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营古镇,员工都是古穿今by火星少女
火星少女  发于:2025年11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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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会儿他们的公司都才刚成立不久,可以说是野生MCN机构,对很多事也就没那么讲究,很粗放,也没什么敏锐度。
“而且,”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张师傅他们说的是实话吗?”
刘蝉一愣,下意识点了点头:“是啊。”
路晓琪双手一摊:“那不就结了 法律难道还规定人们在直播的时候或者是在公开场合不能说实话吗?”
张师傅他们又不是在胡说八道!
京冶的孔雀蓝釉琉璃瓦的确是不正宗!
她转向在场的法务总监:“王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应对?”
王律是一位四十多岁的正年富力强的女律师,同时也是清河大学的法学院教授,经验极为丰富。当时陈盈盈在招聘法务团队时,任志娇与林教授都推荐了她。
王律师冷静开口:
“路总无需太担心。其实从法律层面上讲,京冶如果要是真的和咱们打官司,赢的概率并不大。首先,我复盘了当时的直播,张师傅的表达虽然直接了些,但是可以归为他的技术观点,而专业领域的技术争议往往不构成名誉侵权。尤其是……”
她停了一下,问:“张师傅应该是具备专业证书的吧?”
路晓琪稍显迟疑:“这个……目前还真没有。不过年前已为他们申报市级非遗传承人,资质应该很快能批下来。”
向家村的这一批还有另外的那些手艺人,清河古镇都给他们报了非遗认证,这对清河市也有好处,文旅局对此高兴得很。实在不行去催催,应该还能加急办。
王律师点了点头:“这就没问题。那其实当时的言论完全就是技术上的争执而非主观恶意贬低。另外我来的时候也翻看了关于非遗和文化保护的一些条款,琉璃瓦是属于咱们国家的特有的文化遗产,本土匠人有权评议外来技术。即便是闹到法庭上,法官也需要考虑文化主权。”
听她这么一通分析,在场的人这才放下心来。
尤其是刘蝉。
他一直觉得是自己没有该有的敏锐度才给古镇惹来了这样的麻烦,十分愧疚。如今听到王律说事情其实没那么严重,这才有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苏隽用指节敲了敲桌子,点出疑问:“京冶不可能没有自己的律师,他们应该也很清楚王律所说的这几点。那么,他们为什么还要这么做?而且还特意找了营销号在网络上掀起风浪?”
必然是有目的的。
这样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路晓琪拧起眉来,瞬间明悟:“他们其实是想要借机炒作?”
“大概率。”刘蝉也反应了过来:“所以,其实在营销号和评论区里,有很多人都在把风向往日本的工匠精神以及京冶自身的传承和口碑上去引。”
苏隽:“但这样做其实有个很大的风险。那就是……”
路晓琪脱口而出:“如果张师傅他们成功烧出了孔雀蓝釉琉璃瓦,那京冶的指控便不攻自破,甚至可能引火烧身!”
苏隽颔首:“所以,他们应该是盯着我们已经很久了,不仅清楚张师傅目前尚未攻克孔雀蓝釉,更断定他们在短期内绝无可能成功。”
路晓琪嫌恶地打了个寒噤,仿佛被暗处冰冷的毒蛇窥伺,一股恶心与不适感油然而生。
王律师也认可他们的推断,她推了推自己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眼神锐利:
“你们说得没错,其实这件事最主要的就是张师傅他们到底能不能烧出真正的孔雀蓝釉琉璃瓦。网上的舆论关注的也大多是这一点。如果烧出来了,那么就纯粹是技术之争甚至是文化主权之争。如果没烧出来,那即便咱们官司赢了,在大家心目中的印象分可能也会降低。”
路晓琪明白了过来。
对方正是瞅准了张师傅暂时受困于技术瓶颈,才趁势悍然出手,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大肆宣扬自身品牌,顺手扼杀潜在竞争对手,更可一雪前耻。
一石三鸟,手段不可谓不高明。
那现在的关键,的确就回到了两位张师傅这边。
她无意识地用笔端轻挠鬓角,也感到棘手,转向刘蝉:“大张师傅和小张师傅有进展了吗?”
