝着自家大哥说道,“秦公安,我亲耳听到的,这位大婶冲着孟莺莺同志扬言,她只要放弃文工团考核,滚出哈市,她就要杀了她!”
秦公安生了一张国字脸,很浓的眉毛,看着十分正义。
不过,这会他倒是没有偏听偏信自家妹妹,而是问孟莺莺这个当事人,“她说的可是真的?”
“是的。”
孟莺莺像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白嫩的面皮子上满是惊恐,“就是她要杀了我。”
小姑娘生的乖巧漂亮,一脸无辜,这般害怕的样子,没人认为她在说谎。
在对比上陈秀兰那一脸刻薄,恨不得活活生吃了她的表情,当下高下立判。
“这位同志你涉及无故威胁受害人人身安全,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秦公安拿着银手铐,就要给陈秀兰给戴上,陈秀兰双腿一软,她这人体面了一辈子。
何尝被公安带走过啊。
“同志,你不能带走我,我就是跟孟莺莺开玩笑而已。”
“她是我儿媳妇,你们出去问问,自古以来婆婆不说骂儿媳妇两句,就是打杀了儿媳妇,也是正常的。”
孟莺莺有些愤怒,“你们家儿媳妇要是不止要挨打,还要随时有可能被人杀了,那我是绝对不可能嫁到你们家的。”
“更何况,我还和你儿子退婚了!”
说到这里,孟莺莺转头冲着秦公安说,“公安同志,根据这位同志口中的说辞,我怀疑她家大儿媳妇,在他们家可能随时都被打骂。”
“我请求公安同志联合妇联的人一起,去调查齐家,如果他们家的大儿媳妇,真如同她口中说的,婆婆打杀了儿媳妇也正常的话,那请你们务必要救救,那个无辜可怜的女人。”
“毕竟,就算是旧社会的地主,都没齐家这么恶毒啊。”
“他们打杀虐待儿媳妇!”
至于孟莺莺怎么知道,他们还有个儿媳妇。
那是她从齐小二的名字上判断出来的,他上面绝对有个哥哥,不然他也不会叫齐小二了。
齐家的黄芝芝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谁在说她啊?
陈秀兰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随意找的一个借口,到了孟莺莺的嘴巴里面,竟然成了他们虐待儿媳妇的证据。
陈秀兰瞪着眼珠子,恨不得活活的把孟莺莺给生吃了才好。
“我们家才不是旧地主!”
在这样被孟莺莺扯下去,她都怀疑她全家都要被孟莺莺拖下水了。
孟莺莺被瞪了,像是小鹿受惊了一样,往秦公安身后躲了下,小声道,“公安同志,她瞪我,我害怕。”
秦公安皱眉,抬头看过去,刚好看到陈秀兰一脸恶毒的样子,他呵斥,“安分点。”
“如果真是孟同志口中说的,你们齐家有虐待妇女同志的习惯,那确实要好好让妇联进来查一查。”
“不过在此之前,你先跟我回去一趟公安局,做个笔录。”
这是对陈秀兰说的。
陈秀兰眼见着跑都跑不掉了,她顿时傻眼了,“同志,你不要听孟莺莺瞎说。”
可是偏偏,秦公安就像是被孟莺莺灌了迷魂汤一样,压根听不进去,转头冲着脸色发白,一脸乖巧的孟莺莺,轻声细语道,“孟同志,你也要跟我去一趟公安局。”
“你是受害人,跟着我们回去做个笔录。”
孟莺莺有些犹豫,她咬着唇,乖巧道,“不去不行吗?”
“我今天上午还要去驻队文工团参加考核。”
秦公安摇头,“这不行,你是当事人,跟我们走一趟是必须的,这样吧。”他思忖,“一会进了我们单位,我优先给你录口供,尽量不耽误你考核的时间。”
孟莺莺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她点头,“那好吧。”
“公安同志替我解决麻烦,我配合公安同志工作,也是应该的。”
白净的脸,乖巧的样子,亮晶晶的眼睛,无一不透着信任。
这让,秦公安也跟着柔软了几分,“放心,我给你特事特办,不会耽误你。”
孟莺莺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她随着秦公安离开,要去公安局录口供,走到一半,倒是想起来了,昨儿的“齐小二”说,今天一早来接她。
不过,孟莺莺飞快地看了一眼陈秀兰,她心说,她都把“齐小二”妈给送到公安局了。
齐小二还会来接她吗?