之前她还说反正他们就慢慢烧呗,也不是急着用的东西,不要给他们太大压力。现在恐怕还是得让他们先把其他的事情放一放,先来做这个了。
刘蝉也茫然:“春节前反正是还没什么进展,我估计现在也是吧?”
总不能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他们就把这个事情给解决了吧?
另一边,山田也正在询问林荣同样的事情。
他此刻的心情十分愉悦。
春节后才发出律师函的决定,现在看来简直妙不可言——让清河古镇在烈火烹油、最是鼎盛喧嚣的时刻,骤然遭遇这精准一击,那份从云端跌落的错愕与慌乱,想必滋味格外美妙,也会让当事人格外印象深刻。
他要感谢对方在春节期间买的那些热搜,为这场风暴提前添了干柴。现在话题的发酵速度远超他的预期,事半功倍,美哉美哉。
然而,愉悦归愉悦,谨慎是山田的本能。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需要反复确认,确保万无一失。
“林君,”山田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迫感,“你确定……那两位张师傅目前还没有任何动静吗?”
林荣心里把山田骂了好几遍,这春节假期里他就问了自己好几遍,过个年都不让自己安生。哦,他忘记了,小日子是不过年的,在明治维新后,他们便全方位拥抱西方文化,丢了这项“传统”。
然而,林荣不管怎么腹诽,面上都得装出恭谨的样子:“山田先生,您放心,我已经让人盯着梅山村了,那边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会立刻向您汇报。现在春节刚过,虽然很多公司都是初七初八就开始上班,但是像工厂这样的地方,还是比较传统的,都是过了元宵才会上班。
“梅山村的瓦窑才上班一两天的时间,还得要收拾收拾,来不及做什么新动作的。”
山田觉得他说得也对,春节前的时候林荣曾经传来一条消息,梅山村再一次挑战孔雀蓝釉失败。如今刚复工一两天,的确不会有什么新消息。
他的心情更加舒畅。
他和颜悦色,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种虚伪的赞赏:“林君,你做得很周到。你的谨慎和细致,一直是我非常欣赏的地方。这次的事情,你居中协调,功不可没。请继续帮我密切关注梅山村的一举一动。
“任何微小的进展,对我们来说都至关重要。只要确保他们短期内无法突破,我们就能牢牢掌控局面,让京冶的名字变得更响亮。到那时,属于你的那份酬劳和未来的合作机会,只会更加丰厚。”
林荣听着这冠冕堂皇的话,扯了扯嘴角,声音却依然前辈:“是,是,山田先生过奖了。请您放心,我一定盯紧,绝不会让您失望!”
“很好,那就拜托了。”山田满意地结束了通话。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林荣脸上的谄媚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疲惫和不耐烦。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催催催!就知道催!过个年都不消停!当老子是铁打的吗?”他随手把手机丢在茶几上,身体重重往沙发里一靠,只想清净一会儿。
然而,刚闭上眼睛没几秒,被他丢在桌上的手机就突兀地“叮咚”一声,屏幕骤然亮起。
林荣眼皮都没抬,以为是哪个拜年短信迟到了,或者又是山田那边发来的什么无关紧要的确认信息。
他不耐烦地伸手摸过手机,拇指随意划开屏幕锁。
当他的目光扫过那条新消息的发送人和开头几个字时,他揉着太阳穴的手却猛地顿住了,整个人如同被电流击中,瞬间从椅背上弹直!
梅山村。
路晓琪和刘蝉开车到这儿的时候,发现这儿一片风平浪静。网络上的舆论似乎完全没有影响到这里。
带他们进去找张师傅的工人悄悄对两人说:“我们都还没把这事儿给告诉大张师傅和小张师傅呢,网上那些人就是这样,一会儿骂这个一会儿骂那个的,就别听就好了!”