孟莺莺不知道,她咬着唇,犹豫了片刻,又折返回来,冲着小秦干事留口信,“小秦同志,一会要是齐团长来了,你跟他说,不要来找我了。”
她不认为, 他们两个还有继续下去,当朋友的可能性。
当相当自己,竟然把退婚过的“齐小二”,当做了她朋友, 孟莺莺就觉得很意外。
她竟然把“齐小二”当做了自己朋友。
孟莺莺回头去看了一眼, 狼狈戴着手铐的陈秀兰, 她小脸上的犹豫,也慢慢转为坚定。
就算是她把“齐小二”当朋友,但是她妈欺负了她,而且, 还羞辱了她爸妈。
还想断了她未来的路,砸了她的饭碗。
就冲着这点, 她不可能看在“齐小二”这个朋友的面子上,去原谅陈秀兰的。
她不配!
在孟莺莺的眼里, 朋友是朋友, 坏人是坏人, 如果因为坏人连朋友都没得做。
那就不做朋友好了。
想清楚这些后,孟莺莺干脆利落的跟着秦公安,他们去了公安局。
她这边前脚走。
后脚, 祁东悍这边晨练结束后, 他便回去宿舍冲了个凉,换了一身没有汗味的衣服后, 对着镜子里面照了照。
他的战友和他一个宿舍,看到祁东悍这幅样子, 顿时一个鲤鱼打挺,从高低床上跳了起来,瞳孔巨震, “老祁,你这是做什么?”
这是祁东悍的战友徐文君,也是指导员,人平时也很斯文儒雅,但是这么一个斯文儒雅的人。
此刻,却跟猴子一样,从床上跳了起来。
可想而知,祁东悍回来冲澡,换白衬衣,还照镜子,这一举动对他的震惊有多大。
祁东悍回头看了一眼徐文君,语气淡淡,“冷静点。”
“我照个镜子而已,你平时不是天天照镜子吗?”
徐文君振振有词,“那怎么一样?”
“我那是孔雀开屏,指望着自己打扮的好看点,多去文工团晃悠,吸引一个女同志看上我呢。”
对于驻队男人比蚊子多的地方,谁还不稀罕女同志啊。
就是指导员的徐文君也不例外!
说到这里,徐文君突然捂了,他摸着下巴,围着祁东悍转了一圈,“哟,你这也是孔雀开屏了啊?”
“我看看,白衬衣,西装裤,下面还穿了一双三接头皮鞋,擦这么干净啊。”
“要不要在系个领结?”
祁东悍摸了摸喉结,选择拒绝,“不了。”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上午我和陈师长请假两个小时,你帮我盯着点拉练队的,要是偷懒的,全部去操场上自罚十公里。”
徐文君瞠目,“老祁啊,你不知道我让你系领结是在打趣你啊,你还真这么一本正经的回答我。”
“震惊。”
“你上午请假是去哪里?”
“让我猜猜。”
碎嘴子徐文君小嘴叭叭叭,“你这两天不是去处理齐长明没擦干净的屁股吗?”
“怎么?看上齐长明家的屁股了?”
这话一落,祁东悍凉飕飕地看了过来。
徐文君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他当即自己打了下嘴,“看我,被齐长明那小子影响了,连嘴都臭了。”
见他打完,祁东悍这才淡淡道,“你嘴巴放干净一些。”
“另外,也放尊重一点。”
“不会吧?”
徐文君瞪大眼珠子,“你还真看上了,齐长明那个娃娃亲对象啊?”
但是,整个驻队里面关于,齐长明的那个娃娃亲对象传言,并不怎么好啊。
祁东悍把衬衣扣子系上了最上面一颗,喉结刚好卡在衬衣领子中间,规整又禁欲。
只是,他却没看这些,在确定自己形象没有问题后,祁东悍便不在照镜子了。
他走到徐文君面前,面色冷峻,透着淡淡的警告,“文君,不要人云亦云。”
“而且,我也不希望在从你口中,听到孟莺莺同志任何不好的话。”
说完,祁东悍便出了门子,徐文君站在原地愣了许久,“你动真格的啊。”
他追出来,冲着祁东悍喊,“老祁,朋友妻不可欺,这个道理你不是不懂啊?”