反正大张师傅和小张师傅两人在前几个月就卸掉这些APP了,专心烧窑。
路晓琪松了一口气,夸赞他们:“你们做得好,别和他们说,看了除了影响心情之外起不到别的任何作用。”
张大郎和张二郎两人可没经历过现代网络上这种大规模的舆论战或者说网暴,他们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急会内疚。不是所有人都能淡然看待蜂拥而来的责骂和嘲讽的。
即便路晓琪这样做自媒体出身的,想想这个场景就觉得窒息。
工人忙不迭点头:“我们也是这样想的。两位师傅都是好人,网上那些人懂什么呀,就知道乱带节奏。”
他是梅山村的居民,之前一直在隔壁市打工,因为父母已经年迈了所以不得不回来照顾,然后正巧就碰上了瓦窑开张招人。老板出手大方,工作地点又在家门口,还有两位张师傅也很好相处,真是没什么不满意的。
这几天的事情工人们早就知道了,但都私下约好了暂时先不说出去,要说要等古镇那边来了人之后让他们来说。
“张师傅他们在干嘛?”刘蝉问。
工人:“在等着开窑呢!”
“哦。”刘蝉应了一声,然后声音忽然高了八度,“开窑?你们不是才刚上了几天班吗?”
他为了拍这个纪录片已经来过好多趟梅山村了,对琉璃瓦烧制的流程已经门清——琉璃瓦是需要烧两次的,第一次是素烧,需要烧七天,冷却几天后拿出来之后上釉,然后二次烧,再烧三天,再冷却开窑。
所以从那场直播开始到现在,虽然时间上已经过去大半年了,但其实张师傅他们失败的次数也并不算多,也就那么四五次。对于复原一个失传的东西来说,四五次失败难道不是很正常的吗?
他之前特意在官号里解释了一下,网友们的心态其实也平和了下来,对此表示理解。只是这次被人一带节奏,来了一堆纯新人看热闹的,什么都不懂就一顿乱指责。
回归正题。刘蝉想不通怎么今天就一下子开窑了?
那工人笑道:“我也是前两天上工的时候才知道的,原来初三初四的时候大张师傅和小张师傅就已经过来了。他们说过年在家想通了一个问题,所以想要立刻来试试。”
当时他们过来瓦窑上,也没麻烦其他人,就两个人把所有的活儿都给做了。
路晓琪和刘蝉终于见到了张大郎和张二郎。
张大郎爽朗一笑:“其实活儿也没你们想象中的多,我们就烧个几片瓦试试看,没那么累。”
主要是他们一直惦记着刚想通的那个问题,迫不及待想要来试试新方子,即便是过年也在家待不好,最后被家人给赶了出来:“行了行了,知道你们想要回梅山村了,一个个魂不守舍的,赶紧走吧。”
于是,摸了摸鼻子,两人飞一样地来到了梅山村。
选土练泥、手工印坯、装窑……一气呵成。
路晓琪和刘蝉本来今天只是想要来看看进度,并未抱有什太多的期待,还想着如果他们知道了那就安慰一下,免得两人被打击到。谁知道,这两人竟然给了他们这么大的惊喜!
刘蝉哀嚎:“你们应该通知我一声的嘛,我让人来跟拍。”
“这不想着让你在家好好过年嘛。”张二郎笑道,“你放心,我们拿手机简单记录了一下,到时候发给你看看有没有能用的镜头。”
他们虽然还是不太懂这些现代设施的使用,但简单拿着手机杵在那儿拍一点东西还是可以的。
刘蝉大喜:“哎哟,这可真是太好了!”
窑门被打开,热浪扑腾而出,待到工人将素瓦拿出来后,便到了上釉的时候。
张大郎:“我们调了四五个颜色配方,一起烧制,看看最后出来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这才是整个过程里最机密的部分,而且过程中的一些化学物是有毒的,大家都很自觉地散开,只剩下全副武装的张大郎以及张二郎留在原地。
张二郎戴上了防护面罩,有些感伤:“要是以前能有这些东西,爹就不会死得那么早了。”
自从过年的时候想起了爹,一些回忆的片段就经常冒出来。
他们爹死的时候还是壮年,现在想想,很有可能是因为当时经常接触到这些东西,防护不到位所以才生了许多病,最后一命呜呼。也是因为父亲早死,他们学的手艺其实还不算是完全到家,没成大工匠,否则这秘方的诀窍早就琢磨出来了。
张大郎闷闷地应了一声,想起往事总是有些不愉快:“莫想了,往前看吧。”
上好釉后还得要干燥两三天,然后再烧三天,这一批的结果最起码要等到七天后了。路晓琪和刘蝉只能依依不舍地离去。
在第二次烧制的时候,网友们发现清河古镇针对京冶的律师函出了一个置顶的公告。

刘晗气呼呼回到寝室。
“怎么了, 这是?”室友听到动静从上铺探出头来,“你不是和你的crush约会去了吗?怎么,吵架了?”
刘晗懒懒往椅子上一坐:“倒也没吵, 不过我单方面宣布我们之间没有进一步了。”
在场的两个室友都来了精神, 唰地一下就从上铺下来了, 搬了椅子坐在她旁边:“来来,和我们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一看就是有瓜啊!
刘晗很无语:“……你们这是什么反应?难道不是应该先安慰一下我吗?”
室友挥挥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就不大需要安慰。你只需要倾诉。”
另外一位也一本正经点头:“来, 我们愿意当你的情绪垃圾桶!有什么不开心的尽管往里倒!”
刘晗翻个白眼:“我真是谢谢你们了。”
她还真有一堆要倾诉, 开了个头就像是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把全部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因为之前清河古镇那件事, 我们俩的观点不一样。”
那个男生忽然提起清河古镇的事情, 然后问她怎么看。
“我说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啊, 你去过清河古镇就知道它的琉璃瓦真的很美,张师傅他们完全是有资格来评论的。而且,复原的东西又不是什么大白菜, 不可能随便做做就做出来,给他们一点时间说不定真做出来了……”
至于京冶的孔雀蓝,她也没看过也不是专业人士,就没做任何评价。
等清河古镇真正烧出来了, 一对比自然就知道了。
结果,那个男生有点惊讶说她居然会这样想,这明显就是清河古镇利用了大家的民族情绪和爱国心,诋毁友商的一次无耻行为。国内很多品牌就是这样,只会玩营销去踩别人却不知道踏实做事。
“我承认的确是有这样的事情和这样的品牌存在。”刘晗对室友们说,“可这绝不是清河古镇会做出来的事情好吧,他自己去玩一下看一趟就知道他们是真正踏实在做事的了!”
室友们也都点头:“是啊。”
她们都是去过的人,自然能看到清河古镇在建筑工艺上的用心。而且自从刘晗奶奶的那位朋友在清河古镇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后, 几个人俨然已经变成了清河古镇的死忠粉。
有什么问题一定是小日子的问题,不会是我们清河古镇的问题!
“我这样说没什么问题吧?”刘晗追问。
室友们纷纷摇了摇头:“没问题,很客观,很理智。”
“就是啊!”刘晗一拍桌子,又气愤了起来,“结果,那厮说,哎呀你们就是粉圈心态,被洗脑了,其实只要跳出这个圈子清醒过来就能知道到底谁对谁错了。而且还和我说什么不要被民族情绪影响了自己的认知,国外好的也要学习也要承认,就算是日本复原出了咱们的东西那也是他们本事大,怪不得别人……
“卧槽!我都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他一个都没去过清河古镇的人和我哔哔哔,还用那种阴阳怪气的‘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语气,我真的是醉了!”
室友A点头:“你是对的,这人不行。”
“他估计以为自己可清醒可中立了。这个不行,下一个更好。”
刘晗扬起下巴,已经从刚才的气愤与失落当中:“我就是这样想的!”
男人多得是,找个自己喜欢的。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忽然室友拿起手机:“快看快看,清河古镇出公告了!”