要是都这样乱来。
那他们这些黄金单身汉,早都娶上媳妇了啊。
祁东悍头都没回,自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祁东悍没急着去招待所,而是先去了一趟驻队食堂。看了一圈,着实没看到好吃的。
驻队条件艰苦,早餐一般都是窝头和棒子面,就连馒头和肉包子也有,但是那需要早起,若是来晚了怕是就没有了。
很不巧,祁东悍回去这一拾掇,自然是来晚了。不过,他也不着急,轻车熟路的去了后面的炊事班。
找到了炊事班的王班长。
“昨晚上我和你说,留两个鸡蛋一个包子,还在吗?”
王班长像是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的看了一眼四周,没看到有人过来,这才嗖的一下子塞了,祁东悍的口袋里面。
“都在这里了。”
“昨儿的拉练的人回来采的新鲜蘑菇,我剁了一斤半的猪肉进去,就包了三十个,被抢的只剩这两个了。”
要不是祁东悍和替提前交代了,怕是这一个大肉包子都留不住。
驻队几千人啊,包了三十个包子够干嘛啊。
还不够大家伙儿塞牙缝的。
祁东悍接了过来,把包子和鸡蛋塞到了铝制饭盒里面,仔细盖上后,又在外面套了一个尼龙网兜。
转头冲着王班长说,“谢了。”
王班长不在意地摇摇头,“你吃了没?”
祁东悍举了举手里的俩窝头,王班长意外,“你这包子不是给你自己吃的啊?”
祁团长嘴巴叼,这是出了名的。
他这人条件也好,经常去国营饭店打牙祭,弄一些粮食粮票回来,单独开小灶,王班长也知道。
只是,他好奇的是祁东悍,那么嘴叼的一个人,怎么自己吃窝头,拿着鸡蛋和宣腾腾的大肉包子不吃啊。
祁东悍咬了一口窝头,有些干,他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送人的。”
“走了,回头有好吃的,你记得在给我留点,我晚点一起给你拿粮票肉票和钱。”
王班长见他来的快,去的也快,不由得纳闷的抓了抓脑袋,“送人?”
“能送谁啊?”
自然没有人能够回答王班长的。
祁东悍出了驻队,就直奔招待所,他来的早,他跟孟莺莺约的是八点到接她去文工团考核,这会也才七点五十。
其实还提前了十分钟过来。
祁东悍走到招待所门口,习惯性的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窗户,那个房间是孟莺莺所住的地方。
还是他带着她开的房间。
想到这里,祁东悍目光柔和了下,脚下的动作也更快了,长腿一迈,一步直接跨了三个台阶。
三两步就进了招待所里面。
他直接就要上二楼,却被正准备交接班的小秦干事给喊住了。
“祁团长。”
小秦干事一喊,祁东悍的步子就慢了一分,他站定,“秦同志?”
小秦干事犹豫了下,到底是从窗户后面跑了出来,硬着头皮,朝着祁东悍问了一句,“祁团长是来找孟同志的吧?”
祁东悍嗯了一声,手里提着的绿色尼龙网兜,随着他的站定,也跟着不在摇晃起来。
见他这么回答。
小秦干事不知道怎么开口,祁东悍抬手看了看时间,有些不耐烦了,他要着急上去给孟莺莺送早餐。
而且,距离他和孟莺莺约定的时间,也只差五分钟了。
在耽误下去,他就要迟到了。
“有什么话就说。”
祁东悍面色冷峻的催了一句。
他的气势太强了,这种可以往外释放的时候。
这让小秦干事差点没双腿一软,被吓哭了去,她咬着牙,硬着头皮上,“孟同志说,让你不要在来找她了。”
这话一落,祁东悍猛地抬头,那一双黑色的瞳孔极具有穿透力,甚至还带着几分杀气。
“你说什么?”
一回生二回熟,小秦干事反正已经被吓软了,无所谓了,那就胡说!
“人家孟同志说了,让你不要来找她了。”
这一次,小秦干事每一个字都说的极为大声,祁东悍就是想不听见也难啊。
他立在原地,脸色当场就肃然了下去,连带着之前手里一动不动的尼绿色尼龙网兜,都跟着摇摆起来。
可想而知,祁东悍的心绪有多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