在某个社交平台上,清河古镇的官方号发了一篇长文公告,她们以在网络时代养成的一目十行的阅读习惯,迅速将其中的关键点给提炼了出来:
“……我们理解,技术领域内的不同见解与探讨,是行业进步的动力之一。张师傅的言论旨在分享技艺认知,绝非主观恶意贬损任何企业或个人。”
“……基于技术观点交流的本质,且张师傅本人为清河市琉璃瓦烧制非遗传承人,以及琉璃瓦作为中国重要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属性,本土传承者对其技艺发表评议具有合理性。我们相信法律会给予公正的裁决。同时,我们始终尊重知识产权与商业规则。”
“……我们恳请大家给予匠人必要的耐心、时间与宽容。技艺的突破需要沉淀,而非一蹴而就。我们坚信,真正的华夏瑰宝值得等待,也必将绽放其应有的光彩。”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们坚信事实与时间的力量。请与我们一起,共同见证传统技艺的复兴与清河古镇的成长。”
清河古镇的这篇公告承认了自己的确收到了京冶的律师函,但是语气不卑不亢,在网络上赢得了很多人的好感。
许多网友反应过来:
【对啊,琉璃瓦是我们老祖宗的东西,怎么你们做出来了,我们还不能评价吗?这么霸道的吗?!】
【同意!之前的评论区不少领钱的味道太冲了。外务省的经费果然不白出的。】
【公告很得体,有理有据有节,不回避问题,也亮明了态度!这才是一个有担当的景区该有的样子!不愧是我喜欢的景区,支持!】
【‘真正的华夏瑰宝值得等待’,这句话看得我有点感动是怎么回事。张师傅加油啊!我们等得起!】
【我们的非遗传承人评议外来技术,天经地义!小日子是不是学了点东西就真当自己是行业标准了?】
【技术观点交流,说得好!人家老师傅凭本事和经验说话,怎么就被扣上诽谤的帽子了?京冶这么玻璃心?而且,为什么是告名誉权而不是直接告诽谤?】
【因为名誉权一告一个准,但诽谤可就不一定了。(狗头)】
包括华夏的琉璃瓦烧制最多的地方,晋省,也有工匠站出来为张师傅说话,而且还在视频里怼了京冶:
【我是晋省岱县文庙修缮项目的技术顾问,常年接触琉璃瓦。之前的评论区有人说国内烧不出高端瓦?简直荒谬!单说郏县琉璃瓦厂,省级非遗传承,能烧金黄、翠绿等30多类品种,开封铁塔历代修葺都用他家的瓦。
我赞同张师傅的观点,日本京冶的孔雀蓝偏绿。而岱王府现存的明代孔雀蓝是蓝中透翠的流光质感,差异一目了然!实际上,大家搜一搜前两年的新闻就知道,当时京冶大肆宣传复原出了华夏失传的孔雀蓝釉时,就有国内很多工匠发声,认为他们的孔雀蓝其实还不够还原,不过那时候我们人微言轻,根本没多少媒体注意到而已。
感谢这一次清河古镇和京冶的纷争,让更多人听到了我们的声音。】
就像是要验证他的话,很快就有了不少的晋省的琉璃瓦工匠都站了出来,表示他说的的确是真的。
于是,在经历过之前两天几乎是一边倒的针对之后,舆论风向终于被稍微扭转了一点。开始有了很多的人尤其是原本看热闹的路人们为清河古镇说话。
甚至还有一些喜欢追根究底的人出于好奇心也好出于吃瓜要吃明白的态度也好,开始通过京冶之前自己发的一些新闻稿来起底为京冶站台的那些教授。
山田忽然发现事态逐渐有些失控了。
他不是很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不过,倒也没有因此而惊慌失措。
“只要他们烧不出真正的孔雀蓝釉琉璃瓦,那就没有问题。”山田阴沉着脸,对坐在自己对面的林荣说。
就算是他们拿着京冶的琉璃瓦去和文物对比那又怎么样?
因为时间的流逝,如今能找到的矿物成分和以前的不一样了,再加上烧制环境、保存条件都会导致颜色出现差异。这个理由天经地义,足够堵住那些外行的嘴。
他没有注意到林荣的腿出现了极为细微的颤抖。
林荣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手心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他当然知道“没有问题”的前提是“烧不出来”。但就在前两天,他就收到了梅山村那边的消息,说是两位张师傅在春节的时候偷偷返回去,自己烧了一窑的瓦,如今已经在二烧了。
这应该是他们又尝试了一次,原本这也正常。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林荣这一次却有了不祥的预感。
为什么要大过节的跑去开窑?是不是有了什么突破?
可惜他当时买通的那个瓦窑的工作人员算不上是里面的核心人员,问什么都是说不知道,让林荣十分抓狂,只能让他盯紧一点然后到处去打探打探。
这个消息他死死压着,半个字都没敢透露给山田。
他太了解这位日本老板了,表面大方宽容,实则刻薄寡恩。如果让他知道自己汇报滞后,甚至可能影响到整个计划,他林荣好不容易搭上的这条线,还有许诺的丰厚报酬和未来合作,顷刻间就会化为泡影,甚至可能招致报复。
“山田先生说得对!”林荣立刻换上笃定的表情,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恭维和一丝对对手的不屑,“他们要有本事,早就自己复原出来了,还用等到今天?
“梅山村那瓦窑,您也去看过了,就是最原始最落后的那种,连个电炉都没有,工人也全都是附近村里的,我估计他们连釉料配比的科学原理都搞不清楚,怎么可能攻克孔雀蓝釉?”
山田被他这么一说,心里舒服一点了:“时间……只要他们在半年里烧不出来孔雀蓝,那我们就赢定了!”
林荣立刻附和:“时间肯定站在我们这边!”
他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山田的脸色。看到对方阴沉的表情似乎缓和了一些,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他必须稳住山田,为自己争取时间。
山田的表情和缓下来:“舆论的反弹确实比预想的麻烦一些,不过这些我们自然会处理。林君,你的任务就是务必要盯紧梅山村,尤其是那两位张师傅。我不希望再出现任何‘惊喜’,你懂吗?”
“请您放心!我的人二十四小时盯着,绝不会让他们翻出浪花!”林荣拍着胸脯保证,语气斩钉截铁。
离开山田的办公室,林荣后背的衬衫已经湿了一片。他快步走进自己的专属休息室,反锁上门,脸上的镇定瞬间崩塌,只剩下焦灼。
他拿出手机,快速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一个刻意压低、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声音传来:“喂……林经理?”
“是我。”林荣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听着,我没时间和你废话!你们那边这段时间情况怎么样?他们是不是之前就开窑了?现在应该是在二烧?别告诉我这么长时间你都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你可是拿了我的钱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他们是已经开窑了,前两天张师傅他们配了新釉料,不过这个环节都是不让人看的,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配了些什么。不过,今天一大早就开始装窑了,张师傅看着还挺高兴的……”
林荣闭上眼睛,额角青筋跳动,只觉得自己身上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了。
“你听着,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要再去给我打听清楚他们这段时间到底做了什么事情,然后现在正在烧的这些东西是个什么情况,明白吗?”
但那边的人却不太想要接林荣的活儿了:“这个……核心的东西其实我也打听不到啊,”他也很烦,“就拿了你一万块钱,咋地,还想让我干多少活啊?”
他过年的时候想来想去都有些后悔了,一万块又不多,真不至于为了它冒上这么大的风险。他过年的时候都有些后悔了。
林荣被他气死了:“你拿钱的时候可是说得好好的……”
“那我也不知道你们这么烦啊,盯这么久,一万块可不够吧。”那边嘟囔着,“而且要是被人发现了,我工作都得丢,那一万块肯定不够,得加钱!”
说完这句话,他只觉得豁然开朗。
林荣脸色阴沉:“你想要多少?”
“五……五万!”
“不行,太高了,我最多再给你五千!”
“太低了,不干!”
“那就再给你一万。再喊价的话我找别人去,反正你也不是什么核心人员。”
“成交!”那人像是怕林荣反悔,立刻答应了下来。
林荣挂了电话后气得把手机重重往桌子上一扔,靠,什么人呐坐地起价!过了一会儿后,又把手机捡起来擦了擦,看到屏幕没有被摔出裂缝才放心。
这两万块钱可都是要他自己出的!不能为了这件事再赔上一个手机!
网络上的舆论虽然纷纷扰扰,但其实把手机一关,大家还是照常过日子。
只不过,关心清河古镇的人还是会过问一两句。
“你们公司真的没问题哦?”赵叔在吃早餐的时候问赵思敏,不过看上去也不是很担忧,大概率就是随口一问。
赵思敏三下两下将粥喝完:“能有什么问题?这不都出公告解释清楚了吗?你看大家还不是照样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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